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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的背后

小钻石开始他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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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钻石开始他的新生活

风大声地呼呼吹,可是小钻石沉睡着,没有听见。我的印象是,每逢小钻石睡得好,早晨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一夜他都在北风的背后。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他醒来为什么那样神清气爽,觉得那么安静和一天都充满希望的缘故。实际上他常常说,虽然不是对我说--当他从这样的睡眠中醒来时,他心中总有一样说不出来的东西--说不出这是不是在远方消失的河流最后的遥远声音,还 是他妈妈在海边读给他听的那支没完没了的歌。有时候他想这一定是浅滩上空燕子的叽叽喳喳声,但也许是在院子啄早饭吃的灰麻雀的叽叽喳喳声--我怎么说呢?我不知道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想什么,说实在的,我更倾向于这是燕子而不是麻雀。当他知道他陕要醒时,他有时候会拼命想记住似乎是一首新歌的歌词,一首他从未听到过的歌一汶酋歌的歌词和音乐似乎是浑然一体的,可就算他以为都记住了,可等到他稍微醒一点,一行忘记了,再醒一点,又是一行忘记了,接着又是一行忘记了,最后全不记得了,只留下点可爱的画面,水或者草或者雏菊之类的普通东西,可是随着所有这些普通东西磨灭,它美丽的灵魂就闪现,这是人们难得看到的,天啊,更难得相信。不过在那以后,他会给小宝宝唱最古陉的小歌--他妈妈说是他自己编的,可小钻石说他没编,是他内心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他一无所知,直到它流露出来。

那第一个早晨,他一醒就起来,对自己说:"我病得够久了,添了许多麻烦。我现在必须尝试帮帮妈妈,有点用处。"他走进妈妈房间,看到她在生火,他的爸爸正在起床。他们除了给小钻石睡的那个不比柜子大的房间,只有一个房间。小钻石马上开始收拾东西,可小宝宝醒了,他把他抱起来,哄他,直到他妈妈把早饭做好。妈妈神色恼,爸爸一声不响;说实在的,要不是小钻石尽力不让想从门窗钻进来的苦陋进来,他自己也会变得苦恼的,这一来,一家人就全都苦恼了。只有让其他人舒服才能使我们大家都舒服,我们帮助别人,就不能多想自己。如果我们不太多只想到我们自己,我们自己总会好好的没事。我们这个自己就像一些小孩子,只要让他们玩自己的游戏,他们快快活活的,可一旦干涉他们,送给他们太好玩的玩具,或者太多的糖果,他们马上就开始作怪了。

"唉呀,小钻石,孩子!"妈妈最后说,"你对妈妈像个女孩一样好--服侍婴儿,烤面包,打扫炉台!我想大家都会认为你是个仙人。"

小钻石还 能有更好的称赞或者更大的快乐吗?你看,当他忘掉了他的自己,他的妈妈就关心他的这个自己,疼爱和称赞他的这个自己。我们自我夸赞倒毒害了我们的这个自己,使它们膨胀,到头来失去了它们的原型和美。变成大蛤蟆。可是爸爸或者妈妈的称赞对我们}向这个自己有好处,让它们舒适,让它们美。他们的称赞对它们毫无坏处。如果有坏处,这是由于我们让它们掺杂进我们自己的自我夸赞,这使得它们卑鄙,讨厌,有毒。

爸爸急急忙忙吃完早饭,站起来,下楼到院子,把他的马牵出来,套到马车上去。

"你不来看看马车吗,小钻石?"他说。

"好的,我来,爸爸--如果妈妈能放我出去一分钟。"小钻石回答。

"老天保佑这孩子!我现在用不着他。"他的妈妈高兴地说。可当他跟着爸爸走出门时,她把他叫回来。

"小钻石,就给我把小宝宝再抱一下。我有话要跟你爸爸说。"

于是小钻石又坐下,把小宝宝放在膝盖上,把脸贴到他身上,又笑又唱,弄得小宝宝叫得像只小鸡。他唱的大致是这样的东西,对于不懂的人来说毫无意义!可小宝宝不然,他从这歌中得到了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

宝宝在睡觉,醒来了宝宝。因为燕子一大窝,

是最快活的家伙,他们有最黄的孩子,孩子睡觉时,

呼噜打得像傻瓜,惊吵了妈妈,

还 有哥哥和爸爸,用他们的呼噜声,弄得大家耳朵疼。呼噜,呼噜,只顾自己,不顾他人,就是只顾自己。

宝宝给吵醒,

坐起来,直挺挺,听那奔流,

听那急流。

那里的羊有蓬松的毛,那里最难管的小羊羔。他们的尾巴最白净,他们有最亮的眼睛。可小宝宝最漂亮,小宝宝最闪耀,小宝宝最好玩,小宝宝最最小,小宝宝最快活,小宝宝最关心关心所有小羊羔。

