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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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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送族兄安仲還鄉序

世之宗族,以服盡親盡而途人者,乆矣。此老蘇氏族譜所由作也。吾宗自東晉居睦,逮唐貞觀中,神祖孚惠王以勲德廟食,由是聚族廣懋,世次昭著,率世世可考。唐末,乃漸分派散處,各自為族,及今十七八世,積年四百餘矣。子孫不逺數千里,一見而昭穆不紊,不以服盡親盡而途人者,繄神祖是賴。其尤相親暱者,惟諫村、灑後、汪村為然。三族始祖以兄弟為近,乆而子孫益能不自疎外。嵗祀西山廟,必三族合享,率數十百人,所以尊祖睦族,而益乆之也。陵谷屢遷,衣冠氣澤,日以微泯。所幸未泯者,此爾。

至元中,先大父處州君,以弗克終仕于宋,晦迹華亭别業。先子遂生華亭,至德間,大父喪歸故里,先子弗克舉家去,至今為華亭人,間有宗族来者,見之惟恐不亟親,愛之恒患不至。自以不得見三族合享之盛,此心未嘗不介然也。

至正二年冬,灑後兄安仲君来佐松江府幕,一見而昭穆定親,愛著始而問勞,渠渠中而情文于于,終而感歎凋落,同然而欷歔,兄距灑後始祖為十五世,予距諫村始祖亦十五世。不以服盡親盡為解,友于之情若出同氣。吾宗固自有家法哉!兄弱冠,從事江東列郡,又再入縣幕,所至皆有能聲。今復佐幕兹郡,郡簿書必由佐始。凡見諸行事,一皆處以忠厚,多得其情,郡長官信從惟至。予固自慶宗族猶有人也。嗟乎,吾宗冠葢相望乆矣。時殊事異,鞠為塗泥,能彈冠自奮者,復幾何人。兄一出而宗黨出色,先世氣澤不遂微泯,可謂求什一於千百矣。顧予生長異鄉,衣食於奔走,不得與宗族共處,每南睇松楸,無寧窮已在。莊周謂“去國見似人而喜,”況吾兄哉?今年春,兄以秩滿,白郡長“去歸鄉里”。由是退,自悲“向吾先子之介然者,既不得釋今之合,而離者,又烏可己於言耶?”因兄之行,敘夙昔之所感,以識别,又不徒私於兄而已也。

○送畫者尹楚臯序

江漢以南,古為楚地,羅浮衡岳,洞庭雲夢,瀟湘廬阜,世號竒偉秀絶者,咸萃焉。夫楚在三代盛時,殷武之詩,嘗抑其强大;春秋書法,不使與中國齒,良有以也。至入秦而國除,更兩漢六朝,唐宋之化,而人物乃盛。郡邑之名,亦隨時以易。數千百年而下,幽人勝士猶不忘其初名,至今形之文詞,取以名其居,名其人,名其物者,往往有之。當時列國,若齊魯晉鄭宋衞,皆不與焉。吾嘗意其有取於山川之勝,人物之盛,而舍詩人春秋之所陋也。惟山川之樂,雖王公貴人,有終身慕羡不得,一至其處者而遁世放曠之士,迺居處遊,歴其間得以為歗歌術業之資,以娛其生。較之,孰得而孰失也。

覃懐尹安卿,非楚産也,而能慕騷人風度,始援筆寫蘭蕙,即有成趣。既又歴覽江漢勝,槩萃其所,尤以為圖畫,志可尚也。縉紳之士,嘉其能為詩文,以朂之,有曰“是宜號楚臯,則為無負所學。”及觀其畫,皆瀟灑縱逸可喜。於是益信其於山川竒偉秀絶者,果有得也。今復將逺遊,以窮夫平日所未至,而廣其學,則斯名豈徒假哉?遂為之歌曰:

楚之山川兮,幾千萬里。周流而歴覽兮,惟適所止。思古之人兮,弗可致。聊延佇於澗谷之間兮,撫遺蹤而興起。攬荃蘭兮,蕭艾深。援余毫兮,殆將求其苦心。道里綿邈兮,曷從執珪而越吟。悠哉、悠哉、嵗將晏兮,其可以窮幽尋。

