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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

第五卷 劫波卷 第六章 烟波微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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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僵持片刻忽听赵呙惊呼道:“啊呀不好啦海里冒出小山来啦?”众人斜眼瞥去却见远方海面上凭空出现一座黑黢黢、光溜溜的小岛俱感惊奇:“方才还波涛万里怎地突然多出一座小岛?”忽见岛上喷起一道泉水高及丈余八方喷洒。柳莺莺倒抽了一口冷气失声道:“这岛会动!”众人定睛一看小岛果然缓缓漂移向元船逼近。却听云殊冷笑一声道:“什么小山小岛?分明是一头大鲸。”赵呙奇道:“什么叫大鲸……”话一出口忽又撇起小嘴道“我才不与你说话?”云殊闻言满心不是滋味。

此时元军也看见巨鲸纷纷骇呼。这些士卒来自北方对这海中巨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顿时张弓乱射。那巨鲸挨了两箭尖声长鸣沉人水中再度浮起已在战船之下元船轻小着它背脊一顶顿时翻转过来士卒如下锅的饺子般落人海里挣扎哀嚎。他船元军大呼小叫引弓放箭那巨鲸又度下潜出海之时将两艘齐头并驶的元船一齐顶翻。元军惊惶之极一面放箭一面掉橹回逃巨鲸时沉时浮紧追不舍半晌工夫元船又被顶翻六艘仅剩一艘惶惶若丧家之犬忙忙若漏网之鱼扯满风帆霎时间逃得不见踪影。这轮人鲸交战惊得诸人目瞪口呆。云殊忽向赵呙一膝跪倒喜道:“圣上洪福夭降神鲸可见大宋国运未绝还能补救哈哈还能补救……”他数月来连遭惨败忽然逢此吉兆激动得语无伦次如颠如狂两眼蓦地流出泪来。赵呙大吃一惊战声道:“你说什么我……我都不懂……”

云殊大声道:“天佑大宋大宋决不会亡……”他快意莫名欲要纵声长笑谁料笑声却是说不山的低沉暗哑好似夜中枭啼。赵呙瞧他这般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模样心中害怕之极紧紧抓住晓霜衣衫浑身颤抖。

贺陀罗不料堂堂大元水师竟被一头巨鲸冲得七零八落张大一双碧眼一时难以置信听得云殊之言不觉心头一动:“莫非当真是天佑大宋?若不是老天弄鬼为何偏偏节骨眼上却来一头鲸鱼?”正自惊疑不定忽听梁萧冷笑道:“你说它是神鲸它可未必认得你大宋仔细瞧瞧再说!”贺陀罗举目一看却见那头巨鲸掉了头向着大船游弋过来转念间神色陡变脱口道:“难道说它把我们也当作敌人?”梁萧道:“算你明白。”贺陀罗眼珠乱转露出焦虑之色。

云殊虽是不信可见那鲸鱼越来越近也不由心神忐忑一瞥花晓霜见她呆望巨鲸无有防范不由忖道:“:圣上清白之躯就算一死也决不能与奸贼死在一起?”想到此处呼地一掌拍向晓霜面门。

花晓霜觉出掌风猝然一惊但云殊无意伤她这掌只是虚招尚未用老右爪疾出扣住赵呙肩头将他抓过左掌倏地圈回“砰”得接下花生一拳。花生一晃云殊也倒退半步厉声道:“好和尚。”喝声未落头顶风声乍响梁萧一掌拍到。云殊并不后退身形微挫挥掌上迎掌力方接他忽使一招“天旋地转”立地便旋。梁萧掌下虚劲力尽被卸开方要变招忽听柳莺莺声娇叱回头一瞥只见柳莺莺踉跄后退俏脸煞白贺陀罗一脸诡笑已将哈里斯夺回。

梁萧弃了云殊跃到柳莺莺身旁握住她手急道:“没事么?”内力源源度了过去助她化解贺陀罗的蛇劲。柳莺莺见他面露关切之色双颊微微泛红忽地神色又变摔开他手冷冷道:“放尊重些!你有妻子还来惹我作什么?”梁萧诧道:“你说什么?”柳莺莺涨红了脸怒视他道:“还不承认吗?小孩子叫你叔叔又说有个婶婶哼叔叔婶婶难道不是一对?梁萧我当你是个好汉子你却当我是笨蛋是傻子……”说到这里眼里已泛起迷蒙泪光。梁萧见危机四伏大敌当前柳莺莺却偏偏来算旧账心中气恼道:“这事另有别情以后再说。”柳莺莺怒道:“不成你不说明白我便不放你。”伸出素手反将他牢牢拽住。

贺陀罗见他二人缠夹不清喜不自胜。他奸商出生精于算计权衡当前三方梁萧一方与己实力相当若然动手讨不得好。云殊武功虽高却只得一人手中多了赵呙更添累赘若能将他击毙以赵呙作为人质又能挟制梁萧等人可谓一石三鸟之计天造地作之策。他算计已定忽地两眼望天口中打个哈哈左拳倏抬拍向云殊。

