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中国人都极重视读书,但中国人读书在方法技巧之外,更有自己独到的旨趣,这是中国人读书的特色。
读书,自古以来就被视为安身立命之本,“读书人”“文人”的称谓自带三分儒雅之气。所谓“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农耕时代的中国人就把读书视为与耕作同等重要的事业。王国维著名的读书三境界,从昨夜西风凋碧树的艰辛,到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坚守,再到蓦然回首后的豁然开朗,展示了中国读书人的另一重层次——读书不仅是一项事业,更是生命的一部分。
王国维《人间词话》 读书三境界出处
古人读书,喜吟诵。就像鲁迅先生说“满嘴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其实正是古代青年人读书的一种常态。与现代汉语相比,中国的文言文言简意赅,文风与语法富有节奏和韵律,名篇大作卷帙浩繁,其中大多意境和文笔俱佳,临窗听雨、临榭品茗,而吟诵一经典,在笔墨之外观宇宙浩瀚,在山水之间品天下大观,且不论读书之结果,仅读书之过程,已足以引人沉醉。
古人讲究“学而优则仕”,入仕是古代中国读书人最大的追求,是绝大多数读书人心目中最后的归宿。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从诗文风流的隋唐到八股取士的宋元明清,变的是形式、内容、时局,不变的是以文取士的格局。中国文人对金榜题名的追求,造就了数不清的千古绝唱——入世的深沉与情怀、出世的自在与浪荡,痴男怨女的悲欢离合和失意落难的离愁别绪,都酿成了古代文学史上的一杯杯醴觞,成为中国读书人独一无二的风情。
近代以来,中国的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外敌压境、战火纷争,中国的知识分子再无安心读书的环境,此时,最具代表性的那群中国人读书的旨趣,在于求真——求救国救民的真,求兴国安邦的真。李大钊读书,誓在全世界思想理论中找到适合中国之道路,因此博览群书,阅读量之大令人望尘莫及,他要“唤醒众生于罪恶迷梦之中,启发众生之天良,觉醒众生之忏悔,昭示人心来复之机”;陈望道读书,把墨汁当成糖水,全神贯注、全情投入,我将无我、不负所托,才让“真理的味道是甜的”成为百年佳话。
李大钊
陈望道
毛主席读书,大开大合,从《资治通鉴》到《鲁迅全集》,从《红楼梦》到《共产党宣言》,史书、哲学、小说、马列无所不包,更难能可贵的是,毛主席能够把读书与写作融会贯通,写作时旁征博引,身为开国领袖还有这样的“文人”功底实在令人称奇。正因为如此,直到中央领导机关进驻北京,他还能还把自己当学生,面对党的新事业还保有“进京赶考”的心态。这一代人,作为打破旧山河、建立新世界的亲历者、探索者、引领者,其读书旨趣也自成一体,既有书生意气,更兼大将之风。
1962年7月,毛泽东主席阅读《解放军画报》
当代人读书跟以往都有所不同。这是一个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加高速运行的社会,时间永远不够用,能够坐下来静心读书成了一项奢侈的活动。“读书”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功利心,小孩子读书是为了考试,成年人读书则是为了完成工作、为了职业发展、甚至为了虚无缥缈的“成功”。这使得读书也成为这个高速运行的社会的一部分,参与到高速运转当中,成为一种工具属性大于文化属性的活动。
即便如此,我们仍应该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在读书这件事上保留些许初心,也许在一个忙里偷闲的午后,也许在一个被暴雨隔绝一切社交的夜晚,焚一缕檀香,冲一杯清茶,放下刺眼的电子屏幕,让文字的质感安抚一颗不停躁动的心,未尝不是一种忙碌生活之外的清朗体验。
希望我们历尽千难,闯过万险,仍能拥有一颗“读书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