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德珍
“北风往复几寒凉,疏木摇空半绿黄”,此时秋已去,冬初临。山野里的草木历经了几场北风,渐渐洇染出饱满的繁华,入目都是初冬的底色,浅黄、金黄、橘红、绯红……银杏灿烂,枫叶绚丽,风起叶落,浩浩荡荡, 层层叠叠。
刚下过一场小雨,天空被冲洗一新,蓝得纯粹清澈,白云悠闲地荡在天边,云卷云舒,兀自欢喜。阳光在高处,敛去了刺眼的光芒,多了几分含蓄,它轻柔柔地落下来,洒了一地金粉,惹人醉。远处的山坡上已是霜叶红于二月花,一眼望去,树叶在风中摇曳,斑斓成诗,丝毫没有颓败的样子。山脚下零星住着几户人家,几缕炊烟像约定好一般,漫过低矮的屋檐,在风里袅袅升起,轻轻飘散,云朵里溢满了饭菜的香甜。
一条小径,绕山而行,眼前都是好风光。地上的小野菊还开着,红的,黄的,橘的,一派明媚。小小的花朵上泊着细小的水珠,是融化了的霜,还是未蒸发完的雨滴,微微泛着晶莹的光泽,映得整个人都柔软起来。路旁的野草,渐渐褪去了昔日的鲜嫩,呈现出半黄半绿的颜色,它们在风里翻腾着,抖擞着,小小的身躯透露着独有的坚韧。刹那间,我心生感动,这些顽强的花草生生不息,来年春风一吹,它们又捧出一团团热闹旖旎。
枫树是初冬的主角,一树的叶子不急不徐地换着新装,像待嫁的女儿家,今天绣个盖头,明天绣个衣裙,后天绣个花鞋,悄无声息的。等你发现的时候,它已将满腔的浓情,燃得惊心动魄。你看,片片枫叶泡在和煦的阳光里,齐心协力地喷薄出一种生动而炽热的颜色—枫叶红。这个红色沉静、温润,像暮年的老人,曾经走过风和日丽,风雨飘摇,将岁月的沉淀刻在骨子里,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通透、淡泊。风吹过,枝叶飒飒作响,惊起几只小雀,它们扑棱着翅膀,从这棵树移到那棵树,叽叽喳喳,把枫叶扑腾地簌簌而落,红叶铺陈,像落了一地的红叶雨,山野如梦如幻,柔软成童话的海洋。
再走一段路就是那升起炊烟袅袅的院子,低矮的院墙里有棵银杏树,粗壮的身躯载着一蓬的黄,不是金黄,不是浅黄,亦不是深黄,而是神采奕奕的银杏黄,通透明亮,不掺一点而杂质,颇有文人墨客的气场,清新淡雅。阳光透过云层投落在银杏树上,漾起波光粼粼,石头堆砌的房屋被衬托出无限柔情来。风起,银杏叶飘落,像翩跹的蝴蝶,姿态万千。树下有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正修理农具,三三两两的银杏叶缓缓地落在他的肩头,他的掌心。老人的目光被银杏叶吸引住,怔了怔,随即捡起了地上的叶子,一片又一片。老人把银杏叶一层层卷在一起,疏密有致。是用银杏叶做玫瑰花呀,真美!他举着花跑向厨房,兴奋地嚷嚷着:“老婆子,你看,黄玫瑰。”老妇人把黄玫瑰别在鬓角,眼眸里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白发簪花,别有一番风韵。原来,风雅的银杏黄也可以充满人间烟火气息。
此刻,正是冬天的高光时刻,天气还未冷得彻底,风中有阳光的味道,一切都刚刚好。快邀上三五好友去郊游吧,赏层林侵染的壮阔,遇相濡以沫的深情,甚至连不起眼的野花草也是脉脉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