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天的时候从未睡着过。他看了看身旁的表,发现时间已经是四点二十五。他感到精神出奇的振奋,拿起《真相笔记》,重新开始了他被打断的阅读:
给予我们当今每日的信念,但是,仁慈的上帝,请从信仰中赐予我们吧。
这是他今天早晨读到的地方,现在下面是一个新的小节,第五节:
我,正如我思想中的我,我正如事实上的我——悲伤,谈到悲伤的终结,所有悲伤的三分之一,或多或少,我思想中的我必须承受,是无法避免的。这是人类处境中固有的悲伤,是我们作为有感知、有自我意识的生物体必须付出的代价。是我们寻求解放,但受制于自然的规律,奉命持续前行,通过不可逆的时光,通过一个完全漠视我们幸福康乐的世界,通往衰老和死亡的必然。剩下所有悲伤的三分之二是家庭造成的,就宇宙而言,是不必要的。
威尔翻到下一页,这时一张笔记纸飘落到床上。他拾起来扫了一眼。二十行清晰的小字,在纸页的最下角写着s.m.两个姓名的首字母。显然不是一封信,是一首诗歌,诗歌就是公共财产了。上面写道:
在残忍的静寂和上周日一百三十万首布道词之间,
在加尔文之于基督(上帝帮帮我们!)和蜥蜴之间,
在目睹与言说之间,
在我们污染的和油腻的辞藻之间,
第一颗星星闪耀,巨大的飞蛾在
花朵的幻影周围振动翅膀,
有一块清澈之地,在那里,我,不再是我,
仍旧记得爱彼岸的彻夜智慧,
听着风声,犹记得,
那个晚上,第一个寡妇之夜,
在无眠、黑暗中,死亡躺在我身边。
我的,我的,所有我的,我逃脱不掉!
但是我,不再是我,
在这个清澈之地,在我的思想和静寂之间,
看到了我所拥有的和失去的一切,极度痛苦和快乐,
像在阿尔卑斯山草丛中的龙胆植物一样发光,
蓝色的,不被占有地开放。
“像龙胆一样。”威尔自言自语地重复道,想起了他十二岁时在瑞士度过的那个夏日假期。他想起了格林德尔瓦尔德小镇上的草原,草原上不知名的花朵,英国没有的奇妙蝴蝶;想起了深蓝色的天空、阳光和在山谷另一端巨大闪亮的山峦。据他爸爸的描绘,这一切只是看起来像雀巢牛奶巧克力广告一般。“还不是真正的巧克力。”他爸爸坚持说,脸上现出厌恶的怪相。
“牛奶巧克力。”在这之后,他爸爸还有一句对他妈妈水彩画的讽刺性评价——“富于爱意和心思的糟糕之作(可怜的妈妈!),雀巢公司都会拒绝的牛奶巧克力广告。”现在轮到威尔了。“不要像村里的傻瓜一样张着嘴闲荡了,去做一些有头脑的事!比如,花点时间在你的德语语法上。”他把手伸进帆布背包中摸索着,在煮好的鸡蛋和三明治中,掏出了那本令人憎恶的棕色小书。多么讨厌的人!如果苏茜拉是对的,经过了这么多年,别人可以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像龙胆一样发着光芒——威尔又扫了一眼诗歌的最后一行——“蓝色的,不被占有地开放。”
“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威尔朝门口看着。“说曹操曹操就到,”他说,“或者更确切地说,读到,作者就到了!”他举起了那张笔记纸给她看。
苏茜拉看了一眼。“哦,这个,”她说道,“良好的意图产生的文字可能还能算作不错的诗歌!”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试图将我的父亲想成龙胆,”威尔继续说道,“但我脑中持续出现的意象是一大坨粪便。”
“粪便,”她令人信服地说,“也可以看成是龙胆。”
“我想,但只能,在你写到的那个地方——在思想和静寂之间清澈的地方才行。”
苏茜拉点了点头。
“你怎样才能到达那个地方?”
