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几盘十分一精一致的家常菜,酒也不是难得一见的佳酿,只不过是两坛陈年女儿红而已,但坐在席上,却使人有一种极为一温一 馨的感觉。
这就是鼎庐的特色。
鼎庐并非陈设豪华的大酒楼,仅仅是个拥有三间雅房的小餐馆,每天也只做三桌生意,而且一定是晚上。
但是今天晚上却开出了第四桌,因为今天做东的虽非当地名流,主客就是魔手叶天,而叶天刚好是鼎庐主人的好友。
至于鼎庐的主人,当然是以风姿绰约、巧手无双而驰名全城的小玉。
当年叶天到襄一陽一的第一顿饭,就是在鼎庐吃的。那个时候叶天还有点钱,鼎庐的名气也没有现在大,但是小玉的那几道拿手名菜,却已经把叶天整个吸引住了。
这就是他们关系的开始,如非有这种一交一 情,叶天想在这里吃顿饭,恐怕也要排在两个月以后。
现在,小伙计又端了一道菜上来。
叶天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一边吃着,一边点头。
彭光却已皱着鼻子,道:“这算什么菜?怎么又是一点辣味都没有?’”小伙计道:
“这是我们鼎庐的名菜西湖醋鱼,请客官慢慢享用吧。”
彭光拿起筷子,又放下道:“伙计,有没有……西湖辣鱼?”
小伙计看了叶天一眼,咧着嘴、摇着头退了下去。
叶天也不断地摇头道:“彭兄,你除了辣的,难道别的口味的菜都不想吃?”
彭光翻着眼睛,愣愣道:“如果菜里不加辣椒,那还算什么菜?这宁可吃白饭。”
叶天道:“白饭也不辣啊!”
彭光道:“我可以在里面加辣椒。”
叶天摇头苦笑道:“早知如此,还莫如带你去吃赵胖子的麻辣担担面。”
彭光道:“那怎么行!我难得花钱请客,总要找个有名的地方才行,否则我还有什么面子?”
叶天无可奈何地拍拍手,扬声喊道:“伙计,替一我拿盘辣椒来!”
彭光立刻道:“愈辣愈好。”
原来默默坐在下首的陈七那两名弟兄,这时突然同时噱”地一笑。
彭光横眉竖眼地望着两人,道:“笑什么?难道你们没吃过辣椒?”
坐在左首那个笑嘻嘻答道:“吃过,不过吃得不多,一天最多也不过两三斤。”
右首那个马上接道:“他说的当然是指一个人。”
彭光笑笑道:“一个人一天吃个两三斤又何足为奇?我也可以。”
左首那个又造:“可是我们老大就比我们两个能吃多了,一天起码也要七八斤。”
右首那个连连摇头道:“七八斤哪够他吃?至少也要十来斤。”
彭光怔了怔,道:“一天?”
左首那个认真道:“当然是一天。”
右首那个也正经八百地盯着他,道:“你行吗,彭大侠?”
彭光忽然哈哈大笑道:“这两个家伙真会唬人,不愧是三眼陈七的弟兄。”
他边说边笑瞧着叶天,显然是在跟他说话。
可是叶天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一般,只顾喝酒吃菜,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说话间,小伙计已将辣椒送了上来。
容器不大,数量也不多,里边摆的都是不折不扣的朝天椒,只只长不盈寸,色泽极为红艳。
彭光瞧得猛地咽了口口水,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刚刚夹起~只,陈七那两个弟兄又是不约而同地“嗤”地一笑。彭光只好停下筷子,瞪着两人道:。你们又笑什么?”
左边那个摇着头道:“有些事我实在不敢再在你面前多说……”
右边那个接口道:“说了怕你彭大侠连这盘辣椒都吃不下去。”
彭光索一性一把筷子放下来,道:“你们说吧!我倒想听听看。”
左边那个道:“我们老大吃辣椒从不使筷子。”
右边那个立刻道:“也不用手。”
彭光诧异道:“那他怎么吃?”
左边那个道:“他吃饼卷着吃,吃馒头夹一着吃,吃饭和着吃,吃汤泡着吃。”
右边那个又接道:“还有……‘吃饺子包陷于吃。”
彭光一呆,道:“还有辣椒饺子?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人说过?”
左边那个笑着道:“那可能是彭大侠孤陋寡闻了,我们昨天中午才吃过。”
右边那个也比手划脚道:“我一人才吃了三十来个就受不了啦,我们老大吃了六十几个,好像还没有过原。”
叶天好像被吓了一跳,他这时才抬起头来,百思不解地望着那弟兄两人,连他也搞不清楚这两人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彭光更是被这两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道:“还有呢?”
左边那个想了想,道:“我们老大一睁眼就要吃辣椒,不吃没力气起来;临睡前也非吃不可,否则根本就睡不着。”
右首的那个也想了想,道:“还有,我们老大连早晨漱口都是用辣椒油,这种事只怕彰大侠都没听说过,也许连想都没想到过。”
彭光听得哈哈大笑,连一旁的叶天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陈七那两个弟兄却一丝笑容都没有,都在一本正经地望着彭光,一副非叫他相信不可的样子。
彭光端了口大气,道:“好、好,你们吹牛的本事还真不小,我的确想也没想到过。
好在三眼陈七马上就到,他究竟有几斤几两,少时即可分晓。”
话刚说完,曹老板已带着陈七走进来。
彭光立刻站起来,叫道:“陈七,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件事要问你。”
他说起话来脸不红气不端,一点都不像曾经做过亏心事,神态非常自然。
陈七却握着拳头瞪着眼,满脸敌意地盯着他,对他的问话根本理都不理。
彭光一点都不生气,依然神态自老道:“听你这两个弟兄说你很能吃辣椒,不知是真是假?”
