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難

提要：本難論述奇經八脈的起止及其循行的路線。指出奇經猶如湖澤蓄洪引流，對十二經脈氣血的盛衰起調節的作用。

二十八難曰：其奇經八脈者，既不拘於十二經，皆何起何繼〔1〕也？

然，督脈者，起於下極之俞〔2〕，並於脊裏，上至風府〔3〕，入屬於腦〔4〕。任脈者，起於中極之下〔5〕，以上毛際〔6〕，循腹裏，上關元〔7〕至咽喉〔8〕。衝脈者，起於氣衝〔9〕，並足陽明〔10〕之經，夾齊上行，至胸中而散也。帶脈者，起於季脇〔11〕，廻身一周。陽蹻脈者，起於跟中，循外踝上行，入風池〔12〕。隂蹻脈者，亦起於跟中，循内踝上行，至咽喉〔13〕，交貫〔14〕衝脈。陽維、隂維者，維絡於身，溢畜不能環流灌溉諸經者也〔15〕。故陽維起於諸陽會也，隂維起於諸隂交也〔16〕。比於〔17〕聖人圖設溝渠，溝渠滿溢，流於深湖，故聖人不能拘通也。而人脈隆盛，入於八脈而不環周〔18〕，故十二經亦不能拘之。其受邪氣，畜則腫熱，砭射之也〔19〕。

〔1〕 何起何繼 《句解》“起”作“始”。《脈經》卷二第四“繼”作“繄”。孫鼎宜曰：“繼疑當作止。”

〔2〕 下極之俞 有兩説：一説指尾閭下端之長强穴。如《集注》楊曰：“下極者，長强也。”一説指前後隂間之會隂穴或該部深處。如滑夀云：“由會隂歷長强。”加藤宗博云：“下極之俞，即兩隂間深處。”（《盧經裒腋》）按，原文未明言穴位名稱，而長强穴與會隂穴的深部，基本在同一部位。

〔3〕 並於脊裏，上至風府 《脈經》卷二第四“裏”下有“循背”二字。《太素·督脈》楊注引《八十一難》作“並脊上行，至風府。爲陽脈之聚。”“風府”穴名，屬督脈經，在項後正中線入髮際一寸凹陷中。

〔4〕 入屬於腦 《佚存》、《集覽》本“入”下并無“屬”字。《脈經》、《太素》楊注引并無“入屬於腦”四字。《甲乙》卷二第二引《難經》“腦”下有“上巔循額至鼻柱，陽脈之海也。”十二字。

〔5〕 起於中極之下 《太素·任脈》楊注引吕廣所注《八十一難》有兩種不同内容。其一 “起於中極之下”同皇甫謐録《素問》經文，亦與本經同。其二云：“任脈起於胞門子户，俠齊上行，至胸中。”可見吕廣所注《八十一難》在當時已有不同傳本。楊上善云：“但中極之下，即是胞門子户。是則任脈起處同也。”“中極”穴名。在腹正中線臍下四寸。中極之下，當即胞門子户所在之處。

〔6〕 以上毛際 《集覽》本“上”下有“至”字。

〔7〕 關元 穴名，屬任脈經，在腹正中線臍下三寸。

〔8〕 咽喉 原作“喉咽”。《集覽》本作“咽喉”。《集注》丁德用及虞庶注并作“至咽喉”。是丁、虞所據本亦作“咽喉”。《太素·任脈》楊注引吕廣所注《八十一難》本，一本作“至咽喉”，一本作“至胸中”。按任脈自下而上，“胸中”在下，“咽喉”在上。“至”爲終之意。故當以“至咽喉”爲是。今乙正。

〔9〕 衝脈者起於氣衝 《太素·衝脈》楊注引吕廣所注《八十一難》“衝脈”二十三字作“衝脈起於關元，隨腹裏直上，至咽喉中”。“氣衝”穴名，一名氣街，屬足陽明胃經。在腹正中線旁開二寸腹股溝中與恥骨聯合上緣水平線交點動脈處。