“你不需要到达那里。它会向你走来,或者说那里恰恰就是此地。”
“你就像小拉贾一样,”威尔抱怨道,“重复的都是老拉贾在这本书开篇所说的话。”
“如果我们加以重复,”她说,“那是因为它碰巧是真实的。如果不重复,我们就会忽视这些事实。”
“谁的事实?”他问,“显然不是我的事实。”
“此刻还不是,”她赞同道,“但是如果你做了那些老拉贾推荐的事情,那么可能就是你的事实了。”
“你的父母幸福吗?”他沉默了一下问道,“还是你总是能视粪便为龙胆?”
“在小的时候不能,”她回答道,“孩子须得是摩尼教的二元论者,这是我们学会做人的基本原理而必须付出的代价。把粪便视为龙胆,或是进一步将龙胆和粪便都视作大写的龙胆——那就称得上是研究生的成就了。”|||||
“那你如何应对你的父母?仅仅是露齿一笑、承受难以承受的?或是你父母恰好都是可以忍受的?”
“单独来看可以承受,”她回答道,“尤其是我的父亲。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就难以承受了——难以承受是因为他们不能互相容忍。一个忙个不停、活泼外向的女人嫁给了一个过分讲究、内向的男人,母亲总是令他心烦意乱——甚至,我怀疑,在床上也是如此。她不停地在交流,但他却总不开口。结果他认为母亲浅薄、不真诚,母亲则认为他冷酷、倨傲、缺乏正常的人类感情。”
“我本以为你们这里的人会有更好的见解,因此能避免走进这类婚姻的陷阱呢。”
“我们确实有更好的见解,”她肯定地回答,“在学校里,男孩女孩都会具体地学习与他们自己性格、体格不同的人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不幸的是,有时这些讲授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效果。更不用说在有些情况下,当事人之间的心理距离如此之大以至于难以沟通。不论怎样,我的爸爸妈妈一直未能相处得很好。他们当初坠入爱河——上天知道为什么。但当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母亲发现她总是不断地被父亲的难以亲近所伤害,同时,母亲不羁的友好总是使父亲带着尴尬和反感而退却。我的同情总是站在父亲一边。在性情和体质上,我跟父亲很像,却不似我的母亲。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常常对她过度的感情洋溢避之不及。她就像一位别人隐私的永恒入侵者。她现在还是这样。”
“你需要经常去看她吗?”
“很少去,她有自己的工作和自己的朋友。在我们的世界里,‘母亲’只是一个功能性的头衔。一旦这个功能被如期实现了,这个头衔就废弃了。孩子和这位过去常常被称作‘母亲’的女人会建立一种新的关系。如果他们相处融洽,那么还会继续常常见面。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他们会逐渐疏远。没人期望他们会固守在一起,在一块儿并不等于爱——并不被看作是特别值得称赞的事。”
“所以现在都好了。但是那时怎么办呢?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两位无法跨越隔阂的鸿沟的大人之间长大,是怎样一种情况呢?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与童话故事相反的结局,他们此后不幸地生活在一起。”
“毫无疑问,”苏茜拉说,“如果我们没生在帕拉岛,我们此后会不幸地生活在一起。但正如事情本身发生的那样,从各方面来看,我们相处得非同寻常的好。”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们并没有做到,而是我们的人生都被规划好了。你读了老拉贾所说的摆脱三分之二的家庭所造成的不必要的烦恼了吗?”