这一下变起俄顷云殊不及转念一缩身以“归元步”闪避。贺陀罗数度与他交手对其武功了然于胸此时占得先手纵声长笑左拳横扫将云殊逼住右手反出撤下般若锋来。

般若锋本贺陀罗自创兵刃。与之相合还有一路“大自在天之舞”威力奇大他珍为绝技从不轻使。初时与梁、云二人交手他自重身份未用兵刃现今自忖不出绝招难以胜。当即“般若锋”凌空一抖向云殊劈下却是单刀刀法。云殊缩身避过还了一招“罔两问景”。贺陀罗手腕斗翻般若锋向前探后勾又变钩法锁拿云殊手腕。云殊不料他刀中带钩忙收掌后退。贺陀罗如影随上招术忽刀忽钩乍听裂帛声响云殊衣襟着了一下断成两截。赵呙身处斗场惊得双眼紧闭只觉得四面八方气流回旋刮得面皮生痛心头一骇哇的哭了起来。

梁萧恼恨云殊偷袭不愿相帮但听得赵呙哭声一颗心顿又软了忽觉柳莺莺玉手津津生汗侧目一看见她盯着云殊微有关切之色没来由心中泛酸冷笑道:“你嘴里跟我怄气心里却在意那姓云的吧?”柳莺莺脸色微变扔开他手怒道:“你放屁……”她眼里泪花滚来滚去高声道“在意他又怎样啦?你能找妻子我便不能找情人么?你是我什么人我在意谁要你来说嘴么?”梁萧心往下沉冷冷道:“不错你在意谁不用我说嘴!但你记住了我不是救他更不是帮你!”忽地伸腿挑起地上散落的一杆长枪迎风抖出向贺陀罗背心疾刺过去朗声道:“白刃对空拳不害臊吗?”他先刺后喊枪尖与叫声同时抵达看似光明正大实则近乎偷袭。贺陀罗心中暗骂般若锋反手挥出如风车般滴溜溜一转顿将枪尖绞落。梁萧不料“般若锋”竟有如此妙用赞道:“好功夫。”也不收势手中白蜡杆向下一沉蓦地横扫正是“太祖棍法”中一招“横扫千军”。“太祖棍法”于宋之一代流传极广宋太祖赵匡胤以一条杆棒打下四百座军州凭得就是这路棍法。后世学武者大都会使但同是一路功夫不同人使来威力大有不同。只见梁萧一杆棒在手便如苍龙戏水野云孤飞往往于极寻常的招术之中生出极不寻常的威力。

二人惊鸿矫电般拆了数招难分胜负贺陀罗竟斗不下一路“太祖棍法”不觉焦躁起来白眉倒立厉叱道:“赵匡胤何足道哉?”般若锋忽地大开大阖宛若飞雪满天无所不至只听刷刷刷异响连连杆棒节节寸断顷刻间仅余四尺。梁萧笑道:“中土英才辈出岂只赵匡胤一个?”谈笑间举棒数振潇潇洒洒脱出“般若锋”的利刃刺向贺陀罗胸口。贺陀罗心道:“好家伙棍法不成又用剑法么?”这路“归藏剑”远非“太祖棍法”可比他不敢大意挥舞般若锋凝神对敌。

云殊挥拳逼退哈里斯忽听梁萧之言心血上涌:“这奸贼虽然可恶但这话说得极是我中土英才辈出岂有灭亡之理假以时日定可扫灭鞑虏中兴汉室……”心中激动不已低头望去却见赵呙小脸煞白双目紧闭早已惊得昏了过去。云殊心中暗叹忽觉大船猛震船上众人无不东倒西歪。云殊拿桩站定心下骇然:“不好那头鲸鱼真来作怪了。”

梁、贺二人被这一震各自退开。贺陀罗定住身形毒念陡起:“都是姓梁的小子坏我大事。洒家得有今日全是拜他所赐。”暴喝一声“般若锋”横批竖斩直扑梁萧。梁萧举棒拆了两招足下又是一震船身再倾。梁萧动念奇快借此倾斜之势足下一转到得贺陀罗身侧挥棒刺他“五枢”穴。这招合以天时地利贺陀罗躲闪不及长吸一口气“五枢”穴忽地陷落三寸。梁萧这一棒本已刺到他肌肤忽觉棒下一虚错愕间贺陀罗掷出般若锋向他面门扫来。

梁萧不及转念双腿钉地上身疾仰只觉“般若锋”掠面而过刮得面皮生痛。他避过这招心道贺陀罗兵刃脱手正该趁虚而人身形未稳杆棒挽出一个平花刺向贺陀罗胸口。谁料贺陀罗反手一招那“般若锋”竟又飞回到手中。梁萧收棒不及“般若锋”寒光数闪喀喀两声杆棒断作三截。

贺陀罗这一放一收极是出奇正是“大自在天之舞”的杀着以此破敌从未有失当下左掌再吐正中梁萧右胸梁萧闷声惨哼翻出丈余立足未稳身侧一股劲风全无征兆忽然袭来。这一掌来得迅猛突兀梁萧即便全神防备也不易避开何况此时他才遭重创全无抗拒之能。一刹那只觉腰胁剧痛身不由主抛起两丈直向海中落去。下坠之际他恍惚看见云殊立身船头一手握拳神色说不出的阴鸷。梁萧只觉心中一阵狂怒一道殷红血箭夺口而出只听哗的一声海水冰凉四面涌来硬生生将他拉扯下去。

