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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南寔录前编

卷二 熙宗孝文皇帝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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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宗顯謨光烈溫恭明睿翼善綏猷孝文皇帝,諱源,聖誕癸亥年〈黎正治六年,明嘉靖四十二年〉,太祖嘉裕皇帝第六子也。母嘉裕皇后阮氏,初為皇子時,嘗擊破西洋賊帥于越海口,太祖異之,後命為廣南鎮守。時皇長子河、二子漢、三子、四子演皆先薨,五子海北質,上年長且賢,平日與諸將論兵,料事多奇中,太祖知其可付大業,遂屬意焉。癸丑夏六月庚寅,太祖崩,群臣奉遺命尊為統領水步諸營兼總內外平章軍國重事太保瑞郡公,時年五十一。黎帝遣使,齎勅贈太祖為謹義公,晉上鎮撫順化廣南二處加太保郡公。上嗣位,修城堡、設關汛、撫循軍民,中外莫不悅服,時稱佛主,自是始稱國姓為阮福氏。

甲寅元年〈黎弘定十五年,明萬曆四十二年〉,初置三司在內正營,曰舍差司,掌詞訟文案、都知紀錄領之;曰將臣吏司,掌徵收錢粟、支發諸道軍餉該簿領之;曰令史司,掌祭祀諸禮節,支給正營軍餉衙尉領之;其屬各勾稽三人、該合七人、首合三人、司吏四十人。又置內令史司,兼知諸稅;左右令史二司,分收二處歸隸內府差餘錢。在外諸營有止置令史一司,有兼置舍差將臣二司,有兼置舍差令史二司,管知軍民詞訟、丁田簿籍、徵收所在田租,其員數各隨繁簡為增減焉。

夏四月,陞皇長子掌奇淇為右府掌府事鎮守廣南營,淇至鎮,務施恩惠,撫恤軍民,境內晏然。

乙卯二年春三月朔,日有食之。初定府縣職制,知府知縣掌詞訟,其屬有提吏、通吏專司查勘;訓導、禮生專司祭祀,所在租稅又設別官屬徵之。

丙辰三年冬十一月,尊室海薨于東都。海質黎,官至左都督錦郡公,及薨,黎帝贈太傅。〈其子孫在清華,嘉隆元年賜其系姓阮祐氏。〉

丁巳四年春正月,初置圖家收貯貨項,以內令史司領之。〈順化富榮縣浮漚湶及南浦下社土山,其地產金,歲嘗令民採納。廣南諸山尤多產金,有淘金戶日鎌戶屬人,歲納生金三錢或二錢。又魯東湶歲納七十兩,秋盆湶歲納三十八兩三錢一分,廣田縣安春潭歲納白金八十兩,廣義府諸湶歲納一百八十兩。富榮縣符牌社、布政州福典庄山多產鐵,歲納二千塊或五百塊,塊各二十五斤;餘如香油、黃蠟、象牙、藤席、鐵藤、蜂蜜、沉香、油漆、橄欖脂各隨所產輸納。順廣二處惟無銅礦,每福建廣東及日本諸商船載紅銅來商者,官為收買,每百斤給價四五十緡;又富榮縣茂才社能鍊作鍮線鐵線,每紅銅百斤製,入白鉛四十斤,成鍮線九十斤;每鐵二十五斤成鐵線一斤;金湘匠司每金十兩鍊成金薄九萬葉,均于國家諸庫收貯之。〉

戊午五年夏五月,度二處民田。時鄉里豪右多侵占以為私利,至是命官寔度,見田徵租,民始息爭,各安其業。

冬十一月,彗星見東方,月餘始減。

己未六年〈黎永祚元年,明萬曆四十七年〉夏五月,黎鄭松弒黎帝,而立其子維祺為帝,改元永祚,是為神尊。〈時松子椿陰謀弒松而奪其位,事發鞫問辭連黎帝,松乃使其子梉與內監裴仕林逼帝絞弒之,廢椿為庶人。〉

