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友人王炎入蜀

咸陽之南，直望五千里，見雲峰之崔嵬[2]。前有劍閣横斷，倚青天而中開[3]。上則松風蕭颯瑟䫻，有巴猿兮相哀[4]。旁則飛湍走壑，灑石噴閣，洶涌而驚雷[5]。

【注釋】

[1]劍閣：即指劍門關。在今四川劍閣縣東北大劍山小劍山之間，相傳為諸葛亮修築，是川陝間主要通道，軍事戍守要地。《水經注》卷二十《漾水》云：“又東南逕小劍戍北，西去大劍三十里，連山絶險，飛閣通衢，故謂之劍閣也。”武則天聖曆中分普安、永歸、陰平三縣置劍門縣，並置劍門關。縣、關皆因大劍山、小劍山峰巒連綿，下有隘路如門，故名。地勢險要，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稱。題下為李白原注。入，宋本作“乂”，據他本改。王炎乃李白好友，其死時李白寫有《自溧水道哭王炎三首》詩。

[2]“咸陽”三句：咸陽，在今陝西咸陽市東北二十里，因位於九嵕山之南，渭水之北，在山水之陽，故名。為秦都城。後人詩文中常以咸陽代指長安。崔嵬，高聳貌。《蜀道難》：“劍閣峥嶸而崔嵬。”按《元和郡縣志》卷三三劍南道劍州：“東北至上都一千四百三十里。”此處稱“五千里”，當是誇張之辭。或謂“五千里”非指咸陽至劍閣的路程，而是指蜀地南北之長度，左思《蜀都賦》“經途所亙，五千餘里”可證。可備一説。

[3]“倚青天”句：謂前面衆山連綿，突兀入雲，唯有劍閣倚空，中開一線，可通蜀地。

[4]“上則”二句：寫山上景色。蕭颯，秋風吹拂所發之聲。瑟䫻（yù），即飋䫻，大風迅急貌。張鷟《游仙窟》：“婀娜蓊茸，清冷飋䫻。”巴猿，巴山中的猿猴。

[5]“旁則”二句：寫道旁景色，謂飛流湍急，擊石噴閣，奔流入山谷，其勢洶涌，其聲如雷。

送佳人兮此去[6]，復何時兮歸來？望夫君兮安極，我沉吟兮歎息[7]。視滄波之東注，悲白日之西匿[8]。鴻别燕兮秋聲，雲愁秦而暝色[9]。若明月出於劍閣兮，與君兩鄉對酒而相憶[10]。

【注釋】

[6]佳人：可指美女，亦可指君王、俊士或良友。此處指友人王炎。

[7]“望夫君”二句：夫君，指友人。猶言那人。此處指王炎。孟浩然《游精思觀回王白雲在後》詩：“衡門猶未掩，佇立望夫君。”安極，蕭士贇注：“無所極止也。”沉吟，低回悒鬱貌。

[8]“視滄波”二句：西匿，向西山隱藏。曹植《贈白馬王彪》其四：“白日忽西匿。”鮑照《觀漏賦》：“波沉沉而東注，日滔滔而西屬。”此即用其意。

[9]“鴻别”二句：謂鴻雁在秋聲中離别北方而飛往南方，秦地浮雲亦因愁苦而變成暮色。燕，幽燕，此泛指北方。秦，關中秦地，指長安。

[10]“若明月”二句：謂如明月出於劍閣上空，兩人當在兩地同時舉杯對月而相思。按王炎由秦地去蜀，故有此語。謝莊《月賦》：“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里兮共明月。”

【評箋】

祝堯《古賦辨體》卷七：賦也。其前有“上則”、“旁則”等語，是揪斂《上林》、《兩都》鋪叙體格，而裁入小賦，所謂“天吴與紫鳳，顛倒在裋褐”者歟？故雖以小賦，亦自浩蕩而不傷儉陋。蓋太白天才飄逸，其為詩也，或離舊格而去之，其賦亦然。

按：此賦開頭即稱“咸陽之南直望五千里”，可知立足點在長安，則此賦當是與前《蜀道難》、《送友人入蜀》詩同為開元十九年（七三一）初入長安時之作。賦中描寫劍閣形勢之險要，並抒發對友人入蜀的關懷以及友人别後的悲愁和相思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