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书楼短文学

蒲扇轻摇夏已至

未知   2024-04-27   阅读: 42 次

蔡志龙

“长夏村墟风日清,檐牙燕雀已生成。蝶衣晒粉花枝舞,蛛网添丝屋角晴。”读着宋代张耒的诗句,心生无限感慨。不知不觉间,夏至又到了。暑气似乎无处可逃,赶紧翻出去年的老蒲扇,轻轻摇动,清风徐来。儿时的记忆也随风而至,依然亲切而温馨。

那时没有电扇,避暑全靠蒲扇。蒲扇是蒲葵叶做的,宽大轻便,一块钱一把。会过日子的婆姨们,用针线布条把蒲扇边缝好,又美观又不扎手,能用好多年。蒲扇用久了,扇柄处光滑可鉴,色泽深灰,古朴得像个古董。

一般人家人手一把。我时常摇着蒲扇,得意地哼着儿歌:“扇子扇清风,时时在手中。有人来借扇,不是我不肯,天气热得很。”悠闲自在,活脱脱像戏台上的七品芝麻官。同学之间,忽然流行起折扇。当然买不起,只有自己动手做一个。找张硬纸,折成十数折,用线系紧,上面写个“王”字,便自觉“王者无敌”了。上课时,轻轻晃动几下。老师可能也觉得热,随我们折腾。

夏至日的白天,太阳热辣辣的,照得人眼发花,知了有气无力地嘶叫着。庄户人照样得下田下地除草。他们知道,有草无苗,有苗无草,似乎没有调和的余地。背心湿了又干,擦汗的毛巾能拧出水来。汉子们找一树荫处歇凉,蒲扇摇起来。没有蒲扇的,用草帽扇几下。彼此间抽抽烟,喝口罐头瓶里装的井水,侃侃种庄稼的体会。时光清凉,日子比树叶还长。

到了晚上,呼呼地喝下几碗稀粥,大人小孩忙着把竹床草席等搬出去占位子,村口的樟树下是老地方。老樟树气味芳香,又能驱蚊。村口一口大塘,荷叶青青,送来淡淡荷香。大人们点起艾把,浓烟缭绕。可是蚊子还是不放过小孩们。于是,蒲扇噼里啪啪,响成一片。人们躺地躺,坐的坐,边摇蒲扇,边谈笑风生。谁家的猪生了九个崽,谁家的媳妇害肚了,聊的都是些家常话。我们爱听周奶奶讲故事。周奶奶人随和,喜欢小孩。她摇着蒲扇,指着天上的银河,给我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随着情节的跌宕起伏,我们时而欢喜,时而愤怒。敬佩的是老牛的机智和牺牲精神,愤恨的是王母娘娘蛮不讲理,破坏美好的爱情。周爷爷喜欢捉弄小孩,总冷不丁地用蒲扇拍打我们的屁股,打趣道:“好大的一只蚊子。”我们半信半疑,周爷爷却哈哈大笑。

月亮升起来了。我们指着月亮的影子,问:“奶奶,是不是有桂花树和嫦娥仙子。”周奶奶忙不迭地用蒲扇轻拍我们的小手说:“月亮指不得,要割耳朵的。”我们吓坏了,摸摸耳朵,幸好还在。

这时,稻场上,田埂边,萤光点点,把立夏的晚上装扮出无限生趣。“小小萤火虫,飞到东飞到西,这边亮那边亮,好像许多小灯笼。”不知谁唱起了童谣。我们这一帮臭小子们,像发现了新大陆。手里拿着蒲扇,一下一下,扑下只只流萤,装进玻璃瓶中,瓶口罩着纱布。萤火虫一闪一闪,漂亮极了。夜深了,我们也闹够了,乏了,把萤火虫放进蚊帐内。妈妈则轻轻摇动蒲扇,蒲扇时快时慢,慢慢地进入了梦乡。梦里,萤火虫飘舞纷飞。梦里,妈妈摇动蒲扇,身影绰绰。梦里,有妈妈蒲扇轻拍蚊子的噼啪之声。

儿时的夏天,是蒲扇的夏天。蒲扇轻摇,摇走了酷暑和蚊蝇,摇来了童年的快乐时光,摇来了故乡的馥郁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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