陈七光源了他那两个弟兄一眼,才冷冷道:“是又怎么样?
老实告诉你,我不但能吃辣椒,而且每天还睡辣椒。”
彭光呆了呆,道:“睡辣椒是什么意思?”
陈七道:“睡辣椒的意思就是我枕头里装的不是养麦皮,也不是绿豆壳,被里装的也不是棉絮,都是晒干了的朝天椒,你懂了吧?”
这番话不但听得彭光目瞪口呆,连叶天和曹老板这两个老江湖也傻住了。
只有他那两个弟兄在一边眉开眼笑,好像对三眼陈七的答复十分赞赏。
彭光愣了很久方道:“有这种事?”
陈七道:“怎么没有?我已经睡了好几年了。”
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接道:“只可惜最近日子混得不好,那床 被已经被我们吃光了,枕头也已吃了大半,本来这两天正想把它补起来,谁知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却不知道被哪个龟孙子给偷光了,看样子,今年冬天是不太好过了。”
说完,又叹了口气,眼睛却一直在狠狠地瞪着彭光。
彭光咳了咳,道:“这你倒不必担心,只要真是你辛苦赚来的钱,就一定跑不掉,不过……若是骗来的,那就保不住了。”
陈七微微征了一下,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叶天脸上。
叶天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说了半天,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曹老板笑道:“我懂。”
叶天忙道:“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曹老板源了彭光一眼,道:“陈老弟杯里本来揣着两只金元宝,也不知被何方神圣给模走了。他在心痛之下,脑筋难免有点错乱,所以才会如此语无伦次。”
陈七那两名弟兄不待曹老板说完,便已同时跳了起来,满脸惊愕地望着陈七。
叶天一副万事不知的样子,讶然遭:“两只金元宝?你是从哪里赚来的?赶快告诉我,我也去。”
陈七那两名弟兄不约而同道:“我们也去。”
陈七却紧闭着口,垂着头,吭也不吭一声。
叶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你不说我也不怪你,不过,你总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丢掉的吧?”
陈七一名弟兄立刻道:“你赶快把地方说出来,我们再去找找看。”
另一名弟兄也急急道:“有叶大侠帮忙,我想一定可以找回来。”
陈七摇首道:“找不回来了。”
叶天道:“为什么?”
陈七指着彭光,忿忿道:“因为那两只元宝是我方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丢掉的。”
陈七那两名弟兄的目光立刻转到彭光脸上,又从脸上转到荷包的部位。
叶天也不禁讶然地望着彭光,道:“难怪彭兄非请客不可,原来是发了财。”
彭光居然一点惭愧的样子都没有,依;日笑呵呵道:“这事好说,来,咱们先喝酒。”
说着,举杯朝大家晃了晃,可是却连动也没人动一下,所有的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彭光只好又将酒杯放下,笑视着陈七,缓缓道:“陈老弟,不要急,那两只元宝跑不掉的,否则我也不会拜托叶大侠把你们弟兄请来了。”
叶天生怕把事情弄僵,赶快打圆场道:“既然彭大侠这么说,我想一定错不了。先坐下喝杯酒定定神,其他的事,等一等再说也不迟。”
陈七弟兄这才同时坐下,眼睛却依然瞪着彭光,好像生怕地溜掉。
彭光笑容不改地瞪着陈七那两名弟兄,道:“我能不能请教你们两位一点小问题?”
那两人同时把下巴一伸,像是示意要他说下去。
彭光迫不及待道:“你们老大是不是真的很能吃辣椒?”
那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猛一摇头。
彭光大出意外,道:“你们老大丢一了金子没好气,吃辣椒睡辣椒倒也请有可原,你们两个平白无故替他乱吹什么牛?”
左首那个冷哼一声,道:“我们只是想办法在拖延你的时间。”
右首那个也冷笑一声,接道:“在我们老大来到之前,绝对不能让你动筷子。”
彭光愣住了,过了很久才道:“可是叶大侠早就开动了,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
左首那个冷笑一声,道:“叶大侠是我0!”老大的朋友,你不是。”
另一个也冷笑着道:“我们老大还没到,你怎么可以先吃?
我们弟兄虽然混得不好,却还没有狼狈到吃人家剩菜剩饭的那种堤?健!?
彭光听得不禁愕然,同时也不得不对这几个小混混另眼相看,急忙又举起酒杯,道:
“陈老弟,了不起,你有魔手叶天这种朋友,又有两个如此忠心耿耿的好弟兄,实在令人羡慕。来来,我先敬你一杯!”
陈七立即造:“且慢!”。
彭光停杯唇边,满脸堆笑道:“陈老弟还有什么建议,是否想在酒里摆几只朝天椒?”
陈七却一点笑容都没有,只伸出手掌,冷冷道:“你不必敬我酒,只要把金子还来就行了。”
彭光干咳两声,道:“两锭金子小事一桩,何必为这点事伤感情?”
陈七道:“在你是件小事,对我们弟兄却非常重要。如果你真的不想伤感情,最好是马上把它拿出来。”
彭光道:“就算我想拿给你也办不到,因为金子已经不在我手上。”
陈七急道:“不在你手上在谁手上?”
彭光道:“当然是在我们杨老手上。好在杨老马上就到,到时候你只要把那只残月环的下落指给他,我保证那两锭金子一分都不会少。”
陈七一听杨百岁要来,全身都软一了,失魂落魄地坐回座位上,再也没有刚刚那种神气活现的味道。
他那两名弟兄却还不知天高地厚,仍在狠狠地瞪着彭光。
叶天突然哈哈一笑,道:“有彭大侠保证,你们还担心什么,赶紧坐下来喝酒。”
那两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目光却依然在彭光的荷包部位转来转去。
彭光笑容不改道:“你们尽管尽兴,我们扬老是丐帮出身,从来不在乎吃人家的剩菜剩饭。”
叶天愕然道:“杨老真的是丐帮出身?”
