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首页

天乐集

第十部分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一二七 太阳与太阴

刘悟元《女丹诀》云:“太阳炼气男子理,太阴炼形女筌蹄”。师尝谓此二句,辟破千古疑窦,有功女丹诀不少。古来每以男子炼气,女子是炼形,起首不同。遂至旁门外道,引以为口实,别创太阳炼气法,与太阴炼形法。岂知此乃指后天而言,先天大道,男女下手,固无分别也。师曰:“所谓太阳炼气者,心息在外面相依,心即空。心空则心火自降,下面坎水即化气上升,坎离既济之谓也。犹如日光下照,海水即化气上升。太阳炼气亦不过一个理而已矣。太阴炼形一语,因日居离位翻为女,内阴而外阳。内阴是真,外阳是假。总之,太阴是心之喻也;形者身也。古谓之形神,又曰身心,总不出阴阳二字。身者,气也。以心炼气,实际即是心息相依。与上句相同,不过文字不同而已。悟元子看透此理,故曰是筌蹄,非真有其事也,而有此象也。一言道破,非真修者不能也”。

以上汪师剖示,极为精确。丹法全重身外虚空行持,男女实无有别。第因后天生理不同,故色身效验,随之而异。如静中阳生,男子系外阳举动,女子系两乳挺硬。筑基功成,男子精关自闭,外阳缩如童孩;女子则经期断绝,两乳缩胸是也。若论定忘功夫,男女无别也。

一二八 达生与遗生

庄子有达生与遗生之说,今试释其义曰:达生者,通达生命之理而养之也。遗生者,空此身心,相忘于道也。

《庄子·达生篇》云:“达生之情者,不务生之所无以为”。又云:“夫形全精复,与天为一。形精不亏,是谓能移。精而又精,反以相天”。又引关尹子语曰:“彼将处乎不淫之度,而藏乎无端之纪,游乎万物之所终始。一其性,养其气,合其德,以通乎物之所造。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无郤,物奚自入焉!”

释曰:达生之要,在乎养气藏神,工夫即是心息相依。使神凝而精复,真炁浩瀚,与天地同流,乃能与天地合德,故云“合其德”也。人之命蒂,系乎真息。故调息息住,以感天地真阳,乃养生之要素也。达生而后能养生。吕祖云:“穷取生身受气初,莫怪天机都泄尽”。紫阳云:“劝君穷取生身处,返还本源是药王”。是又达生之要也。

若夫遗生,则工夫深进,身心入寂,内外皆空,而证我空之妙矣。黄帝曰:“精神入其门,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老圣曰:“复归于无物,复归于无极”。皆示遗生之妙旨也。会而通之,玄宗初下手心息相依,须放在身外虚空中行持,不着形体,此正遗其生也;心息二定,先天一炁自来,形全精复,此又达生之效也。

老圣曰:“外其身而身存”。谭子曰:“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同”。白紫清曰:“忘形养气乃金液,对景无心是大还。忘形养气气化神,斯乃大道透三关”。曰外,曰忘,岂非遗生乎?曰养、曰还,岂非达生乎?须知心息在外相依,而至大定,身心二忘,境智俱泯,即遗生而得更生之妙,老圣所谓“无私而能成其私”也。若抱定色身做工夫,纯属后天作用,不惟不达遗生之理,并不识养生之主,与玄宗正脉相去远矣!

一二九 达生与达命

《庄子·列御寇篇》云:“知慧外通,勇动多怨,仁义多责。达生之情者傀,达于知者肖;达大命者随,达小命者遭”。

陆方壶曰:“知慧,一府也,知慧多外通;勇动,一府也,勇动则取怨愤;仁义,一府也,仁义则多责任;达生,一府也,达生之情,则造于实际,傀然而大解矣。此一府最为上乘。达知,一府也,达于知则知天、知人,天之肖子也;达命,一府也,大达则曰吾随之,小达则曰吾遭之。盖遭则有委命之意,随则无容心也,又达命之上乘也”。