云殊瞧着梁萧落海心头突突直跳。方才梁萧退后之际竟将腰胁送到他面前他头脑一热忍不住挥掌暗算。眼瞧这生平大敌遭此灭顶之灾心中既是兴奋无比又觉爽然若失不由仰望天心道:“苍天有眼娘亲姊姊众位同门方老前辈大宋千万将士这恶贼终于死啦……终于死啦……”想着不觉长笑出声。只笑了半声便听尖声惨呼一道绿影自旁掠过直向着海中扑去。云殊见是柳莺莺忙伸手将她拽住。

柳莺莺昏乱中给他扣住肩膊欲要挣扎又觉浑身虚脱提不起半分气力双膝一软伏在舷上惨呼道:“梁萧……”却见海水碧沉沉一片哪还有半个人影顿觉阵阵晕眩两耳嗡嗡作响。瞧着海面傻了片刻忽听花生的呼声若断若续悠悠传来:“别吓俺……啊哟晓霜要死啦……要死啦……”又听贺陀罗高声笑道:“云大人与洒家当真默契哈哈用你们汉人的话……叫什么来着对‘天作之合’哈哈这掌使得当真妙极梁萧这厮定然不活啦……”

柳莺莺听到这里耳中只有一个声音反复激荡:“不活啦……不活啦……不活啦……”一时间心中千万根钢针刺扎也似痛苦难忍蓦地玉掌圈转回击云殊胸口。云殊避过她的掌势正色道:“柳姑娘!梁萧大奸巨恶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柳莺莺纵身跃上双掌乱挥尖声叫道:“你胡说他拼了性命就为救你怀中孩子。他是坏人天下还有好人吗?”云殊闻言心神微震躲开她的七掌八腿回想起梁萧种种举动也不觉迷惑起来。

贺陀罗冷眼旁观心中却是乐不可支暗忖梁萧中掌落海必无幸理那头巨鲸也再未撞击船底想是船大且沉不易翻转鲸鱼体形虽巨却是无知蠢物一受挫折便即放弃。如此便去了两个麻烦倘若柳莺莺再和云殊来个鹤蚌相争真是上上大吉。但见云殊神色迷惑只恐他被说动便道:“是啊说起来梁萧确是个难得的好人可惜可惜‘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他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么颠而倒之一回说云殊胸中怒火陡升:“你这胡儿就是天大的祸害你说的好人会是什么好货色?”他新遭亡国之惨心性大变寻思道“梁萧那厮大奸大恶杀了他万无错理若不是他攻破襄阳我大宋会有今日么?”刹那间满心疑惑尽都抛至九霄云外忽地一掌将柳莺莺震退三步喝道:“杀了便杀了我云殊做事从不后悔!”一时按腰仰神气凛然。

柳莺莺瞪着他双目冰冷眉间腾起一股浓浓的戾气。云殊瞧得心惊凝神防范。两人正当对峙忽听花生哀哀哭道:“晓霜活不了啦……活不了啦!”柳莺莺侧目望去只见花晓霜牙关紧咬面色惨白眉间透出青黑之气她这般情形柳莺莺也见过几次心知她必是看见梁萧堕海伤心过度以致痼疾作性命危殆。柳莺莺原本万念俱灰想与云殊以死相拼但瞧得晓霜这般模样心头没来由一软:“小色鬼固然可恶却始终待她很好。我若见死不救小色鬼地下有知必会怨我……”一时生出同病相怜之意但这念头只是一闪心肠复转刚硬:“不成我若救了她岂非自个儿犯贱么?”转念又想:“我随小色鬼死了做对短命鸳鸯也就罢了。若她也去了阴曹地府岂不又会缠夹不清;倘若这样与其让她送命不如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活着受罪才好……”霎时间她心里种种念头激烈交战。过了数息工夫终于长叹了口气道:“花生你左掌按她‘天泉穴’右掌捺‘阳池穴’慢慢度人内劲不可急躁!”花生早已束手无策听得这话如获圣旨立马施为他内力浑厚真气所至花晓霜眉宇顿时舒展开来。贺陀罗一心要让两方自相残杀当下也不阻拦饶有兴致负手旁观。

柳莺莺见花晓霜面色转红点了点头又道:“双手换过左掌按‘阳池’穴右掌按‘天泉’穴。”这本是平素花晓霜病时梁萧所用的法子柳莺莺是有心之人不比花生浑浑噩噩见过一次便已记住。花生依法办理“大金刚神力”至大至刚恰能压制阴毒片刻功夫花晓霜“喏”的一声睁开双眼一顾四周泪水便夺眶而出颤声道:“柳姊姊他……他在哪里……”换作平日她嘴里再甜柳莺莺也未必心软但此时二人同失至爱同样凄徨柳莺莺乍听这声叫唤不由双目酸热身子哆嗦两下忽将晓霜一把搂入怀里放开嗓子痛哭起来。

