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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西按察使前福建臺灣道姚公傳

誥授通議大夫廣西按察使司按察使姚公墓志銘

誥授通議大夫署湖南按察使廣西按察使姚公墓表

·廣西按察使前福建臺灣道姚公傳

南豐吳嘉賓撰

今上登極,未及改元,即黜大學士穆彰阿,起用總督林則徐;以撫夷之議執政者主之,非上意也。故下詔宣示中外,並及達洪阿、姚瑩前在臺灣盡忠盡力,而穆彰阿等妒其成功,必欲陷之。二臣皆起用。當是時,中外臣工莫不額手稱慶,下及士庶,皆若有將出水火、登衽席者。天未厭禍,林公即世,而粵西之寇遂猖獗莫能制。二臣者,亦皆不竟其用。悲夫!

先是,姚公以進士任福建懸令,即以才著聲海上。由臺灣令,權海防同知、噶瑪蘭通判,亦以能為眾所忌,摭他事中之,遂褫職。以噶瑪蘭任內獲盜,引見復官,簡發江南,為陶文毅公所賞,洊擢至淮南同知,權運使事。未幾,奉特旨命為臺灣道,加按察使銜。先是,御史黃爵滋,請禁民吸食鴉片煙,罪至重辟。天子下其議,而林公為兩湖總督行之。法嚴而民不擾,天子賢之,界以經理海疆大臣之任,使絕其源。責外夷無以酖毒入中國,陷民於死。林公遂以大臣專駐粵,威服各夷,絕其通市。各夷已願服矣,林公請分別逆順,兼示以恩。會中朝大臣欲沮林公事,堅請勿許,反謂公持兩端,令務得夷主名,乃許通市。故激而生變。已而夷船犯粵,林公又以計擊卻之;乃犯浙,陷定海,入至餘姚,又以兵船犯天津。天津距京師不三百里,朝議驟改,用琦善督粵,而林公得罪。公以道光十七年九月奉命,十八年至臺灣,又一年而御史奏請蔡銀出洋,不許民吸食鴉片。海疆事起,與島夷通市者,皆閩、粵人也;反為之耳目。詗中國故事,卒以無成。公素得臺灣民心,民畏威懷德,無敢以間諜至者。夷船數至,皆擊敗之。二十一年八月,夷船至雞籠海口,副將邱鎮功擊折其桅,船毀於礁,獲其人。事聞,得旨嘉賞。九月,夷復至,又卻之,詔予雲騎尉世職。明年正月,夷船至大安港。公誘沈之,獲鐵砲、文書,皆夷陷甯波鎮海所得者。詔進公秩二品。是年七月,夷船由鎮江至江甯,兩江總督牛鑑師失利,朝議罷兵,與夷和。夷自訴以臺灣所獲船,皆遭風,各官俘難人冒功,欺罔天子,難之。而執政大臣,恐失夷人意,公遂逮問。公以為訴自夷人,無可質,且群議定矣,即自置對引咎,赦不治,出獄,以同知知州發四川用。督臣又遣令出西藏治獄,往返六、七千里道經絕漠。事竣,責令再往,且劾以畏難規避,奪其官。其所以困苦公者,如此。逾兩年,始補蓬州。在州三年,引疾歸。至上登極,乃復用公。

在臺灣道時,海上多事,南北路土寇亦乘機竊發響應,皆公與達公剿平之。達公,武人,始與公齟齬,既而大服謝過,約為兄弟。故卒能同濟艱難,以稱天子意,論者並稱焉。及公復起,任湖北鹽法道,未至,遂命馳驛往廣西,贊理軍務,授按察使。大學士賽尚阿至軍,以公為翼長。當時諸將以都統烏蘭泰、提督向榮為最,大帥待二將各有輕重;二將又以爭功相忌,公亦不能行其意。圍永安不克,烏蘭泰卒於軍,寇遂熾。向榮追寇至江甯,與相持五年,迄無功。始,寇以紫荊山為巢穴,公議八面攻之,未行,而賊潰圍陷永安州。公馳駐新墟,防其北。寇之竄永安也,精銳皆在水竇、莫家村二處。公議進剿,必先拔城外兩壘。先拔水竇,必一由黃村入,一由佛子村出,成夾攻之勢。此上策也。否則,一由仙回嶺攻莫村,一攻水竇,此中策也。烏蘭泰駐佛子村,向榮乃自由龍藔嶺進,遂敗。又議開水竇一路,縱賊出,追擊之。公上書帥府,力陳其不可。與向榮書曰:自古兩賢不可相阨,未有各自一見而能成功者。賊輜重盡在水竇,聞其備船為外逸計,故須公一軍守黃村山門隘口,由外攻人,烏兵由內攻出,此上策也。公不能迅速進兵,又依違於此大計可乎!卒不聽。

大帥方主向榮故,烏蘭泰卒受傷,憤激死。公又與向榮書曰:我兵出隊,賊堅閉不出,聞其砲子已盡,必走。但賊情詭詐,不肯作一路,我軍必分路預備追剿堵截。未幾,賊果竄攻桂林,適向榮先至,得無失,遂陷興安、全州,至湖南,據道州。公奉命隨辦糧臺,請速進兵,為書上之大帥,不能用。寇至湖南驟猖獗,圍長沙,有詔徵賽尚阿還京師。公留湖南,權按察使,以疾卒。