〔10〕 足陽明 《甲乙》卷二第二作“足少隂”。

〔11〕 脇 《脈經》卷二第四作“肋”。

〔12〕 風池 穴名，屬足少陽膽經，在項後枕骨下兩側凹陷處。

〔13〕 至咽喉 《甲乙》卷二第二引《難經》作“入喉嚨”

〔14〕 貫 《太素·隂陽喬脈》楊注引作“灌”。

〔15〕 溢畜不能環流灌溉諸經者也 《太素·隂陽維脈》楊注引“環”作“還”，“灌溉”作“溉灌”，無“者也”二字。《脈經》卷二第四、《甲乙》卷二第二引“灌溉”作“溉灌”，無“諸經者”三字。“畜”通“蓄”。《易·小畜》“畜”釋文本又作“蓄”。《廣雅·釋詁三》：“蓄，聚也。”

〔16〕 故陽維起於諸陽會也，隂維起於諸隂交也 《太素》楊注引“故陽維”十七字作“陽維起於諸陽之會，則諸陽脈會也。隂維起於諸隂之交，則三隂交也。”按，“則諸陽脈會也”“則三隂交也”兩句，疑是楊氏注文。

〔17〕 比於 《句解》無。

〔18〕 入於八脈而不環周 《太素·隂陽維脈》楊注引 “入於”作“溢入”，“環周”作“還也”。

〔19〕 砭射之也 “砭”古代用作針刺及外科醫療工具之石針、石片，稱爲“砭石”。《説文·矢部》：“（射），弓弩發於身而中於遠也。”“射”引伸爲砭石刺入人身之俞穴。

按語：關於奇經八脈的起止及循行部位，本難與《内經》略有出入。但本難所述内容簡明而齊全，後世多宗此。

二十九難

提要：本難討論奇經八脈的病變和主要證候。這些病變與證候，大多與各該經分布部位和生理作用有關。

二十九難曰：奇經之爲病何如？

然，陽維維於陽，隂維維於隂〔1〕，隂陽不能自〔2〕相維，則悵然失志，溶溶不能自收持〔3〕。陽维爲病苦寒熱，隂維爲病苦心痛〔4〕隂蹻爲病，陽緩而隂急。陽蹻爲病，隂緩而陽急。衝之爲病，逆氣而裏急。督之爲病，脊强而厥。任之爲病，其内苦結。男子爲七疝〔5〕，女子爲瘕聚〔6〕。帶之爲病，腹滿〔7〕腰溶溶若坐水中〔8〕。此奇經八脈之爲病也。

〔1〕 陽維維於陽，隂維維於隂 《太素·隂陽维脈》楊注引《八十一難》“陽”下有“綱維諸陽之脈也”，“隂”下有“綱維諸隂之脈也”。按，兩句疑爲楊氏注文。

〔2〕 自 《句解》、《脈經》卷二第四、《甲乙》卷二第二引《難經》、《太素》楊注引并無。

〔3〕 則悵然失志，溶溶不能自收持 《甲乙》引《難經》無此十二字。《太素》楊注引“志”下無“溶溶”二字，“自”下無“收”字。“悵”作“倀”。按“悵”“倀”并通。“悵然”，神思恍惚貌。吕廣注：“悵然者……善忘恍惚也。”“溶溶”，倦怠乏力貌。滑夀注曰：“溶溶，無力貌。”

〔4〕 陽維爲病苦寒熱，隂維爲病苦心痛 “陽維”十四字原在“腰溶溶若坐水中”下，文義不貫，當係錯簡。今據《脈經》移此。滑夀云：“陽維爲病苦寒熱，隂維爲病苦心痛，諸本皆在腰溶溶若水中下，謝氏移置溶溶不能自收持下，文理順從，必有所考而然，今從之。”

〔5〕 七疝 “疝”病名。《素問·骨空論》有七疝之稱，但未明確七疝的具體名稱。其他散見於各篇，有“衝疝”、“狐疝”、“疝”、“風瘕疝”、“㿉疝”、“癃疝”、“心疝”、“肺疝”、“疝瘕”、“厥疝”等。《諸病源候論·疝病》：“七疝者，厥疝、癥疝、寒疝、氣疝、盤疝、胕疝、狼疝。”