花晓霜呆呆任她搂着恨不能也如她一般痛哭但此时此地身子偏似遭劫后的房屋空空如也一滴泪水也流之不出种种旧事从心上掠过:少年相逢同座教算遭逢强敌舍身相护崂山再遇并肩行医……梁萧一举一动一哭一笑竟是那般清晰便如方才生……忽觉一阵倦意涌上来她真想合眼一睡觉来时梁萧已立在面前为她拭去泪溃。可惜就是这等荒诞念头也难如愿她分明感觉得到柳莺莺十个指甲深深陷人肉里痛楚阵阵刺人脑海不住提醒着她:“梁萧死啦梁萧已经死啦……”这念头如此转了数转花晓霜忽觉心口一凉两眼黑又昏过去。

柳莺莺觉出晓霜身子变冷忙放开她促声道:“快度内力!”花生应声度过真气。俄顷花晓霜身子稍暖落泪道:“姊姊你别救我啦我不要活了。”柳莺莺面色一沉起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厉声道:“胡说什么没心肝的小东西你不想给梁萧报仇吗?”花晓霜挨了耳光左脸顿时肿了起来一愣神含泪道:“我武功不好打不过人。”柳莺莺道:“你不是连韩凝紫都打过了么?”花晓霜低头道:“那是萧哥哥他帮我……他不在了……我……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嗓子一哑泪水又落下来。

柳莺莺望着她哀痛虚弱的神气只觉一道热血直冲人脑按捺心中伤痛双臂环紧晓霜耳语道:“没有梁萧还有我咱们齐心协力什么都不怕。”花晓霜身子一颤瞥了云殊一眼摇头道:“我……我不成的……”柳莺莺道:“你只须好好活着报仇的事由我来做。”花晓霜仿徨无计只好点了点头。

贺陀罗见柳莺莺迟迟不动甚感不耐:“娘儿们罗里罗嗦成不了大事。”鼻间哼了一声道:“阿滩你去转舵哈里斯你去升帆。”二人应命。云殊喝道:“且慢你要作甚?”贺陀罗笑道:“自是掉船向北了。”云殊面色倏沉贺陀罗瞥他一眼笑道:“常言道:‘孤掌难鸣’云大人自忖武功比洒家如何?”云殊一怔忖道:“仅他一人我已不是对手况且他有两个帮手我却要顾着圣上……”想到此处不禁惨然。

贺陀罗哈哈大笑斜眼望着柳莺莺三人心中盘算:“这女大夫是‘恶华佗’的弟子那医家宝典(青杏卷》定要着落在她身上洒家驻颜长生还用得着。这绿衣女郎姿容秀冶实为老夫生平仅见若是废去武功收为姬妾当是人生一大乐事!哈哈至于这小和尚嘛身怀‘大金刚神力’和九如和尚必有干系那老秃驴屡屡坏我好事正要跟他算账若能生擒小和尚遇上老和尚可是一件法宝……”他越想越喜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花生不住度人内力但觉晓霜体内阴毒渐退心头大喜正要一鼓作气将其降服忽听柳莺莺低声道:“花生那个白老头不怀好意就要动手啦。你千万听我招呼否则糟糕之极。”花生点点头忽又憨憨问道:“梁萧掉进海里还能爬上来吗?”柳莺莺惨笑道:“你能爬上来么?”花生环眼圆瞪摇头道:“我掉下去就完蛋啦。”说到这里忽地打了个机灵慌道:“哪梁萧也完蛋了?”柳莺莺心中凄苦也不及揣摩他的浑话眼眶一红微微点头花生只觉一股热气直冲眼鼻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柳莺莺强捺悲伤轻叹道:“小和尚别要哭莫让那些恶人笑话。”花生也颇听话撇嘴拭泪道“梁萧对俺……对俺很好的。”柳莺莺点点头轻叹口气却听花晓霜道:“花生九阴毒脉顽固得紧你再用内力也没用得。萧哥哥教我逼毒之法或许……或许有效可惜我还没练他……他……”说到此处泪水又忍不住流下来。

柳莺莺见状又想痛哭但眼下危机四伏万不可一味伤感误了大事。当即咬牙含泪觑眼看去只见哈里斯正升起风帆心头大动对花生低声说道:“我吹口哨你与晓霜便往桅杆下冲。”花生点头。

柳莺莺吸一口气忽地跃起挥掌便向贺陀罗拍去。贺陀罗正在监看云殊听到风声微露冷笑心道:“洒家没来动你你却先来捋我虎须?”倏地提起七成功力欲要杀鸡儆猴一举制住柳莺莺威慑云殊谁知尚未出手柳莺莺忽又收掌后跃落在丈外。

贺陀罗一征心道:“这女人来来去去弄个什么玄虚。”却听柳莺莺冷道:“云殊谁要你讨好?你就会暗算伤人么?哼天下无耻之徒算你第一!”云殊被她说得莫名其妙。贺陀罗心中却咯噔一下:“是了姓云的想拣洒家的便宜又来个背后偷袭?哼女人和尚不足为惧这姓云的武功既高人又精明方是洒家的大敌若不将他制住决难安枕。至于其他人么嘿嘿这四周大海茫茫上天无路入水不能留待洒家一个个收拾?”盘算已定转头大笑道:“云大人想故伎重施么?洒家可不是梁萧啊!”云殊明知柳莺莺故意挑拨但也不屑辩驳冷冷一笑并不回答。贺陀罗更无怀疑双拳齐出。云殊错步拧腰以“惊影迭形拳”抵挡。霎息间只看两道人影兔起鹘落难解难分。