彭光迟疑了一下,道:“无论是不是丐帮出身,我想他都不会在乎这种事情。”
叶天笑笑,也不再追问。
一旁的曹老板忽然接道:“其实大家都不必担心,后面的茶还多得很,除非杨老来得太迟,否则绝对不至于让他吃剩菜闲饭。”
彭光忍不住仔细打量了曹老板一眼,道:“曹兄莫非也是这里的常客?”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笑了。
彭光被笑得满头雾水,只有莫名其妙地望着叶天。
叶天摸一摸鼻子,道:“他不仅是这里的常客,而且还是这里的房东,从这间鼎庐开始,一直到街尾的曹家老店,统统都是他的房子。你别看他一副穷酸相,其实有钱得很。”
陈七一名弟兄又已接道:“而且他在东大街还开了间曾家客栈,比这间曾家老店可大多了。”
另一个也抢着说:“还有,对街那间白娘子的客栈好像也变成他的了,听说上个月他连人带客栈同时买了下来……”
叶天截口道:“真的?”
曹老板急忙道:“你不要听他一胡一 扯,客栈是买了下来,人嘛……又不是东西,怎么能买来买去!””彭光听得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魔手叶天还有这么个有钱的朋友,失敬!
失敬!”
方才被吓软一了的陈七,也突然开口道:“不过他那些银子可都是一分一分地攒起来的,能有今天的身价,也实在不容易。”
曹老板道:“可不是嘛?小富从俭,大富在命。我没有小叶那么好的命,只有一分一分地省,不像人家,半夜三更都有人赶着给他送元宝,一送就是七八个……”
叶天刚刚入口的酒,几乎全从鼻子呛出来,急咳一阵,道:
“不是十个吗?”
曹老板眉头一皱,道:“十个?有那么多吗?我看最多也不过八九个。”
叶天叹了口气,道:“好吧!九个就九个,你赶快还给我,免得被那女人吃掉!”
曹老板道:“哪个女人?”
叶天道:“当然是姓白的那个女人。”
曹老板道:“你胡说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摆在她那里!”
叶天道:“没摆在她那里,摆在哪里?”
曹老板道:“当然是藏在我家里。”
叶天道:“我看你还是赶紧一交一 给我吧!”
曹老板道:“急什么?反正金子没长脚,又不会跑掉。”
叶天道:“我怕弄丢一了你赔不起。”
曹老板道:“笑话!区区八九十两金子,还难不倒我,你放心好了。”
叶天道:“我一点都不放心,万一到时候你来个翻脸不认帐,我怎么办?”
曹老板道:“你一胡一 扯什么!我曹老板是那种人吗?”
叶天道:“是。”
不但叶天答得干脆,连陈七弟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直点头。
彭光瞧得哈哈大笑道:“曹老板果然生财有道,实在令人佩服。”
曹老板急忙摆手道:“你不要听他胡说,我这人从不贪取非分之财,更不会将朋友的钱财据为己有,当然,有的时候稍许收点过手费什么的倒是有的,你能说这是贪财吗?”
彭光道:“当然不是。”
曹老板转对着叶天,道:“你呢?你说我这算不算贪财?”
叶天沉吟着笑道:“这个么……等你把金子一交一 给我以后,我再答复你。”
曹老板道:“好吧!明天一早,我就给你送过去。”
叶天忙道:“谢啦。明天一早,我开着门等你。”
曹老板好像很生气,接连喝了两杯之后,突然欺近叶天,郑重其事道:“小叶,我跟你打个商量怎么样?”
叶天吓了一跳,急忙往一边闪了闪,道:“什么事?你先说说着/曹老板道:“你手里有这么多钱,摆着也不会生小钱,咱们索一性一合作做个生意如何?”
叶天道:“合作什么生意?”
曹老板道:“县衙对面的长兴客栈正好要卖,咱们大可合资把它买下来,我包你赚钱。”
叶天道:“抱歉,我对客栈那门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
曹老板道:“那是因为你不懂,其实经营客栈,有意思得不得了,不但每天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给你送钱,而且消息还特别灵通。譬如坐在你对面的彭大侠,你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吗?”
叶天摇头。
陈七抢着道:“当然是来自四川。”
曹老板道:“错了,是从一江一 宁来的。如果你们不信,不妨问问他。”
彭光不作任何表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曹老板又道:“还有,那个叫什么完颜如姬的,按理说应该来自塞外才对,其实不然,她反而来自彭大侠的家乡,你说奇怪不奇怪?”
彭光听得神色一变,道:“是不是从蜀中来的?”
曹老板道:“那我倒不能确定,我只能说她是从哪个方向上来的。”
叶天道:“那又何足为奇?说不定她贪玩,只是先到四川转了转而已”曹老板大摇其头道:“你要说彭大侠他们为了找你,先在一江一 浙一带转一圈倒也可能,如果说来自塞外的人,先干辛万苦地跑一趟四川,然后再到襄一陽一来,你会相信吗?”
叶天摇头,所有的入都在摇头,显然这是一件极不可能的事。
曹老板得意洋洋道:“总之,于客栈这一行,别的不说,消息绝对比任何人都灵通,不论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很快就会传到你的耳朵里,你想不听都不行,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叶天道:“嗯,的确很有意思。”
曹老板道:“要不要干?”
叶天道:“不要。”
曹老板呆了呆,道:“为什么?”
叶天道:“我想过清静的日子还来不及,要那么多消息于什么?”
曹老板道:“身为江湖人,应知江湖事。像你这种人,怎么可以不了解江湖动一态 ?”