〔6〕 瘕聚 指腹部氣聚成塊的一類病症。

〔7〕 腹滿 《脈經》卷二第四“腹”上有“苦”字。

〔8〕 腹滿腰溶溶若坐水中 《甲乙》卷二引作“腰腹縱容，如囊水之狀”。“溶溶”，寬緩貌。吕廣注曰：“帶脈者，廻帶人之身體，病則其腹緩，故令腰溶溶也。”

按語：奇經之病除與循行部位有關外，亦與其生理功能不可分割。如陽維爲綱維諸陽之脈。陽主表，故其爲病苦寒熱。隂維爲綱維諸隂之脈，隂主裏，故其爲病苦心痛。兩蹻脈之病與肢體筋肉之緩急有關等。但奇經之病，不止於此。如《靈樞·大惑論》有陽蹻隂蹻與睡眠的關係。《素問·上古天真論》有“任脈虚，太衝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靈樞·五音五味》有“衝任之脈，不榮口唇，故鬚不生焉……其衝任不盛，宗筋不成”等有關男女生殖生育方面的病變。這些内容，對後世婦科方面有重要指導意義。可參閲。

三十難

提要：本難討論榮衛的生成及循行。榮衛通過經脈，循環布敷於全身，榮行脈中，衛行脈外，隂陽相貫，周流不息。

三十難曰：榮氣之行，常與衛氣相隨不？

然，經言人受氣於穀，穀入於胃，乃傳與五藏六府，五藏六府皆受於氣，其清者爲榮，濁者爲衛。榮行脈中，衛行脈外，榮周不息，五十而復大會，隂陽相貫，如環之無端，故知榮衛相隨〔1〕也。

〔1〕 隨　《句解》作“從”。

三十一難

提要：本難敍述三焦的部位及其功能。上焦主納食，中焦主腐熟，下焦主排出。三焦謂水穀之通路，氣之所終始。同時提出主治三焦病變的穴位名稱和部位。

三十一難曰：三焦者何禀，何主〔1〕？何始，何終？其治常在何許〔2〕？可曉以不？

然，三焦者，水穀之道路，氣之所終始也。上焦者，在心下，下膈，在胃上口，主内而不出。其治在膻中，玉堂下一寸六分，直兩乳間陷者是。中焦者，在胃中脘，不上不下，主腐熟水穀。其治在齊旁。下焦者，在齊下〔3〕，當膀胱上口，主分别清濁，主出而不内，以傳導也〔4〕，其治在齊下一寸。故名曰三焦。其府在氣街〔5〕一本曰衝〔6〕。

〔1〕 主　原作“生”。據下文答辭“主内而不出”、“主腐熟水穀”、“主出而不内”，以作“主”爲是。“生”“主”形近而。今改正。

〔2〕 許　處所。《經傳釋詞》卷四引李善《文選注》曰：“許，猶所也。”又曰：“許、所聲近而義同。”

〔3〕 在齊下　原缺。《集覽》、《評林》、《俗解》、《圖注》本、《史記·扁鵲倉公列傳》正義引《八十一難》、《太素·經脈之一》楊注引《八十一難》、《太醫局諸科程文》卷二墨義第二道引《難經》等此下並有“在齊下”三字。律以上文“在心下”、“在胃中脘”句文例，應有“在齊下”三字。今據諸本補。“齊”通“臍”。

〔4〕 主出而不内，以傳導也　《本義》、《集覽》本“導”并作“道”。按“導”、“道”通。《傷寒明理論》卷一少腹滿第十七引《難經》無此九字。

〔5〕 其府在氣街　《集覽》本“街”作“衝”。“府”，氣聚之處。《素問·脈要精微論》王冰注：“府，聚也。”

〔6〕 一本曰衝　此四字原爲正文。《句解》“曰”作“云”。《本義》此四字作爲小字注。“曰”作“作”。《集覽》本無“一本”四字。《集註》楊曰：“一本曰衝，此非扁鵲之語，蓋吕氏再録之言，於義不可用也。”今從《本義》改爲小字注。