释曰:达生与达命,乃玄学家之本分。达者,通达。达生而后修生,达命而后了命。工夫只是心息相依,随即依息之谓也。自有息而返于无息,外感天地之一炁,天机一发,源源不竭,命基于是永固。傀者,大也,谓与大自然浑化也。达大命者,随息安神,随缘度日,乃至随心自在,无所障碍。达小命者,但安于所遭,无怨怼而已。

一三o 司契与司彻

老圣曰:“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

秘释曰:契贵符合。心与息,正天然妙契。圣人执左契,以待右之来合。左契,神也。右契,息也。凝神于气穴(身外虚空)之中,静待息来就我,不必我去就息,我只至诚以待可也。若我去就息,息或不就范,而我强制执行,捉紧硬做,则息粗而难调,着相起火,正司彻之象也。以至诚感化,而使其自动来归,自然和谐。如帝舜之格有苗,两阶干羽,七旬而有苗格,正是司契之妙也。强制执行,武力贯彻者,司彻之类也,圣人不如是矣。

一三一 开人与开天

《庄子·达生篇》曰:“不开人之天,而开天之天。开天者德生,开人者贼生。不厌其天,不忽于人,民几乎以其真”。

陆西星曰:“修道者,知无心自然之妙也。是以不开人之天,而开天之天。开天之天者,虚静恬淡,明其自然之理也。开人之天者,妄起知识,凿其混沌之窍也。故开天者德生,开人者贼生。德谓全其天德之真,贼谓加以人为之害。天以此理善吾生,而吾贼之,则自绝于天矣。吾得此理以为生,而不能全之,则自轻乎人矣。不厌乎天,不忽乎人,将不几返于真乎!”归震川曰:“天为自然,人有知欲。开人自凿窍,混沌死。守气全人,平情全天,此保生之要也。”

玄静曰:世人于六尘境界,分别妍丑,知用繁兴,知识猖狂,谬称物质享受,不知情生智隔,坠落堪虞,心驰神动,精摇气索,渐消渐亡,大命随倾,是即“开人者贼生”也。若夫修道之士,反见反闻,惟虚惟寂,身心二静,感召先天真阳,荣卫色身,养育法身。生机一启,源源不竭,行见神全气足,六根虚静,性德自诏,此所谓“开天者德生”也。开天者,天心用事,寂照不离,性天日朗。开人者,人心用事,六识纷然。斯即随流与反流之别也。

一三二 炀和与焚和

老圣揭“冲和”,广成子揭“处和”,庄子揭“炀和”。《徐无鬼篇》云:“抱德炀和,以顺天下,此谓真人”。和,谓先天元和之炁。炀者,微火薰炙也。以和炁薰于四肢百骸,虚极静笃,消息冲融,而美在其中,谓之炀和。故《淮南子》亦云:“抱德炀和而万物杂累焉”。杂累者,成熟之象也。玄宗炀和之学,极为微妙。学者工夫一到外息微微,自然身历其境,四肢百骸,如有微为薰炙,渐入酥软麻木,周身壅塞之处,渐次疏通,上至顶而下至踵,全被浸淫于太和一炁之中,如醉如痴,仙宗谓之饮和,乃是长生久视之初阶也。

焚和者,耗丧元和之谓也。《庄子·外物篇》云:“有甚忧两陷而无所逃,陈蜳不得成,心若悬于天地之间,慰暋沈屯,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月固不胜火,于是乎有僓然而道尽”。陆方壶云:“修真体道之人,虚静恬澹,寂寞无为,五志之火,一时俱伏,利害不干于心,生死无变于己。不知道者,不耐世故,甚忧两陷于利害之中,无所逃遁。陈陈蜳蜳,坐不安,睡不宁。若将此心悬于天地之间,慰愍屯邅,不自解脱。利害相摩,生火甚多,焚其天和,于是有阴阳之患,以不知外物之不可必,而交战于利害之场,自焚若此,故道人养和,众人焚和。焚者,煎熬之义。月固不胜火。月字下得奇,月者水也。水不胜火,即医家一水不能胜五火之意。又解,月,古篆文肉字也。言血之躯,不胜熬烁,于是乎有僓然而道尽者。僓,衰斃之义。道谓生道,道尽则形神与之俱尽。欲人静消心火,自处恬澹无为之乡,尽其天年而不中道夭折,盖救世之仁也”。

