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道善行

将略中

南宋减质迁南平内史，未之职。魏太武率众数十万向彭城，以质为辅国将军，北救。始至盱眙，太武已过淮，自广陵北返，悉力攻盱眙，就质求酒，质封溲便与之。太武怒甚，筑长围，一夜便合。质以书诋太武，太武大怒，乃作铁床于上，施铁锐破城，得质，当坐之此上。质又与魏军书，写台格购斩太武，封万户侯，赐布、绢各万匹。魏以钩车钩垣楼，城内系𫄠数百人叫呼引之，车不能退。质夜以木桶盛人，县出城外，截钩获之。明日，又以冲车攻城，土坚密，每颓落，下不过数斗。魏军乃肉薄登城，坠而复升，莫有退者，杀伤万计，死者与城平，如此三旬，死者过半。太武乃解围而归。帝嘉质功，以为宁蛮校尉。雍州刺史檀道济都督征讨诸军事，北伐魏，魏军盛，遂克滑台。道济时与魏军三十余战，多德军至𩔶城，以资运竭乃还。人降魏者，具说粮食已尽，于是士卒忧惧，莫有固志。道济夜唱筹量沙，以余米覆其上。及旦，魏军谓资粮有余，故不复追，以降者为妄，所以徇。时道济兵寡弱，乃命军士悉甲，身衣白服，乘舆徐出外围，魏军惧有伏，不敢追，乃归。陈吴明彻为侍中、镇前将军，统众十余万北伐，齐遣王琳将兵拒守，明彻以琳初至，众心未附，乘夜攻之，齐兵退据相国城及金城。明彻令军中益修攻具，又迮阻格切。迫也。肥水以灌城，城中苦湿，多腹疾，手足肿死。会齐遣大将军皮景和将数十万来援，去寿春三十里不进。诸军咸曰：坚城未拔，大援在近，不审明公计。将焉出？明彻曰：兵贵速，彼结营不进，自挫其锋。于是躬擐甲胄，四面疾攻，一鼓而克，生擒琳等六人。

后周韦孝宽以大都督守玉璧，齐神武倾山东之众攻之，连营数十里，至城下，乃于城南起土山，欲乘之以入。当其山处。城上先有两高楼，孝宽更缚木接之，令极高峻，多积战具以御之。敌人以楼高不得入，遂于城南凿地道，又于城北起土山，攻具昼夜不息。孝宽掘长堑，截其地道，仍简战士屯于堑上。城外每穿至堑，战士即擒杀之。又于堑外积柴贮火，敌人有在地道内者，便下柴燃火，以皮排吹之，火气一冲，咸即灼烂。城外又作攻车，车之所及，莫不摧毁，虽有排楯，莫之能抗。孝宽乃缝布为幔，随其所向张之，布悬于空中，其车竟不能坏。城外又缚松麻于竿，灌油加火，规以烧布，并欲焚楼。孝宽复作长铁钩，利其锋刃，火竿一来，以钩遥割之，松麻俱落。外义于城四面穿地作二十一道，分为四路，于其中各施梁柱，作讫，以油灌柱，放火烧之，柱折，城并崩坏。孝宽又随坏处竖木栅以扞之，敌不得入，城赖以全。

唐盛彦师，高祖时为行军总管，与史万宝镇宜阳。李密叛，谋出山南，万宝惧，谓彦师曰：密骁贼，击之非计，出万全不可。彦师笑曰：请以数千兵为公枭其首。万宝问计曰：兵，诡道也，难豫言。即引众逾洛水，入熊耳山，命士持满夹道，伏短兵溪谷间，令曰：贼半度，乃击。所部皆笑曰：贼趋洛州，何为备此？彦师曰：密声言入洛，其实走襄城就张善相，我据其要，必禽之。密果至，彦师横击，首尾不相救，遂斩密。

赵郡王孝恭，高祖时，同李靖统巴、蜀兵击萧铣。时峡江方涨，诸将请俟水落，靖曰：兵贵神速，吾因江涨，乘其不备，必成擒矣。孝恭乃帅战船二千余般东下，拔其荆门、宜都二镇，进至夷陵，入北江，铣兵迎战，大败。靖乘胜直抵江陵，入其外郭，铣援兵不至，遂围江陵。铁问策于岑文本，文本劝铣降，铣谓群：臣曰：天不祚梁，不可复支矣。乃缌麻布帻诣军门曰：当死者唯铣耳，愿不杀掠。孝恭入城，禁止诸将，秋毫无犯。南方州县闻之，皆望风款附。