○進士吳善卿赴黟縣教諭醵贐序

江浙省取備榜進士,今嵗得吳君善卿。士論相慶,以為得人。善卿,甘肅人,而假館松江,遂以與薦焉。右牓之士,每舉登於江浙者,松江恒多於他郡,而善卿獨得稱善衆論者,何哉?豈非以其嘗實力於問學,無待於假人,非以幸而致者也。善卿平日好學而謙識者,莫不以科舉許之,今之舉或以其不可得在正牓為憾。士論曰“不然,文自己出,雖備牓亦榮也。”豈天將以是為他日正牓之權輿乎?牓出未兼旬,省檄調徽之黟縣文學,與善卿争名者曰“黟,陋邑也。若冷官,其何以堪之。”士論曰“仕而優則學,豈天其或者以此小試善卿之才,而玉成之是,邑獨不可施教耶?”雖然,善卿,貧士也。孟子曰“仕非為貧而有時乎為貧。”今善卿為百里師,得行其道,志不為貧也。母老矣。居無積倉,行無裹糧,雖無離憂,其志不樂於其行也。劉君用章為之請,且謂予書之。凡善卿平日常所来往與是邦富而好禮者,必能為善卿謀之,上以贊有司之得真才,下以為力學者勸,固無俟乎?!喋喋也。

○潘鍊師松菴序

老子之道以清淨無為為宗,鑿鑿五千言,所以垂世立教者,至矣。當時,雖孔子之聖,猶歎其猶龍也。後世宗其學而得其道者,凡幾千百人。其徒敘為列仙、集仙等傳,以與太史氏書相乆逺,豈欺世哉?又其後,“飲刀圭,鍊形氣”之説行,則謂老氏之學,惟長生乆視之趍是,豈知老子者哉?葢凡得其道者謂“止於無為”,然而未始無為也;謂“入於虛無”,然而未始虛無也。

惟周流六虛,出入古始,將無所往而非道,與天地萬古相為終始,雖鬼神造化不可端倪矣。豈徒長生乆視之為哉?故自老子以下,五祖七真之緒,相傳為尤著。其學盛於北方,乆矣。國朝混一區宇,特設全真掌教宗師,以領袖之,而天下學者無問其源所自出,靡不以“得承七真先緒,逮事當今宗師”為足也。

維揚潘鍊師仲華,自幼為儀真瞿老師之門人,掌教大宗師。完顔公嘉其能循道誡,翛翛然,有古髙士風度。期可與入老子之道。號之曰“通真明義静德大師玄中子”,且命主領“益都路嶧陽山碧雲宫”香火,仍給金縁紫服。仲華曰“是未足以盡吾學道之事。”於是退歸維揚,結廬燕坐,以修其道,且以休其徒,衆而講習焉。命曰“碧雲菴”,示不忘嶧陽之命。還以青松萬本,復自號“松菴”,以喻嵗寒後(不)凋志,學之乆而彌堅也。予聞鍊師棄千金之家而忘其故習,不蘄仕進而甘於恬漠,非真有見乎?老氏大意弗若是也。顧三千之行,有以備於身,其與向之五祖七真,游於無何有之鄉,則兹松之植,拱把而合抱,青青者,無窮期。又將不得與真游同一不朽與!

○送傅明學序

徃年,邵武太守汪公國良,與江東傅氏,為通家好。嘗聞其言傅氏家世之盛,與初菴先生數(教?)學之善,固敬諸胸中矣。而傅氏之選於鄉,擢于朝者,累舉,皆不乏人,益知其族之蕃衍有自来矣。至正壬午子初,叅軍登第,奉常得其文而誦之,邃然淵深,渾然端厚,有德士也。又六年,叅軍以浙闈較文,来遊雲間,始得相識,以奉周旋。

其從子,明學,實從之来。明學,甫弱冠,氣質冲融,言貎兩資,傅氏佳子弟也。既乆,見其在伯父旁,油油翼翼,祇服厥事。暇則,沈潜誦讀,日益而月廣,恬進而勇退。觀其文,則鏘然成章,能世其家學者也。退自吁,予與明學,皆宋舊家出也。予自弱冠以徭役旱澇,世故相屈,抑堂播之,弗績弓冶之俱,棄浮湛里閭,所幸氣節不遂以冺,今年既四十,視明學之所為,能不愧,且悔悔,且莫及矣。

叅軍於稠人中,知遇最厚。明學以前軰相尚,予益不敢以少予嵗視之也。而邵武公又予外姻之長,則予與傅氏之契其所由来逺矣。今叅軍公上廣信有日,明學復侍以往,於其别,執手謂之曰“明學,行且進,於學振而家聲矣,抑能遵而伯父之教矣,予復何言?雖然世之人,方惟功利聲勢是尚,吾黨當追念故習,即仁義以自異,無俾流俗能移,則庶乎可逺大矣。”

