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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选集

南陵别兒童入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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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酒新熟山中歸[2],黄雞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3]。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輝[4]。游説萬乘苦不早[5],著鞭跨馬涉遠道[6]。會稽愚婦輕買臣[7],余亦辭家西入秦[8]。仰天大笑出門去[9],我輩豈是蓬蒿人[10]!

【注釋】

[1]南陵别兒童入京:《河岳英靈集》、《又玄集》題作《古意》。南陵,前人以為指宣州南陵(今屬安徽省),今人則多謂唐時兖州有南陵,李白另有《酬張卿夜宿南陵見贈》詩,亦指東魯之南陵。是。自開元末至天寶末李白子女一直居住於東魯兖州。

[2]新熟:指釀酒完成。新,一作“初”。

[3]“呼童”二句:童,一作“兒”。兒,一作“男”。兒女,李白有女名平陽,有子名伯禽。嬉笑,宋本作“歌笑”,據他本改。

[4]“高歌”二句:咸本校:“一本無此二句。”

[5]“游説”句:游説(shuì),戰國時代策士周游列國,向諸侯陳説形勢,提出政治、軍事、外交方面的主張,以獲取官禄,謂之游説。萬乘(shèng),指皇帝。古代天子有兵車萬輛,故以萬乘(乘即一車四馬)指帝位。苦不早,恨不能在早些年頭實現。

[6]“著鞭”句:著鞭,執鞭,揮鞭。遠,《河岳英靈集》作“長”。

[7]“會稽”句:據《漢書·朱買臣傳》記載,朱買臣,吴人。“家貧,好讀書,不治産業,常艾薪樵,賣以給食。擔束薪,行且誦書。其妻亦負擔相隨,數止買臣毋歌嘔(謳)道中。買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買臣笑曰:‘我年五十當富貴,今已四十餘矣。汝苦日久,待我富貴報女(汝)功。’妻恚怒曰:‘如公等,終餓死溝中耳,何能富貴?’買臣不能留,即聽去。”後買臣得漢武帝信用,任會稽太守,“入吴界,見其故妻、妻夫治道。買臣駐車,呼令後車載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園中,給食之。居一月,妻自經死”。此處以朱買臣自喻。既表示己亦如買臣終當富貴,又似指時有妻妾輩輕己者。按:魏顥《李翰林集序》:“白始娶于許,生一女一男曰明月奴,女既笄而卒。又合于劉,劉訣。次合于魯一婦人……”此處“會稽愚婦”疑即指劉氏。

[8]西入秦:秦,指長安。西,《唐文粹》作“方”。

[9]“仰天”句:《史記·滑稽列傳》:“淳於髡仰天大笑,冠纓索絶。”

[10]蓬蒿人:埋没於草野之人,指平民百姓。蓬蒿,兩種草名。

【評箋】

賀裳《載酒園詩話又編》:杜自稱“沉鬱頓挫”,謂李“飛揚跋扈”,二語最善形容。後復稱其“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推許至矣。……宋人乃以好言婦人飲酒病之,則子美“耽酒須微禄”、“朝回日日典春衣”,不飲酒乎?“大婦同行小婦隨”、“翠眉縈度曲”,不婦人乎?太白曰“下士大笑,如蒼蠅聲”,又曰“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凡作此論者,皆太白千載前豫知其笑,而先自仰天者也。

《唐宋詩醇》卷六:結句以直致見風格,所謂辭意俱盡,如截奔馬。

按:此詩當是天寶元年(七四二)奉詔入京時所作。全詩寫景叙事凝練簡潔,描寫人物形象鮮明生動,刻畫心理曲折多變。既有正面描寫,又有間接烘染;既跌宕多姿,又一氣呵成,淋漓盡致。所以此詩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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