按語：一、關於三焦的問題，詳見第六十六難按語。

二、關於三焦“其府在氣街” 一句，滑壽認爲“疑錯簡或衍”，其理由是“三焦自屬諸府，其經爲手少陽，與手心主配，且各有所治，不應又有府也。”按，滑氏此説不可從。蓋此“府”字是氣聚的意思。並非六府之府。如徐大椿曰：“府，猶舍也，藏聚之義。言其氣藏聚於此也。”滑氏解爲六府之府，故有是説。又此處“氣街”並非穴位名，《集註》楊云：“氣街者，氣之道路也。三焦既是行氣之主，故云府在氣街。街，衢也。衢者，四達之道焉。”考《靈樞·衛氣》：“請言氣街，胸氣有街，腹氣有街，頭氣有街，脛氣有街。”是古代稱氣街不止一處。從原文分析，“其府在氣街”一句乃承上文“三焦之治”而言的。上焦其治在膻中，中焦其治在齊旁，下焦其治在齊下一寸。三處爲上中下三焦之氣所舍、所聚、所達之處，當亦爲“氣街”。證諸實踐，此三處均爲針灸主治上中下三焦病變的常用穴位。故本難所述是有實踐基礎的。

三十二難

提要：本難討論心肺兩臟的解剖位置。突出心與榮血，肺與衛氣的關係。

三十二難曰：五藏俱等，而心肺獨在膈上者，何也？

然，心者血，肺者氣〔1〕。血爲榮，氣爲衛〔2〕，相隨上下，謂之榮衛，通行經絡，營周於外〔3〕，故令心肺在膈上也。

〔1〕 心者血，肺者氣　《五行大義》卷三引《八十一問》“者”作“主”。

〔2〕 血爲榮，氣爲衛　《五行大義》引作“血行脈中，氣行脈外”。

〔3〕 通行經絡，營周於外　《句解》“外”作“身”。《五行大義》引無此八字。

按語：在五臟中，突出心主營血，肺主衛氣，及上焦心肺對敷布血氣營衛的重要作用。聯系二十二難“氣先病”“血後病”之説，對後世温病學説衛氣營血理論，可能有一定影響。

三十三難

提要：本難敍述肝肺兩臟的五行屬性。肝屬木，肺屬金。並對肝入水而沉，肝熟復浮，肺入水而浮，肺熟而復沉的現象，以五行理論作出解釋。

三十三難曰：肝青象木，肺白象金。肝得水而沉，木得水而浮；肺得水而浮，金得水而沉。其意何也？

然，肝者，非爲純木〔1〕也。乙角〔2〕也，庚之柔〔3〕。大言陰與陽，小言夫與婦〔4〕。釋其微陽，而吸其微隂之氣〔5〕，其意樂金，又行隂道多〔6〕，故令〔7〕肝得水而沉也。肺者，非爲純金〔1〕也。辛商〔2〕也，丙之柔〔3〕。大言隂與陽，小言夫與婦。釋其微隂，婚而就火〔5〕，其意樂火，又行陽道多〔6〕，故令肺得水而浮也。

肺熟而復沉，肝熟而復浮〔8〕者，何也？故知辛當歸庚，乙當歸甲也。

〔1〕 肝者，非爲純木　肺者，非爲純金　肝在五行屬木，爲乙木。但它與庚金相配，吸金的“微隂之氣”，所以説“肝非純木”。肺在五行屬金，爲辛金，但它與丙火相配，“婚而就火”，所以説肺非純金。參閲注〔5〕、注〔3〕。

〔2〕 乙角，辛商　十天干中，甲、 丙、戊、庚、壬屬陽。乙、丁、己、辛、癸屬隂。隂干配臟，陽干配腑。配屬五行、五音，則甲乙爲木，配角音；丙丁爲火，配徵音；戊己爲土，配宫音；庚辛爲金，配商音；壬癸爲水，配羽音。乙角爲隂木，屬肝；辛商爲隂金屬肺。見下表：

十天干隂陽五行屬性表

〔3〕 庚之柔丙之柔　十天干按順序每隔五位進行隂陽相配（見附表）。即甲與己合，乙與庚合，丙與辛合，丁與壬合，戊與癸合。陽爲剛，隂爲柔。屬隂的乙木與屬陽的庚金相配，故稱乙木爲“庚之柔”。屬隂的辛金與屬陽的丙火相合，故稱辛金爲“丙之柔”。見附表：