公在軍中,與烏蘭泰書曰:某就木之年,無以報國,惟念主憂臣辱之義,疏食惡處,與士卒共苦,幸數十年,貧賤憂患,本無定居,今日一如我素。夫功敗於垂成,病加於小愈;前者武宣之事,賊已將就擒,徒以狃於大捷之後,計慮稍疏,遂使脫網。今我師愈久愈疲,賊又日懷奔逸,萬一復蹈前轍,不但無以對君父,天下後世其謂之何!蓋公之先見如此,使先皇帝卒用林公與公等,天下事何至有今日哉?餘故因公子濬昌之請,次公生平大節,為之傳。

舊史氏曰:余識公於京師,公方以縣令被議,始復官。蓋公官閩為能吏,有名久矣。而與閩詩人張亨甫為昆弟交。亨甫蓋弱冠一諸生耳,與余弟同年貢京師,余以是識公。然亨甫卒不遇,公下獄時,亨甫隨至都,欲與公同患難。公既出獄,亨甫樂甚;日從公飲,遂以醉死。公為治其喪,卹其後人。二人者,皆古之人也。公於一死友,不欺其志如此;況忍欺君父乎!夷人誣公不足責,讀庚戌九月詔書,可為太息也。

·誥授通議大夫廣西按察使司按察使姚公墓志銘

門人合肥徐子苓撰

桐城姚先生,諱瑩,字石甫,一字明叔。天下知先生者,咸曰石甫先生云。姚族望桐城,前明至國朝,代有巨人。曾祖範,翰林院編修,妣張。祖斟元,縣增生,妣張,繼徐。父騤,妣張。三代皆以先生贈通奉大夫,妣夫人。

先生年逾冠,中嘉慶戊辰科進士。試數縣,皆最。旋由高郵州知州,轉淮南監掣同知,權兩淮鹽運使;最如前。道光十八年,擢臺灣兵備道。是時,英夷犯順,粵東、閩、浙皆被兵。朝廷命上公佩大經略印,副以宗親貴臣都逗留一、二宿將,戰不利。臺灣地孤形便,奸民相扇引,先生與僚吏設方略斬俘,奏可。方是時,臺灣軍聲壯天下。頃,大吏力主款,詔臺灣歸所俘。夷俘挾前憤訟。時相穆彰阿陰持之,趣對狀。先生以夷方就款,大臣囚服對吏,重辱國。乃極引咎,赴刑部獄。時道光二十三年九月事也。

英夷既就款,上念功,左官蜀,兩使西藏,補蓬州知州,假歸。時,鹽政久弛,兩江制軍議行淮綱,檄監九江鹽務。咸豐初元,以大臣薦,有武昌鹽法道之命。未行,詔以廣西按察司使參大學士賽尚阿軍。其明年,賽尚阿無功逮。先生方籌餉湖南,撫軍張亮基奏留署按察使。以其年積勞卒官。

先生狀短悍,視炯炯,發聲如鐘。少學於其從祖姬傳先生,與其鄉方先生植之、劉太學孟塗友善,博聞多通議論,嶽嶽不少挫。自為縣官時,數不獲志於長官。臺灣之功既齕於吏議,其在廣西,大帥懦不能兵,部將都統烏蘭泰、提軍向榮皆驍將,不相能。紫荊山之圍,賊就擒矣;先生以為流賊如水,宜環玫、以斷其逸;因條舉利害,累百餘言,不果用。比竄永安,則又為書白幕府,請明法飭將並力合剿,戒前失。永安東北有隘,名水竇,徑阻薈,緣之可以達桂林。賊壁隘死闘。而自軍興,將囂士玩,賊善間,屢持金錢與我軍媾。永安城小而卑,方是時,烏都統軍西南、向提軍軍東北,合滇、黔、楚、蜀之軍,總四萬餘。水竇賊數千,屢敗衄。水竇者,向軍門分守處也。先生既白於幕府,則又力疾馳叩軍門,數譬解之,皆不果用。未幾,賊突圍,並水竇、犯桂林,推鋒遂前,勢益振。

夫廣西之役,天下猶全盛也。向使先生之說行,夫安有今日事哉?士大夫居恆雍容方幅,而武夫悍將快私憤以縱巨寇,遂至一隅之毒,痛於天下。彼英夷者,回翔審顧,操兩端以坐觀其弊。嗚呼!世事果孰為之而至是哉!上下才十餘年間,亂日多,生人死亡日益眾,而予今者從烽火煨燼之餘,誦先生之功緒,以論述其事行,獨非幸歟!