叶天道:“我这几年对江湖动一态 一无所知,不是也过得蛮既眼吗?”
曹老板道:“但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
叶天道:“有什么不一样。”
曹老板道:“过去你是锁匠小叶,而现在你是魔手叶天,就$你想再过过去那种悠闲的日子,恐怕也办不到了。”
说到这里,悄悄膘了彭光一眼,继续道:“何况如今各路人马齐集襄一陽一,多少都难免跟你扯上一点关系。你若是消息不够.灵通,事事蒙在鼓里,岂不是要吃大亏?”
叶天道:“就算我想知道什么消息。有你这种朋友也足够了,何必要自己去开间客栈?”
曹老板道:“话是没错,但我也不大可能每天替你白跑腿,我还有我的事,而且我也要吃饭啊!”
叶天笑道:“那好办,好在我现在有的是银子,我可以请你专帮我打探消息。”
曹老板脸色一沉,道:“笑话!我又不是没见过银子,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话来侮辱我!”
叶天道:“金子能不能解决?”
曹老板神色立刻好转了不少,道:“好吧,谁叫你是我的朋友呢!你说,你最想知道什么事?”
叶天不假思索道:“我要那个黑袍怪人的底细。只要你能查出来,要多少随你说。”
曹老板道:“好。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先替你查查看。”
叶天道:“我若是有名字,还要你查什么?”
曹老板眼睛一翻,道:“没有名字,你叫我根据什么去查?”
叶天道:“当然是特征,他最大的特征,就是每次出现都穿着一袭黑袍。”
陈七接道:“所以我们都称他黑袍怪人。”必曹老板道:“除了穿着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特征?譬如说他的年纪、长相,以及特殊的习惯等等。”
叶天想了想,道:“那人的年纪应该五十上下,身材跟我差不多,脸色特别苍白,说起话来却中气十足,所以我怀疑他可能戴着面具,至少也在脸部动过手脚。”
曹老板道:“武功呢?”
叶天道:旬邑高,走的好像是一陰一柔路子,极可能是个内家高一手。
曹老板道:“还有呢?”
叶天道:“我所知道就只有这么多。”
彭光突然接口道:“还有,那人手脚之快,好像也踉叶大侠不相上下。”
叶天道:“那是当然,手脚不快,还能称得上高手吗?”
彭光笑笑,叶天也笑笑,笑得很自然,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曹老板一面摇头,一面哺哺道:“难,难,难。”
叶天道:“赚金子,本来就不是件容易事,你若是做不到,我可以找别人。”
曹老板挺胸道:“谁说我做不到?只要他是从外地来的,哪怕投宿过再小的客店,我都能打听出来。”
叶天道:“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可以答复我?”
曹老板道:“明天早上。”
叶天道:“不要忘了,明天早上我会开着门等你的。”
曹老板道:“你可以迟一点开门,你总要给我赶着车在襄一陽一转一越的时间。”
叶天道:“好,我就等你到午时,午时不到,我可要出去了。”
曹老板道:“你出去会到什么地方?”
叶天道:“当然是到白娘子的客栈去。”
曹老板一怔,道:“你到她那里去干什么?”
叶天道:“找你讨债。”
曹老板眉头猛地一皱,道:“我不是告诉过你.金子不在她那里吗?”
叶天一本正经道:“没有金子我可以押人,等你把金子送来,我再还给你。”
说完,众人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连曹老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谈笑声中,菜已一道一道地端上来,酒也一坛一坛地开,每个人都逐渐有了些酒意。
窗外夜色已浓,猜拳行令之一声 不断地目前面三间房里传出,听在众人耳里,更乎添了几分酒兴。
彭光虽然菜不对味,但自有了那盘朝天椒之后,酒兴大开,频频向众人敬酒,敬得次数最多的便是三眼陈七,也不知是有意把他灌醉,还是向他表示歉意。
陈七似乎已将一切烦恼统统抛诸脑后,有敬必喝,有喝必回,一分又有他那两名弟兄斟酒布莱,转眼便已喝得连舌头都短了半截。
曹老板根本不必人敬,只要是不花钱的酒,想叫他不喝都不行。
其中只有叶天比较清醒,他不但酒量好,头脑也比较清楚,就算喝醉了,也比一般人清醒。
所以当彭光又向他举杯敬酒时,他突然道:“等一等,怎么直到现在杨老还不来?
该不会是找不到地方吧?”
彭光哈哈一笑,道:“你放心,杨老是穿门越户的老手,绝对没有他找不到的地方,更何况前几天他还到这儿来给你送过金子,难道你忘了?”
一旁的曹老板吓了一跳,道:“小叶,你这次究竟收了多少金子?”
叶天道:“多得很,你想赚都赚不完,所以你这几天最好清心寡欲,留点精神替一我跑吧!”
曹老板听得笑口大开,忍不住又灌了自己一杯,道:“你还总知道什么?你说!”
叶天道:“等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明天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说到这里,语声稍许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还能活到明天。”
曹老板征了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天道:“我的意思是说,也许有人不愿意你管得太多,先把你干掉也说不定。”
曹老板骇然道;“不会吧?”
叶天看了彭光一眼,道:“那可难说得很。”
彭光哈哈大笑道:“叶兄未免太多疑了,我素命金钱彭光岂是那种人?”
叶天淡淡道:“你不是,你敢说别人也不是吗?”
彭光道:“我想我们这批人,绝对不会在你魔手叶天的朋友身上下手。”
叶天道:“你敢向我保证?”
彭光慢慢放下酒杯,迟迟疑疑道:“我……哦……”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有人接口道:“我向你叶大侠保证,不知行不行?”
