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进薛应旂仲常采辑

传二十二

齐

陈文子

陈文子名湏无，敬仲之后也。庄公四年，将伐晋，文子见崔武子曰：将如君何？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听也。以为盟主，而利其难，群臣若急，君于何有？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谓君甚而又过之，不。得其死，过君以义，犹自抑也，况以恶乎？公卒，伐晋而还。五年，公惧晋人之讨，欲朝于楚。楚使䓕启疆如齐聘，且请期。齐社，搜军实，使客观之。文子曰：齐将有寇。吾闻之，兵不戢，必取其族。秋，公闻有晋师，使文子、子无宇从䓕启疆如楚，辞且乞师，崔杼帅师送之，遂伐莒，侵介根。初，东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御武子以吊焉，见棠姜而美之，使偃取之。棠姜，偃之姊也。偃曰：男女辩姓，今君出自丁，臣出自桓，不可。武子筮之，遇困之大过。史皆曰：吉。示文子。文子曰：夫从风，风陨，妻，不可娶也。且其繇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困于石，往不济也。据于蒺藜，所恃伤也。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无所归也。崔子曰：文也何害，先夫当之矣。遂取之。庄公通焉。夏，五月，莒子朝于齐，飨诸北郭，崔子称疾不视事。公问崔子，遂从姜氏。姜入于室，与崔子白侧户出，公拊楹而歌。贾举止众从者而入，闭门。甲兴，公逾墙射之，中股，反队，遂弑之。文子闻乱，遂出奔。至于他邦，见其天夫之不臣者，叹曰：此犹吾崔子也，吾岂可留乎？又去之。至于他邦，又见其大夫之不臣者，叹曰：此犹吾崔子也，又可留乎？又去之。自是景公即政二年，然后复归于齐。是时，宋向戍善于晋赵孟，及楚令尹子木，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如晋告赵孟，赵孟许之，遂告于齐。景公及诸大夫皆难之。文子曰：晋、楚许之，我焉得已？丘人曰：弭兵而我弗许，则固携吾民矣，将焉用之？于是景公许之，复告于秦。赵孟遂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三年，景公及陈。侯、蔡侯、燕伯、杞伯、胡子、沈子、白狄朝于晋，宋之盟故也。公将行，庆封曰：我不与盟，何为于晋？文子曰：先事后贿，礼也。小事大，未获事焉。从之如志，礼也。虽不与盟，敢叛晋乎？重丘之盟，未可忘也，子其劝行。久。卢蒲癸、王何将攻庆封也，文子谓陈无宇曰：祸将作矣，吾其何得？对曰：得庆氏之木百车于庄。文子曰：可慎守也己。卢蒲癸、王何十攻庆氏，示子之兆曰：或卜攻雠，敢献其北于之曰：克，见血久。十月，庆封田于莱，无宇从。丙辰，文子使召之，请曰：无宇之母疾病，请归。庆季卜之，示之兆，曰：死。奉龟而泣。乃使归。十一月乙亥，尝于太公之庙。庆舍莅事，麻婴为尸，庆集为上，献。言蒲癸、王何执寝戈，庆氏以其甲环公宫。陈氏、鲍氏之圉人为优，庆氏之马善惊，士皆释甲刺马而饮酒，且观优。至于鱼里。栾、高、陈、鲍之徒介庆氏之甲，子尾抽桷擎扉三。卢蒲癸自后刺子之。王何以戈击之，解其左肩，犹援庙桷，动于薨，以俎壶投杀人而后死。遂杀庆绳、麻婴。公惧。鲍国曰：群臣为君故也。文子以公归，税服而如内宫。齐再有崔、庆之乱，自晏子而下，能卓然自守，不污于其间者，惟文子为贤，故当世咸称之。杞梁

杞梁，一名殖，与华周皆齐大夫。初，庄公四年，将伐卫，及晋，为车五乘之宾，殖与周皆不与。殖耻之，归而不食。其母曰：汝生而无义，死而无名，则虽非五乘，孰不汝笑也。汝生而有义，死而有名，则五乘之宾，尽汝下也。趣食，乃行。杞殖、华周同车侍庄公伐卫，遂伐晋。取若歌，数教平阴之役。既还，遂袭莒，门于且于。公伤股而将复战。和梁、华周下斗，获甲首三百。公止之，曰：子止，与子同齐国祀。梁华周曰：君为五乘之宾，而周、梁不与焉，是少吾勇也。临敌涉难，止我以利，是污吾行也。深入多杀者，臣之事也。齐国之利，非吾所知也。遂载甲夜入且于之隧，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战，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曰：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遂进斗，杀二十七人而死。庄公归，遇梁妻于郊，使吊之。其妻辞曰：君之臣不免于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公乃吊诸其室。二子妻哭其夫甚哀，城为之弛，而隅为之崩。自是齐之俗亦不变焉。

薛应旂曰：杞梁、华周不与五乘之宾，而愧耻不食，汲汲于功名之立，似若小丈夫然者，然其不贪货弃命，而殊死以战，其慷慨悲壮之气，盖可想也。刑于寡妻，厥有自哉。成瞯成瞯，齐人，谓齐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