柳莺莺计谋得逞心中窃喜转身打了个呼哨。花生背起晓霜一跳而起向着桅杆奔去。贺陀罗瞥见恍然大悟虚晃一拳却待要追;云殊也猜到柳莺莺心思有心助她成功喝道:“胜负未分便想走么?”易守为攻将贺陀罗死死缠住。

此时哈里斯升起风帆正欲返转前舱忽见柳莺莺三人奔来心头一惊。柳莺莺足下不停使招“天寒地冻”双掌上下一合寒气森森向哈里斯迎面涌去。哈里斯倒退两步急以“龙肠拳”拆解。拳掌未交花生已然抢到桅杆之下。柳莺莺虚晃一招向后跳出娇喝道:“再上一步我便让小和尚击断桅杆。”

哈里斯大惊止步却听柳莺莺喝道:“花生放下风帆。”花生伸手抓住缆绳啪啪啪三声脆响手臂粗细的缆绳尽被扯断风帆都落下来。哈里斯看得横眉竖眼偏又不敢乱动忽见贺陀罗摆脱云殊赶将过来急道:“父……呃……宗师!不好啦。”贺陀罗最厌儿子呼己“父亲”以免叫唤老了故而哈里斯都以“宗师”相称。

柳莺莺冷笑道:“花生打断一根桅杆。”花生闻言也不作势运气顺手一拳左方副桅轰然折断。

贺陀罗两眼喷火止步笑道:“姑娘何必恁地生分?姓云的是你敌人也是洒家的对头依照汉人的说法咱们可算是友非敌敌汽同仇。只要你们不动桅杆我贺陀罗对天誓绝不寻你麻烦!”他花言巧语一心骗开三人保存桅杆暗地里却咬牙切齿。要知贺陀罗为人奸诈无信于他而言对天誓还不及放一个臭屁说过便算从不当真。

不料柳莺莺一挥手道:“谁跟你是友非敌。滚远些踏入三丈之内我便毁掉桅杆跳海自尽左右梁萧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眉眼一红傍着桅杆坐了下来。其时舟行海上四面都是海水倘若失了桅帆无风可借唯有困死。贺陀罗一时间面色铁青无法可想却听哈里斯低声道:“宗师怎么办?”贺陀罗白眉一拧冷笑道:“好洒家瞧他们能挨多久!走去储舱看住淡水粮食。”与哈里斯扬长去了。

柳莺莺听得这话心里咯噔一响:“糟了我百密一疏却忘了‘民以食为天’。没了淡水粮食如何挨得下去……”转念又想:“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都不活了……”一阵心灰意冷回眼向花晓霜看去只见她盘膝而坐正依梁萧所传心法运功驱毒。花生则目视大海神色茫然。柳莺莺轻叹口气心道:“他们都不着急么?人傻自有人傻的好处总能少许多烦恼……”此时平静下来又想起梁萧心中悲不可抑背着二人以脸促膝低低啜泣起来。

这般僵持了半夜北风更烈呼呼作响。贺陀罗拆下三块甲板当作船桨与哈里斯、阿滩奋力向南划动。但船体庞大巨鲸尚且不能掀翻何况逆风而行三个人摆弄到东方白却是白费气力。眼看大船离6地愈来愈远贺陀罗大是后悔。早先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船上水手一一抓毙丢入海中到这时候却又不禁心想:“早知如此就该留下几个人多势众或能济事……”三人无可奈何返回

前舱忽又现罗盘被人砸烂。要知大海微茫难辨南北白日也就罢了夜里没有罗盘决难航行。贺陀罗气急败坏风度尽失想要破口怒骂但柳莺莺与云殊都有可疑不知骂谁才好出言相询更是不便若弄得人尽皆知岂不大长敌人志气。气闷半晌决意占住储仓断了对头水粮再作计较。

如此又过一日贺陀罗几度偷袭均被柳莺莺现无法得手。云殊与赵呙住在后舱赵呙厌恶云殊成日哭闹。云殊劝解不得只好狠起心肠不加理睬。他存心令贺陀罗大海迷航夜里觑机震毁罗盘并偷人储仓取了数日水粮伺机逃生。贺陀罗一来全心对付柳莺莺三人无暇他顾二来害怕逼迫太甚云殊来个玉石俱焚与赵呙同归于尽是以也不与他为难间或还送去少许清水干粮花言巧语诱使云殊变节。云殊清水照喝干粮照吃但对投降之言绝不理会。