庚申七年〈黎永祚二年,明泰昌元年〉春,掌奇洽、澤〈太祖第七、第八子〉謀作亂,密書請鄭發兵,自為內應,約事成分鎮其地。鄭梉遣都督阮啟將兵五千屯於日麗〈屬豐祿縣〉以待,洽、澤畏掌奇尊室宣〈和郡公尊室河之第四子〉未敢動,上與諸將議拒鄭,洽、澤佯進曰:“宣智勇過人,若使領兵,必能破敵。”宣知其謀,言於上曰:“臣若離營恐有變。”上乃命掌營尊室衛〈尊室河之第二子,時稱郡公〉將兵禦啟,洽、澤見謀不濟,遂發兵據愛子庫,築壘于沙墟以叛。上使人告諭,終不肯從,乃以宣為先鋒,自統大兵討之;洽、澤敗走,宣追擒以獻。上見流涕曰:“二弟奈何悖逆棄倫常!”洽、澤俯首伏罪,上欲貸之,諸將皆以法不可貸,乃命繫於獄,洽、澤慙愧發病死,阮啟聞之引兵還。上以鄭無故興兵,自是不輸貢賦。

夏六月乙丑,皇孫〈即太宗孝哲皇帝〉生。

辛酉八年〈黎永祚三年,明天啟元年〉夏四月,哀牢六丸〈即樂丸〉土目縱兵過孝江抄掠邊民,命尊室和〈時稱郡公〉討之。和分兵伏諸要路,使商人販賣以餌之。蠻眾果來趕掠,引入谷口,伏兵猝起,盡獲俘以歸。上欲以恩信柔懷荒,令悉解其縛,給以衣廩戒諭,蠻眾感服,自是不復叛矣。

壬戌九年,上以甘露〈社名,屬登昌縣〉孝江界,哀牢六丸、萬象鎮寧歸合諸蠻落皆有路通於此,乃命設營募民為六船兵守之,曰哀牢營。

癸亥十年夏六月,黎鄭松病篤,松次子椿作亂,縱火燒東都,逼松遷于青春館〈在青威縣〉。松道死,長子梉襲,立其妃玉秀為西宮。上聞松死,謂諸將曰:“松無君、椿無父,天道好還,信不誣也。”命放礮發喊三聲。文職阮有鎰出班言曰:“鄭松已死,其子初立,欲攻則攻,欲守則守,今令放礮發喊何也?”上笑曰:“有鎰少年負氣,見理未明。”因遣歸,令其父朝文〈宋山嘉苗外庄人,時為參將,有鎰年十六,以文學補文職。〉訓誨之,復謂:“我欲乘此機會大舉義兵以扶黎帝,但伐人之喪不仁,乘人之危不武,況我與鄭有姻親之義,莫若先使致賵,以覘其勢,然後徐為計耳。”諸將拜服,乃遣使往賵焉。以阮福喬〈本姓阮,賜從國姓,後改為阮久〉為該隊,率馬奇隊。喬自東都受鄭妃玉秀密書來獻,上大喜,特授是職,尋尚公主玉鼎。

甲子十一年,黎鄭梉遣工部尚書阮維時、內監潘文治來索地賦,上召二人,謂曰:“順廣二處比年不登,民間乏食,以此不忍徵催;異時豐稔,輸納未晚。”鄭使無以對遂辭還。

乙丑十二年冬,陶維慈來歸。維慈清華玉山花齋〈社名〉人也,博通經史,尤精象緯術數之學。是年清華秋試,有司以維慈倡優子削之,不得入試,維慈忿悒而返;聞上愛民好士,豪傑歸心,決意從之,遂孑身而南居武昌月餘,人未知之也。聞懷仁勘理陳德和有智謀,為上所信任,乃如懷仁托叢洲〈社名〉富翁家牧牛。富翁見其人博洽多聞,言于德和,德和與語,無不通達,甚器之,妻以女。維慈嘗吟《臥龍岡》一篇以自況,德和見之曰:“維慈其今之臥龍乎!。”

丙寅十三年春三月,移營于福安〈社名,屬廣田縣〉,稱御所為府,加掌奇尊室溪〈太祖第十子〉為總鎮祥郡公。時上年高,軍國庶事多令溪裁決,惟死囚重案然後詳覆,竢上裁斷。

夏六月,召阮有鎰復入文職,有鎰自得譴歸,深自刻勵,至是入參機務,練達政體,上尤愛重之。

秋八月,鄭梉遣太保阮啟、少保阮名世將兵五千屯河中〈社名,屬奇英縣〉為南侵計。

冬十月,鄭梉遣兵科給事中阮有本奉黎帝勅諭來徵甲子以後租稅,復邀上詣東都。上對使者笑曰:“此出鄭氏私意,黎皇帝仁慈,豈忘功臣之裔乎?且二處兵民財賦視同四鎮,為何如此貪求若此!倘念我祖宗之功,合割乂安與我,況順廣乎!”諸將多請伐之。上曰:“鄭既忘恩修怨,我復以戚為仇,寧不貽天下笑。”顧謂使者曰:“為我致辭鄭王,勿以小嫌介意。”厚款其使遣還。