说话间,窗户微启,杨百岁挤身飘入,落在地上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是他动作再轻,依然把陈七吓了一跳,连杯里的酒都洒出了一大半。
杨百岁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只笑眯眯地瞄着叶天,显然是在等待着他的答复。
叶天急忙请杨百岁入座,亲自为他斟酒,然后举杯道:“方才我不过跟彭大侠开开玩笑,杨老可千万不能当真。来,我先敬你一杯。”
说完,脖子一仰,喝了个点滴不剩。
杨百岁也一饮而尽,道:“其实叶大侠该防范的不是老朽带来的一帮人,而是那个黑相怪人和他手下那批人。那批人实在难对付得很,方才老朽就差一点被他们堵住,所以才会拖到现在才来。”
叶天一惊道:“那个黑袍怪人还有手下?”
杨百岁道:“当然有,而且个个都身手不凡。”
叶天沉吟着道:“这么说来,我们更得先把他们的底细摸出来不可。”
杨百岁道:“不错,我也认为有此必要,不过行动要特别当心,万一被那批人发现,想要脱身恐怕就不容易了。”
叶天嚼着酒意盎然的曹老板,道:“杨老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曹老板点头不迭道:“听到了。”
叶天道:“你行吗?”
曹老板道:“有金子就行。”
叶天正色道:“这件事可非比儿戏,你不要金子没赚到,先把命丢掉!”
曹老板道:“那倒不会,我只在同行间偷偷打听一下,不会被他们发现的。”
叶天道:“那你就试试看,如果不行,可千万不能勉强。”
曹老板笑笑道:“你放心,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事,我再也不会干了”话刚说完,坐在对面的彭光忽然跳起来,指着曹老板叫道:“你是‘要钱不要命’的曹小五?”
曹老板苦苦笑着道:“那已经是陈年往事了。现在我是既要命,又要钱,只是胃口变得很小,只要一点点就行了,所以大家都叫我‘雁过拔翎’,我倒觉得这个绰号蛮适合我,比‘要钱不要命’可好听多了。”
彭光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早就应该猜到的,魔手叶天的朋友,怎么会有等闲之辈!”
陈七那两名弟兄,这时又是不约而同地一噗嗤”一笑。其中一人道:“营小五?这个名字很有意思。”
曹老板忙道:“现在我已经老了,你们还是叫我曹老板的好。”
另一个也立刻问道:“你当年是不是也很有名?像叶大侠一样有名?”
曹老板哈哈一笑道:“你们太抬举我了,我怎么比得上鼎鼎大名的魔手叶天?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我比他差得太远了。”
彭光立刻接道:“有道是物以类聚。你们跟小玉姑娘是朋友,想必她也绝非等闲人物。”
叶天道:“嗯,她那手烧菜的功天,实在不简单。”
彭光道:“武功方面呢?”
叶天扭头望着曹老板,道:“她会武功吗?”
曹老板笑道:“她连活鱼都不敢杀,还谈什么武功?”
叶天双手一摊,道:“听到了吧?我们的朋友多得很,并不一定每个人都是武林人物。”
杨百岁笑笑接道:“小玉姑娘我见过,的确不像武林中人,倒有点像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彭光兴致勃勃道:“人长得怎么样?”
杨百岁道:“标致极了。依我看,可比红什么绿什么的高明多了。只可惜有些人硬是有限无珠,拿着石头当玉捧,奈何,奈何!”
说完,还叹了口气。
叶天急忙又端起酒杯,道:“杨老,来,我再敬你一杯。”
杨百岁道:“你是不是替小玉姑娘敬我?”
叶天赔笑道:“小天忙过之后,自会亲自来敬酒。这一杯是我敬你的。”
杨百岁道:“为什么?”
叶天道:“为了感谢你今晚出钱请客。”
杨百岁慌忙把刚刚端起的酒杯又放下来,吃惊道:“谁说是我请客?”
众人听得同时一愣,每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到彭光身上。
彭光干咳两声,道:“我请,我请。”
杨百岁翻着眼睛道:“你凭什么清?要请也应该叫赚钱的人请客才对。”
彭光源了陈七一眼,道:“万—……他赚不到呢?”
杨百岁道:“那就更应该请客了,否则人家还当我杨百岁是随便让人耍着玩的呢!”
陈七听得连头都不敢抬,鼻子几乎碰到桌面上。
叶天面带微笑地坐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好像这件事服他根本就扯不上关系。
曹老板和陈七那两名弟兄脸上却都现出了茫然之色,谁也挤不清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碎的脚步声。
一季:对门而坐的彭光,似乎松了一口气,道:“莫非是小玉姑娘来了?”
曹老板立刻道:“好像差不多了,应该是她。”
说话间,但见房门一亮,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植西后地走了进来。
后面那两人一进门就将房门紧闭起来,然后分站两旁,一看就知道是前面那个女人的随从侍女。
但前面那女人却一点气派都没有,长得又矮又胖,脸上擦的粉厚得连镖都打不透。
彭光不禁吓了一跳,张口结舌地望着叶天,半晌没讲出一句话来。
叶天不待他发问,便已苦笑着道:“她当然不是小玉。”
彭光道:“那么她是谁?”
陈七又已忍不住抢着道:“她就是来自塞外的那个完颜如姬”彭光居然笑口大开道:
“那太好了!既然来了,就是客,赶快请坐!”
完颜如姬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上一上一下一下地打量了杨百岁,阵,道:“你的腿还真不慢啊!”
杨百岁怔怔道:“姑娘是在说我吗?”
完颜如姬道:“方才被人追得像兔子一样的,不就是你吗?”
杨百岁闷一哼一声.道:“但不知姑娘找我,有何指教?”
