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纂要经验录

第九篇 虚阳外越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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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阴病者,总宜回阳,阳病者,总宜滋阴,此古人不易之法。然何虚阳症,又用生地、当归滋阴之药?其中令人难解。殊不知此古方古法,岂余一人所创哉?盖前贤仲景金匮肾气丸,节菴复元汤 、温经益元汤 ,景岳镇阴煎 之类,斟酌损益,切中病情,有是病必有是药,无不应手而愈。尽前人专以数方,治虚阳外越之证,夫阳不外越,焉有阴证似阳之病?明是阳虚,古人如何呼为阴证似阳?大约恐人误认阳虚为阳实,故令人审慎于疑似之间,不可大意,庶不致认假作真耳。而世医每遇此症,或认为虚火,而用药总是滋阴,或认作实火而大下之。独不思虚阳外越,阳以出宫,招之尤恐不至,何更追逐,如投井而又下石乎?此理甚明,人所易晓,业医者何竟弃焉而不察也?夫古人治方,必有神悟,不是妄造。地黄原是纯阴之药,如何杂入纯阳药内?此法以理而论,与五十步笑百步何异?但有是病,必有是药,原非骑墙之见,盖见之真,而用之当,服之无不见效。然前人以虚阳外越之症,呼为相火,又为贼邪之火,又为龙雷之火。此四者,皆世人所畏,医者见之而不惧乎?故于此症,尤当慎之。第于方中之旨,未能参透审证,用药总属犹豫未决,何能确有主宰,信任无疑?故立方用药,诚可不急讲也,夫附子、炮姜、肉桂,原是补火之药。火为阳,阳气上升,难以下降,令虚阳外越,或浮于颠顶之上,或散于皮肤之外,而大烧大渴,甚有喜饮冷水,欲坐泥水之中者,非用地黄等药,曲投所好,则病不能除,非用牛膝下降等药,引导下行,则姜、附、肉桂,何能直入坎宫,引火归元,使虚阳复还本位乎?服一二剂,候病退即去,仍用黄芪、姜、附,大回元阳,使中州气旺,则阳生阴降,水火自然既济,天地自然交泰,而长生可必矣。孰是孰非,必有能辨之者。

按: 此一段文字所及之虚阳外越证确实是临床上最易误判之证,亦是理论上诸多盲区之一。此处请细论之。阴阳之理,不外对立制约、消长平衡、互根互用、相互转化,而阴阳失和的表现,常人只识阴阳盛衰,而于阴阳相和相离之理却视若不见。因此,作者才将此内容列为一篇,特意强调临床需小心辨之。

生理条件下,人体阴阳平衡,阴阳互抱,互成一体,由此互用、制约。而病理过程中,无论内因、外因,无论虚实,只要阴阳失和,除了出现阴阳盛衰、阴阳转化及互损之外,一个普遍而又常被人忽视的现象就是阴阳的相离。古今有方治之,但详述者少。今请试以《伤寒论》之肾气丸说之。世人皆说三补三泻,附桂引火归原或阴阳相求,我今从阴阳相和之理再述肾气丸组方之奥。

肾气丸组成:附子,肉桂,干地黄,山茱萸,山药,茯苓,泽泻,牡丹皮。

每细研此方,总惊叹于其调阴阳之理,无出其右。肾藏精,主一身之阴阳,阴之为物,成人之形骸,阳之主动,成人之气化。调阴阳,必始于肾。干地黄、山茱萸、山药三味以养肝、脾、肾之阴,附子则温其阳,得阴中求阳、阳中求阴法,临证参以药量之变化,则可巧成阴阳之和。然阴阳既已失和,则阴阳自然有相离之象,此为必然之势。阳离则上则外(火曰炎上),故有阳气上浮、阳气外越之证,阴离则凝则下(水曰润下,当然水湿成痰,血聚成瘀,再无滋润之功),而成痰、成水、成饮、成瘀。欲潜上浮、外越之阳,必以肉桂引火归原,而痰湿瘀一类,则茯苓、泽泻、牡丹皮等清之、渗之、凉之。如此则阴阳得补,浮阳归原,凝阴得清,阴阳复和,合抱为一。

由此便可知,肾气丸之名,为何以肾气名之,而不以肾阳丸或肾阴丸取名,乃阴阳合而化气,气兼阴阳耳。此一家言,无关对错,品玩经方之得,以飨读者。

肾气丸既兼具调阴阳之功,临证活用,加减甚为有趣。如不寐者,加黄连、黄柏清外越之火;头晕头痛加生龙骨、牡蛎以助归原;阳虚甚者,倍用或数倍用附、桂;阴虚甚者重用干地黄,或加龟鳖以救阴火;阴凝甚者,可加半夏、蔻仁等以助化湿。而调阴阳,中焦转枢不可或缺,黄芪、白术之属,可酌情而用。灵活变通,肾气丸便可化身无数,以应临床,极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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