这一日一夜柳莺莺三人粒米未进饥肠辘辘口中焦渴。未到午时花生饥火冲上来忍不住嚷道:“不好啦俺要死啦。”柳莺莺道:“好端端的你说什么屁话?”花生哭丧着脸道:“俺要饿死啦!”柳莺莺道:“男子汉大丈夫就会说这样没出息的话么?”花生道:“俺是和尚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柳莺莺恨声道:“你不是和尚你是秃驴再嚷一声我便把你当驴宰了吃你怕不怕?”花生不惊反喜吞了口唾沫道:“说得是把白毛驴儿杀了倒能吃几顿好的。”花晓霜惊道:“那怎么成快雪那么好!”花生道:“哪把狗儿杀了也成挨一顿算一顿。”晓霜落泪道:“白痴儿是萧哥哥从小养大的……”花生觑了胭脂马一眼未及说话柳莺莺早已喝道:“你敢打胭脂的主意我叫你好看。”花生不由起狠来叫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们都有道理!”说着一拳捶下将船板打了个洞柳莺莺焦躁起来骂道:“你再嚷嚷我丢你下海淹死。”花生气道:“淹死却也好些万万不要饿死俺师父说:‘宁做饱鬼不为饥汉’肚里空空的死得忒难受啦。”此时贺陀罗远远听到心中暗喜立马叫阿滩取来干肉美酒当着三人大吃大嚼连连称好。花生看得口水长流贺陀罗举起一块肉脯晃来晃去笑道:“小和尚想吃么要吃就过来!”

花生大吞了口唾沫禁不住站起身来迈步便要上前。柳莺莺一惊叫道:“花生不许过去。”

花生闻声止步望了望贺陀罗又望着花晓霜问道:“晓霜你跟俺过去好么?”花晓霜摇头道:“我留在这里陪柳姊姊花生你真饿得狠了就过去好了!累你跟着受苦我也万分地过意不去。”花生听得这话弯眉一蹙露出踌躇之色徘徊数步忽然一拍屁股又转回来闷声说道:“罢了你不过去俺也不去啦。”柳莺莺松了口气戳了他一指头骂道:“小饿鬼算你还有良心。”想到方才的惊险眉眼早已红了。贺陀罗诱惑不得连骂三声“贼秃”恨恨去了。柳莺莺忖道:“这次好险小和尚挨得过一次未必挨得过二次。”忽听卿唧喳喳鸟声喧嚣抬头望去却是一群海鸟在船上盘旋。柳莺莺心念一转面露喜色取出“遁天爪”飞掷而出嗖得一声白羽纷飞竟将一只鸥鸟凌空抓了下来。

柳莺莺接住鸟儿取出匕割断鸟颈喝了口血递给晓霜叱道:“把嘴张开。”花晓霜露出惊怖之色急往后缩柳莺莺粉面一沉扑上前捏开她口将鸟血强行灌人花晓霜只觉口中腥咸胸中翻腾不已转身便吐。柳莺莺本就烦躁已极见状怒道:“作死么。”抓住花晓霜举手便要殴打忽见她满脸泪水楚楚可怜终于放手叹道:“傻丫头你不吃不喝怎么与恶人斗怎么给梁萧报仇?”花晓霜满脸是泪蜷作一团颤声道:“我不想报仇我……我只想跳进海里一了百了……”柳莺莺见她哭得可怜胸中一酸抚着她秀惨笑道:“梁萧从舍不得你受委屈若你当真死了他九泉之下也不会欢喜的。”花晓霜身子一颤扑人她怀中放声哭道:“姊姊其实晓霜明白萧哥哥喜欢的是姊姊可……可我就是离不开他我什么都可不要什么都不在乎但一想到与他分开我便难受得很离开爹爹妈妈我没这么难受师父去世的时候也没这么难受……我心里好苦比死还苦姊姊……这样活着真的好辛苦……”柳莺莺感同身受心如刀割忍泪叹道:“傻丫头别说傻话。”花晓霜泣道:“我说得都是心里话。

萧哥哥最重情义别人对他好一天他便会对那人好一辈子;他不肯让你难受也不肯让我委屈只好自己暗地里受罪……”柳莺莺摇头道:“他不知道这样优柔寡断只会让大家加倍难受么?”花晓霜呆然半晌凄然道:“是啊可他就是这样的人倘若他能活过来我定然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见你们再也……再也不让你们难受……”但想大海茫茫梁萧绝无生理不由大放悲声泪水将柳莺莺的衣花晓霜满脸是泪蜷作一团颤声道:“我不想报仇我……我只想跳进海里一了百了……”衫濡湿一片柳莺莺抚着她背默然不语。

花晓霜哭了一阵心力交瘁沉沉睡去。柳莺莺幽幽长叹站起身来眺望无边海水忽地想道:“倘若梁萧真能活过来我就算立时死了也是情愿无论他做了什么无论他怎么对我我也不与他拗气就算他要娶这个小傻瓜我也由他不让他为难……”想到此处不觉痴痴流下泪来。过了半晌她拭去泪水回望晓霜心中又是一酸:“傻丫头胸无城府又弱又笨若是孤零零的定会受尽恶人欺辱。难怪梁萧在时不惜与我翻脸也要呵护她。”换作日前这些念头她想也不会想此时却顺理成章般冒将出来让她自己也觉吃惊。

柳莺莺想了片刻回头一看却见花生拿着那头死鸟皱着眉头翻来覆去不由问道:“你做什么?”