往余販鹽九江,先生約共為賈,因師事焉。既別去,而皖禍作。又數年,識其遺孤濬昌於安慶行營。昨歸葬,濬以狀請,補銘其墓。

按狀:先生生於乾隆乙巳十月,卒於咸豐壬子十二月十六日,年六十有八。配方,後四年卒。以同治壬戌之十二月,合葬於龍眠山小河口之麓。一女,適里人按察使經歷張匯。子二,孝,早世。季,濬昌,有學行,與余好;見官江西湖口縣知縣。先生坦懷樂善,老而彌篤。其在九江,孟塗已前死。余識方先生於桐城,為附書。光生讀書未竟,面赤,鬚怒張,曰:咄!植之與我都老大,乃屢呵我如小兒。徐謝曰:頃失辭。植之直亮多聞,君子也。微植之,夫孰鐫吾過?嘗被知於趙文恪公;文恪死,走武陵,拜其墓。其他振寒字孤,天下知先生者都能道之。故不具錄。先生文之刊行者,總四部,曰奏議,曰紀行,曰詩文集。建甯張際亮好大言,少許可,讀而序之;謂簡明似王文成。

銘曰:維昔乾嘉,人材輩進。武臣元老,天壽龐駿。先生數奇,載丁陽九。出門張弧,跋前疐後。潯陽之晏,矢言江水。旅櫬歸來,故鄉荊杞。荊杞蕭條,轉屍蔽野。握節簽樞,彼何人者。伐石刻銘,以寫我思。後有攬者,視吾銘詞。

·誥授通議大夫署湖南按察使廣西按察使姚公墓表

同里徐宗亮撰

道光三十年,今皇帝初御政,詔以湖北鹽法道起桐城姚公瑩於家,往參大學士賽尚阿軍,尋擢廣西按察使。蓋是時廣西奸民洪秀泉、楊秀清以邪教惑眾作亂,上以公夙著志略風節,特以軍事屬之。公亦慨然以滅賊自任,拜命即行,天下士大夫皆喜相告。已而賊猖獗,浸尋入兩湖、蔓江淮,而公以調任湖南,卒長沙。於是,士大夫嘖嘖爭歸咎公,而不知公在軍,始終三年,其言議施為,多受制而不見用。至於憂勞憤鬱,繼之以死,其志事固可質於天地日月者也。

公初至軍,上滅賊方略六事,而八面環攻之議,尤得賊要領;相國不納。公見軍政廢弛,無以鼓士氣,請斬一僨事將官示警;復不用。然相國夙重公,遇事必相咨;公極言,卒又不用。公憤懣無計,請自督戰。是時,諸將惟都統烏蘭泰公,忠勇有謀,可倚以辦賊。向提督榮,亦名將也;然與都統不相能。提督握重兵,相國意鄉之。公屈己相下,期和衷以濟。先後致書二人,引汾陽臨淮事為喻。都統以為然,而提督意不可解。方圍永安,時公與都統皆主擊水竇,絕賊外援,而提督必欲開水竇,使逸,從而尾追。公上書幕府,力辨其失,而相國卒聽向計。於是,賊果逸出,圍桂林。都統以赴援,戰死,賊勢益不可支。而公遂鬱鬱得疾,逾年而卒。

公少以文章名。年三十,以進士外用,知福建平和縣,調龍溪、臺灣二縣,署海防同知、噶瑪蘭通判。尋丁艱,罷歸。服闋,改江蘇金壇縣知縣。歷元和、武進,擢高郵州知州。尋轉兩淮鹽務監掣同知,遂護理鹽運使事。未幾,超擢福建臺灣道,加按察使銜。始,嘉慶、道光間,直省大吏如武陵趙文恪公、安化陶文毅公、侯官林文忠公,皆天下名臣。公先後為屬吏,以循能見知,爭薦公,謂可大用。其擢臺灣道也,先皇帝蓋深倚之。會英夷入寇,東南內地諸郡縣,望風潰。中外大臣,因倡為和議,以求息事。公孤懸海外,獨訓練士卒,陰為戰守計,英夷來犯,數力戰卻之,斬獲甚眾。奏入,特賜花翎,兼二品冠服,蔭一子雲騎尉,以旌其功。而公由是為中外大臣所嫉。尋用夷人言,誣以冒功,奪職下獄議罪。不數日,先皇布特赦原之。以同知直隸州知州,發往四川效用。大吏不說公,奏補蓬州,使乍雅,在返萬里,遍考西域風土、形勢。越二年,乞病歸。今皇帝之再召也,首頒明諭,亟稱公與林公則徐攘夷之功,而罷黜當日嫉公之大臣。蓋猶推廣先皇帝矜憫保全之遺意以行之,此萬邦黎獻所共歎為大孝親賢。而公以垂暮之年,義不得不效死行間,以冀報稱兩朝知遇於萬一者。世顧以不得其言不去責公,豈知公之深哉!

公自牧令至監司,所至有賢聲,其政跡在民,不可勝紀。而英夷之役,無賢不肖,皆知公之忠。其得罪,爭為頌冤。惟公暮年志事之光明顯大,至今為浮言所蔽晦。是宜特表焉,以示後之君子。公字石甫,號展和。卒於咸豐二年冬十月,年六十有八。其世系、葬地、子姓、戚屬、政跡、著述,具公子濬昌之狀,將求有道能文者志以納諸壙,茲姑弗詳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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