丁卯十四年春正月,鄭梉欲舉兵南侵,又恐無辭,乃遣黎大任奉黎帝勅來諭,以遣子入侍,且索雄象三十匹,海導船三十艘,以供明朝貢例。上笑曰:“明朝貢例只有黃金琦𪻳而已,今鄭氏額外徵求,未敢聞命。吾兒方繕軍器、修邊防,假以數年來覲未晚。”使者又致鄭王妃意,求洽、澤之子。上不許,鄭遂發兵。

三月,鄭梉挾黎帝,以省方為名水步竝進,鄭將阮啟列營于日麗之北。上命尊室衛為節制文職、阮有鎰監戰,領步兵禦之;命皇四子忠節制水師,以為策應。兩軍對壘,鄭先鋒黎珪率騎軍掠陣,我軍放大礮,鄭兵辟易,是夜我水師又乘潮放礮逼阮啟營,鄭兵驚亂。鄭梉繼至,兵勢甚盛,我軍與戰不利,鄭兵乘勝爭取貸物;我軍出象兵橫衝之,鄭兵潰死者甚眾。有鎰又與張福𡶐〈時稱良郡公〉謀使間諜,縱流言鄭嘉、鄭岳兄弟謀作亂,鄭梉聞而疑之,遂引去。

陳德和聞捷,自懷仁入賀,上問廣南百姓苦樂何如,對曰:“主上廣施恩惠,號令嚴明,百姓莫不安居樂業。”上悅,德和從容出袖中《臥龍岡》吟以進,曰:“此臣家塾師陶維慈所作。”上覽而奇之,促令召見;居數日,德和與維慈來謁時,上著白衣出掖門以待,維慈卻立不進;上即整衣冠召人,維慈趨拜。上與語大悅,曰:“卿來何晚也!”即授衙尉內贊爵祿溪侯,管知內外軍機,參理國政。嘗召入內談論,維慈展盡底蘊,知無不言,上以德和為知人優賞之。

戊辰十五年〈黎永祚十年,明崇禎元年〉秋九月,鄭正妃玉秀修隆恩寺〈明命二年改為榮恩寺,紹治元年改為弘恩寺。〉於廣布坊〈屬懷德府〉,追述我肇祖、太祖功德,立碑誌之。

增募驍勇為親兵,時典兵自掌營掌奇以至該隊,專用尊室及清華人為之,子孫年長者充諸營該隊從軍。至是上增募順廣二處有勇力諳武藝者補入,諸奇隊親兵有功者亦與錄用。

己巳十六年〈黎德隆元年,明崇禎二年〉夏四月,黎帝改元德隆。

冬十月,鄭梉復議大舉南侵,其臣阮名世曰:“今南方君臣輯睦,國富兵彊;我比年饑歉,軍需不備莫若遣使晉爵國公,委鎮二處,仍令率師以伐高平。若聞命即來取之甚易,倘不如命,我兵出師有名矣。”令吏部尚書阮克明齎勅晉封上為節制順化廣南二處水步諸營兼總內外平章軍國重事太傅國公,促詣東都進討高平。使者至,上召群臣議,有言:“黎帝勅命,不可不受。”有言:“我國家奄有疆宇,世世相承,豈待討乎。”陶維慈進曰:“此鄭氏假黎帝之命以餌我也,受而不來則彼有辭;如其不受彼必動兵。邊隙一開,非生民之福;況我城廓未固、軍士未練,敵來何以禦之?莫若姑受之,使之不疑,我得以專意封守,然後用計還勅,彼將無奈我何矣。”上善之,厚款鄭使遣還。