予谓,曹文逸《大道歌》云:“宫室虚闲神自居,灵府煎熬枯血液。一悲一喜一思虑,一纵一劳形蠹弊。朝伤暮损迷不知,丧乱精神无所据。细细消磨渐渐衰,耗竭元和神乃去”。此正可为庄子“焚和”之说下一注脚。学者行返还之动,心息相依在外,则心空。心空则火不上炎,而木液为之不枯,是内养和也。心息两定虚空,外感乾阳真炁,薰蒸四肢,透入周身,霎时内外阴阳和融,是外养和也。内外交相养,生机日旺,不死之道立其基矣。

一三三 有方与无方

《庄子·刻意篇》云:“刻意尚行,离世异俗,高论怨诽,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渊者之所好也(第一种人)。语仁义忠信,恭俭推让,为修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教诲之人,游居学者之所好也(第二种人)。语大功,立大名,礼君臣,正上下,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强国之人,致功并兼者之所好也(第三种人)。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第四种人)。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此道(同导)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第五种人)。若夫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道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第六种人)。故曰:夫恬淡寂漠,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故曰:圣人休焉,休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淡。恬淡平易,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

邱琼山曰:“乐山薮者,往而不能返。仕朝廷者,入而不能出。恬于教诲者,屈而不能伸。躭于养形者,存而不能忘。是非真性之然也”。陆西星曰:“历举五等有方之士,而归重于无方之圣人。刻,峻削也。尚,高尚也。怨,愤也。诽,讪也。枯槁赴渊,自甘寂寞,而投于深山穷谷之中,若赴诸渊也。为修,修契其身,无不忘,无不有,即无为而无不为之意。澹然无极,言无底止也”。

予按,庄子所举五等人,皆刻礪其意而行其所好,未能忘我忘物,反一无迹。若夫体道之士,性修反德,体合真空,行无辙迹,故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曰忘曰休,曰平易恬淡,曰虚无无为,皆与道相参,而复性之妙谛也。学者心息相依,贵得其平。平则息顺而心和,一到神息两忘,泰然入定,人法双忘,境智俱泯,有无不立,正澹然无极之时也。于斯时焉,天地正阳,翕然归来,寂而感通,静而能应,愈空而愈有,愈忘而愈纯,愈纯而愈化,乃至法界与我,浑无间隔,是名道通为一。唯一故神,神故无方,处有不有,居无不无,阴阳之所不能拘,造化之所不能测,岂非至人之行径耶!故曰:“无忘不忘也,无有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真忘心之妙,非一般刻意修治者所能企也;无方之妙,非一般粘滞未尽、执着未消者所能入。故刻意之与忘意,无方之与有方,即有住生心与无住生心之别也。

一三四 天合与人合

《庄子·天道篇》云:“昔者舜问于尧曰:‘天王之用心何如?’尧曰:‘吾不敖无告,不废穷民,苦死者,嘉孺子而哀妇人。此吾所以用心已。’舜曰:‘美则美矣,而未大也。’尧曰:‘然则何如?’舜曰:‘天德而出宁,日月照而四时行,若昼夜之有经,云行而雨施矣。’尧曰:‘胶胶扰扰乎!子,天之合也;我,人之合也。夫天地者,古之所大也,而黄帝尧舜之所共美也。故古之王天下者,奚为哉?天地而已矣’”。《刻意篇》曰:“虚无恬淡,乃合天德”。又曰:“一之精通,合于天伦”。

陆西星曰:“天德出宁者,本天德以治,而万物自宁也。天之德,无为自然而已,故日月自照,四时自行,昼夜自其有常,云自行,雨自施,无心于物而万物自宁也。天道之运,无所积也;君人之德,亦如是也。信乎其天之合,而非人之合也”。

