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
炊烟袅袅,呼儿唤女回家吃饭的情景,在乡村曾经是司空见惯的。不知不觉之中,炊烟这个乡村最亲切的特征竟然消匿了!
对于生长在山区的我,烟熏火燎最为熟悉不过,家里取暖、煮饭都用柴火,无论是主屋还是偏房,屋顶都漆黑明亮,就连糊在墙上的报纸,都好像镀了一层黑釉色。邻居家老家是山东,有亲戚来小住几日,回去后大发感慨:“住在山里的人家真是有钱,所有房子上的梁檩椽,就连橵子都是油漆过的!”
山里有的是木柴,只要人勤快是不愁没柴烧的。只是林场的护林员很尽职,成材的木头是不允许砍伐的,烧柴只能砍伐荆棘或者捡拾枯枝。为了雨天烧炕方便,家家的炕洞都留在屋内,如此一来,火盆里的柴疙瘩火熬着罐罐茶,炕洞里的柴草要烧热石板炕,灶膛里的熊熊火焰让饭菜飘香。到了秋末冬初,地里的药材独活、大黄收回来了,为了使药材早点出售,药农们就在偏房里搭起棚用柴火熏烤。每天的早晚,你站在高处鸟瞰,每一个村庄都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甚是壮观,不知情的人准会诧异惊骇。这样的烟熏火燎,屋顶怎能不乌黑如漆呢?
欣喜的是在十多年前,政府开始将林缘村的山民开始整村移民,这项浩大的工程在六七年前已经结束,山村和它曾经的滚滚柴烟早已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我所在的小城因煤炭蕴藏丰富,有“煤城”之称,城乡民众取暖做饭用煤理所当然,顺理成章。我栖居小城15年,对煤城的煤害深有体会:晴天煤尘飞扬,行道树的叶子上煤尘堆积,难辨其色,公园里的座椅上不能落座,就连麻雀都失去了本色,看不出一点麻色;雨天更是苦不堪言,大街小巷黑水漫流。饭点时分,呛鼻的硫磺味又搅合在空气之中。冬季供暖时期,更是浓烟四起,太阳失色。
不知不觉间,上述的情景消失了。山村的炊烟因了人的搬迁而消失,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城里和乡镇突然不见炊烟,就令人惊讶了。
从三年前开始,小城的空气突然间就清爽起来了,晴天丽日,碧空如洗,行道树的叶子碧绿油亮。惊愕之余才知道,政府为治理环境污染下了决心,多项举措齐落实:运煤车辆一律覆盖篷布走运煤专线,大大小小的小区和餐饮行业接通了天然气,做饭用煤彻底终止,冬季供暖改用电热。除此之外,洒水车清扫车除尘车轮流交替,垃圾回收车定时上门回收,这样一来,市容市貌大变,空气怎能不清爽,蓝天白云怎能不靓丽?
三年前的冬天,很想吃一顿大铁锅里做得玉米面馓饭,就到乡下的亲戚家去讨吃。馓饭是很快就吃上了,只是我心中生出了疑惑——没有听见鼓风机响,也没有瞅见烟囱里冒烟,咋就把馓饭做好了?吃罢饭,我走进厨房找答案,原来他们用沼气做饭,难怪听不到鼓风机响也看不见炊烟。亲戚说他们不烧煤已经好多年了,主要用沼气做饭,有时候也用电磁炉做。看着明厨亮灶,心中的疑惑消失了,但又生出大大的感慨:萦绕了数千年的炊烟竟然成了历史!
我看到的仅仅是广大农村、城市的一个缩影,从炊烟的消失我们看到了时代的进步!
炊烟虽然不再,生活却更美好!
作者简介:
刘杰
,男、甘肃华亭人,一级教师,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华亭县作协副主席。在国内报刊发表散文小说五十多万字,散文集《三友行吟》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