富安文封以占城叛,副將阮福榮〈莫景貺長子,尚公主玉蓮,賜從國姓,後改為阮有〉討平之,立鎮邊營〈拓展之初凡介首者,名為鎮邊〉,以功特賜朱印。

庚午十七年春三月,築長育〈社名,屬廣平豐祿縣〉壘,初陶維慈嘗勸上勿輸貢賦於鄭,上曰:“先王才智蓋世,猶且往來通好,今藐躬斷不逮,先王境土甲兵,復不能當東都之什一,若不輸貢賦,何以保境土而承先業乎?”對曰:“臣聞難有智慧,不如乘勢。以先王之英武睿謀,非不能據有其地然。是時三司屬將皆自鄭差除,〈黎世尊時枚秋為順化總兵,黎敬尊時武真為順化憲察。〉一有舉動為彼牽,所以隱忍至此。今主上專制方面,官僚皆自辟署,一言出口,誰敢復違。臣願獻一策,則無事歲賦,而能保守境土,大業呵成矣。”上問其策對曰:“夫圖王霸之業者,要在萬全,古稱不一勞、不久佚、不暫費、不永寧。臣請獻圖式,發二鎮軍民築作長壘,上自長育山,下抵沙海渚。因地設險以固邊防,敵兵雖來無能為也。”上從之,遂大發兵民築長育壘,月餘而完。上又問維慈以還勅之計,對曰:“宜鑄疊底銅盤,藏勅其中,再具金幣儀物,以將臣吏文匡〈缺姓〉充謝恩。使臣請預擬問答十餘條,授之以往,隨機應對,因進于鄭,乘間便去,則鄭人墜其計矣。” 上從之,遣文匡奉命如東都。既至,鄭梉召見問曰:“南主久不見納,何也?”文匡曰:“象船非明貢例,恐傳者失寔,故不敢問命。”曰:“何不遣子往質?”曰:“南北義同一家,誠信相與,何用質為?”曰:“皇帝召南主伐高平,何故不至?”曰:“高平窮寇,中都兵力取之有餘。吾主鎮順廣二處,南拒占城,北防逆莫,深惟不能安保境土是懼,是以不敢遠來。”曰:“其築長育壘,欲拒命乎?”曰:“受命守土,封疆之備不可不固,何謂拒命。”曰:“南方將佐何如?”曰:“才兼文武,如陶雅慈、阮有鎰者不啻數十人。”曰:“人言南主英雄豪傑,乃不思討賊呈功,何耶?”曰:“吾主不嗜酒色,不喜絃歌。嘗欲恩惠撫黎,庶威信懷遠人。東則瑪糕、勒伽〈皆西洋屬國〉,西則萬象、哀牢,莫不畏服。徜有莽操之徒僭干名義,戕害生民,則仗義而往,建功立業莫此為大。”梉默然,顧謂其臣曰:“南使應對如流,非北人所及。”厚款之。文匡奉銅盤盛金幣以獻,梉納之;文匡即日間出都門,由海道駛去。鄭人見疊底盤異之,劈見內有藏勅與一帖,云:“矛而無腋,覔非見跡,愛落心腸,力來相敵。”以白梉,梉問其臣皆莫能辨。少尉馮克寬曰:“此予不受勑之隱語也。”梉大怒,令人追文匡不及。即欲舉兵而南,會高平海陽有警遂止。文匡回,上喜曰:“維慈今之子房孔明也!”重賞之,陞文匡為該合。

秋九月,取南布政州〈即今布澤縣〉。時鄭將阮克勘〈時稱郡公〉守北布政州,知州阮籍守南布政州,陶維慈勸上先取籍,據𤅷江以因南圉。

上從之,乃命阮廷雄〈阮於己之孫,時稱郡公〉領兵襲擊,兩軍相拒,廷雄出力鏖戰,斬籍于陣,遂據有其地,立為布政營〈時稱元營〉。籍民為兵,置二十四隊船,而以張福奮〈又名昆,張福𡶐之子,時稱奮郡公〉鎮之。

冬十一月甲申,王妃阮氏〈莫敬典之長女,初敬典敗亡,隨季父景貺隱于藍山寺。進侍潛邸,賜姓阮氏。〉崩,壽五十有三,贈盈姬,諡雅節,寧陵于瞻山〈社名,屬廣南濰川縣,即永衍陵〉。