完颜如姬嘴巴一撇道:“我才不要找你呢!我是来找他的。”
她一面说,一面拍手朝叶天比了比。
叶天也不禁吓了一跳,急忙将身一子往后编了缩。大叫道:
“姑娘小心,那个东西可千万不要掉下来!”
原来完颜如姬手上正抓着一颗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极可能是完颜世家的独门暗器,威力无比的榴火弹。
完颜如姬“咯咯”笑道:“你放心,这颗东西乖得很,不会轻易离开我的手掌的。”
杨百岁忽然站起来向前凑了凑,道:“那是什么东西,能不能让我看看?”
完颜如姬反应极快,立刻退到门边,厉声道:“杨老头儿,你最好老实~点,否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杨百岁急忙坐下来,道:“我只是想见识一下,又不是抢你的,你紧张什么?”
完颜如姬冷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容易紧张,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大家。”
杨百岁无奈道:“好吧,我不动。你不是要找叶大侠吗?他正在等着你开口呢。”
叶天果然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副等待她开口的模样。
完颜如姬马上换了副笑脸,轻声道:“叶大侠,我们谈的那件事怎么样了,有没有考虑好?”
叶天愣愣道:“什么事?”
完颜如姬道:“当然是合作的那件事。”
叶天摇头道:“恐怕不太可能,因为我已经先答应别人了。”
完颜如姬道:“你所说的别人,是不是杨老头这批人?”
名叶天道:“不错。”
完颜如姬道:“那好办,只要你点头,我自有办法对付他_们。”
叶天皱眉道:“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完颜如姬忽然又从怀里掏出另外一颗黑乎乎的东西,在会上一掂一掂地道:“那是我的事,你不必多管。我只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叶天急忙道:“事情可以慢慢商量,你先把手上的东西收起来再说!”
完颜如姬道:“那可不行,这杨老头手脚快得很,我不得不对他多作点防备。”
杨百岁哈哈大笑道:“姑娘也未免太藐视我杨某了,你以为凭你手上那种东西,就真能把我唬住吗?”
完颜如姬冷冷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轻试,否则不但你自己粉身碎骨,而且在座的人一个也休想活命。”
杨百岁道:“你自己呢?”
完颜如姬道:“那倒不劳你费心。用得好,我能全身而退,却是我的本事到家;用得不好,大家来个同归于尽,我也不亏本。”
杨百岁又是一声闷一哼,再也说不出话来。
彭光忽然缓缓道:“姑娘手上那种东西,真的是传说中的榴火弹吗?”
完颜如姬道:“不是榴火弹是什么?”
彭光沉吟着道:“我看倒有点像蜀中际家沟子的‘轰天雷’。”
完颜如姬神色大变,掂动的手也立刻停了下来。
杨百岁冷笑道:“如果是轰天雷,威力可就小多了,只怕你还没有出手,已被杨某制住。”
完颜如姬也冷笑着道:“你为什么不来试试看……”
话未说完,突然发出一声尖一叫,同时腾身纵起,回手便将掌中那两颗黑乎乎的东西接连打了出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房门已被人撞开,一个手持短剑的女子疾如流星般的蹿入房一中。
但见她手拨剑挑,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极其灵巧地将迎面打来的那两颗东西拨出窗外,同时身形陡然一翻,短剑挥动。连声惨叫中,陪同完颜如姬前来的那两名侍女,兵刃尚未取出,便已死在剑锋之下。
而完颜如姬这时也已落地,接连倒退几步,矮胖的身一子整个靠在墙壁上。身一体缓缓下滑,粉墨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显然是在尚未出手之前,背后已先隔门被那手持短剑的女子刻中了要害。
就在这时,只听“轰轰”两声巨响,显然是那两颗东西所发出的爆炸声。一时将整扇窗户震得木片横飞,威力十分惊人。
事情从发生到结束,只不过是到那间的工天,房里所有的人几乎动都没动,每个人都被那女子敏捷的身手惊得目瞪口呆,久久不得吭声。
直到爆炸声响过后,彭光才猛地在桌面上一拍,道:“我猜得不错,果然是阮家的轰天雷!”
那手持短剑的女子道:“如非彭大侠提醒,我还真有点不敢出手。”
彭光呆呆地望着那女子,道:“姑娘好利落的身手,还没有请教贵姓芳名?”
杨百岁一分叹道:“你这不是多此一问吗?她当然是此间的主人小玉姑娘。”
彭光指着曹老板,叫道:“可是……他分明告诉我小玉姑娘不会武功的!”
曹老板顾盼左右,道:“我说过这种话吗?”
叶天笑而不答,陈七弟兄三人却同时摇头。
曹老板道:“我记得我也没有说过这种话,八成是彭大侠听错了。”
彭光急得脸红脖子粗道:“我绝对不会错,你方才不是明明说过她连活鱼都不敢杀吗?”
曹老板道:“是啊,但不敢杀鱼并不代表不敢杀人,就像不赶吃辣椒并不代表不敢吃盐巴一样,这种话,难道你彭大侠也听不懂?”
彭光被堵得再也讲不出话来。
这时小玉已在叶天身旁坐下。
灯火下,只见她略显消瘦的脸庞已现汗珠,一头秀发也凌一乱不堪,但她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笑吟吟地接口道:“曹老板是有名的杠子头,彭大侠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其实像我这几手庄家把式,在杨老和彭大侠面前,会与不会也没什么差别,何苦为这点小事争论?”