玄静曰:治国与治身,其例一也。天德者,天心也。与天心合,则虚无自然,火侯纯乎先天,而返还自易;与人心合,则起意着相,纯乎勉强,背乎自然,步步落于后天,返还之效,即难见矣。天德而出宁一语最妙,谓若与天心合辙,则虽出而静,动亦定,静亦定,四威仪内,无不定时也。斯即“大定持之”之意。是故虚无恬淡,妙性冲然,寂照忘知,任运无碍,虽有为而不累于有,虽无为而不溺于无。有无不着,中道不居,斯可以超脱自在矣。

葆真子曰:“今夫人亦甚眇矣。所以可谓天仙者,以其心天之心,必复其性之初。不复其性之初,则泊于情之末。复性所以之天,泊情所以之人。之人也者,子独察夫子之用心,其同乎人者几,其同乎天者几。去其人,就其天。心无不天,乃所以为真人。人之于真也,斯可语天仙矣”。

玄静曰:情在则为凡人,情忘则为仙圣。忘情息见,乃转凡入圣之秘要也。若论工夫,只就偶谐三昧之一行。心息相依,依极而化,息无出入,念无起灭,泰然入定,身心俱寂,内外混忘,人法双遣,理事俱泯,境智妙空,斯可谓去人而合天矣。与天合者,与太虚同体,与天地同用者也。同体者,道通为一也;同用者,任运无心也。妙正真人曰:“无心应运,泯照而觉圆,非造道之极,脱体无依者,未易语此也”。

一三五 真空与顽空

真空与顽空,一有造化,一无造化;一是圆空,一是断空。若约工夫而论,真空乃外呼吸断绝,神炁同定,息念双销,性命合一。至静极而动,一阳来复之际,则妙显焉。此中有无一体,妙窍同玄。悟元子云:“一轮明月天心照,半夜雷声震神州。”契真空不空之妙也。故真空乃融有于空,至无而含至有,空而不空,体用一元,微显无间也。此中有无尽生机,无穷造化。《大通经·真空章》云:“先天而生,生而无形;后天而存,存而无体。然而无体,未尝存也。故曰不可思议。”又云:“包含万象体,不挂一丝头。”又曰:“心灭性现,如空无象。湛然圆满。”浮邱翁曰:“真空无我,大返大还,浑然一炁,归合先天。”此真空之妙旨也。若夫顽空,乃偏静沉空之类。冥冥昏昏,只是遏止念头不起,心如止水而已。古人比之死水不藏龙,良有以也。所谓身如枯木,心如死灰是也。是故无生机,无造化,近世枯禅一流,正契此象也。

丹法以真空一着为最要,此钟吕门下相传之嫡旨也。是须由无呼吸之大定,工夫深入,身心寂然不动,人法双遣,境智妙空,内外如如,成○如此之象。工夫到此,内则己土现前,五行四象自合,坎离自交,而成七返之功;外则戊土现前,先天一炁,不召而来,抱我法身,培养我色身,色法兼得利益,元阳日长,而成九还之妙。外还内返,同时进行,沐浴封固,不待安排。故钟离子曰:“万物芸芸,各归其根。吾亦物也,于是探其本,集其灵,去有归无,返于真空。返其真空者,必先除其釁焉。”纯阳翁曰:“妙宝炼成非偶尔,真空了却始超然。”三丰翁曰:“俺只待搬火炼真空,寻光破鸿濛。”又曰:“直到真空地位,大用现前,龙女献一宝珠,金光发现,至此方为一得永得。”又曰:“了了真空色相灭,法相长存不落空。”又曰:“运起周天三昧火,锻炼真空返太无。”又曰:“金丹炼就了真空,千年万载身不动。”是少阳文始二派丹诀,皆注重真空之证也。