○送張令尹序

華亭為百里之縣,東與南皆瀕於海,厥田下下而厥賦上上,在吳越為壯縣,都保廣袤,不踰中原之中縣。然四境無不食之地,設官不過宰丞、簿尉,洎學校、倉庾、鹽税之職而已。以故奉上字下者,咸得充裕焉。國朝陞江南軍州為路,壯邑為州,好事者乃増益華亭户口糧税之數而上之,於是分其東半置上海縣,復設松江府,以總會之地。削於下官,迫于上百里之宰,不得專制而盡其才,今乃共坐一署上。又設長,以兼領其事。丞簿尉,無分職,復得以叅裁可否,專制之令益不行矣。然民心所仰,仍屬於宰,而同寮不與焉。是知古法固入人深也。欲直行已志,不為同寮摇奪者,惟不貪而明,明而能幹者,為然數十年間,明而幹者固不為無人,咸溺於貪而志卒不得逞,亦其理宜也。

邢臺張侯来宰是邑,三考之内,終始如一亷幹,且明聞于朝野。奉上字下,惟盡吾才。賦役之不等者均之;文教之失宣者振之;豪奢之族、蔑敢干以貨賄强梗之徒,無所逃於縲絏。民蘇而吏逸,盜弭而訟平,寃者以伸,而戾者以懼。雖郡官之命,弗直不受,乃心所安,一視斯民為命也。直行已志,同僚不得以摇奪者,於侯斯見之矣。故凡侯之善政,載諸冊書,紀諸碑碣,形之詠謌,傳之朝野者,皆歴歴在人耳目,非倒指立談可盡。一旦秩滿,告去,自郡官至於庶人,罔不嗟嘆扼腕,惜其不可留矣。吾既慨寥寥數十年間,賢宰不多得。廉幹且明者,侯獨專美之矣。又懼繼是以来者,尚能若侯之,如是,以惠斯民乎?!故書以識别。

○贈浮屠如月序

學佛之徒,無農商工賈,奔趨負荷,力役重任;惟日端坐,事齋戒持律,講讀其書,然其為道難成,有不可容力者。故必虛其心,使不為毫髮世慮汙染,歴乆不異,則物我相忘,身心皆空,表裏翛然,無所附麗,然後此心湛然虛明,洞矚萬類。凡世人智力所不能窮極之事,無適而不達。其為道,信乎難成矣。又必守於乆逺,使恒明而不昩。斯僅可以言佛之徒也。

雲間九山有僧曰“慶”,名其徒曰“如月”,葢取諸此義“月介其鄉之老”。人求予言以自廣。予因告之曰“天地之間,恒明而不昩者,莫若日月。人身之中恒明而不昩者,有明德焉。故經曰『在明明徳』。使不為物欲所蔽,則其本體之明者,皎然長存,而洞矚事理,無適非道,譬之日月之光,無時不然,不蘄照物而物皆莫逃其明矣。”此聖賢為學之極功,與學佛者之宗旨若不異也。月能勉之於斯,當有得焉。雖然吾嘗聞,得佛之道者,心性虛靈,歴浩劫而不昩,天地日月有壞,而此性常在。竊常疑之而未信,如其果然,則夫“如月”之取喻,又不足以盡之矣。

○送張孟膚移居吳門序

世道之治亂,相仍乆矣。夷考古昔,葢亂之日恒多,而治之日少。士君子不幸身親亂世,雖有道徳文學可以大過人者,亦將無以保任其父母妻子於斯時也。文王、孔子,聖人也。拘於羑、畏於匡,此豈不徳而致之耶?秦漢以降,至唐天寳——至徳間,惟杜子美奔走亂離。自幼至老,與其身相為終始。竒窮流落之態,可謂至矣。然抱其胸中之道徳文學,以自異於世,終不為造次顛沛所移也。若然者,代皆有之,豈獨子美為哉?後世言身親亂離者,必首稱子美,盖以其能著之聲詩而可見耳。子美之言一事一物,靡不形於咏歌,以與其身相為終始,道德文學因而傳焉。後世稱之曰“詩史”。卒無異詞。比自十餘年来,兵戈之迹遍滿山野。江淮吳楚之民,靡遑寧處。

友人張君孟膚,世家江隂,屢嬰患難,轉徙周流,避地鄰里,無寧嵗矣。至正己亥秋,奉父母攜妻子來三江南,僦編氓之室以居。視孟膚,奔走兵塵,故園風物,衣冠圖史,與凡所以奉親養志之具,皆蕩為刼灰、荆棘之墟矣。宜若可憂也。而孟膚日經營之,以奉髙堂菽水之懽,以字閨房綵衣之樂,欣欣然,能忘其憂,惟從事翰墨文雅,扁舟往来吳松幽勝之地,樂交游大人君子之門,長篇短什,靡日無之,未始有羈旅容色。嘻!此豈非胸中有所抱負而然耶?今將卜居吳門市中,以為諸侯賔客。於其行也,朋游咸賦詩載酒,以餞之。予以謂孟膚之志,氣槩可見矣。孟膚之孝弟學問,不言而喻矣。所幸者孟膚之齒未也。他日,四海晏然,富貴而歸鄉里,當以平生履歴,著之詩篇,與此身相為終始,追子美之髙風遺躅,以為今代之詩史云。

