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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选集

留别于十一兄逖裴十三游塞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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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渭川水[2],李斯上蔡門[3]。釣周獵秦安黎元,小魚兔何足言[4]!天張雲卷有時節,吾徒莫歎羝觸藩[5]。于公白首大梁野[6],使人悵望何可論?既知朱亥為壯士[7],且願束心秋毫裏[8]。秦趙虎争血中原,當去抱關救公子[9]。裴生覽千古,龍鸞炳天章[10]。悲吟雨雪動林木,放書輟劍思高堂[11]。勸爾一杯酒,拂爾裘上霜。爾為我楚舞,吾為爾楚歌[12]。且探虎穴向沙漠[13],鳴鞭走馬凌黄河[14]。耻作易水别,臨歧淚滂沱[15]。

【注釋】

[1]于十一兄逖:于逖,排行十一。蕭穎士《蓮蘂散賦序》:“己未歲夏六月……友生于逖、張南容在大梁。”己未,開元七年。大梁,唐汴州治所,今河南開封市。可知早在開元前期于逖就在汴州。《全唐詩》卷二五九收于逖詩二首,又卷一三三李頎有《答高三十五留别便呈于十一》,又卷二四六獨孤及有《夏中酬于逖畢耀問病見贈》,可知于逖當時交游甚廣。裴十三,姓裴,排行十三,名不詳。塞垣,指幽州。唐代幽州已近邊塞地區。

[2]“太公”句:太公,指姜太公吕尚,未遇周文王前曾釣於渭水,詳見前《梁甫吟》注。

[3]“李斯”句:見前《行路難》其三注。

[4]“釣周”二句:黎元,百姓。(jùn),狡兔名。二句謂吕尚釣魚渭水,後助周武王滅商建周,李斯打獵上蔡東門外,後助秦始皇統一中國,都為百姓的安居樂業作出了貢獻。故小魚和狡兔對吕尚和李斯來説,又何足道哉!

[5]“天張”二句:天張雲卷,猶天開雲收。羝(di),公羊。藩,籬笆。《易·大壯》:“羝羊觸藩,羸其角。”孔穎達疏:“藩,藩籬也。羸,拘累纏繞也。”二句謂我輩不要歎己似公羊觸籬纏角進退不得,要相信雲散天開、施展抱負的時機終會到來。

[6]“于公”句:于公,指于逖。大梁,今河南開封市。此句謂于逖一生在大梁,未曾出仕。按于逖《野外行》:“有才且未達,況我非賢良。幸以朽鈍姿,野外老風霜。”與此詩所叙相合。李頎《答高三十五留别便呈于十一》云:“寄書寂寂於陵子,蓬蒿没身胡不仕?藜羹被褐環堵中,歲晚將貽故人耻。”與此詩所叙亦合。

[7]朱亥:《史記·魏公子列傳》記載,趙國都城邯鄲被秦軍圍困,平原君求救於魏公子信陵君。信陵君請如姬盜得兵符後,由侯嬴介紹,請力士朱亥同往晉鄙軍。晉鄙合符而疑之,朱亥即取出四十斤重的鐵椎擊殺晉鄙,信陵君終於帶領軍隊救了邯鄲之圍。

[8]束心秋毫:謂將心思拘束於筆墨之中。秋毫,指毛筆。

[9]“秦趙”二句:用侯嬴故事。《史記·魏公子列傳》:“魏有隱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監者。”向魏信陵君無忌獻計竊符救趙,事成自剄。此處以侯嬴比擬于逖,謂雖老年亦能建奇功。

[10]“裴生”二句:裴生,指題中的裴十三。龍鸞,喻文彩。《文選》卷四〇吴質《答魏太子箋》:“摛藻下筆,鸞龍之文奮矣。”李善注:“鸞龍鱗羽之有五彩,設以喻焉。”炳,光照。天章,一作“文章”。

[11]“悲吟”二句:悲,宋本校:“一作高。”思,宋本校:“一作悲。”高堂,指父母雙親。二句寫曾子輟耕事。《藝文類聚》卷二引《琴操》曰:“曾子耕太山之下,天雨雪,凍,旬日不得歸。思其父母,作《梁山歌》。”

[12]“爾為”二句:《史記·留侯世家》:“戚夫人泣,上(漢高祖劉邦)曰:‘為我楚舞,吾為若楚歌。’”

[13]“且探”句:《三國志·吴志·吕蒙傳》:“年十五六,竊隨(鄧)當擊賊,當顧見大驚,呵叱不能禁止。歸以告蒙母。母恚,欲罰之。蒙曰:‘貧賤難可居,脱誤有功,富貴可致。且不探虎穴,安得虎子?’”此即用其意。據此知李白北上幽燕,既有求功立業之意,又自知為冒險行動。虎穴,喻指安禄山根據地。沙漠,泛指北方邊塞,此處指幽州。

[14]凌:渡。

[15]“耻作”二句:反用荆軻事。《戰國策·燕策》載:燕太子丹請荆軻去刺秦王,“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筑,荆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慷慨羽聲,士皆瞋目,髮盡上指冠。於是荆軻遂就車而去,終已不顧”。臨歧,猶臨别,到了該分手的岔路口。滂沱,大雨貌;此處形容淚下如雨。《詩·陳風·澤陂》:“涕泗滂沱。”

【評箋】

舊題嚴羽評點《李太白詩集》卷一三:首四句:“周”“秦”非倫,以兩人並舉,更失分寸。又評“釣周”八句:心膽語入微。又評“秦趙”二句:既秪説秦趙事,何不懸起太公。

瞿蜕園、朱金城《李白集校注》:據詩意,游塞垣乃白自謂,正即《贈江夏韋太守》詩所謂“十月到幽州”。黄譜云:天寶十一年秋(按:當是天寶十載冬),白從梁苑游河北道,途徑大梁作,近是。

按:此詩當是天寶十載(七五一)冬由梁苑往幽州途經大梁(今河南開封市)時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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