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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门口小卖部阿姨 是我女神

未知   2024-06-07   阅读: 42 次

我没有追星,对于女神这个词,我只喜欢放在待我很好的人身上。似乎每个人的童年里都有一个小卖部,那是孩子们的小小天堂。长大后,我们再也不会为了那些廉价的零食和玩具着迷,但是一想起当年纯真的自己和学校门口小卖部阿姨,就会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小学门口有间小卖部,是叶老师的老婆开的,我们都叫她苏姨,至于她叫什么名字我们一直不知道。小卖部已经有十几年了,是这座小学每一届学生回忆。几根木桩,搭上板片,铺上塑料,围上木板,摆几张长凳、小椅子便是一间小卖部,简陋且毫不起眼。

在我未上小学起,早已经听过苏姨的名声,她的小卖部是孩子的天堂。姐姐每次放学,都会带一毛钱的甘草给我吃,那是苏姨将叶老师的报纸,切成小正方形包好,打开的时候还能闻到一股书墨味。甘草带给我味蕾的欢喜,使我更加向往上学的生活。终于有一天母亲开口说,你可以去上学了,欢喜拿着装有几本小课本的红色塑料袋,跟哥哥姐姐一起上学。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苏姨,四十多岁,头发一卷夹在后面,皮肤黝黑,穿着碎花的衬衫,低头,左右手摆动,编织纳篮,言语寡寂。小卖部的东西很多,花花绿绿的零食,各色各样的文具把一张模板货架挤得满满的。最吸引的是门前柱子旁的一张满满蛀虫痕迹的桌子,桌子上的小水果,随着时令而变化,春天的李子,夏天的西瓜,秋天的菠萝,冬天的酸菜。

苏姨一看到我就说:“你一定是xx的妹妹了,你们家七姐妹我都认识。时间过得真快,最小的妹妹的来上学了。”或许是因为哥哥姐姐这层关系,我和苏姨迅速成为好朋友。那时候家里实在穷,母亲五点就骑自行车出去别的村干活,早餐一般没得吃。早餐费?不存在的,农村根本没有早餐这么一说,哥哥姐姐嫌我太磨蹭,从来不带我一起去上学。

“今天怎么那么早来上学?你哥哥姐姐不跟你一起?吃早饭了吗?”

“还没吃,我很饿,但是我没钱。”

“这个父亲面包你拿着,你可以到我这里赊账,以后再还也行。”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经常去苏姨那里买点东西,早上经过时会去买五毛钱的面包,嘴馋时去买支棒冰,买点两毛钱的甘草(其实是芒果干),有时为了帮老师批改作业错过了晚饭的点儿,还是去阿姨那里买个面包。苏姨每次亲切的笑容与对同学的贴心照顾总是令我觉得好感动。

春去秋来,上三年级的时候,我已经在苏姨那里欠下十几块的巨债,其中包括早餐,文具费,还完又赊账,欠苏姨的一直都没有还清。赊账的人很多,但是苏姨从来没有记在心上,也从来不会报告给学生家长以及老师。每次有学生调皮拿起一条甘草,跟苏姨笑称:“苏姨,下次有钱再给你哈。”苏姨却没有任何生气,只是笑笑说,有钱再还上也没事。

逃离家,是我小学最大的愿望,每次回家都会受到父亲面包大小不一的打骂。三年级一次胃痛,请假在家休息,父亲却认为我学习堕落与偷懒,不分青红皂白拿起棍子抓起被窝中的我开始打骂。在绝望中我在想的人不是几个月未见的母亲,而是与我在学校相处四年的苏姨,那里才有我想要的安全感,带着恐惧和身伤,我逃离到苏姨的小卖部。五十多岁的父亲骑着凤凰牌的“三脚架”自行车,锈色斑驳,仔细一看还会看到“解放”两字,座椅已经残破不堪,用胶纸缠绕了好几圈,一踩还偶尔掉链子。父亲骑自行车追我,大概是气急败坏,半路掉链子,比我迟到学校。在苏姨小卖部,一看到我坐在那里哭着吃苏姨给的零食,一脚踹过来。

“老子省吃省喝,整天辛苦种田,就养你这么个玩意,你怎么还好意思活在这个世上。”

父亲手往肚子一搭,抽出皮带,往我身上抽,我毫无反抗力,或许已经麻木。想象中的皮带并没有打在我身上,而是听到一声“啪”,苏姨打了我父亲一巴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man的苏姨,记忆中都是堆满亲切的笑容,说话轻声细语,与乡下粗俗的妇女不同。

“自己生了女儿,就好好养,你不要可以给我养。”

外面吵闹引来了很多同学老师的注意,父亲觉得面子挂不住,拼命拉着我回去,我不顾肚子痛,哭得越来越大声。

“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

我看见哥哥姐姐站在旁边,冷漠看着,仿佛一切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局外人,我知道他们畏惧父亲的皮带,这种畏惧胜过我的遭遇。

最终在苏姨的强拉下,我没有随父亲回家,父亲抛下一句狠话:“今天不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

苏姨听到这句话,却温柔地对我说:“没事,你可以当我女儿,反正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有女儿多好,不知道你爸怎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里暖暖的,从出生到现在,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我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欢迎我的到来。这件事最终以我在苏姨家住三天告终,三天后,母亲回来把我接走。从那刻到高三,我没有叫过父亲一声“爸”,说过的话最多是“恩”“哦”“好”。

上了初中,与苏姨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但是每个星期五下午都会特地骑自行车到苏姨的小卖部跟苏姨说说学校的趣事,跟她学习编篮,听听她说小学生的八卦。

高考前回家还会特地去苏姨小卖部说说自己的理想,将来的规划。苏姨只是静静听着,偶尔会笑笑,温柔地把凌乱的头发勾在耳后。

上大学之后就很少回家,苏姨还在守护那座小学,从黑发到白发,接待一届又一届的小学生,头发依旧一卷夹在后面,穿着碎花的衬衫,充满亲切的笑容,低头,左右手摆动,编织纳篮,言语寡寂。小卖部,几根木桩,摆几张长凳、小椅子,转眼又是一个学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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