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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闻证误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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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绍兴元年六月,命知南外宗室正事令广选艺祖后宗子二人,鞠之禁中,是岁辛亥也。明年闰月乙未,令广除知宗正事。五月乙亥,阜陵入宫,相去才四十日。若德麟被旨,其所选未必如此之速。按令广为思陵所眷,而德麟以旧事谭稹,为上所轻,恐未必以此委之。方阜陵入宫时,德麟亦未封王。其后二人偶先后袭封,或传者因之而误。然德麟时在行在,而令广在泉南,当考。

张浚既受黜陟之命,参知政事席益签书枢密院事,徐俯大不平之,指以为僭。其敕,胜非在朝廷日尝见之,前云某司,次述事因,右语云“奉敕”如何,末以使御押字。黄纸大字,皆过于敕。(出朱胜非《秀水闲居录》)心传尝见永康军昭惠灵显真人复封王敕,右语云“右奉便宜圣旨”云云。绍兴元年月日,知枢密院事宣抚处置使臣张浚,书名不押字。朱公所云非也。

绍兴四年,赵鼎除知枢密院事,充川陕宣抚处置使。时胜非起复居位,已累章丐持余服。鼎窥宰席甚急,被命,殊不乐,申请数十条,皆不可行。如随军钱物须七百万缗,胜非参告进呈,指此一项言:“臣昔闻玉音,赵鼎出使如张浚故事。浚自建康赴蜀,朝廷给钱一百五十万缗,今鼎所须三倍以上,今岁郊恩所费不赀。”上曰:“奈何?”胜非曰:“可支三百万缗,半出朝廷,已如浚数,半令所部诸路漕司应付。”上可之。既退,鼎诟怒云:“令我作乞儿入蜀耶?”(出未胜非《秀水闲居录》)按,赵忠简奏疏云:“臣随行钱帛各乞依张浚例,初乞钱百万,后乞五十万,度牒二万,止得三千。再乞得万八千,又乞始足元数。臣日侍宸,所陈乞已艰难如此,况在万里之外!”按,度牒是时每道直二百,千二万道共直四百万缗,通见镪为四百五十万缗,与此记不合。若以初乞所许计之,则钱牒止得一百十万缗,亦未及魏公所持之数,盖忠靖所记有误。

李端叔作范忠宣《遗表》,绍兴中,赵元镇作相,提举重修《泰陵实录》,书成,加恩。吕居仁在玉堂,取其中二句云“惟宣仁之诬谤未明,致哲庙之阴灵不显”一对于麻制中,时人以为用语亲切,不以蹈袭为非也。(阙书名。出王明清《挥麈后录》)按,绍兴八年六月,赵公以《哲录》成书,迁特进。曾尚书当制,无此二语。居仁所草乃再除特进,非加恩也。

绍兴壬戌,罢三大帅兵柄时,韩王世忠为枢密使,语马帅解潜曰:“虽曰讲和,敌性难测。不若姑留大军之半于江之北,观其衅。公其为我草奏,以陈此事。”解用指为札子,韩上之,已而付出。秦会之语韩云:“何不素告我而遽为是耶?”韩觉秦词色稍异,仓卒皇恐,即云:“世忠不识字,此乃解潜为之,使其上耳。”秦大怒。翌日,贬潜单州团练副使,南安军安置。张子韶云。(出王明清《挥麈后录》)按,解承宣初以赵忠简引为步帅。绍兴八年,忠简罢,解力求去。九年夏,罢为福建总管。此时韩良臣为淮东宣抚使也。十一年四月,韩罢为枢密使,乃命张、岳二将往山阳总其兵,还屯京口。十四年三月,言者劾解本忠简之客,不从和议,乃责散官,安置南安军。王所闻皆误。先是七年十一月,秦会之为枢密使,奏令韩还屯京口。韩言:“敌情难测,将以计缓我,乞留此军遮蔽江淮。”上然之。乃留屯山阳。时忠简再相,解典步军在金陵,或指此也。然当张通古来时,韩五上疏力谏,及萧毅再至,又力论其非,请与敌使面议,且上疏论会之误国。由是观之,韩非仓卒退避而诿之他人者。子韶与解同谪居,不应误。王之言未深考。

