崔忠华
时光知寒,岁月飞雪。已是深冬,天寒地冻,望着冰封的湖面,我想起了老家村北面的那一湖镜冰,那里有冻结的童年记忆,那里有雕刻的儿时身影。湖冰融化了便能漾起我多彩年华,湖水凝固了便能尘封你花样童年。
或许我命中缺水,所以总是依恋这片湖水。春天里在湖边采嫩荷叶,做莲菜;夏季里在湖中掐荷花,摘莲蓬;秋天里在湖底挖莲藕,捉泥鳅;冬季里在湖面滑冰车,打木尜。
我最喜欢冬天结冰的湖泊,一马平川的湖面冰冻后,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只有几支干枯的荷柄,依旧坚强的挺立在湖面,半张只留下筋骨的破碎荷叶,寒风中如同经历烽火战场的胜利者的旗帜在迎风飘扬。有时在冰面上还能找到一些黑色的莲子,它们像乌黑的珍珠玛瑙,吸收阳光后将冰面融化出一个小坑,它们躺在浅水中享受着冬日的暖阳。
湖泊东面是一片芦苇荡,现在是收割芦苇的绝佳时机,只要用铁锨在冰面上轻轻向前一推,芦苇便齐刷刷的应声而落。我和小伙伴们帮着捡拾芦苇,大人们打捆运送。
如今,房屋都有纱门、纱窗,我小时候物资奇缺,没有这些精细的物品,夏天防蚊虫都是在门窗上挂苇帘,冬闲季节家家户户都在织苇帘。首先选择上乘的好芦苇,粗细大致相同,根据门窗的大小,截成长短不一的苇段,然后剥去苇裤,将它们编织在一起。
冬日越来越短,苇帘越编越长,编织进去的童年记忆也越来越多。
记得童年的小冰车在湖面上飞驰,或自己双臂舞动着冰刀奋力前行,或有同伴在前面拉着你快速奔跑,或有人从后面推着你飞速滑动。从湖畔到湖心,又从湖心到湖畔,我们醉心于这速度与激情,享受着滑行中的美妙与眩晕。一个个来回,在冰面上留下一道道划痕,它刻录了童年的欢声笑语,留下了儿时的飞舞英姿。
迫不及待找出去年爷爷为我新作的木尜,擦去上面的尘土,磨亮尖端的金属珠。偷偷扯了母亲纳鞋底用的两米线绳,编成发辫捆扎在拇指粗细的榆木棍上,做成抽打木尜的鞭子。鞭梢是父亲面包送给我的牛皮筋,鞭梢再用水打湿,这样的鞭子甩起来才既响亮又结实。
湖面上“啪、啪、啪……”的甩鞭声络绎不绝,同伴们比赛,看谁的木尜旋转的时间最长。还有的小伙伴能同时抽打几个木尜,只见他身形矫健、凌波微步,来回穿梭于木尜之间。他敞着怀,身上大汗淋漓,头上热气腾腾,脚上的一双棉鞋被蹬破,露出了通红的大母脚趾。我们玩耍的不亦乐乎,远处传来不知谁家母亲,呼唤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西风暮中垂,芦荡孤鸭鸣,月光淡如雪,湖气冷似冰。湖面断冰的声音,让我似乎又听到了儿时故乡的童谣:“冬天到,穿棉袄,滑着冰车湖上跑;你来拉,我来推,一玩玩到大天黑……”
作者简介:
崔忠华,男,毕业于山东省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高级教师,山东省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夜深人静时喜欢思考,善于怀旧。发表作品一百余篇、十万余字,作品散见于《中老年时报》《劳动午报》《山东教育报》《语文周报》《河北法制报》《北方农村报》《德州晚报》《市场星报》《南方法治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