李靖，高祖时为岭南抚慰大使，检校桂州都督。武德中，讨辅公祏。贼一军舟师三万，顿于当涂，栅断江口。又遣一军二万据当涂南路，亦造栅自固。诸将曰：二军皆强兵，请直指丹阳，掩其巢穴。丹阳既破，二军可不战而破。靖曰：公祏精锐虽在水陆二军，然其自统之兵，亦是动勇。二军城栅尚不可攻，公祏既保石头，岂应易拔？若我师至丹阳，留停旬曰，进则石头未平，退则归路已绝，腹背受敌，恐非万全之计。然此二军皆是百战余贼，必不惮于野战，今若攻其城栅，乃是出其不意，灭贼之机，唯在此举。靖乃率诸将苦战，破之，二军溃走。靖率轻兵先至丹阳，公祏不敢战，拥兵东走，并相次擒获。

苏定方，太宗时，为右屯卫将军，率兵讨突厥贺鲁大雪，平地三尺，军中咸请停兵侯晴。定方曰：虏恃雪深，谓我不能进，必当憩息，追之可及。若缓以纵之，则渐远难追，省日兼功，在此举也。于是勒兵凌雪，昼夜兼进，去贺鲁所。居二百余里，布阵长驱，往至金牙山贺鲁牙帐𫠦。时贺鲁集众欲猎，定方纵兵击之，破其牙帐，生擒数万人。贺鲁脱走，投石国，令副将萧嗣业追擒之。

裴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先是，都护萧嗣业率兵讨突厥，阿史德馈粮，数为虏钞，军馁死。及行俭率兵讨之，曰：以谋制敌可也。因诈为粮车三百乘车，伏壮士五辈，赍刀弩，以羸兵挽进，伏精兵踵其后。虏果掠车，羸兵走险。贼驱就水草，解鞍牧马，方取粮车中，而壮士突出，伏兵且至，杀获几尽。自是粮车无敢近者。

张巡为真源令，守雍丘。贼将令狐潮来攻城，巡数败之，城中矢尽，巡缚槁为人千余，披以黑衣，夜绝城下，潮兵争射之，得矢数十万。其后复夜维人，贼笑不设备，乃以死士五百斫潮营，潮军大乱，焚垒而遁，追奔十余里，潮益兵围之。巡使郎将雷万春于城上与潮语，语未绝，贼弩射之，面中六矢不动。潮疑其木人，使谍问之，乃大惊，遥谓巡曰：向见雷将军，方知足下军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巡谓之曰：君未识人伦，焉知天道？既出战，擒贼将十四人，斩首百余级，贼乃遁。后守雎阳城，贼将尹子奇复征兵数万来攻，巡乃修守具。贼为云梯，势如半虹，置精卒二百于其上，推之临城，欲令腾入。巡预于城潜凿三穴，候梯将至。一穴中出大木末，置铁钩钩之，使不得退；一穴中出木拄之，使不得进；一穴中出一木末，置铁笼，盛火焚之。贼又以钩车钩城上，棚合，巡以大木置连锁大镮，拔其钩而截之。贼造木驴攻城，巡镕金汁灌之。贼又以土囊柴为磴道，欲登城，巡潜以松明乾蒿投之，使人顺风持火焚之。巡之所为，皆应机立办，赋伏其智，不敢复攻。李光弼为朔方节度使兵马元帅，与史思明战于河阳。思明有良马千余匹，每曰出于河南渚浴之，循环不休。光弼命索军中牝马，得五百匹，絷其驹而出之。思明马见之，悉浮渡河，尽驱入城。思明怒，泛火船，欲烧浮桥。光弼先贮百尺长竿，以巨木承其根，毡裹铁，又置其首，以迎火船而乂之，船不得进，须臾自焚尽。思明欲绝光弼粮道，光弼军于野水渡以备之。既夕，还河阳，留裨将雍希颢守其栅，曰：贼将高晖、李曰越，皆万人敌也，至勿与之战，降则与之俱来。诸将莫谕其意。既而思明果谓曰越曰：光弼长于凭城，今出在野，汝以铁骑宵济，为我取之，不得则勿返。曰越将五百骑晨至栅下，问曰：司空在乎？希颢曰：夜去矣。曰越曰：失光弼而得希颢，吾死必矣。遂与高晖俱请降。已而思明复攻河阳，光弼登城望曰：贼兵多不整，不足畏也，不过日中，保为诸君破之。乃命出战，及期不决，令诸将曰：尔辈望吾旗而战，吾飐职琰切。旗缓，任尔择利。吾急飐旗至地，则万众齐入，少退者斩。又以短刀置靴中曰：战危事，吾国之三公，不可死贼手。万一不利，诸军死敌，我自刭，不令诸君独死也。再战，郝廷玉奔还，光弼命取其首，廷玉曰：马中箭，非敢退也。易马遣之。仆固怀恩小却，光弼又命取其首。怀恩更前决战，光弼连飐其旗，诸将齐进，呼声动天地，贼众大溃，思明王伦书卷四十遁去。白孝德事李光弼为偏裨。史思明攻河阳，使其将刘龙仙挑战，嫚骂光弼。光弼登城顾诸将曰：孰能取此贼？孝德请挺身取之。因问所须，对曰：愿出五十骑为后继，而大军鼓噪，以张吾气，足矣。光弼遣之。孝德拥二矛，策马绝河半济。龙仙见，易之，不为动，将至，若引避然。孝德振手止之曰：侍中使致辞，无他。与语。顷之，瞋目曰：贼识我乎？我白孝德也。龙仙骂之，乃跃马前搏城上，因大噪，五十骑继进，龙仙环隄走，追斩其首以还。郭子仪自河中节度使入朝。时仆固怀恩叛，诱吐蕃、回纥入寇，诏子仪出镇奉天。虏进逼奉天，诸将请击之，子仪曰：客深入，利速战，吾缓之，当自携贰。因下令：敢言战者斩，坚壁待之，贼果遁。后以众三十万复掠，经邠，躏音陶，车践也。凤翔，入醴泉、奉天，京师大震。代宗自将屯苑中，急召子仪屯湮阳，军才万人，比到，虏围巳合。子仪乃使李国臣、高升等各当一面，身自率铠骑二千，出入阵中。回纥怪问为谁，报曰：郭令公。回纥惊曰：令公存乎？怀恩言：令公即世，故我从以来，公今存，彼欺我也。子仪使谕虏曰：昔回纥助复二京，我与若等，休戚同之，今乃弃奋好，助叛臣，一何愚！回纥曰：本谓公亡，不然，何以至此？今诚存，可得见乎？子仪将出，左右谏：戎狄野心，不可信。子仪曰：虏众力不可敌，吾将示以至诚。乃从数骑出，传呼曰：令公来。虏皆持满待。子仪免胄见之，曰：诸君同艰难久矣，何忽忘忠义而至是耶？回纥舍兵下马拜曰：果吾父也。子仪召与饮，遗锦彩，结欢，誓好如初。回纥请尽力谢过，遂大破。吐蕃杀获万计。