她轻声软语,委婉道来,不但悦耳动听,而且显得极其稳重,自然流露出一种大家风范。
彭光整个人似乎都傻住了。
杨百岁哈哈一笑道:“姑娘太客气了,如以剑法而论,只怕老朽也未必是姑娘之敌。”
小玉忙道:“杨老真会说笑话,像我这几手微末的剑法,莫说是杨老这种一流高手,就连这个自称完颜如姬的女人,如非偷袭,我也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杨百岁连道:“姑娘太高抬我了,这一流高手四个字,老朽实在担当不起。”
说着,回头看了那矮胖女人的一尸一体一眼,道:“不过这个小女人也实在厉害,在气绝之前,仍然可以把那两颗轰天雷发出来,而且威力依然惊人,这一点实在不得不让人佩服。”
彭光立刻道:“蜀中阮家,代代都是狠角色,以个一性一推断,这个女人铁定是际家的人,绝对错不了。”
小玉眉间微微镌动了一下,道:“如果真是蜀中际家的人,她又何必冒充完颜世家的子弟呢?”
彭光沉吟着道:“我想可能是怕轰天雷的威望不够,不足以跟叶大侠谈条件吧?”
叶天笑笑道:“那是她多虑了,其实我什么火器都怕,无论威力大小,我见到火器便跑。”
小玉讶然道:“真的?”
叶天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下次你端一盘烧红了的煤炭上来,你看我跑不跑?”
说完,立刻引起一阵大笑。
小玉一面笑着,一面将头发高高挽起,从怀里取出一只类似发簪的东西,随手别在发髻上。
所有的笑声忽然间静止下来,每个人都呆呆地望着她头顶上那只类似发管的东西。
小玉动也不动,只消声道:“小叶,你看我的头发挽得好不好看?”
叶天道:“好看极了,你没发觉陈七弟兄三个全都看傻了?”
陈七这才震然跳起,紧紧张张地指着小玉头上的发管,叫应:“杨老,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
原来小王别在头上的那只发管,竟是杨百岁遍寻不获的残月环。
杨百岁看了又看,才勉强哈哈一笑道:“这东西既然在小玉姑娘手上,老朽就放心了!”
说话间,匆匆朝窗外瞄了一眼。
彭光立刻“噗”的一声,将房一中的灯火吹熄。
透过破碎的窗格,院中入影隐约可见,显然是方才的爆炸声惊动了前面的客人,这时都已涌一入后院来看热闹。
黑暗中,杨百岁轻轻地咳了咳,道:“此地已不宜久留,老。朽要先告退了……至于今天这餐酒,当然是老朽请客。”
彭光一阵摸索,把几锭银子放在桌上,道:“在下也告辞了,银子不够,改天再补。”
说完,两人匆匆摸出房门。
陈七急忙喊道:“杨老,你答应我的金子呢—……”一边喊着,弟兄三人也急追了出去。
院中的人影愈聚愈多,有的人甚至已凑到窗前往里张望。
曹老板抓起酒坛,嘴对嘴地猛喝了几口,道:“看样子,我也得走了。”
叶天道:“你急什么?”
曹老板道:“我当然急,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有身家的人,万一遇到事,那还得了!”
小玉“嗤嗤”笑道:“曹老板尽管放心喝酒,地保那边我早,尽打点好,不到天亮,他是不会来的。”
曹老板道;“地保倒好应付,万一官差赶来,那才糟糕,我看还是走为上策。”
说完,拔腿朝外就走。
叶天忙道:“好戏马上就要登场,你难道不想看看再走?”
曹老板边走过道:“看戏也并不一定非在台上不可,距离远一点,看起来更有味道。”
叶天深深叹了一口气,直待曹老板走出房门,才突然笑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小玉声音小得见不可闻,道:“错了,三个!”
叶天怔了怔,道:“你确定?”·说话间,院中忽然响起一片惊呼。紧接着是一阵“咻咻”的声响穿窗而入。
黑暗的房一中顿时盘碗齐飞,硬将那阵“咻咻”之一声 压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很久,房一中的灯火忽又亮了起来。叶天和小玉踪影早已不见,只有几名黑衣大汉分别将窗口房门把守住,桌旁站着一个身着黑袍。面色苍白的老人,正是叶天急欲摸清池底细的黑袍怪人。
房一中已是一片狼藉,除了那三具一尸一体之外,满地都是破碎的盘碗以及荣肴,只是那自称完颜如姬的一尸一体旁,有一只残月环正在闪闪地发着亮光。
那黑祖怪人将头一摆,立刻有名黑衣大汉走上去,弯身去抬取那只残月环。
就在那名黑衣大汉弯下一身一子的刹那间,完颜如姬本已僵硬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狞笑。
然后便是“轰’物一声,又是一次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
一随着一阵浓烟,有条黑影穿窗而出,拧身越过院墙,瞬间在已走得无影无踪,身手十分矫健,一看即知绝非一般江湖人物。
隐藏在暗处的叶天,不禁倒一抽一了一口气,道:“这批家价倒也勤悍得很,不知究竟是什么来路?”
小玉造:“要不要追下去看看?”
叶天道:“那是曹老板的事,咱们总要给人家留点财路。”
小玉沉吟了一下,道:“现在的曹老板和过去的首小五可不一样了,他一个人行吗?”
叶天毫不犹豫道:“就算他不行,还有杨老头那批人。你放心,像杨百岁那种老狐狸,他绝对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的。”
小玉沉默,端庄秀丽的脸孔上,忽然流露出一片狐疑之色。
叶天咳了一声道:“何况还有三眼陈七弟兄三个,那三个人办别的事也许不太管用,跟踪起人来,那可都是一等一的角色。”
小玉淡淡地笑了笑,道:“小叶,真一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不肯离开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了的事?”
叶天摊手道:“没有啊!”
小玉道:“你说谎,我一看你的神态,就知道你心里有鬼。”
叶天道:“真的?”
小玉道:“当然是真的,相一交一 这么久了,你的一习一 一性一,我还会不了解吗?”