○送全真嬾雲子序

學老子之道者,必年富力强,血氣充盛,加以存養之功,則其神易完守,易固,而心之所操者一,其為道易成也。故昔歐陽公嘗問道於石唐隱者,隱者曰“公之屋舍己壊,難復語此。”由是知血氣既衰,斯不可以有為矣。惟其逺取諸物,近取諸身,身之屋舍有壊,固不可以語道。至於寄其身之屋舍,益不可以不完也。否則風雨霜露,必摧吾體膚,伐吾筋骨,將竄避之不暇。又豈能佚吾四肢百骸,以固吾精神血氣而操存其心耶?故老氏嘗謂“身為丹基”,葢謂是也。

嘉禾嬾雲子懐君仲彬,師事老氏而習其道。兵火之餘,屋室蕩盡,浮游畢縣,寄身故舊而能不廢其學,日夕思念,遑遑焉,惟恐業之不精。嵗之不我與,而此身之屋舍,亦隨以壊也。今將歸故里,卜築于雙湖,上為苟簡之室,以事老子,而棲其所謂身之屋舍者,其志盖可尚矣。暇日過予,自言其道之難成,而事之不易集如此。予謂“世之知愛其四體,為之宫室以藩蔽之者,人莫不然也。至於,固其精神血氣而存養之、求其放心而操存之,非學道之士弗能也。而老氏之徒乃能若是,豈不可尚也哉?”苟有力者,能為。嬾雲,棲息其身,使不為風雨霜露是懼。神完氣充,以全其存養之功。他日得為莊周列禦寇之徒,與聞乎老子之道,顧不拜諸賢之惠與?

○題錢素菴所藏《曹雲翁手書〈龍眠述古圖序文〉》

道在天地間,惟文乃能載之。苟無文,則道將不能以言傳。雖傳,亦不能乆逺。古先聖賢所貴乎文字者,以其為載道之器也。自三墳五典,群經衆史,諸子叢集以降,而為法書墨蹟,片言隻字,莫非載道者,故歴代寳之,乆則愈貴,以見今之不及於古焉。

貞素翁為鄉里典刑,學術優。贍經史百家,罔不造詣。家所蓄書,數千百卷;法書墨蹟,數十百卷。非徒藏也。日展誦之,所得者,深廣也。翁生太平時,年幾九袠,以考,終不可復得矣。晚年目明,手書細字,精緻可憐。此卷葢為素菴先生書“宋福唐鄭先生所為龍眠述古圖敘文”也。追思翁,康强時,幅巾野褐,扶短笻竹,招邀文人勝士,終逍遥於嘉花美木,清泉翠石間,論文賦詩,揮麈談玄,援琴雅歌,觴咏無算,風流文采,不減古人。其有得於文字間者,未易臆計也。暇日屢從翁遊,得所書詩文、小簡,凡數十紙,至今寳藏。時出而觀以,求翁於髣髴。未嘗不致私慕之戚乃已。

今觀先生所藏而敬愛,若是保全於兵火者。又若是,其賞識良可尚也。以謂書之在人間,恒得如翁之善藏,則書為不徒辱矣。若翁之能造詣理趣,卒為鄉里典刑,則翁為不徒藏矣。先生復能寳,翁遺墨將垂乆逺,則翁之髙風雅度與宋諸賢,同為不朽矣。吁使翁平生所藏之書、所書之蹟,盡得如先生者而付託焉,豈非翁之願也。又豈非書之幸也。鄭子産有言曰“非無賄之患而無令名之難。”愚亦曰“非無書之患而無賞識力學之難也。”先生求文識卷後,故書以復命焉。

◆説

○李轟字説

天地間聲之大者,莫若雷霆。凡狀雷霆之聲者曰『轟』,而他物不與焉。字書謂『轟』為羣車之聲。若然,則車聲葢與雷霆等矣。聖人制器車之體用至備,圓其葢以象天方,其輿以象地,兩其輪以象日月。任載運行,俯仰周折,具盡物理。斯聖人所服用也。以車聲而侔雷霆『轟』字。又專為車聲而作,雷霆反借義焉。則車之時,義大矣哉!會稽李生取以為名,豈苟然耶?乃若得之父兄師友,則人之情也。果何異與,今乃得之夢,是得之於神也。得之神,是得之於天也。貞居張鍊師以“起之”字之,不亦宜乎?予今年始識起之“質而不野、和而不流”。詢其家世,又觀貞居所為文,因以得其為人起之未老也。篤志而力行,以自樹立其身時,至事起足以有為,豈知其聲名不彰彰然於天地間耶?以能不負其先世之澤,與神告之休徵,庶斯名之無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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