李晟，德宗时，朱泚反，据京师。德宗幸梁州，以晟为神策行营节度使，讨朱泚。晟拜哭受命。是时，李怀光与朱泚连兵，声势甚盛。晟以书遗怀光，谕以祸福，劝之立功补过，怀光惭恧。女六切。晟以判官张彧择四十余人，假之官，以督渭北诸县刍粟，不旬曰皆充羡，乃决志收复京城，召诸将问兵所从入，皆请先取外城，据坊市，然后北攻宫阙。晟曰：坊市狭隘，贼若伏兵格斗，非官军之利。今贼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溃其腹心，贼必奔亡。如此，则宫阙不残，坊市无扰，策之上者也。诸将皆曰善。遂牒尚可孤等刻期集城下。晟移军光泰门外，方筑垒，泚兵大至，晟纵兵击之，贼败走。明曰，晟复出兵，诸将请待西师至，夹攻之。晟曰：贼数败，巳破胆，不乘胜取之，使其成备，非计也。使兵马使李演、王佖将骑兵，史万顷将步兵，直抵苑墙。晟先开墙二百余步，贼栅断之。晟怒，欲斩万顷等，万顷率众拔栅而入，秘、演继之，贼众大溃。诸军分道并入，凡战十余合，贼不能支，皆溃。泚帅余众西走，遣兵马使田子奇以骑兵追之，令诸军曰：晟赖将士之力，克清宫禁。长安士庶久陷贼庭，若小有震惊，非吊伐之意。大将高明曜取贼妓，尚可孤军士取贼马，晟皆斩之，军中股栗。又斩泚党李希倩等于市，表守节不屈者。刘乃、蒋浣等遣露布上行在。帝览之泣下曰：天生李晟，以为社稷，非为朕也。