绍兴戊午夏,熙州野外泺水有龙见。初,于水面见苍龙一条,良久没。次日,见金龙以爪托一婴儿,儿虽为龙所戏弄,略无惧色。三日,金龙如故。见一帝子乘白马,红衫玉带如少年中官状,马前有六蟾蜍,凡三时方没。郡人竞往视之,相去甚近,而无风涛之害。熙州尝以图示刘豫,刘不说。赵伯曾见之。(阙书名。出洪皓《松漠纪闻续》)按,刘豫以绍兴七年丁巳冬废,故其诏书有曰“建尔一邦,逮今八稔”,谓自建炎四年除节制河南诸州郡,至今通为八年也。龙见之时,豫已废徙矣,不知熙州何为以图示之,此所记误。

吴才老,舒州人。饱经史而能文,浮沉州县,晚始得丞太常。绍兴间,尚需次也,娶孟氏仁仲之妹,贫往依焉。仁仲自建康易帅浙东,言者论谢上表中含讥刺,诏令分析。仁仲辨诉,以谓久弃笔砚,实托人代作。孟虽放罪,寻亦引间。秦会之令物色,知假手于才老,台评遂上敕,罢其新任,徭是废斥以终。(阙书名。出王明清《挥麈三录》)按《史》,孟信安绍兴十二年四月,自判绍兴府奉诏迎梓宫,请礼官与俱,时才老为太常丞,被旨偕行。其年八月,才老坐朋附免。九月,信安除枢密使。十一月,山陵攒毕,孟出判福州,未行,改建康府。十四年春,移会稽。此所云皆误。

鲁国大长公主避兵南来,卜居台州,诏即州赐第,主享之二十年,薨于天台。(阙书名。出王明清《挥麈前录》)按,大长公主以绍兴十二年秋入觐太母,其冬薨于临安,上临奠。此云薨于天台,误也。但归葬台州耳。

皇统四年秋,元帅遣使报监军(时监军者讨蒙古)曰:“南宋以重兵逼胁,和约大定,除措置备御,早晚兵到矣。”至次年冬十月,元帅亲统十万众,水陆并集。(出王大观《行程录》)按,皇统四年甲子,本朝绍兴十四年也。前二年已分画地界矣,不知乌珠何以历二年之久而后加兵于蒙古,恐必有误。

皇统七年春三月,国使还,蒙古许依所割地界,牛羊倍增。金国许赐牛羊各二十五万口,今又倍之。每岁仍赂绢三十万匹,绵三十万两,许从和约。(阙书名。当出王大观《行程录》)按,本朝岁赂北人银绢共二十五万匹两,而北人遗蒙古乃又过之,恐未必然。

绍兴初,昭慈圣宪皇后升遐,朝论欲建山陵,曾公卷持议,以为帝后陵寝今存伊洛,不日复中原,即归矣,宜以攒宫为名,佥以为当。(出王明清《挥麈前录》)按,昭慈《遗诏》已云“权宜择地攒殡”。又曰:“新制梓宫,取周吾身,以为异日迁奉之便。”公卷自金陵至行在,后升遐必已半月。《遗诏》既云,然则此议恐非其所建也。本朝母后经垂帘者,例称山陵。然昭慈是时止称园陵,此记亦误。

赵鼎起于白屋,有鄙朴之状,一旦得志,骤为骄侈,以临安相府为不可居,别建大堂,环植花竹,坐侧置四大炉,日焚香数十斤。使香烟四合,谓之香云。(出朱胜非《秀水闲居录》。脱心传按语)

王日严严为少蓬,权直禁林,草秦会之加恩制,取熊叔雅启一联入词中云:“大风动地,不移存赵之心;白刃在前,独奋安刘之略。”翊日,即除礼部侍郎。(出王明清《挥麈后录》)按《中兴玉堂制草》,此绍兴二十年五月,秦会之提举玉牒,进《高宗中兴圣统》加恩制也。时日严以右史直北扉,实当此制。二十一年四月,日严乃迁仪曹贰卿,仲言误。

绍兴己卯,陈莹中追谥忠肃,其子应之为刑部侍郎,往谢政府,有以大魁为元枢者忽问云:“先又何事得罪秦师垣耶?”(出王明清《挥麈三录》)按,陈公赐谥在二十六年七月,是年丙子也。汤进之实为元枢,而陈资政诚之在翰林。九月,陈始除同知枢密院事,距忠肃赐谥已五旬,恐无缘始谢。盖一时好事者以为口实,仲言未之考也。

胡寅者,凶慝躁进之士也。赵鼎荐之词掖,朝士皆畏之。以行词乖谬,众论不容,乃称父安国老疾,远在湖湘,乞归省,于是差知永州。寅携妾居婺州,久之不去。有朝士范伯奋贻书责之,寅以妾临蓐为辞。伯奋复曰:“妾产与父疾孰重?”寅诉于鼎,改知严州。鼎旋罢,累月复相,欲召寅,议者以不省父止之。(阙书名。又,脱心传按语)

