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诗秀
人生入暮年,回首来时路,快乐的事屈指可数。学生时代,成天埋首读书,只有考试得名、比赛得奖、考上中学大学,辛苦努力终有成果,才稍微感到一点快乐。毕业后整天为了五斗米折腰、打转,工作不是自己的兴趣,只是赚钱糊口的工具罢了。生活中不再有舞台、掌声和奖牌,也就再没有什么令我快乐的事了。
直至几年前从职场退休,每天有大把的时间观察天空云彩的变化和四处花草的生长消亡。发现每一朵花的设计,无论大小颜色,都是那么精巧细致;而每棵树每朵花,都各自按照造物主的设计,定时生长和凋亡。甚至同一枝子上的花,也不是同时开放── 有的还只是含苞待放,有的正恣意奔放,而有的却已黯然凋谢了。那些凋谢的花会与别朵花比较而自怨自怜吗?
我驻足于那些花前许久,想起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在《天真的预言》一诗所说的:“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无限掌中置∕刹那成永恒”。从一朵花可以看到一个天堂,看到上帝的奇妙设计。何况每个人的一生,不也都有创造主的安排吗?活出自己生命的意义,就是最重要也是最快乐的事了,无须冀望别人的赞美与掌声。
现在欣赏大自然不再是走马看花,而是享受一场场心灵盛宴。从每一朵花的名字,看到了人们丰富的想象力,增添许多乐趣。例如从小常常看到的牵牛花(喇叭花),以为它们随时都雀跃地吹着喇叭。其实不然,它们的生命很短暂,只在早晨开放,中午就凋谢了。所以有种说法是,因它们开花的时候天上还有晨星,正好对应着天上的牵牛星,因此被称为“牵牛花”。它们的英文名字是morning glory,日文名字是“朝颜”,就比较雅致凄美了。
夏天到了,到处都可以看到三色堇(蝴蝶花)的身影。我本来也只不过觉得它们有些特别,几朵花瓣大小、颜色及图案都不尽相同。原来它们在不同文化中的名字,也都饶有趣味。例如,在德文中,它们叫“小继母”,五个花瓣里,中间两个跟最下面的那片比较像,似乎是亲生的母女,而最上面的两个花瓣,则跟这三片长得不同,若即若离地飘在上方,象是继女,所以这花称作“小继母”。俄国人则给它起个名字叫“伊万和玛丽亚”,传说中,伊万和玛丽亚是一对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他们并不知道。后来两人相逢而一见钟情,并结为夫妻。当得知他们的身世后,两人痛苦万分,但又不愿再承受分离的痛苦,于是两人变成一朵双色花。一位住在俄国的以色列诗人则根据旧约圣经大卫的儿女,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amnon and tamar,给这种花取了希伯来名。
知道这些花名的由来之后,站在花前,不再只是欣赏她们的美丽芬芳,还彷彿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诉说着凄美动人的古老故事。一花一天堂,岂非人生一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