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英
下班后,走路回家,有卖菜的挑着篮子从我身边经过,我瞅了一眼,竟然有南瓜花,我惊喜不已,全买了。
一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做油煎花苞。把瘦肉、豆腐剁为馅料,加入花椒粉、盐、味精,在锅里用油炒熟后,装入南瓜花中。打几个鸡蛋在面粉中,加水和成面糊,把装好馅料的南瓜花裹上面糊,再在油锅中两面煎成金黄出锅。顾不得烫,赶忙吃进嘴里,南瓜花绵软,瘦肉嫩滑焦酥,唇齿留香。
南瓜花,让我想起了故乡的菜园,那里像一幅风景画。夏天,青绿的南瓜藤在菜园的一角蔓延铺开,藤上的卷须细细弯转,叶片宽大如蒲扇,一朵朵肥硕的南瓜花火热盛开,满眼瞧去,无数朵杏黄,有的花冠如钟,有的花冠如喇叭,每一朵是那么的丰满,那么的水灵,它们不惧烈日的炙晒,不萎蔫,像一簇簇跳动的火焰,延着五米多长的南瓜藤蔓一路绽放,让人惊羡。
清晨,我把牛放逐在路边,去欣赏南瓜花。有含苞未放的,羞涩怜人。有绽放了的,露水在花瓣上晶莹闪烁,有蜜蜂、蚂蚁与小虫子在花心里爬动,它们在给南瓜花传粉,用小棍子拨动这些虫子,它们一点都不胆怯,依旧忙碌着。偶有晨风吹拂,有虫子跌落南瓜叶上,它们又继续爬行,饶有趣味。
祖母说有些南瓜花是谎花,不结南瓜,就摘来吃。那时家里贫瘠,买不起瘦肉,她把青椒切成细丝,佐料只有新鲜的花椒,油是带有苦涩味的棉籽油,盐是粗糙的颗粒盐,把青椒丝爆炒几下,放入南瓜花合炒断生,吃在嘴里清香微辣,人间有味是清欢。
祖母听别人说,脑热头痛,长时间咳嗽,吃南瓜花可以治好,每年她都把那些谎花摘下来晒干备用。我有时发烧咳嗽,她把干南瓜花用水泡软后,煎汤给我喝,一段时间后,我又活蹦乱跳了。
南瓜花且开且落,且落且开,开过一茬又一茬,一直到深秋还在开花结瓜。除夕夜,窗外大雪纷飞,窗内火塘熊熊,支起铁锅,把生产队分的一小块腊肉加入姜、蒜、干辣椒炖松软,加入泡软的干南瓜花再稍炖一会儿,是那时最盼望的年夜饭。
除了南瓜花能吃,把南瓜藤与叶子,撕掉表皮,油盐清炒,入口爽脆,清胃清肠,熨帖肺腑。掀开南瓜叶,大大小小的南瓜显现在眼前,如拇指粗的、如拳头大的、如饭盆大的、如脸盆大的等等。嫩的碧玉,半大的青绿,成熟的红黄,童年岁月,多亏了这些南瓜,减少了饥饿的忧伤。
成年后,在城市上班,把家安在了城市,菜只能上菜市场去买,时间久了,感觉单调枯燥,被桎梏而郁闷,特别想念老屋的菜园。
母亲读出了我的心事,每逢季节性的菜出来,她总是用蛇皮袋装好不顾劳累亲自送来。其中就有新鲜的与晒干的南瓜花,嫩南瓜与老南瓜。拿出一个水嫩嫩的小南瓜,洗干净切成细丝爆炒,加几瓣大蒜增添香气,加少许水闷一分钟出锅,入口清脆,这也是母亲的味道。
咀嚼着生苦瓜拌南瓜花,想着多年远离故乡,奔波劳顿,有着苦瓜的清苦滋味,如今,我安顿下来,日子如南瓜花清甜。
南瓜花是一缕缕淡淡的乡愁,如若我有一块土地,我会全部种上菜,像侍弄花草一样侍弄那些四季鲜蔬,在每一个清晨与黄昏欣赏菜园美景,过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的朴实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