故事,两制以上方乘狨座,余不预也。大观中,童贯新得车,以泰宁军承宣使,副礼部尚书郑允中使辽国,遂俱乘狨座,繇是为例。(出王明清《挥麈后录》)按,贯以大观二年建节,久之,进检校司空,易镇泰宁。政和元年秋,乃出使,此亦误。承宣使,政和七年始置。

本朝宰相兼公师者,范鲁公、王文献、赵韩王、薛文惠、王文贞、丁晋公、冯文懿、王文穆、吕文靖、韩忠献、曾宣靖、富韩公、文潞公、吕正献、蔡师垣、秦师垣、陈鲁公而已,余皆罢政后方拜。近日惟张魏公自外以少傅再拜右揆。(出王明清《挥麈前录》)按,吕文穆、何伯通、郑达夫、余源仲、王将明,皆以宰相兼公师。吕元直尝除少保而不拜,文潞公、吕正献乃以公师平章国事,非宰相也。

韩退之诗“不知官高卑,玉带垂金鱼。”若从本朝言之,则极品有不得兼者。本朝之制,惟亲王及勋旧大臣之为公师者,乃得赐玉带;即近属者与外戚之为郡王者,或亦赐之。真宗时尝遍赐两府大臣,其后止及元宰而已。渡江后,异姓王亦得之。(阙书名)按《庆元令节文》,诸带:三品以上许服玉,臣僚在京者不得施于公服。然则三品得服玉带,本朝与唐制尚同,但在京则不可施于朝服尔。今公卿在外亦未有服玉者,盖循旧如此,非谓法不可也。

白乐天《闻白行简服绯》诗有“彩动绫袍雁趁行”之句,注云:“绯多以雁衔瑞莎为之。”则知唐章服以绫且用织花者,与今制不同。今宗室外戚之亲贵者,或赐花罗公服,亦此意也。宣政间,又有纱公服,今废。(阙书名。出程大昌《演繁露》。脱心传按语)

禁中钟鼓院在和宁门谯上,其上鼓记五更已竟,而外间通用漏刻方交五更也。杀五更后,谯上不复更击钟鼓。需平明漏下二刻,方椎鼓数十声。王禹玉《宫词》云:“禁鼓六更交直早,归来还是立班时。”禹玉谓六更者,明宫殿五更之外复有一更也。其实宫鼓以外间四更促为五更,故五更终竟时,蚤闻于外间耳。鼓节未尝溢六也。车驾宿斋青城,则斋殿门内五更均促使短如宫中常节,至青城门外,则五夜平分,须晓乃竟。(阙书名。出程大昌《演繁露》)按,蔡绦《百衲丛谈》云,五更已满,将晓之时,则又有谓之夜漏不尽刻。文德殿钟鼓院于夜漏不尽刻,天既未晓,则但挝鼓六通,而无钲点也。故不知者乃谓禁中有六更。吾于政和戊戌曾侍祠于宣和殿,尝备闻之。据此,则承平时盖击鼓六通。此云椎数十声,未知孰是也。杨廷秀云,绍熙庚戌岁考试,殿庐夜漏杀五更之后复打一更,问之鸡人,云:“宫漏打六更。”按蔡、程、杨三人皆从官也,所谓六更者,皆亲闻之,而或云打一更,或云挝鼓六通。成云椎鼓数十声,竟无定论,当考。

学士院具员,文臣待制以上,武臣正任防御使以上。盖防御使有超除节度使之理,故皆入具员。(阙书名。当出《蒋魏公逸史》)按,国朝防御使,虽有殊功,未尝径建节也。绍兴末,李宝以胶西之捷,自遥察除节度使,时号创见。蒋所记误。

唐制,翰林学士本职在官下,五代赵凤为之,始讽宰相任圜移在官上。(出叶梦得《石林燕语》)按,唐刘彖撰《王巨镛碑》,称“翰林学士、中散大夫、守中书舍人刘彖;柳公权撰《何进滔碑》,称“翰林学士承旨兼侍书、朝议大夫、守工部侍郎、知制诰柳公权”;《白居易集》载《初除拾遗书》,称“翰林学士、将仕郎、守左拾遗白居易”。据此类皆职在官上。又按,元稹《祭?李尚书文》,称“中散大夫、守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元稹”;崔群《谢官状》称“朝议郎、守尚书库部员外郎、翰林学士崔群”;王源中撰《李藏用碑》,称“中散大夫、守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翰林学士王源中”。据此类皆职在官下。五代赵凤所移,乃端明殿学士。叶误记也。