〔4〕 大言隂與陽，小言夫與婦　乙與庚，辛與丙之間的剛柔相配，從大處而言屬於隂陽相合關係，從小處而言猶如夫婦配偶關係。

〔5〕 釋其微陽，而吸其微隂之氣　釋其微隂，婚而就火“釋”釋放，“吸”吸取，兩者相對。在五行中，木主春，火主夏，爲陽；金主秋，水主冬，爲隂。肝、乙角爲柔木，故爲微陽，與庚金相配，則釋其微陽而吸其微隂之氣。肺、辛商爲柔金，故爲微隂，與丙火相配，“婚而就火”，則釋其微隂而吸其微陽之氣。總乃隂陽夫婦相交配之意。

〔6〕 行隂道多　行陽道多　乙角，庚之柔，其意樂金，金旺於秋，秋季隂氣漸盛，故行隂道多。辛商爲丙之柔，其意樂火，火旺於夏，夏季陽氣隆盛，故行陽道多。

〔7〕 令　《句解》無。

〔8〕 肺熟而復沉，肝熟而復浮　《太醫局諸科程文》卷一墨義第三道引《難經》“熟”作“熱”。“熟”煮熟。肺爲辛金，得丙火之性而浮。肝爲乙木，得庚金之性而沉。煮熟，則隂陽分離，金木各返其本性，而成爲純金和純木。金沉木浮，故“肺熟而復沉，肝熟而復浮。”

按語：本難對肺得水而浮，熟而復沉；肝得水而沉，熟而復浮的現象，以隂陽五行學説所作的解釋，在醫理方面，頗難理解。查《白虎通·五行》云：“木所以浮，金所以沉，何？子生於母之義。肝所以沉，肺所以浮，何？有知者，尊其母也。一説木畏金，金之氣庚，受庚之化，木者法其本，柔可曲直，故浮也。肝法其化直，故沉。五行皆同義。”可見“木浮金沉，肺浮肝沉”、“乙庚”“丙辛”等説，乃當時流行的五行學説，原非醫家之語。

三十四難

提要：本難論述人體五臟與五聲、五色、五臭、五味、五液的特殊聯系。同時指出人有七神，分别舍藏於五臟之中，説明了五臟與精神意識的密切關係。

三十四難曰：五藏各有聲、色、臭、味、液〔1〕，可〔2〕曉知以不？

然，《十變》〔3〕言，肝色青，其臭臊，其味酸，其聲呼，其液泣〔4〕。心色赤，其臭焦，其味苦，其聲言〔5〕，其液汗。脾色黄，其臭香，其味甘，其聲歌，其液涎。肺色白，其臭腥，其味辛，其聲哭，其液涕。腎色黑，其臭腐，其味鹹，其聲呻，其液唾。是五藏聲、色、臭、味、液〔1〕也。

五藏有七神，各何所藏耶？

然，藏者，人之神氣所舍藏也。故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脾藏意與智，腎藏精與志也。

〔1〕 液　原脱。《本義》滑注云：“聲色臭味下欠液字。”按，下文五臟均有聲、色、臭、味、液五者。又四十難“肝主色，心主臭，脾主味，肺主聲，腎主液”，五者中亦有“液”。今據補。下文“是五藏聲色臭味也”句同。

〔2〕 可　《本義》、《集覽》本此上均有“皆”字。

〔3〕 十變　滕萬卿曰：“十變，古書篇目。”（《難經古義》）按：本書引《十變》者凡三處。除本難外，又見於六十三及六十四難。

〔4〕 其液泣　《素問·宣明五氣篇》：“肝爲淚”。《甲乙》卷一第一：“在液爲淚”。《廣雅·釋言》：“泣，淚也。”

〔5〕 其聲言　《甲乙》卷一第一云：“心在聲爲笑”。四十九難：“入心爲言”。《千金》卷二十九第四亦作“言”，與本難同。

按語：一、本難五臟與五聲、五色、五臭、五味、五液的關係，乃是以五臟爲中心，根據五行所屬，與孔竅感官的功能聯系起來，把人體看成爲一個統一的整體，屬於中醫藏象學説的基本内容。