威尔点了点头:“我正阅读这个段落的时候你进来了。”
“嗯,在过去的糟糕日子里,”她继续说道,“帕拉岛的家庭和你们当今的家庭一样,制造了很多受害者、暴君和骗子。事实上,这样的家庭很糟以至于安德鲁医生和改革者老拉贾都决定做些改变。于是,佛教的伦理观和朴素的村庄共产社会思想很巧妙地服务于理性的原则,在一代人之内,整个家庭系统翻天覆地般地改变了。”她迟疑了一会儿。“让我用,”她继续说道,“自己的个例来解释一下——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母之间无法互相理解。他们总是观点存在分歧,实际上就是争吵。要是过去,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小女孩,就会成长为不健康的人,一个反叛或是一个顺从且伪善的循规蹈矩者。但是在新的管理方式下,我不必经受不必要的痛苦,我也不会变得不健康或是被迫反叛或是循规蹈矩。因为从我能蹒跚走路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可以自由逃离的。”
“逃离?”他重复道,“逃离?”这听起来美好得令人难以置信。
“逃离,”她解释道,“就是融入新的系统。无论何时,只要你出生的原家庭变得无法忍受时,孩子就被允许,或是被积极地鼓励——整个社会的公共舆论都是倾向鼓励和支持的——去移居到另一个家庭中。”
“帕拉岛的一个孩子有多少个家庭?”
“平均有二十个。”
“二十个?我的天啊!”
“我们都属于,”苏茜拉解释道,“一个mac,即互助领养俱乐部。每个这样的俱乐部都由十五到二十五对各式各样的夫妇组成。有新婚的新娘和新郎,家中有孩子正在成长的老夫妻,祖父母和曾祖父母——在俱乐部里的每个人都会领养俱乐部内的其他孩子。除了与自己有血缘的亲戚外,我们都有额定数量的代理母亲、代理父亲、代理姑姑叔叔、代理哥哥姐姐,需代理的婴儿、学步的孩子和青少年。”
|||||威尔摇了摇头:“这使原来的原生家庭从一个变为了二十个。”
“但原来的家庭是你们那类的家庭。现在的二十个是我们这类的家庭。”她继续说道,就像从一本食谱书上阅读操作指南一样,“取一个性方面笨拙的性奴,一个未得到满足的女性,两个或者(如果喜欢的话)三个小电视机迷,浸泡在弗洛伊德和基督教稀释的精神溶液中;然后密封装在一个四间卧室的公寓中,让他们在自己的汁液中炖上十五年。我们的食谱截然不同:取二十对性方面满足的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加上等量的科学、直觉和幽默,浸泡在怛特罗的佛教精神中,在敞开的空气下置于爱的旺盛火苗之上,在一个敞口锅里不加期限地文火慢炖。”
“但从你敞开的锅里盛出来的是什么?”威尔问道。
“一个类型迥异的家庭。不是像你的家庭那样排外,也不是注定如此或是义务性的,是一个兼容并包的、非注定的、自愿结合的家庭。二十对父母,八或九对前父母,四十到五十个不同年龄段的孩子。”
“人们一辈子都待在同一个领养俱乐部里吗?”
“当然不是。成年人不再领养他们自己的父母或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走出去领养另一组老年人,不同组的同龄人和年幼的人。同时,俱乐部的成员也领养他们,到适当的时候,还包括他们的孩子。微环境的杂合——这就是我们社会学家所称为的“加工”。从它自身来说,这是很有益的做法,正如不同品种的玉米或鸡进行杂交一样。在更负责任的小组中有更健康的关系、更广博的同情和更深刻的理解。而这些同情和理解适用于每个互助领养俱乐部里的人,从襁褓婴儿到百岁老人。”
“百岁老人?你们的寿命有多长?”