花生道:“这只鸟怎么吃?”柳莺莺白了他一眼劈手将鸟夺过拔了毛取出火折劈了些木屑点燃将鸟烤得半生不熟与二人分了吃下。到了傍晚柳莺莺又抓下两只海鸟。

这般熬过一夜到得次日柳莺莺又飞爪捉了两只海鸟。贺陀罗远远瞧见吹起鸟笛将鸥鸟驱到“遁天爪”不及之处。柳莺莺无法得手只气得柳眉倒竖破口大骂;花晓霜却打心底盼着鸟儿飞得又高又远再不被打中可一瞧柳莺莺气苦神情又觉这般念头对她不起只好眼不见为净闭目运功。这些日子她修练“转阴易阳术”将“九阴毒”逼到两手“劳宫穴”处凝聚成一团团紫黑圆斑时大时小变化不定但不知为何始终差上一分半分无法逼出体外。她医术虽高武学上的见识却有限得紧左思右想难以明白。

柳莺莺骂了一阵忽见一头鸥鸟展翅纵身蹿到半空然后敛翅如箭射入水中出水时爪间多了条大鱼继而飞到舷边啄得银鳞四溅。柳莺莺心念一动移步靠近舷边定睛望去只见水中鱼影流转数目甚众心念一动放出遁天爪射人水中勾鱼。尝试半晌竟被她勾上一条七八斤重的大鱼剥开一看肚里还有大量黑色鱼卵。柳莺莺欢喜不尽烘烤吃了。如此这般这一日她接连勾上三条大鱼果了众人之腹。花晓霜初时不惯饮用鱼鸟血浆但她生性软弱被柳莺莺强逼了几次抗拒不过只好屈服了。

贺陀罗数日里守着储舱偶尔前来探看只盼三人又渴又饿身软无力。岂料那三人越见健旺柳莺莺肤光如玉小和尚面色红润花晓霜也非奄奄一息。贺陀罗惊疑不定细为查探觉柳莺莺勾鱼为食他本事再高也无法将海中鱼类一举击毙眼看着船只向南越漂越远不由得怒气冲天对两个同伙又打又骂。阿滩生性鲁莽力主用强一试贺陀罗却不敢行险生恐桅杆折断永无回归6地之日。

双方勾心斗角各逞计谋十余日光阴转眼即过。这日凌晨海上风势忽转猛烈巨浪一个接一个打上船来。贺陀罗只觉足下晃动不已甚是心惊当下率众出舱只见海水如沸豆大雨点从天洒落。片刻间风声更厉空中霹雳闪亮阵阵殷雷滚滚而来。

花生从未见过这等海天之威抱住桅杆面如土色;花晓霜靠在柳莺莺肩头瑟瑟抖。柳莺莺虽也怕极但想这二人一心依赖自己自己稍露惧意他们唯有更是害怕。当下定住心神软语安慰。但此时风浪呼啸柳莺莺的言语花晓霜半句也无法听见忽见浪来如山桅杆被风吹得支嘎作响不由心道:“常言道‘死后同穴’倘若翻船落海我便可与萧哥哥呆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想到此处惊恐冰释呆望着惊涛骇浪再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贺陀罗远远瞧见心道不好若任这桅杆摇将下去只怕船也摇翻了此刻他但求保住眼前也顾不得将来如何长啸一声揉身纵上。谁知还未奔近足下忽地一绊低头看去右足竟被一条绳索套住。

敢情柳莺莺数日来早在四周设下机关。贺陀罗不知究竟一脚踩中还未抽身便觉大力拽来将他下盘拉得一虚。贺陀罗暗自冷笑:“此等雕虫小技也来困洒家?”沉喝一声力注双腿镇住身形。

哪想这么一镇却又触动第二个机关刹那间数十木箭带着疾风八方射来。贺陀罗双手急抡拨打木箭但终因出手仓促木箭众多终有一枚无法打落击在肩头虽未受伤却颇疼痛。贺陀罗自觉颜面尽失厉声长啸并指若剑向下一挥腿上粗绳应手而裂哪知绳索方断风声又响一截断桅势若霹雳向他身侧呼地扫来。敢情这前后三道机关似三实一有名叫作“鬼哭神嚎三连环”当日在江上曾让云殊吃过大亏柳莺莺依样画葫芦拿来对付贺陀罗。贺陀罗大意之下竟将这三道机关一一尝了个遍眼看断桅来得迅猛躲闪不及只得伸臂一挡。哪知那支断桅经机关牵引来得沉重异常臂桅一交桅杆折断贺陀罗也被带了个趔趄立足未定忽觉身后劲风袭来却是柳莺莺趁隙掩至挥掌偷袭。

贺陀罗连中机关势子用老无奈气贯于背硬接柳莺莺的掌力。柳莺莺双掌击实只觉如中败革。

贺陀罗但觉一股寒气直透心肺打了个冷噤喝道:“背后偷袭算哪门子好汉?”闪电转身左掌倏地抓出。柳莺莺一击得手早已后退口中低笑道:“我是小女子算不得好汉!”贺陀罗自觉失言怒哼不语。