重阳祖云:“虚空返照虚空景,照出真空空不空。”又云:“墓中常有真空景,悟得空空不作尘。”又云:“要见真空,元始虚无是祖宗。”王玉阳云:“一悟真空总了仙。”邱长春《太空歌》云:“禅为宗,道为祖,打破金木水火土。光明相射含真空,却笑一二三四五。也非道,也非禅,杳杳冥冥合自然。万事剔开清净眼,赤空朗耀照无边。”于清风云:“未至真空,阳神难出。”葆真子云:“惟真空无我,然后能脱胎神化。”张真人云:“别寻玄妙合真空,虚无事了。”此纯阳门下,北宗相承,以真空为重之证也。

紫阳《金丹四百字序》云:“然金丹之生于无也,又不可为顽空。当知此空,乃是真空,无中不无,乃是真无。”石杏林《还源篇》云:“岂知丹诀妙,终日炼真空。”陈翠虚云:“既然圆密了,内外一真空。”白玉蟾云:“真空平等朱砂鼎,虚彻灵通偃月炉。”又云:“但坎离既济,姤复交融,了得真空命脉;天地理,万物春风,阴阳外,天然夫妇,一点便成功。”龙眉子云:“有为一切皆非实,悟取真源空不空。”此纯阳门下,南宗相承,亦以真空为重之明证也。

东祖潜虚真人著《南华副墨》,纯揭真空妙论。昔汪师示入室弟子,亦以真空一着为最要,谓为丹法之玄枢,返还之秘键,成真之轨躅,了道之捷径。然历观古今丹书,言龙虎铅汞者,触目皆是,揭示真空者,反寥若晨星,何哉!

洞山云:“体合真空非锻炼。”万回云:“真空不坏灵智性,妙用常恒无作功。”《庄子》之天门“出无本,入无窍,自有实而无乎处,有长而无乎本剽。”亦示真空义也。体合真空,乃禅玄二家不二法门。故陈泥丸云:“返本还源为真空。”吕祖云:“举世尽皆寻妙窍,谁人空际得真诠。”即以五家祖书而论,一到真空,则“妙窍同玄,有无一体”,即得《道德经》之纲领。一到真空,则“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即得《阴符经》之机用。一到真空,则三家自然相见,四象自然会合,五行自然攒簇,即得《参同契》之符宝。一到真空,则“真性自然透露,妄惑自然消除”,即登《悟真篇》之堂奥。一到真空,“以寂而感,先天真乙之炁,不召而自来,犁耡不费力,大地皆黄金”,即开《入药镜》之宝藏。五家祖书,但以真空一一印之,无弗契者。诚为玄修之指归,入圣之炉鞴也。

一三六 持后与鞭后

《列子·说符篇》云:“子列子学于壶丘子林。壶丘子林曰:‘子知持后,则可言持身矣’。列子曰:‘愿闻持后。’曰:‘顾若影,则知之。’列子顾而观影:形枉则影曲,形直则影正。然则枉直随形而不在影,屈申任物而不在我。此之谓持后而处先”。

释曰:息自心起(古人造字,自心为息,具有深义)。息调则心静,心暴则息粗,心平则息细。息与心,亦犹影之与形。故心息相依,持后之诀。能持其后,则返乎先天而处先天矣,此即示后天返到先天之妙道也。或曰:持后处先,即老圣“后其身而身先”之旨。故玄宗修持,心息在外相依,俾达真空之境,乃持后处先之秘旨也。

《庄子·达生篇》云:“田开之见周威公。威公曰:‘吾闻祝肾学生(谓学养生),吾子与祝肾游,亦何闻焉?’田开之曰:‘开之操拔篲以待门庭,亦何闻于夫子!’威公曰:‘田子无证,寡人愿闻之。’开之曰:‘闻之夫子曰,善养生者,若牧羊然,视其后者而鞭之(鞭其后,则前被挤,亦于于然行矣)。’威公曰:‘何谓也?’田开之曰:‘鲁有单豹者,岩居而水饮,不与民其利,行年七十,而犹有婴儿之色。不幸遇饿虎,饿虎杀而食之;有张毅者,高门悬薄(犹言富家与贫家也),无不超也,行年四十,而有内热之病以死。豹养其内,而虎食其外;毅养其外,而病攻其内。此二子者,皆不鞭其后者也’。”