辛未十八年夏六月,皇長子右府掌府事淇薨。淇在廣南恩威兼著,及薨士民咸痛惜之,加贈少保慶郡公,葬以公禮。命皇三子渶為廣南鎮守,皇八子泗為參將;上慮渶驕縱,欲擇文臣以監之,文職範〈缺姓〉請行,即授為記錄。時皇二子仁祿侯〈即神宗孝昭皇帝〉與範素相厚,往送之,範拜別曰:“範在此,明公高枕無慮矣。”自是渶之動息,仁祿侯無不知之。

秋八月,日麗壘〈即今廣平長城〉成。先是上命陶維慈、阮有鎰往廣平相視山川形勢,維慈等至縣知高低廣狹之狀。及還,維慈言於上曰:“臣觀自日麗海口至兜鍪山外,有澗水泥濘深淤,因之為濠塹,內築新壘,其險勝長育十倍。”上難之,維慈因稱疾托諸吟詠以諷,辭甚激切,上乃許之,命與有鎰董其役。維慈既至,程功鳩民起築長壘,壘高一丈五尺,外豎鐵木,內寔土為階,五級象馬可行;依山傍澗,延袤三千餘丈,丈設過山礮,一三丈或五丈間立一,礮臺置巨門礮一藥彈山。積數月壘成,遂截然為南北一大阨塞處,又於日麗、明靈諸海布鐵鎖橫截之。上與陶維慈日夜謀制鄭氏,維慈思得賢才引為輔佐,一日夢見黑虎從南方入,促軍圍捕,忽生兩翼騰空飛舞,既覺,整服以待。有清華玉山雲齋〈社名〉人阮有進〈表名順義〉者從外來,黑服羽扇謁拜階下,維慈見其采貌不凡,問之以姓名,對問其年。曰:“生年壬寅。”維慈心喜,以為暗與夢合,乃留與談論。有進聰敏有勇略,維慈器之,妻以女,因薦於上,授隊長,率內水迪勤船;有進常夜演軍,軍有違律者,立斬旗長以狥,一軍皆驚。維慈聞之駭愕,馳入待時上方閒坐觀國策,因與之談古今兵法;維慈從容語及孫武子吳宮教戰斬愛姬事,上盛稱吳王之斷、孫武子之嚴,故能成霸。維慈因以有進斬旗長事請罪,上曰:“兵不齊者殺之,又何罪焉?”尋陞有進該隊,自是士卒莫不畏服。

置內礮匠司及左右礮匠二隊,以潘舍、黃江〈二社名,屬豐祿縣,善鑄礮〉民充補之。〈內礮匠司首合一人,司官一人,匠三十八人;左右礮匠二隊司官十二人,匠四十八人。鑄大礮每位用鐵十五塊、鋼十斤、炭錢三緡五陌;鑄烏槍每十杆用鐵三十塊、鋼三十斤、炭錢十緡。〉

壬申十九年夏六月,令括買胡椒、琦𪻳、燕窩諸產物,召陶維慈平其價;維慈欲幾諫商服以入,上悟其意,乃罷之。

初行閱選法,從陶維慈之請也。其法略依黎洪德規例,六年一大選,三年一小選;選期正月差官令各總社攢造戶籍,分為正戶、客戶,戶分壯軍民老疾雇窮逃等項。以六月閱選香茶、廣田、富榮三縣一場,武昌、海陵、明靈三縣一場,康祿、麗水二縣、南布政州各一場,升華、奠磐、廣義、懷仁、富安五府各一場。月內選完照項定收稅例有差。〈稅法有差餘錢:順化正戶壯項人二緡,軍項一緡五陌,民項八陌,老項一緡,疾項雇項各五陌,窮項三陌,逃項二陌;客戶壯項一緡,軍項七陌,民項老項各五陌,雇窮逃疾等項俱免。廣南正戶壯項二緡,軍項一緡七陌,民項八陌,老項九陌,顧項分為三項,一項一緡五陌,二項一緡三陌,三項七陌,疾項六陌,窮項三陌,逃項二陌;客戶壯項一緡二陌,軍項一緡,民項老項各六陌,疾項四陌,窮逃者免。又有嘗新錢、節料錢、腳米代納錢,隨項徵收多寡不同,惟正戶之窮逃二項與客戶俱免。要之正戶稅重,客戶稅輕,此其大略也。〉兵丁有缺則照軍項選補,每屆大選期,令各縣士子齊就鎮營考試,一日用詩一首、策問一道,限日完卷,以知府知縣初考記錄覆考;中者准為饒學,免五年差餘稅,謂之春天郡試。又試華文字體,中者補舍差令史將臣吏三司,三司有缺,捐納者亦與充補。

