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节
【261】贤帝辈出（下）
纵观图拉真一生，几乎可以用穷兵黩武形容。然而在历史上，对图拉真的评价却众口一词——仁善。再仔细看看古罗马史籍的描述，这评价应该升级成另外两个字——完美。
那么，他究竟做了什么呢？
我们还记得图拉真刚即位时，不回罗马、安心戍边的故事。其实终其一生，他的所作所为，始终如此。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没把自己当元首，而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人。
打仗的时候就不说了，他永远身先士卒，永远勇往直前，永远无所畏惧地冲在第一线。行军的时候，他不坐车，不骑马，与士卒一同负重，一同跋山涉水。
作为罗马元首，与中国皇帝一样，是有许多行宫别院供他度假的。虽然一年顶多住几个星期，但平时却是禁地。可这位图拉真把它们统统分给了对国家有功的文臣武将。有人评价道：“除非他朋友也有的东西，绝没有任何东西是他独有的。”
在桃色新闻比时政新闻还多的罗马上流社会，关于图拉真的绯闻，竟然一条都没有过。他一生守着他的结发妻子，从未有过一个情一人。
……
读了这么久的罗马史，这样一个人物的出现，简直如同怪物。但有一个事实，给这一切提一供了完美的答案。
那就是，图拉真不是罗马人，甚至不是意大利人，而是西班牙人。他是罗马历史上第一个来自外省的元首。
这再次说明了一件事情：文明中心的人们在文明化之后常常伴随着腐化与堕一落。往往是文明周边地区被文明滋养、却未被文明腐蚀的人，才具有同时代人最卓越的品格。
这再次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究竟什么才是文明？我们引以为傲的物质财富，未必是文明。真正的文明，在人的心灵深处。
在图拉真的感召下，已经腐化不堪的罗马元老院重新恢复了生气。政一府高效运转，国家全面繁荣。
公元117年，图拉真远征帕提亚归来途中身染重病，不久之后便不治身亡，病死在了异国他乡。
图拉真成功延续了罗马杰出帝王不生儿子的传统。死后，他的养子哈德良继位。
从涅尔瓦到图拉真，从图拉真到哈德良，两次君主传承无意中建起一个奇异的制度：养子继承制。
这显然是一个相当好的制度。一个君王可以在头脑清醒的时候漫天挑选继承人，不再局限于自己那几个儿子。只要他眼光不是太过离谱，君王的素质是有相当保障的。罗马安敦尼王朝的贤帝辈出，完全有赖于这个养子继承制。
但这有个很夸张的要求，就是元首要不生儿子，否则几乎不可能没有私心。所以这种制度也不可能太长久。我们就去继续观摩这个制度所铸就的短暂辉煌吧。
历史上提起哈德良元首，最常提到的一个词是“哈德良长城”。咱们谁都知道，长城从来都是在边界筑的。而在边界筑长城，也就意味着不再扩张了。哈德良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彻底颠覆先帝图拉真的扩张政策。
他甫一继位，便立刻从东方撤出，让帕提亚复国，把美索不达米亚归还给帕提亚，并随即与之缔结和约。帝国全面进入防守状态。
哈德良在位二十一年，足迹踏遍了帝国边境的每一寸土地。他要十分确信，他的帝国处在一个完整、安全的状态之下。在他看来，帝国的安定，远比广袤重要得多。举世闻名的哈德良长城，就是在他巡视英格兰边境时下令修建的。
其实图拉真扩张的速度也的确过快了一点。图拉真在位晚期，由于大军主力都调向东方，边防不力，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叛乱势头。图拉真英明地选择了一个和他治国方略完全相反的继任者，使得帝国没有走上极端扩张的不归路。
而与图拉真一生在外征战相同的是，哈德良也没怎么呆在罗马。他最喜欢在帝国之内四处巡视，以了解各行省发展的第一手资料。所以在他任上，意大利之外的各行省，明显发展得比以前更快。
这里有个事情值得注意，尽管图拉真数次出征，哈德良常年在外，无国君监督的罗马元老院的运转却相当顺畅。可见罗马的中央政一府已经进入了一个极良一性一的循环。哈德良死前最重要的任务，便是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让这一切继续美妙地循环下去。
哈德良看中了两个人。可惜，一个才8岁，另一个也只有16岁。哈德良清醒地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而让小孩子继位显然会给罗马带来不安定因素。苦思冥想之下，哈德良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收了一个只比自己小十岁的元老做养子兼继承人，但条件是那元老必须把那俩小孩儿收作养子，且未来的继承人只能从这俩人里面出。
由于那位元老的亲生儿子早夭，他便答应了这个要求。138年，哈德良放心死去。此人继位，便是五贤帝中的第四位安敦尼。
我们还记得五贤帝这个王朝就叫做安敦尼王朝，说明安敦尼在这个王朝之中的重要一性一。
但我们翻看史料，发现在整个罗马帝王中，关于安敦尼的叙述几乎是最少。原因是他任期之内，一切都按部就班，一切都平稳顺利，史家们实在找不出什么可说的。那我们也只好快速把这位显然相当杰出的元首略过了。
而这个王朝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原因，在于他在位时间是五贤帝中最长的。哈德良显然失算了。他收养这么老的一个样子，是以为这家伙会跟自己寿命差不多，十来年之后就该去世了，他中意的继承人可以早日登基。可安敦尼却在元首之位上坐了23年。直到161年，安敦尼才去世，哈德良钦定的两位继承人共同继位。但大权主要集中在年长的那位继承人手中。
历史证明了哈德良的眼光。这位继承人不但成功延续了罗马的繁荣，而且为世界思想史做出了不朽的贡献。请看下集——哲学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