他吃了这般苦头岂容柳莺莺走脱使出“虚空动”一晃而上正要抓拿忽见柳莺莺目光投向自己身后面有喜色。贺陀罗连遭不测已成惊弓之鸟心中咯噔一响:“糟了小和尚还有埋伏?”他对花生的大金刚神力颇为忌惮匆匆回头却不见人影。柳莺莺趁机退回她一个眼神惊退当代高手心中得意按腰咯咯笑道:“你追着一个女人动手又是什么好汉?是了你盼着天底下人人作好汉你却正好做个卑鄙小人。说起来好汉光明正大总是斗不过卑鄙小人的。”贺陀罗被她冷嘲热讽句句刺心恨不能和一口水将她吞了方要扑上忽地一个巨浪打来船只摇晃甚剧贺陀罗慌忙拿椿立定吸一口气忽地直奔花生。

柳莺莺见他连遭重击还能如此矫捷又惊又惧高叫道:“花生!”本意让花生抵挡哪知花生被大风大浪惊得呆了听柳莺莺叫唤又见贺陀罗扑来只当要再打断桅杆当即呼得一拳击断主桅。贺陀罗大笑道:“打得好。”左掌逼开柳莺莺右拳晃出将仅剩一根副桅也震成两段。

柳莺莺未料他此来竟为出手断桅一怔之间桅杆落地船只摇晃之势顿然缓了。贺陀罗消弭危局又觉心中一凉寻思桅杆断了再难返回大6瞅了三人一眼不觉毒念横生:“都是你几个兔崽子阻三阻四坏了洒家的大事若不好好炮制你们洒家姓名倒过来读叫做罗陀贺。”柳莺莺见贺陀罗目射凶光急道:“小心”叫声未落贺陀罗已然扑向花生他一心制住这小和尚留下两个女子不足为惧。花生仓碎应对只得施展“无拘泥相”闪过慌乱里还了一拳贺陀罗举臂一格花生站立不住倒退两步。

贺陀罗虽然迫退花生手臂却隐隐麻叫道:“好贼秃再接洒家三拳!”抖起精神双拳连出拳至半途东一扭西一拐走向百变如龙如蛇。花生惊惧万分除了师父九如他从未遇上此等高手但九如出手虽重还不会当真伤他贺陀罗一招一式却蕴藏极大威力碰着一下不死即伤。

花生人虽糊涂武功却高得出奇平日里得过且过紧要处却是遇强越强。此时狂风骤雨惊涛骇浪又遇如此强敌无形间竟激出他浑身潜力“三十二身相”诸般妙处便如破堤河水源源不绝涌上心头。所谓“三十二身相”本是如来三十二种法相但所谓佛法无边如来法相之微又岂是区区三十二数能够囊括?小和尚使得顺了举手抬足身摇影晃莫不迥异平时凝若金刚坐地动如天神行法变化之奇便如恒河之沙莫可胜数。

霎时间这一个西方怪客那一个神僧传人老少两大高手以快打快咬牙厮拼只见两团黑影滚来滚去断是难分彼此。贺陀罗越斗越惊:“小贼秃恁地厉害直逼老秃驴当年了!洒家须得好生应对稍有疏忽只怕平路上摔跤阴沟里翻船……哼这念头混账之极老子虽不会输但这小贼秃不除必成大患。”杀机更浓连数招将花生迫得倒退不迭。柳莺莺见势不妙一掌拍出贺陀罗转身欲接花生涌身而上两拳忽至。一时间只看三人辗转交锋犹如走马贺陀罗虽是以一敌二但十成功夫倒有九成落到花生身上应付的柳莺莺不过一成。

剧斗间雷霆震怒风浪更急大船好似一个烂醉之人偏来倒去嘎吱作响。花晓霜瞧着三道人影隐没起落拳脚之间密不容针哪里插得上手去。正自优急忽听一声长笑破风而来苦楚凄厉令人闻之心寒。花晓霜听出正是云殊不由忖道:“他不知受了什么委屈?笑得好不伤心。”不觉生出怜悯之意却听云殊惨笑数声忽又厉叫道:“善恶不分忠奸不明老天爷你非要亡我大宋才肯甘心么?好啊我云殊在此你来风刮大些浪掀高些……来来来……把这鸟船打翻哈船一翻大宋就亡啦风再大些……打个船底朝天淹死我君臣大宋就亡啦哈哈……”他惨笑数声又大哭几声而后再笑三声骂两声又哭三声再骂两声间中夹杂着赵呙的抽噎声。

花晓霜关心赵呙忍不住屏息凝神靠近船尾却见前方漆黑一团只闻其声却不见人影。忽听刮喇喇一声响一道长大闪电蜿蜒爬过天空电光惨白照出云殊披头散、厉鬼也似的影子纵上跃下狂笑号啕。赵呙蜷在一旁张嘴直哭。晓霜瞧他身子伶仃哭声暗哑胸中大痛:“这人怎能如此对待孩子就算冒死我也要把他夺过来。”打定主意尚未举步忽见两团黑影一动悄没声息向前滑出。

花晓霜心中一惊极目看去却是哈里斯与阿滩心想这两人鬼鬼祟祟定是要做坏事。一念未绝只见二人猛然跃起哈里斯扑向云殊阿滩则向赵呙抢到。花晓霜欲要提醒却已晚了只见阿滩手不落空将赵呙一捞人怀;哈里斯的双拳则砰的一声重重落在云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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