他们折磨他们的妈妈,

他们的妈妈在所有羊妈妈当中最最白净,

她们喂小羊羔,他们啃啊啃,一刻也不停。爸爸在所有燕子当中,

好得没法讲,

他造他的窝,

在闪亮的浅滩上。他有最快活的孩子,那就是小宝宝和小钻石,

小钻石和小宝宝,小宝宝和小钻石,小钻石和小宝宝。唱到这里,小钻石抖动着双膝狂跳起来,把小宝宝颠来颠去,颠得他哈哈大笑。他妈妈在门外听到歌的最后几行,热泪盈眶地进来。她从他手里抱过小宝宝,亲亲小钻石,叫他}、夹到爸爸那里去。

等他走进院子,马正站在车辕之间,他爸爸正在套缰绳。小钻石绕过去看马。一看到马,他感到十分吃惊。他对于不同的马所知不多,除了他们自己这匹马,所有其他的马他都觉得差不多。可是他不明白,这匹马是老钻石叉不是老钻石。老钻石不会这样耷拉着头;然而这个耷拉着的头又很像那老钻石经常高高昂起的头。老钻石不是这样瘦骨嶙峋的,可是骨头突出来给弄得变了形的皮肤叉很像老钻石的皮肤;骨头也可能是老钻石的骨头,因为他从来没见过它们的形状。等到他来到老马面前,马伸出它的长脖子,开始嗅他,把上唇和鼻子擦他,于是小钻石一下子看出来了,这只能是老钻石,他就像他爸爸做过的那样--抱住它的脖子哭--但不厉害。

"不是快活极了吗,爸爸?"他说。"还 有什么人能跟我一样幸运呢?亲爱的老钻石!"

他又拥抱马,吻它毛茸茸的两边大脸颊。不过一次只能吻一边,另一边在它的大脑袋上离得那么远。

小钻石看着他爸爸坐上出租马车驭者座的神气,跟他一向坐上马车驭者座的神气一样。小钻石心里说:"爸爸就跟向来那么气派。他还 是穿着他那件棕色制服,只是他太太把银扣子拉掉了,换上了铜扣子,因为他们觉得科尔曼先生破了产,让他们的在一辆出租马车的驭者座上给看到,这对他很不尊敬。老钻石保留着它的颈箍,那上面还 有那银饰章,因为它的主人认为没有人会注意到,就让它留着好想起昔日的好时光--他们在世界上一起落魄,既不是他的错也不是老马的错,想起那些日子并没什么不愉快。

"噢,爸爸,让我赶会儿车吧。"小钻石跳上驭者座,坐到他身边说。

他爸爸马上跟他换了位置,把缰绳放到他手里。小钻石急忙拉起缰绳。

"不要扯它的嘴,"他爸爸说,"只要轻轻动动让它感到你在那里就行。这就是我说的通过缰绳的对话。"

"好的,爸爸,我明白了,"小钻石说。接着他对马说,"走吧,老钻石。"老钻石的笨重身体马上照孩子说的走起来。还 没走到马车房大门口,另一个声音在叫小钻石,这个声音轮到他只好服从,因为这是他妈妈的声音。"小钻石,小钻石!"这声音叫道。小钻石拉住缰绳,马站着不动,像块石头。"老公,"他妈妈走上来说,"你不能让他拿缰绳--这样一个小娃娃!"

"他迟早得学,现在开始也不算太早。我已经看到他生下来。

是个马车夫,"他爸爸得意地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能不当马车夫。我的爷爷,就是他的曾祖父,也是马车夫。他们说他自然也要当马车夫,随便哪一个都会这样想。再说,你知道,老婆,老钻石为他感到自豪,就像我们一样。你没看到它把耳朵转来转去,张大了,准备一听到他的吩咐就跑起来吗?它受到太好的教养,这样转动它的头,你知道。"

"对是对,不过老公,我今天不能没有他。你知道,样样事情得做。我第一天到这里,又有那小宝宝!"

"好了,老婆!我没打算把他带走--只到恩德尔街头上。他会认路回来的。"

"不了,谢谢,爸爸,今天不去了,"小钻石说,"妈妈需要我。改天她也许会让我去的。"

"那好,小男子汉。"他的爸爸说,把小钻石手上的缰绳接过来。

小钻石下车,当然有些失望,和妈妈一起走了,妈妈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她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好像怕他跑掉,而不是高兴他没离开她留了下来。

这时候,他们虽然不知道,那马厩主人,就是把马卖给他爸爸的人,一直站在马厩一扇门里,双手插在口袋里面,听到了也看到了刚才的事;从那天起,约翰·斯通克罗普对这小家伙一直极其喜欢。这是接下来的事的开始。

那天傍晚。正当小钻石千活觉得累,希望爸爸回家时,这位斯通克罗普先生来敲门。小钻石的妈妈去把门打开。

"你好,太太,"他说,"小少爷在家吗?"

