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娟娟
年长后,愈到故乡,愈珍惜亲近的机会。于我,故里,系着一片纯白的思念。
车,奔驰在路上。两边是女贞和杨柳。杨花飘落,空中有洋洋洒洒的白。槐树在桥头立着,盛开的花娉娉袅袅悬垂枝头,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味道。七里香似巨大的圆球,绿中夹杂大朵大朵的白。本是一点一点的零星白花,簇拥一起,成了壮观的一束。一些矮灌木上缠着金银花,莹白精致,细长喇叭状,时有白蝶在上面飞舞,一只,两只,点缀出树木和藤蔓的生动之态。
也有鸟。喜鹊、麻雀、乌鸫在林间休憩,或飞行。喳喳,唧唧声在风中婉转如歌。妙曼的是白鹭。展翅时,是优雅的舞者;闲走时,是傲娇的绅士。湛蓝之下,它自由自在。掠过树顶,穿过竹林,越过麦浪,撩起清河。盘旋、翩跹、低翔、追逐、飘飖,白云一般柔,白牡丹一样绽放。飘飘何所似?天地一点白。澄澈的空气中,纯粹的一点白,落哪儿,哪儿便有了诗。
落在地上的白,宽窄一致,延展到无穷处的,是路上划的边缘线。在沥青表面微微凸起,呼应着路旁树下的石灰保护层和造型精美的路灯。现在的故乡,所有的道路都如此。而从前,只是坑洼不平的泥路。晴天一骑黄尘扬,雨天泥泞,黑夜安宁。冬日上演冰冻、融化、冰冻的循环式。短短十余载,人们不再担心鞋啊,车啊,滑倒啊。天气预报与道路联系不大,他们只需关心地里的庄稼。闲暇时,常结伴在路上悠闲地散步。路边,有商店、超市,有流动的小摊点。白色合金板混合玻璃制成的简易摊点,上面挂着小彩灯,店主笑眯眯地揽客。
故乡,在风风雨雨中,褪去红砖黑瓦的旧颜,变高了,素洁大气了。桥刷成了大白,桥名是醒目的红色行楷字。村口,有一爿装着太阳能板的旧房,也刷成了白色。远远地看,上面的光板闪闪发光,下面的房屋肃穆静谧。
整个村庄,都有白色嵌着。猪圈、鸡舍、仓库、茅厕是白的,楼房、平房的后面是白的,室外的围墙、室内的墙面是白的。朝暮时的炊烟是白的,人们栽植的花,渐渐多了茉莉、栀子、丹桂等素白雅致品种。
白,以新的姿态,在故乡慢慢生长壮大。几年前,一辆辆长卡车运来一组组巨型扇叶片,村人们跑去一睹风采。原来是风力发电机,均是白色的组合——一根圆柱,携着三枚扇片,在平坦的大地撑立,巨人的风车般,呼呼,呼——呼——,奏出高度快缓不同旋律。寂静的深夜,若有星月照着,那白会反射隐隐的光,继续白天的吟唱。它们,渐渐成为我触摸故乡脉搏的标志。每次回去,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那旋动的白。
故乡,从不会抛弃我。她放任我们行向远方,起点站一样,温暖的港湾一样,永远在守候。故乡的风,吹啊吹,即使到白头,也吹不断我的眷恋。
叶落终须归根的。故乡的白啊,叫我如何不想念?
作者简介:
邹娟娟,江苏东台一教书匠。爱读书,喜旅行。写过一些散文、随笔、小说、诗歌,参加征文比赛获过小奖,作品散见报刊、微信平台、网站,在《工人日报》《农民日报》《散文福地》《东台日报》等报刊发表文章200多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