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书楼短文学

春妆小院

未知   2024-04-27   阅读: 44 次

赵文新

我经常在梦中回到姥姥家,走进小时候嬉笑玩耍的院落。醒来后,童年的场景在脑海中闪现。思绪把梦境和旧时光连在一起,耳畔是铃铛一样叮铃铃快乐的声音,脑海中浮现着不谙世事带着色彩的一幕幕画面。

姥姥家住的是一处四合院北房一角。院里种着桃树,西房墙角长着几棵杏树。小杏比小桃好吃,酸涩味道比淡寡无味要好,这是我们几个孩子摘吃得出的经验。春天花开花落,杏树上结出指肚大的杏豆儿,我们站在树下跳起来也够不到,就上树摘着吃。咬着酸倒牙的青杏,我小心翼翼地啃掉杏皮抠出白核。白核包着一兜水,捧在手里软软的像小珍珠一样温润。据说把它放到耳朵里,还能孵出小鸡来。我时常把白核放到耳朵里,期盼着一个白白的灵巧的小鸡在耳朵里唧唧地叫着跑出来,那该是多么神奇有趣的事啊!孵了几次白核,不是跑丢了,就是被家人警告拿出来,怕掉耳朵眼里还得去医院掏出来,反正一直没有孵出小鸡,别的小伙伴也没有孵出来。

待到杏儿长到半绿半黄了,像绿树叶的眼睛似的一眨一眨招惹我们。我们爬上树,吃着酸甜的杏,觉得日子都是浸着花香,带着玫瑰色的。骑在树干上吃杏,透过浓郁的树叶,看见姥姥家西房顶上长着粉绿色像马苋菜似的草。我招呼小伙伴来看,大家都不知是什么植物。我们光着脚(上树脱掉鞋),把着树的枝条爬上房顶。房顶瓦垄间,一簇一簇地长着绿藤。这是什么,能长在没有多少土的地方?姥姥看见了,大声地招呼我们快点下来。我揪了一棵草,揣在口袋里,赶紧爬下房到树上,再从树上下到地上。我举着绿藤问姥姥,姥姥说叫朝天草。朝天草?!嗯,长在那么高的地方,不是骑树上谁能看见呢?我拿着这株草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将它移植到心隅。后来,我知道朝天草还有一个名字叫瓦松,瓦松长在记忆深处,在我心中更葱茏了。

那时候总觉得春天不走,一直都在身边,因为总是听到外屋房梁上喜鹊叫。喜鹊飞出去,飞回来,叽叽喳喳的叫声撒满院落,引得我总是仰头看它们的窝。一个个小土球围出半个毡帽皮似的窝,从窝里伸出几个小黑头,一动一动地张望。姥姥说,它们是一家人,住在房梁上五、六年了,每年都从南方回来,秋天再从这里飞走。喜鹊叫,好事到,街坊四邻都说咱们家风水好呢。姥姥笑眯眯地望着鹊窝,就像呼唤我、表弟回家吃饭的神情,笑容在皱纹里往外荡漾。我也喜欢上了喜鹊,时常仰头,目光跟着喜鹊飞进飞出,盼着它们天天给我们报喜。喜鹊的叫声成了童年最美的歌谣。

春秋时节,或者花开满树,或者果实压枝,香气漫溯在院里,呼吸之间,觉得满身都是香味。阳光正好的时候,我跟着姥姥坐在院里打袼褙。姥姥把穿得大窟窿小眼睛的旧衣服洗干净,挑出手指宽的布条,或者巴掌大的布块,剪下来放到小笸箩里。搬来面板背面向上,铺上一张大纸,在上面均匀地抹上的浆糊。我按照姥姥的吩咐,一小条一小块地往上贴布,贴满一层,再刷浆糊再贴布。袼褙不光是浆糊和布,也贴上了春天的阳光,和我们满满的希望,秋后能穿一双新鞋了。这样贴了四五层后,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袼褙打好了,放在窗子下面阳光充足处晒干。半天时间,袼褙晒干了,姥姥从面板上撕来卷上保存。她做鞋的时候,把袼褙剪成鞋底或鞋帮的样子,缝进鞋里。袼褙带着花香果味,带着阳光的温度,跟随着我们走出家门,走向远方。

姥姥家的院落不大,装满了我童年的快乐和希望,一直跟随我长大,成为我人生中温暖的底色,总能感受生活的鸟语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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