可參閲四十難及四十九難。

二、人之神氣舍藏於五臟的理論，强調了人的精神意識、思維活動與五臟功能的密切關係。這一觀點，貫穿在生理、病理、診斷、治療以及養生防病等各個方面。也是中醫重要的基本理論。

三十五難

提要：本難討論臟與腑相合的關係。五臟各有相合的腑。除心與小腸，肺與大腸外，相合臟腑的解剖位置，均相鄰近。諸腑的功能，各不相同，且有清濁之别。最後指出大小腸等五腑可分别稱爲五色之腸。

三十五難曰：五藏各有所，府皆相近，而心肺獨去大腸、小腸遠者，何謂〔1〕也？

然〔2〕，經言心榮肺衛，通行陽氣〔3〕，故居在上。大腸、小腸傳隂氣〔3〕而下，故居在下，所以相去而遠也。

又諸府者，皆陽也，清净之處。今大腸、小腸、胃與膀胱皆受不净，其意何也？

然，諸府者謂是，非也〔4〕。經言小腸者，受盛之府也；大腸者，傳寫行道之府也；膽者，清净〔5〕之府也；胃者，水穀之府也；膀胱者，津液〔6〕之府也。一府猶無兩名，故知非也。小腸者，心之府；大腸者，肺之府；胃者，脾之府；膽者，肝之府；膀胱者，腎之府。

小腸謂赤腸，大腸謂白腸，膽者謂青腸，胃者謂黄腸，膀胱者謂黑腸，下焦所治也。

〔1〕 謂　《句解》、《本義》、《集覽》本并無。

〔2〕 然　原脱。據《本義》及前後文例補。

〔3〕 陽氣　隂氣 “陽氣”清氣，指營衛之氣。“隂氣”濁氣，指糟粕穢濁之氣。

〔4〕 是，非也　“是”猶“此”。指示代詞。即指上文“清净之處”而言。蓋諸府傳化不同，有净，有不净。不能都稱爲“清净之處”，故曰“非也”。

〔5〕 清净　《太素·本輸》作“中精”。《千金》卷十二第一作“中清”。

〔6〕 津液　《周禮·天官·疾醫》賈疏引“液”作“滴”。

按語：關於臟腑相合的理論，亦爲藏象學説的基本理論。五腑分别稱爲五色腸，是根據相合之臟所主之色而命名的。

三十六難

提要：本難討論腎與命門的關係和命門的主要功能。提出了左爲腎，右爲命門的論點。

三十六難曰：藏各有一耳，腎獨有兩者，何也？

然，腎兩者，非皆腎也。其左者爲腎，右者爲命門。命門者，諸神精〔1〕之所舍〔2〕，原氣〔3〕之所繫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繫胞。故知腎有一也。

〔1〕 神精　《集解》云：“應據三十九難乙作精神”。丁德用注：“命門者，諸神精之所舍，原氣之所繫也。”是丁注所據本，亦作“神精”。按“精”與“神”本是兩種概念，故“神、精”“精、神”意義相同。

〔2〕 舍　《五行大義》卷三引《八十一問》作“會”。

〔3〕 原氣　即元氣，參見第十四難末段注〔4〕。

按語：“命門”一詞，見於《内經》。《靈樞·根結》云：“太陽根於至隂，結於命門，命門者目也。”《靈樞·衛氣》云：“足太陽之本，在跟以上五寸中，標在兩絡命門，命門者目也。”都以目指命門，屬足太陽膀胱經。與本難所述，概念完全不同。

將命門作爲腎的一部分，左腎右命門，命門的作用關係到人身原氣之所系，精神之所舍等理論，乃是本難的首創。後世醫家，尤其明代以後，對腎與命門特别重視，在理論上作了很多闡發。命門學説成爲温補學派的主要理論基礎。直至今日，命門理論仍對臨床實踐有着重要的指導意義。成爲醫學科學的重要研究課題。這是《難經》對藏象理論的一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