“比你们多一两年,”她回答道,“岛上超过百分之十是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老人会得到退休金,如果他们无法赚钱的话。但是,退休金显然是不够的。他们需要做一些有意义并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他们需要一些他们可以去关爱的人,相反也需要被关爱。互助领养俱乐部满足了这些需求。”
“这听起来,”威尔说道,“有点像中国新公社的政治宣传。”
“没有什么,”她向他保证道,“会比互助领养俱乐部更像公社。俱乐部不由政府运作,而是由它的成员管理。我们并不是军国主义者。我们对培养虔诚的党派成员不感兴趣,只对培养优秀的个人感兴趣。我们并不灌输教条,我们也不把孩子从父母身边夺走;相反地,我们给孩子带来另外的父母,给予父母另外的孩子。这意味着即使是在幼儿园,我们也可享受某种程度的自由。我们的自由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而增加,并且使我们能接触更广范围的经验,承担更大的责任。而在有些国家,这种自由是没有的。孩子交给政府的保育员,这些宝宝的驯养员会把他们变成对国家恭顺的仆人。你们世界里的情况会好很多——好很多,但是仍然很糟糕。你们摆脱了国家指定的宝宝驯养员;但是你们的社会把你们的童年禁锢在一个特定的家庭里,只有固定的兄弟姐妹和父母。这些家庭遗传注定成为你的命运。你无法摆脱他们,无法离开他们休息一阵,不能去找别人换换道德和心理方面的空气。有自由,如果你愿意的话——只是在公共电话亭里有片刻的隐私和自由。”
“同一位喜欢讥笑他人的霸主,”威尔详细地解释道,“(我现在想到的是我自己的情况)一位虔诚的基督殉道徒,还有一个被霸主吓坏、被道徒影响变得十分愚蠢的小女孩,关在一起。直到十四岁,我的玛丽姑姑搬到我们隔壁居住,我才能从这样一个家庭之中逃离。”
“并且你不幸的父母也从未能从你身边逃离。”
“说得很对。我爸爸常常借白兰地酒逃避现实,妈妈则变成了盎格鲁天主教徒。我在家里如服刑一般丝毫没有改善,十四年的家庭刑罚呀!我多么羡慕你啊!像小鸟一样自由。”
“也并非都那么浪漫!自由,这么说吧,只是作为一个成长的人,一个未来的女性——但是不会更自由了。互助领养只是确保孩子免受不称职的父母带来的不公正对待与产生恶劣的后果,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受管教,不承担责任。相反,这增加了他们身上的责任,使他们暴露在更多样的训导之下。在你本来的家庭模式中,孩子,正如你所说,只是像在一组父母的‘看守’下服长役。这些看守的父母当然可以是良善、明智和聪慧的。在那样的情况下,‘小囚犯’在成长中差不多是不受伤害的。但从实际来看,大多数的‘看守’父母都不是那样良善、明智和聪慧的。他们有的动机良好但是行事愚蠢,有的是动机不良并且草率,抑或神经过敏,抑或有时完全恶毒,抑或干脆说精神失常。让上帝的仁慈帮帮这些被法律、习俗和宗教禁锢在家庭里的年轻‘囚犯’们吧!现在考虑一下新型家庭中的情况。不存在公共电话亭,也没有所谓的‘囚犯’。孩子们成长的环境是整个社会运行的一个缩影,一个他们长大之后将要在其中生活的小规模但精确的环境的翻版。‘神圣’‘健康’‘完整’——它们同根同源但寓意不同。从词源上和事实上来说,我们这类家庭,是兼容且自发的,是真正神圣的家庭。你们的家庭则不是。”|||||
“阿门。”威尔说,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童年,也想到了在拉尼紧紧控制下的可怜的小穆卢干。“当小孩迁往他们所属的另一个家庭,”他停了一会儿问道,“情形如何?他们在那里待多长时间?”
“要视情况而定。当我的孩子厌倦我的时候,他们很少在外面停留超过一到两天。那是因为,从根本上来说,他们待在家里很幸福。当我心情不好走出去的时候,我有时会整整待上一个月。”
“你的养父母支持你离开亲生父母吗?”
