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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剑下天山

《七剑下天山》读后感·侠影已沓萍踪去,江湖还余几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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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武侠的所有记忆,都是从那一本封面快要掉光的《七剑下天山》开始的。

那时候我大概也就只有七八岁,怀揣着“大人的书”,心跳得就好像初恋。夏天的傍晚,陽光正不是那么热烈的时候,我偷偷把那一本充斥着灰尘味道的小书往外套下面一塞,像匹漂亮的小鬃马,踩着匆忙的碎步一口气跑到天台上。

天边的云朵飘浮不定。有蒙面女子巧笑倩兮,一骑绝尘。

似懂非懂,半懂不懂的我,只有紧紧地望住那些词汇,,仿佛攥紧一个全然陌生与新奇的世界。

那个世界。

梁羽生的世界。

那是座充满了诗词歌赋的疆土,侠客们放歌纵马,狂饮横刀,却依然风度翩翩。在这座充满了虬髯客般血性汉子和红拂般烈性少女的城池里,依然有卓一航,有张丹枫,甚至还有纳兰性德。梁羽生的古典文学素养,是后来任何一个武侠小说作家都无法匹敌的。从当年的《龙虎斗京华》,到彼时的《七剑下天山》,梁羽生的笔法已经逐渐成熟,书中的诗词皆有着信手拈来的自如挥洒。可以说,在经历了“南向北赵”和北派五大家的奠基之后,五十年代初期,武侠小说终于迎来了新生代的第一位掌门人。

一位文质彬彬却气宇非凡的掌门人。

梁羽生的武侠,是诗人的武侠,词人的武侠,羽扇纶巾的武侠,也是“壮志未酬”的武侠。他的侠义,被后人用“以侠胜武”一言以蔽之。他的武侠,到底还是传承了历代文人墨客的热血。他师从北派五大家之一的白羽(我一度猜想过羽生的名字是否出于其师),白羽本人便是个匕首投槍式的斗士。他写《黄花劫》,将白莲教起义的悲壮与无奈写的满纸辛酸。而在梁羽生的作品里,这样的现实主义视角从来不曾缺席,驱除鞑虏,光复中华,他总是试图用自己的文字去还原一段历史的真实,去号呼一种国人缺乏的聚力和一精一神,他从来不觉得只有武艺高强才可以拯救苍生——“一个人可以完全不懂武功,却不可以没有侠气”,少时读梁羽生的文人意气,恍恍中觉得与当年的岳飞、辛弃疾何等神似。(梁羽生笔下的檀羽冲甚至也是岳飞的后人)

梁羽生的世界,是一个理想的世界。

他是一个站在船头的白衣剑客,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但那亦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时代。

很难比较金庸和梁羽生。但不能不说金庸的出场适逢其时。在当时港台政治压抑的背景下,梁羽生文人式的激昂自然比不上金庸的老少皆宜来得引人瞩目。金庸的武侠,有着大开大阖的天然风度,他引入了西方文学小说的笔法,与梁羽生的旧式民国武侠小说的叙述手法相比,更显得轻松易读。相比之下,金庸的武侠宛如好莱坞大片,而梁羽生则更像是法国文艺片的制作——金庸是否让梁羽生发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我们已无法考证,总之,写出“旧梦尘封休再启,此心如水只东流”这样的句子之后,梁羽生悄然选择了“金盆洗手”,退出这片他热爱的江湖。

1984年,梁羽生宣告封笔归隐。

“我从来不曾后悔写武侠小说。”

1972年,金庸封笔。

1985年,古龙病逝。

2009年农历新年伊始,梁羽生在悉尼病逝。

那些曾经在武侠小说历史上留下辉煌篇章的前辈们,正悄然退出这个他们熟悉的舞台。

如果将民国时期认定为当代武侠小说的开端,那么此时,离平江不肖生创作《江湖奇侠传》已经过了87年。离另一开山祖师赵焕亭的代表作《奇侠一精一忠全传》的问世也过了86年。当年“南向北赵”所开创下的这个武侠世界,正以极快的速度走向瓦解和重生。

而这个降生甚至还未满一个世纪的“少年”,又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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