唐翰林学士结衔或在官上,或在官下,无定制。予家藏《李藏用碑》,撰者言“中散大夫、守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翰林学士王源中”,《王巨镛碑》撰者言“翰林学士、中散大夫、守中书舍人刘彖”,彖仍不称知制诰,不可晓。(出叶梦得《石林燕语》)按,学士官至紫微舍人,则衔内不系知制诰三字,所从来远矣。

唐自代宗后,历德、顺、宪、穆、敬五帝及懿宗,皆不置节名。(出叶梦得《石林燕语》)按,懿宗延庆节,此云不置,非也。

前世牌额,额必先挂而后书,牌必先立而后刻。魏凌云台至高,韦诞书榜,即日皓首,此先挂之验也。今则先书而后挂。(阙书名)按《晋书王献之传》,太元中,新起太极殿,谢安欲使献之题榜,以为万代宝,而难言之。试谓曰:“魏时凌云殿榜未题,而匠者误钉之,不可下,乃使韦仲将悬笔书之,比讫,须发尽白,才余气息。”据此,则乃一时匠者之误,非古人皆先挂而后书也。

台州笔吏杨涤者,能诗,亦可观。其外氏,唐元相国之裔,偶持告身来,乃微之拜相纶轴也。销金云凤,绫新若手未触。白乐天作并书,后有毕文简、夏文庄、元章简诸公跋识甚多。寻闻为秦喜所取,恨当时不能入石也。(阙书名。出王明清《挥麈前录》)按,考唐《白傅集》,其在翰林尝当五相制,乃裴、张弘靖、李绛、韦贯之、武元衡尔。其在中书尝草微之谕德及翰林两制。盖乐天以元和初为学士,而微之长庆二年始入中书,其相去远矣。此所记必有误。

王景彝藏《续皇王宝运录》十卷,多载唐中叶以后事。所恨宋景文、欧阳文忠诸公未曾见之。其中载黄巢王气一事云:“金州太白山人,中和三年夏,见刺史崔尧封云:‘州北有牛山,傍有黄巢谷、金桶水。今黄巢年号金统,必虑王气在此牛山,请掘之,则贼自败散。’尧封大喜,调义夫万人掘牛山。月余,崖崩十丈,有一石桶,上有一剑,桶中有一黄腰兽,自扑而死。尧封奏其事,加检讨司徒。至秋,中原克平。”(出王明清《挥麈后录》。脱心传按语)

蔡元长帅成都,尝令费孝先画卦影,末后画小池,龙跃其中。又画两日两月,一屋有鸱吻,一人掩面而哭,不晓其理。后元长南窜,死于潭州昌明寺,始悟焉。(出王明清《挥麈余话》)按《实录》,蔡京死于崇教寺。

辽亡,达锡林牙亦降,后与尼堪双陆,争道,堪心欲杀之,而口不言。达锡惧,及归帐,即弃其妻,携五子宵遁,深入沙漠,立天祚之子梁王为帝。(出洪皓《松漠记闻》)按《三国谋义录》、《两国编年》皆云,天祚出夹山,以图兴复,达锡谏不听,乃称疾不行。天祚被执,达锡率残众奉梁王北奔。据此,则达锡未尝降,使其果降,则梁王何以得免?洪记恐误也。天柞四年,赵、晋、秦、许四王,晋王先诛死,而无梁王,或者其后一王改封,亦未可知,姑从《记闻》。

《高丽历日》,自契丹天庆八年以后皆阙不纪。壬戌岁,改皇统,辛未改天德,癸酉改贞元,丙子改正丰。至癸未岁又阙,直至壬辰岁,方纪大定十二年,不可考云。按壬戌,绍兴十二年也。熊子复《中兴小历》,改皇统在十四年。(阙书名)按,辛酉岁乌珠与本朝书已称皇统元年,而王大观《行程录》亦云,皇统八年岁次戊辰,戊辰绍兴十八年,逆数之,当以十一年改元为正,此所记误。又,正隆乃海陵年号,见于《隆兴时政记》,亦不当作正丰。辛巳岁葛王即位于会宁,改元大定,至壬辰为十二年,不误。但不知癸未岁何以缺,岂非金方纷乱,不暇颁历于属国故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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