马燧，德宗时，为河东节度使，朝京师，还镇。初，田悦新有魏博，归款朝廷，燧言悦必反，至是。悦果围邢州，攻临洺。邢将李洪、临洺将张伾固守，帝诏燧以步骑二万往救之。燧出郭合，移书抵悦，悦以燧畏巳，大喜。既次邯郸，悦使至，燧斩之。悦使杨朝光据双冈，筑东西二栅以御燧。悦计曰：朝光坚栅且万人，虽燧能攻，未可以数。曰下则吾巳拔临洺，飨士以战，必胜术也。燧乃推火车焚朝光栅，急击，大破之，斩朝光，禽其将卢子昌等。复进军临洺，士皆决死，悦大败，斩首万级，邪围亦解。燧进屯邺，悦遣将王光进以兵守漳之长桥。燧于下流以铁𬭲维车数百，绝河，载土囊，遏水而后度。悦知燧食乏，深壁不战。燧令士赍十日粮，进营仓口，与悦夹洹而军，造三桥，逾洹日挑战，悦不出，阴伏万人，将以掩燧。燧令诸军夜半食，先鸡鸣时，鸣鼓角，潜师并洹趋魏州。令曰：闻贼至，止为阵，留百骑持火，须悦众渡，即焚桥。燧行十余里，悦率兵逾桥，乘风纵火，噪而前。燧令士无动，募勇士五千人，阵而待。比悦至，火止，燧能兵击之，悦败，桥巳焚，众赴水死者不可胜计，斩首万级。

李诉为唐、邓节度使，讨吴元济，谋聋蔡州，遣将马少良将十余骑巡逻，遇元济，捉生虞候丁士良，与战，擒之。士良，元济骁将也，想命释其缚，仍署为捉生将。士良言于众曰：吴秀琳据文城栅，为贼左臂，有陈光洽为谋主。光洽勇而轻，请为公擒之，则秀琳降。遂擒光洽以归。秀琳果以栅降。诉厚待之，与谋取蔡。秀琳曰：非得李祐不可。祐有勇略，今帅士卒刈麦张柴村。诉召厢虞候史用诚以三百骑伏林。中，擒之以归。复释祐，待以客礼。祐言于诉曰：蔡之精兵皆在洄曲，守州城者特羸卒耳，乘虚直抵其城，元济成擒矣。诉然之，乃命祐及李忠义帅突将三千人为前驱，自将三千人为中军，李进诚将三千人殿其后。行六十里，夜至张紫村，尽杀其戌卒，据其栅，留兵镇之，以断朗山救兵，又分兵以断洄曲及诸道桥梁。复夜引兵出。诸将请所之，诉曰：入蔡州，取吴元济。诸将皆失色。时大风雪，行七十里，至悬瓠城，雪甚，城旁皆鹅鹜池，诉令击之，以乱军声，贼晏然无知者。祐、忠义先登州城，壮士从之，杀守门卒而留击柝者，使击柝如故，乃开门纳众。鸡鸣雪止，诉入元济外宅，或告元济曰：官军至矣。乃帅左右登牙城拒战。时董重质拥精兵万余人据湎曲，诉曰：元济所望者重质耳。乃访重质家，厚抚之，遣其子持书谕重质。重质蜂诉攻牙城，烧其南门，门坏，执元济，槛送京师。五代梁王彦章，太祖时，累官至行营先锋马军使。为人骁勇有力，能跣足履棘，行百步，持一铁𬬰，骑而驰突，奋疾如飞，他人莫能举也，军中号王铁𬬰。晋与梁为勍敌，独彦章心常轻晋，谓人曰：李亚子，斗鸡小儿耳，何足惧哉！至末帝时，彦章为北面行营副招讨，而谋不见用。晋取郓州，梁人大恐，宰相敬翔曰：事急矣，请将彦章。末帝乃召彦章为招讨使，以段凝为副。末帝问破敌之期，彦章对曰：三曰。左右皆笑。彦章受命而出，驰两曰至滑州，置酒大会，阴遣人具舟于杨村，命甲士六百，皆持巨斧，载冶者具𫖔炭，乘流而下。会饮，酒半，佯起。更衣，引精兵数千沿河趋德胜。先是，晋以铁锁断德胜口，筑河南北两城。至是，彦章舟兵举锁烧断之，因以臣斧斩浮桥，而彦章引兵急击南城，浮桥断，南城遂破，盖三日云。宋潘美，太祖开宝三年，为行营诸军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征岭南，进至韶州，南汉主刘𬬮丑两切。遣其臣王圭诣军门，求通好。美因谕以帝意，以为能战则战，不能战劝之守，不能守则谕之蜂，不能降则死，不能死则亡，非此五者，他不得受。𬬮复遣其弟保兴率众拒战。美率厉士卒，倍道趋栅头，距广州百二十里。𬬮兵十五万，依山谷坚壁以待。美因筑垒休士，与诸将计曰：彼编竹为栅，若攻之以火，彼必溃乱，因以锐师夹攻之，万全策也。遂遣士数千人，人持二炬，间道造其栅。及夜，万炬俱发。会天大风，火势甚烈，𬬮众惊扰，美挥兵急击之，𬬮大败，斩获数万计，长驱进克广州，擒𬬮送京师。

