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满舱

朝霞映红了天空

渔船满载而归啦。

大尾的沙丁鱼

载满舱啦。

海滩上

热闹得像赶庙会一样

可是大海里

成千上万的

沙丁鱼的葬礼

正要举行吧。

金鱼之墓

阴暗，冷清的，土里，

金鱼在望什么？

望着夏日池塘里水草的花上，

摇曳的光影。

静静的，静静的，土里，

金鱼在听什么？

听着轻轻经过落叶的，

夜雨的脚步声。

冷冷的，冷冷的，土里，

金鱼在想什么？

想着在鱼贩担子里认识的，

很久，很久以前的，伙伴。

水和风还有娃娃

在天和地之间

轱辘轱辘

转圈圈的那是谁呀？

那是水。

绕着全世界

轱辘轱辘

转圈圈的那是谁呀？

那是风。

围着柿子树

轱辘轱辘

转圈圈的那是谁呀？

那是想吃柿子的娃娃呀。

秋天

路灯一盏盏

亮着，

一盏盏

织着灯影，

把小镇织成了

美丽的条纹花样。

在条纹的亮处，

穿夏衣的人

三五成群。

在条纹暗处，

秋天悄悄地

藏在那儿。

燕子的记事本

在清晨安静的海岸上，

我发现了一本小小的记事本。

红缎面，烫金字，

里头一个字都没写的新本子。

是谁落下的呢？

问海浪吧它只说哗哗哗，

寻遍了四周，

沙滩上一个脚印都没有。

一定是天刚亮时

飞回南方的燕子

打算着写旅行日志

特地买好却落在这里飞走了。

桂花

桂花香，

满庭院。

大门外，

风吹来，

进来还是不进来，

风儿小声商量着呐。

小牵牛花

记得

那是一个

秋天的日子啊。

坐着马车经过村外，

一间草屋，围着竹篱笆。

竹篱笆下开着

天蓝色的小牵牛花——

就像望着天空的眼睛。

记得

那是一个

晴朗的日子啊。

曼珠沙华

村里的庙会

在夏天，

大白天的

也放焰火。

秋天的庙会

在邻村，

遮阳伞连绵的

小路尽头，

安息在

地下的人们，

也点燃了

线香火花。

红红的

红红的

曼珠沙华。

邻居的杏树

花儿开我全看到了，

也有雨天，也有月夜。

花谢时纷纷飘过院墙

也飘进了我家的浴盆。

叶下结了小果实的时候

大伙儿都把它忘了。

果子熟得红艳艳的时候

我已经等了好久。

就这样我得到的是

两颗杏子。

神轿

红灯笼

还没有点亮，

秋天庙会的

傍晚。

我玩累了

跑回家来，

爸爸

在招呼客人，

妈妈

忙着家务。

忽然间

觉得寂寞的傍晚，

我听到后街上

暴风雨一样，

神轿经过的声音。

梨核儿

梨核儿是要扔掉的东西，所以

连核儿都吃掉的孩子，是小气鬼。

梨核儿是要扔掉的东西，但是

把核儿随地扔的孩子，是坏孩子。

梨核儿是要扔掉的东西，所以

把核儿扔进垃圾箱的孩子，是乖孩子。

随地扔掉的梨核儿，

蚂蚁会吭哧吭哧拖回家。

“谢谢啦，可爱的坏孩子！”

扔进垃圾箱的梨核儿，

收垃圾的老头来拿走，

一声不吭，咣当咣当搬回去。

车窗外

山丘上红红的

是什么？

那是黄栌树的，树叶红，

有一点点可怕的，黑黑的红。

村庄里红红的

是什么？

那是熟透了的柿子啊。

看着叫人眼馋的，黄黄的红。

天空中红红的

是什么？

那是火车的灯影，

寂寞的红啊，阴森森的红。

幸福

幸福穿着桃红的衣裳，

一个人小声哭着。

“深夜里我敲打门窗，

却没有人知道我的寂寞，

只看见昏暗的灯影里，

憔悴的母亲，生病的孩子。

我伤心地来到下一个街角，

再次敲打那里的大门，

然而走遍了全城，

也没有人愿意让我进门。”

在月亮西沉的后街

幸福一个人小声哭着。

黄昏

昏暗的山坡上红红的窗，

窗户里头有什么？

有空空的摇篮，

和含泪的母亲。

明亮的天空中金色的月，

月亮上头有什么？

有个金子做的摇篮啊，

宝宝在里头睡着了。

月光

（一）

月光从屋顶上，

偷看明亮的街。

一无所知的人们，

跟白天一样，高高兴兴，

走在明亮的街上。

月光看着他们，

轻轻叹息，然后

把没人要的，很多很多影子，

扔在了瓦上。

不知情的人们，

走在街道上，

仿佛鱼儿游过光的河流。

一步一步，深深浅浅，

时伸时缩，随随便便，

拖着路灯的影子走着。

（二）

月光寻到了

阴暗冷清的后街。

它急匆匆地飞进去，

趁着那里的孤儿，

惊奇得睁大了双眼，

飞进他的眼里。

不让他有一丁点儿痛，

于是，那里的破屋，

看起来就像银子做的宫殿。

孤儿慢慢睡着了，

月光还静静地立在那里，

直到天明。

照着用坏了的推车，破旧的雨伞，

甚至连一根草，

都一样地把影子给了它们。

榛果

榛果山上

拾榛果，

放在帽子里，

放在围裙里，

下山吧，

帽子碍事怎么办？

害怕滑倒怎么办？

榛果扔掉啦，

帽子戴头上。

来到山脚下

野花正开放，

采花吧，

围裙碍事怎么办？

没办法

只好把榛果全扔啦。

蛐蛐儿爬山

蛐蛐儿，爬山，

从一大早就爬山。

啊呀、吭哧吭哧、嗨吆吆、吭哧吭哧，嘿。

山上出太阳啦，田野里朝霞还没干，

我一蹦老高呀，浑身都是劲儿。

啊呀、吭哧吭哧、嗨吆吆、吭哧吭哧，嘿。

那座山，顶上，是秋天的天，

冰凉凉的，我的胡须都触得到。

啊呀、吭哧吭哧、嗨吆吆、吭哧吭哧，嘿。

跳啊跳，使劲儿跳，昨夜看见的，

那颗星星那么远的地方，也可以去到。

啊呀、吭哧吭哧、嗨吆吆、吭哧吭哧，嘿。

太阳，真远哪，好冷啊，

那座山，那座山，还是那么远。

啊呀、吭哧吭哧、嗨吆吆、吭哧吭哧，嘿。

这朵花儿我好像见过的呀，白桔梗花，

这不是我昨夜借宿的旅店吗？哎呀，哎呀。

啊呀、吭哧吭哧、嗨吆吆、吭哧吭哧，嘿。

山上月亮照着，田野里夜露正浓，

我还是喝口露水，睡觉吧。

啊呀、吭哧吭哧、嗨吆吆、吭哧吭哧，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