"是的,他当然在家--准备为你效劳哪,斯通克罗普先生。"妈妈说。

"不,不,太太,正好是我要为他效劳。我正要赶我自己的马车出去,如果他高兴跟我去,他可以赶我的老马直到累了为止。"

"对他来说有点太晚了,"他妈妈想着说,"你知道,他曾经是个病人。"

小钻石想,多么滑稽啊!他连"病人"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是个病人呢?不过当然,他妈妈总是对的。

"噢,那好,"斯通克罗普先生说,"我可以让他只赶过布卢姆斯伯里广场,然后就回来。"

"很好,先生。我非常感谢。"妈妈说。小钻石高兴得手舞足蹈,戴上帽子,拉住斯通克罗普的手,一起到院子去,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觉得这马看上去一点也不及老钻石好,斯通克罗普先生也一点不及他爸爸神气,可他同样兴高采烈。他登上驭者座,他的新朋友上车坐在他身边。

"这马叫什么名字?"小钻石从那位先生手里接过缰绳,悄悄地问。

"它的名字不大好听,"期通克罗普先生说,"你不必用这个名字叫它。这名字不是我起的。它没这个名字也过得去。给这孩子一根鞭子吧,杰克。我是从来不带人的,碰到我赶这老他没有把话说完。杰克递给小钻石一根鞭子。小钻石握住鞭柄下半截,拍拍马的臀部,车子走了。

"小心院子门。"斯通克罗普先生说,小钻石很小心院子门,指挥那匹无名马安全地出了这门,然后根据需要,让它把车往这边拉往那边拉。小钻石学会赶车,很快,他早已习惯按照大人的话做,服从最小的一点暗示。这是天生的。有些人不知道怎样做别人叫他们做的事,他们不习惯这样,既不能很快领会,也不能把他们领会到的事很快地付诸行动。有了善于服从的心就能足够快地学会懂得事物的实况,因为这是宇宙的规律,服从就是想要懂得。

"小心!"在拐弯进布卢姆斯伯里广场时,斯通克罗普先生叫道。

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一辆马车从对面很快地过来,小钻石把车让到一边,另一位车夫也让了让,好容易才避免了一场车祸。接着他们相互认出来了。

"是你,小钻石,撞亲爸爸的车可是个不好的开头。"那赶车的说。

"爸爸,撞亲儿子是不是个不好的结束呢?"小钻石回答说,两个人衷心地哈哈大笑。

"你太好心了,斯通克罗普。"小钻石的爸爸说。

"一点没什么。他是个勇敢的孩子,一两个礼拜就能独自赶车了。不过我想,你现在最好让他赶车送你回家,因为他妈妈不希望他过多呼吸夜间空气,我答应过最远只到广场。"

"那么来吧,小钻石。"他爸爸说着把他的出租马车赶到另一辆马车那儿,把身子从驭者座转到旁边的座位上。小钻石跳过去,抓住缰绳,说:"再见,谢谢你,斯通克罗普先生。"然后他赶车回家,觉得更像一个还 从来没机会感到过的男子汉。同时他爸爸也不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个赶车的提示。不过我怀疑,事实上应该都归功于老钻石,老钻石一路回到了它的马厩,对小钻石的成功大概起了一定的作用。

"很好,孩子,"妈妈在他回房间时说,"你没去很久。""是的,妈妈,我回来了。把小宝宝给我。"

"小宝宝睡着了。"他妈妈说。

"那么把他给我,我把他放下来。"

可是当小钻石抱小宝宝的时候,小宝宝醒来开始笑。因为他确实是个最陕活的孩子。这也就不奇陉,他胖得像个杏子布丁,病痛也从来没有超过五分钟的。小钻石抱着他坐下来,开始唱歌给他听。

宝宝,宝宝,小宝宝,你的爸爸出去赶车跑,赶车挣来钱,

让小宝宝乐得把舞跳。因为老钻石是只鸭子大家说它会游水,可是说我们小宝宝是只钻石鸭才对。所有的燕子,

是最快活的家伙,

他们晒干他们的土块,土块洒过了水,

水从河上取来。河永远在流淌,他们把泥揉成黏土,

在最晴朗的日子

造出它们的窝来住。爸爸最好,

妈妈最白,

在所有的妈妈当中,她的眼睛最明亮可爱,她养育她的小羊羔,它们啃吃青草;

那里水在流淌永远在歌唱;那些小羊羔尾巴摆摆摇,脚跳得最高。小宝宝最好玩,小宝宝最好看,他从来不哭,总是那么讨入喜欢。

小钻石是他的保姆。小钻石是他的保姆。小钻石是他的保姆。当小钻石的歌老唱那么一句,他总是开始跟小宝宝跳舞。

有人奇匿这样一个孩子能够像他那样作歌,不过他的歌作得不太好,因为他只是要回忆他在北风背后听到那小河所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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