曹彬，开宝七年，进检校太傅。伐江南，彬奉诏先赴荆南，发战舰，潘美帅步兵继进，诏以彬为升州西南路行营马步军战擢都部署，分兵由荆南顺流而东，彬破峡口砦，进克池州及当涂、芜湖二县，驻军采石矶，作浮梁，跨大江以济师，大破李煜军于白鹭洲。师进次秦淮，水陆十余万陈于城下，大破之，俘斩数万计。金陵受围，彬缓师，冀煜归服，使人谕之曰：事势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若能归命，策之上也。城垂克，彬忽称疾不视事。诸将来问疾，彬曰：余之疾，非药石所能愈，惟须诸公克城之日，不妄杀一人，则自愈矣。诸将许话，共焚。香为誓，明日稍愈。又明日，城陷，煜与其臣百余人诣军门请罪。彬慰安之，请煜入宫治装。彬以数骑待宫门外。左右密谓彬曰：煜入或不测，柰何？彬笑曰：煜素懦无断，既降，必不能自引决。煜之君臣，卒赖保全，而江南遂平。曹玮知镇戎军，虏入寇，尝出战，小捷，虏兵引去。玮侦虏兵去已远，乃以𫠦掠牛羊辎重，缓驱而还，颇失部伍。其下忧之，言于玮曰：牛羊无用，徒縻军，不若弃之，整众而归。玮不答。虏兵去数十里，闻玮利牛羊而师不整，遽还龙之。玮愈缓行，得地利处，乃止以待之。虏军将至近，使人请之曰：蕃军远来，必甚疲，我不欲乘人之怠，请休憩士马，少选决战。虏方苦疲甚，皆欣然严军歇。良久，玮又使人谕之：歇定，可相驰矣。于是各鼓军而进，一战大破虏师，弃牛羊而还。玮谓其下曰：吾知虏巳疲，故为贪利以诱之，比其复来，畿行百里矣。若乘锐便战，犹有胜负。远行之人若小憩，则足痈不能立，人气亦阑，吾以此取之。种世衡知环州。初，赵元昊寇边，其将号野利王、天都王者，各统精兵于别都，元昊倚以为腹心。世衡方城清涧，谋有以去之。有王嵩者，本清涧僧，察其坚扑，诱令冠带，表授三班借职，充经略司指挥使，凡居室骑从衣食之具，悉出世衡。嵩感恩既深，世衡以奴畜之，或掠治械系数曰，嵩卒无怨望。世衡知其可任，谓之曰：吾将以事使汝，吾戒汝勿言，其苦有甚于此者，能卒不言否？嵩泣对曰：常誓以死报，况捶楚乎？世衡乃草遗野利书，置衲衣间，密缝之，告嵩曰：此非滨死不得泄，如泄之，当以负恩不能成吾事为言。并以画龟一幅，枣一节为信，俾遗野利。嵩至野利所，致世衡命，出枣⿔投之。野利知见侮，笑曰：吾素奇种将军，今何儿女子见识？度嵩有书索之，嵩答以无有。野利不敢匿，乃封其龟、枣上元昊。元昊召野利与嵩诘世衡，书，问所在，嵩执前对，捶楚极苦，嵩终不易其言。又数日，召之，仍以前问责之曰：若不速言，死矣。嵩对如前，乃命曳出诛之。嵩大号曰：始将军遣嵩密遗野利王书，戒不得妄泄，今不幸空死，不了将军事。吾负将军，吾负将军！乃褫衲衣取书以进，始命嵩就馆，优待以礼。元昊于是疑野利，阴遣爱将假为野利使使世衡。世衡知元昊𫠦遣，先遣属官劳之，后乃出见之。使者传野利语，世衡慢骂元昊，称野利有心内附，乃厚遣使者曰：为吾语若王，速决，无迟留也。度使者至，嵩即还，而野利巳报死矣。世衡欲并间天都，又为置祭境上，作文书于版以吊，多述野利与天都相结，有意本朝，悼其垂成而失其文，杂纸币，伺有虏出，急焚之以归。版字不可遽灭，虏人得之，以献元昊，天都以此亦得罪。元昊既失二将，遂定讲和之策。

五伦书卷之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