叶天叹道:“好吧,其你厉害。”
小玉造:“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
叶天道:“其实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我不肯离开这里,当然是舍不得离开你。”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上挤,硬将小王一逼一到墙角上,同时整个身一子也紧紧地贴了上去。
小玉使劲挣扎着道:“你少骗我,我又不是那个一騷一寡一妇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叶天道:“哟,吃醋了?”
小玉轻哼一声,道:“凭她也配!”
叶天“哇嗤”笑道:“让我尝尝着,嘴里有没有酸昧?”
一阵“喷喷”的声响后,只听小玉气喘喘道:“你是怎么搞的,发疯也不看看地方?”
叶天含含糊糊道:“你放心,这个地方最隐密秘谁也看不见我们。”
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而且一双魔手也开始在小玉热一烘一烘的身一子上面有了行动。
小玉初时尚在推拒,后来索一性一闭起眼睛,一任他一胡一 作非为,且不时扭一动着腰身,从鼻子里发出几声儿不可闻的零碎呻一吟。
这时客人们唯恐惹上是非,早已相继散去,几名小伙计也都个个躲得人影不见。满目凌一乱的后院,除了隐避在暗处的叶天和小玉之外,再也没有活的东西,显得既冷清又凄凉。
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更鼓声,已是二更时分。‘叶天活动着的手掌忽然停在小玉腹间,讶声道:“咦,这是什么东西?”
小玉娇一喘吁吁道:“匕首。”
叶天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道:“你已经有了一一柄一短剑,还藏着一把匕首做什么用?”
小玉道:“杀人。”
叶天道:“杀人用的兵刃应该越长越好,你怎么专门用短的?”
小玉道:“没法子,我学的就是这种功天。”
叶天的手又转到她的背后,道:“这一块是什么?”
小玉道:“护胸。”
叶天失笑道:“人家的护胸都装在前面,你怎么把它摆在后面?”
小玉道:“摆在后面有什么不好?如果完颜如姬后面有块护胸,方才也不会被我暗算了。”
叶天点了点头,手又摸在她冰冷坚一硬的手臂上,道:“这个我想一定是护臂了,对不对?”
小玉道:“对。”
叶天叹了口气,道:“你学的好像全都是拼命的功天?”
小玉道:“对手过招,本来就是拼命,这有什么值得叹气的?”
叶天停了停,道:“我们相一交一 已经很久了,我从来就没有追问过你过去的事……”
小玉截口道:“我也没有追问过你。”
叶天道:“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小玉道:“我没骗你,我真的叫小玉。”
叶天道:“我不是问你的名字,我是问你的出身来历和到襄一陽一来的目的。”
小玉立刻将嘴巴闭了起来,而且闲得很紧,连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叶天又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不过等一下你可要跟得我紧一点,千万不要落单,在我搞清楚你的来历之前,你可不能先死掉。”
小玉一惊道:“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叶天道:“追人哪!”
小玉道:“你不是不想追吗?”
叶天笑了笑,道:“我为什么不想追?我只是不想追假的而已。”
小玉呆了呆,道:“你的意思是说,方才那个黑袍怪人是假的?”
叶天道:“不错。”
小玉急道:“那么真的又在哪里?”
叶天道:“你不要急,等一等他一定会来的。”
小玉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叶天道:“因为那只假的残月环是绝对骗不过他的,他一定会来找那只真的。”
小玉道:“可是那只假的已被炸得面目全非,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叶天道:“只要对铁器稍有经验的人,很简单便可从质料上辨认出来。”
小玉道:“这么说,你摆在房里的那只也照样骗不过他,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叶天笑笑道:“你认为我摆在房里那只是假的,你就错了。”
小玉怔了怔,道:“难道那只是真的?”
叶天道:“是不是真的我也搞不清楚,我只是物归原主,把原来那只留在那里罢了。”
小玉跺脚道:“你这人是怎么搞的!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东西,为什么又白白还给他?”
叶天道:“是人家的东西,当然要还给人家,我的目的只是想看看,看过了还留着它干什么?”
小玉道:“咦!你不是说那只残月环极可能是开启宝藏的钥匙,很有价值的吗?”
叶天道:“是啊,就是因为太有价值,留在手里才危险。”
小玉苦笑着道:“你倒蛮会保护自己的。”
叶天道:“那当然。我是魔手叶天,不是曹小五,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事,我可不干。”
小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道:“你这个鬼,你又想来骗我?”
叶天道:“我见时骗过你?”
小玉道:“你说你只是看看,其实你已经把它印在模子上,是不是?”
叶天摸了摸鼻子道:“什么模子?”
小玉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费唇一舌,索一性一动手在他怀里摸索起来。
叶天似乎很怕痒,忍不住躲躲闪闪,而小玉却一点也不肯放松,两个人顿时扭成了一一团一 。
正在两人闹得不可开一交一 之际,也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同时静止下来,而且不约而同地将身一子紧紧一贴在墙上,目光也直向隔了一片院落的那间房间望去。
院子里一片宁静,远处的房一中灯火早已被最后那声爆炸声响震灭,除了粘在窗上的一些破碎的窗格、窗纸仍在微风中不时堤?动之外,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可是隐在暗处的叶天和小玉却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两个身一子紧一靠着墙壁,看上去就像两个被钉在墙上的木头人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的房里忽然闪起了几点微弱的星火,然后又是一片死寂。
风很轻,月色很淡。淡淡的月色下,只见一一团一 黑影如鬼辑般的在前面的屋脊上微微一闪,便已失去踪迹。
叶天急忙喝了声:“快!那家伙从后窗溜了。”
呼喝声中,人已纵身跃出院墙。
几乎在同一时间,小玉也已拧身而起,纤手在墙头一措,便已翻出墙外,动作之灵敏,姿态之优美,丝毫不在叶天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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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