释曰:道在先天,然非借后天色身不能进修。是故明哲保身,不立乎岩墙之下,不涉畏险之途,不妄费精神,以沽名邀誉。一切无益之事,有伤于身心者,均摒弃不为。内以养己,外以防身,庶不致后天累倒先天。《老子》曰:“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又曰:“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皆示斯旨。邵子曰:“若问先天一字无,后天方要著工夫”。亦同鞭后之意。谨持于后,乃可超先。此《庄》、《列》鞭后持后之旨,寓有借假修真之至意,我人应加以注意者也。

一三七 相推与相胜

《易经》明阴阳相推而生造化。如云:“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又曰:“刚柔相推而生变化”,皆是也。《阴符经》末段,明阴阳相胜而返乎阴阳不测之真空。故曰:“阴阳相胜之术,昭昭乎,进乎象矣”。此明阴阳相守而双亡,非有非无,非明非暗,非生非灭,即对待而成绝待之妙旨也。相推乃顺行,相胜乃逆行。相推成对待,易道也;相胜融对待,丹道也。相推有前后。相胜在同时。心息相依,而性命合一,正相胜之象也。

一三八 古始与疑始

《老子》曰:“迎之而不见其首,随之而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庄子》曰:“于讴闻之玄冥,玄冥闻之参寥,参寥闻之疑始”。

释曰:无名天地之始,虽云始,而实无始无终。故曰“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此无极真空,乃大道之源,性命之宗。修道而契古始,则始觉冥乎本觉矣。疑始无始,与古始名异而义实同也。

一三九 内韄与外韄

《庄子·庚桑楚篇》云:“夫外韄(音获,缚也)者,不可繁而捉,将内揵;内韄者不可缪而捉,将外揵(音捷,闭也)。外内韄者,道德不能持,而况放道而行者乎!”

陆西星曰:“夫人之学也,其要在内外二忘之一尽矣。凡人内有所桎,则谓之内韄;外有所桎,则谓之外韄。韄者,以皮束物之称也。言人之心,贵乎虚静恬淡,一接于物,而不能过而不留,则夺于攻取,心受外韄而繁矣。就此憧憧烦扰之中,寻求本体,其如物拒于中,内者已实,故内揵而不开,一动于欲,而不能与化俱徂,则思虑营营,心受内韄而缪矣。就此绸缪萦结之中,寻求本体,其如已涉于感,外缘难断,故外揵而难解。捉者,寻求之意。揵者,牢关之义。此等新寄之语,如霞外杂徂,必非食烟火者所能道。外内韄者,道德不能持,言内外交韄,则虽道德有于身者,尚不能以自持,况遵道而行者乎?要知道德有于身,则洒涤已熟,自无所韄,此殆其设言耳”。

玄静曰:以上理义之释,已属详明。总之,外韄者,境铄心也。内韄者,心缘境也。尘境空则外韄解,心识忘则内韄消。必到心境两忘,然后内外俱空,而慧性明朗。今玄宗修证,先空其身心,而后内外根尘同时解脱。工夫须由心息相依,渐次证入,一到大定常定,自然内外冥融,理无能韄所韄,能揵所揵。李道纯所谓:“心寂证无生”是也。

一四o 葆光与葆真

《庄子·齐物论》云:“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田子方篇》曰:“其为人也真,人貌而天虚,缘而葆真,清而容物。物无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释曰:葆光者,韬光也,《大易》“明入地中”之象也。《参同契》曰:“原本隐明,内照形躯”。是葆光之旨也。诀曰:回光返照,藏神于虚;调息绵绵,渐凝渐住;直至息无出入,内外静定,入大寂之乡,复归于无物,不识不知,无人无物,是谓藏密,亦称葆光。知葆光,即知葆真。真者,真性也。以定慧养之,焕然日新矣。陆西星曰“虚缘,虚己而顺也。葆真,虚静以养真也”。心息相依入大定,内外和融,是即葆真、葆光之一贯工夫也。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阅读记录 书签 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