“这并不是做什么来反对谁的问题。大家支持的是智慧和良好的感觉,反对的是不幸福和错误。如果孩子在他的第一个家庭里无法感到幸福,我们会尽力为他在其余那十五个或是二十个家庭中找到幸福。同时,父母会从其他互助领养俱乐部成员那里得到一些合适的孩子。几周之后,家长会适应同他们新的孩子相处,孩子也适应同他们新的家长待在一起。但是你不要认为,”她补充道,“孩子只有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才求助于他们的代理父母和祖父母。他们随时随地可以这样做,只要他们想做出改变或者需要某种新的经历。并且,这不仅仅是个社交活动。他们作为代理孩子不论去哪里,都享有权利同时也承担着责任——给狗刷毛,清理鸟笼,当妈妈很忙的时候帮忙照看婴儿。责任和特有的权利——但不是在你们那个封闭的小电话亭里面才有,是在一个巨大、开放、并非与生俱来的、兼容并蓄的家庭体系中享有。在这里,展示着人生七个阶段各个年龄层的不同的技能和才干;在这里,孩子们体验到了人类所做和所需忍受的所有重要且有意义的事情——工作,玩耍,恋爱,变老,生病,死亡……”她沉默了,想到了杜加德和他的母亲;而后,故意转换了语调,“那你的经历如何?”她继续说道,“我一直在忙着谈论家庭,都没有问你的感受。你确实比我上次见你的时候看起来好多了。”
“多亏了麦克费尔医生。也感谢某个行医的人,我猜,她一定是没有执照。你昨天下午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苏茜拉笑了。“你自己做的,”她肯定地对他说,“我只是按下按钮而已。”
“什么按钮?”
“记忆的按钮,想象的按钮。”
“足以使我进入催眠性迷睡?”
“如果你愿意这么命名的话。”
“那还可以怎么命名呢?”
“为什么要给它命名?名字只是问题的触发器。为什么不尝试去了解发生了什么呢?”
“但是发生了什么?”
“嗯,首先,我们作了某种交流,是吧?”
“我们确实交流了,”他同意道,“我真的很难相信当时都没有看你。”
威尔此刻却看着苏茜拉——看着她,同时边看边想,这个奇怪的人究竟是怎样的,这张光滑严肃的面具后是什么模样,这双他审视的漆黑的眼睛,此时也正审视着他,它们是否能告诉他她此刻在想什么。
“你那时怎么能看到我呢?”她说,“你那时已经沉睡去度假了。”
“或者我是被赶去的?”
“赶去?不是。”她摇了摇头,“可以说是送去,协助你睡去。”她沉默了一会儿。“你做事的时候,”她继续说道,“旁边有小孩陪伴过吗?”
威尔想起了他的小邻居,在他粉刷餐厅家具的时候,小孩提出要帮忙。威尔恼羞成怒的样子,邻居家小孩每每想起,总要大笑一番。
“可怜的小家伙!”苏茜拉继续说道,“他怀着善意,如此热心地想帮忙。”
“但是涂料都掉在了地毯上,手指印按得满墙都是。”
“所以,你得摆脱他。‘走吧,小孩!去花园里玩去!’”
接着是一阵沉默。
“嗯?”他最后问道。
“你没明白吗?”
威尔摇了摇头。
“当你生病的时候,当你受伤的时候会怎样?谁来修复?谁来疗伤并且去除感染?是你吗?”
“还有别人吗?”
“你?”她坚持道,“你?感受到痛苦、发愁,并考虑着罪恶、金钱和未来!你能做这些需要完成的事情吗?”
“哦,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了。”
“终于明白了!”她嘲弄地笑了笑。
“让我去花园玩,所以大人能平静地工作。但谁是大人呢?”
“不要问我,”她回答道,“这是一个神经宗教研究家才能回答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他问。
“完全是字面意思。神经宗教研究家是对佛教的真空明光、植物性的神经系统进行思考的研究者。成人是思想和生理的统一体。”
“那孩子呢?”
“孩子都是认为他们自己比成人懂得还多的小家伙。”
“所以必须得告诉他们去花园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