以尊室俊〈尊室演之子〉為廣平營鎮守。

冬十月,宋福通〈時官該奇〉逃歸鄭。初福通女宋氏適皇長子淇,生三男,福通喜,以為後必光顯,迨淇薨,福通大失望,乃挈眷間出渜海口〈今順安海口〉遁去,惟宋氏在焉。

癸酉二十年春三月,鄭梉遣乂安鎮守鄭柞領水師屯於奇羅海口〈屬奇英縣〉,鄭棣領步兵屯于北布政州。

秋八月,召廣平鎮守尊室俊還,以阮福喬代之。俊在廣平號令嚴明,吏民案堵,時渶在廣南陰懷異志,欲出鎮廣平以便通鄭,乃密使人謀於廣平文職理明〈缺姓〉。理明集管內不逞之徒誣訴俊侵刻百姓,願移俊他鎮,以渶代之。上初信其說,乃罷俊而召渶;渶遠出遊畋旬餘不返,上大怒遂以喬代。喬至鎮撫恤軍民,人皆悅服,於是渶失望,復使計於理明。理明密書報曰:“阮福喬初來民方愛慕,況是椒房戚屬,勢難搖動。然其人怯懦,若得北兵壓境,彼必先奔,此時謀之蔑不濟矣。”渶喜,即修書使人納款于鄭。

冬十二月,鄭梉挾黎帝,自統水步大兵直抵日麗海口。上命大將阮美勝督戰,阮有鎰將兵禦之;鎮守阮福喬請植木捍海口,阮有鎰請築長沙壘以衛正壘,上皆從之。鄭兵放礮為號,不見渶來應,梉疑之,退兵隔壘以待;旬餘鄭兵懈弛,我軍突出大戰,鄭兵潰走,死者太半,梉乃以阮克埒〈阮克堪之子〉守北布政州,自引兵還。

甲戌二十一年冬十月,內贊陶維慈病篤,上親臨視維慈,泣曰:“臣遭遇聖明,涓埃未報,今病至此,尚復何言。”尋卒,時年六十三。上悼惜不已,贈協謀同德功臣,特進金紫榮祿大夫,歸葬叢州〈其父陶佐漢、母阮氏後各封贈〉。維慈有文武才略,凡所籌畫動中機宜,贊襄國政雖止八年,而勳業炳然,為開國功臣之冠。〈嘉隆五年從祀太廟,明命十二年封弘國公。〉所著有《虎帳樞機集》 行世。

鄭將阮克埒密遺心腹人通款,約以叛鄭歸附,上許之,要克埒來會。克埒親往結約既歸,遂增築佛岡堡,分兵守橫山。鄭梉聞之,慮其急則生變且置之,克埒自以為得志,日益驕恣,上由是不之信。

乙亥二十二年〈黎陽和元年,明崇禎八年〉冬十月,黎帝改元陽和。

尊室潶薨于東都,黎帝贈太宰。

丁亥,上不豫,召世子仁祿侯及尊室溪入侍,謂曰:“我承先業,志在上扶帝室,下救蒼生。今世子閱歷未周,軍國大事一委賢弟裁決之。”溪頓首泣曰:“臣敢不竭駑駘之力,以圖報效。”上復曰:“克埒背叛小人,我曩與之約,亦一時招納之計,汝等勿可深信,以遺後患。”世子及溪拜泣受命,是日上崩,在位二十二年,壽七十有三。世子嗣位,率群臣上尊諡曰大都統鎮南方總國政翼善綏猷瑞陽王[1],寧陵于廣田山,後改寧陵于海葛〈坊名屬香茶縣〉。世宗孝武皇帝追尊為宣祖顯謨光烈溫恭明睿翼善綏猷孝文王;妃為徽恭慈慎順妃。嘉隆五年,追尊為顯謨光烈溫恭明睿翼善綏猷孝文皇帝,廟號熙宗,陵名長衍;妃為徽恭慈慎溫淑順莊孝文皇后,陵名永衍。

大南寔錄前編卷二〈止〉

1 慶應大學本缺諡,據漢喃古籍文獻典藏數位化計畫本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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