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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实录钞

●弘光实录钞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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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乙卯朔,以总兵李成栋镇守徐州,挂镇徐将军印;总兵陈璘驻防九江。

吏部尚书徐石麒罢。

石麒以给事中陆朗、御史黄耳鼎例转,奉圣旨『陆朗留用』:石麒奏:『郎催饷入浙,吓诈逼辱,挟妓西湖,臣以去邪勿贰,毅然用之,岂知狡兔之窟,专尚交通,不可复动也。噫!今之交通,何独一朗?江阴知县李令□身未入都,已有中贵为之求吏部;中城兵马朱扬□□□等疏上,即有中贵为之求考选,则皆缘朗辈在中为之辟奥窔而凿混沌也。语曰:宫中、府中,相为一体,黜陟臧否,不宜同异。臣部博采舆论以上,而异同之端每见。皇上独不念此初奠之神京元气,几堪琢削也今』。耳鼎奏:『塚臣为昌时之党,臣曾参昌时,宜塚臣之恨臣也』。石麒奏:『耳鼎规避年例,借参吴昌时一疏为护身符;夫耳鼎之年例,为贿荐贪令郝明徽也。发之于巡方,闻之于通国,此岂昌时余党谋害所致乎?臣久在山中,不知耳鼎奉秦差时在去岁冬月也。此时入秦无路,入燕亦无路乎?自南入北自北至南者,三月初十以前趾相错也。耳鼎奉先帝之命而出,自宜报先帝之命而归。若冬底春初入,明告先帝以不得入秦之故。宜亟吴三桂、王永吉诸督镇巩固神京,则冠骑胡得长驱至此?一人不职,九庙顿隳。臣不能申明讨贼之义,而仅发贪吏私人,所谓放饮流歠而问无齿决。恶得无罪焉』!耳鼎又奏:『石麒杀陈新甲以败款局,逢马士英之意,欲借石麒以为款地』。石麒奏:『耳鼎拾马绍愉之邪唾,将以颠倒成案,献媚□庭,以为后己卖国之地。不独欲为新甲报仇起大狱已也。臣请先言款事始末。我国家自有□患以来,其款非一矣。天启二年,本兵张鹤鸣惑于王化贞之说,俾违督臣熊廷弼节制,而私与孙得功为市,得功私献广宁,化贞逃而款议败;其次则袁崇焕遣■〈口赖〉嘛僧吊□□,因以议款,未成而崇焕去位。先帝初立,授崇焕以兵柄。崇焕阳主战而阴实主款也。杀江东毛文龙以示信。同先帝初不之许,遂嗾□阑入胁款,戒以勿得过蓟门一步。崇焕先顿甲以待,是夕□至。牛酒相慰劳,夜未央,口忽渝盟,拔骑突薄城下。崇焕师反殿口后。先帝于是逮崇焕诛之。而款议再败。然崇焕虽言款,其所练甲士颇精强,边备未弛,故诛后而祖大寿犹得以余威振于边。岁久我叛帅累累家辽西,益相狎习,边将多与□媾,偷旦夕之安,而边备日弛也。杨嗣昌为枢密,廉得□状,会□亦内寇,于是再以款事闻。先帝命侦□情,竟得嫚书,大怒格之,而款议复败。嗣是即陈新甲主款也。新甲令石凤台与□通,而恶洪承畴挠其事,因□困锦州,急遣张若麒催战,欲承间杀畴胁款。此即崇焕杀文龙故智也。不虞承畴先觉,独入嵩、杏城死守,若麒计不成,乘月宵遁,陷我六师,旧辅谢陞见边事大坏,忆督臣傅宗龙临行有枢臣计端主款之语。□闻,先帝召新甲陛见,切责良久。陞曰:「果若得款,款亦可恃」。议遂定。时壬午正月初八日事也。已而遣一瞽者、一黜生与绍愉偕往义州议款四、五月;归,复得嫚书。先帝知为所绐,大恨,而款事又败。盖自辛巳张若麒倡逃后,举先帝十五年所鸠集之精锐,一旦悉扫,老成谋国之臣,无不私祝款事之成,庶几稍有息肩。至天子亲发玺书,下明诏,首臣属草,次辅书真,诫枢臣择使者而遣之,为使者饬冠剑,连车骑,乘传至寨外,我边臣椎牛酾酒,张筵十六席,燕□使,□之长遣纲纪一美少年、一老人来会,绝不语及开市事。问之,则云待□□命。及□□至义州,首诘□长私与中国通,拟杀我使人,译事者为之祈请,叩头乞哀。绍愉等抱头匍匐窜归,恐后尚未望见□面。今称亲到渖阳,不几梦中呓语耶。且先帝之诛新甲,非以款事。臣拟新甲罪,亦非决不待时也。先是四、五月间乞款不成,沸满长安,台省恶其辱伤国体,尽发新甲前后奸罪,章满公车。先帝概不下。忽于是年七月二十八日以十余本悉下法司,并下新甲于理。时新甲金多党盛,为之祈生全者如市。及臣发诸纠疏读之,或言其卖总副镇金银累钜万,从海道运归,或言其陷辽城四,陷腹城七十二,陷新藩七。越旬日,臣同法司集都城隍庙,新甲口供与所纠无以异。臣于是引失陷城寨律秋斩。旧辅臣延儒为新甲营解甚力。面奏谓国法大司马□不薄城不斩也。先帝曰:「他边疆即勿论,戮辱我七亲藩,不甚薄城乎」?延儒语塞。先帝尚以秋斩来蔽辜,谕臣再议。于是引居中调度临时不能策应因而失误军机者斩律。朝上,午即会官处决。煌煌天语,而谓臣杀之乎?先帝励精明睿,庶狱庶政,无不亲裁,纶扉大臣,惴惴虑过,岂有诛一枢部大臣而竟听臣下锻链者?耳鼎视先帝为何如主,而概以汉之桓灵、宋之理度,同类视之。此臣所谓矫诬先帝者,悖之极也。耳鼎谓新甲敭历岩疆,饶有兵略,洵如此。自宜龚彰天讨,执讯获丑矣。即不然亦宜左枝右梧,可无失事。而胡以覆军杀将,亡国破城之报,若是之多也。且恭皇帝之变,皇上身尝之痛也。岂先帝痛恨之而皇上遽忘之乎?耳鼎又视我皇上为何如主?而敢于党恭皇之罪人、张封疆之罪吏也。此臣所谓欺罔圣明,老奸之极也。臣恐耳鼎之邪说得行,使国家忘用人行政修德自强之实,而端以款□为事。盖□之佯款,其愚我也。收我边民畏战之心,弛我边塞防战之备也。若其果欲我款,则非讲金缯、讲献币、讲割地、讲南北名分,不可款也。又恐耳鼎之说得行,使天下疑先帝以为昏庸无道,□当款而不款,大臣不当杀而杀,以致身祸国隳,为天下笑。使先帝抱不白之诬于天下,臣之所深痛也。又恐耳鼎之徒党罪枢者,摇鼓唇舌,变乱是非,致皇上疑新甲有于谦之功而受西市之惨,为之恤其罪累,录其子孙,孤烈皇帝敦睦之心,而增恭皇帝在天之恫。臣之所深虑也』。有旨:驰驿回籍。石麒辞表:『臣三朝遣老,二月试铨,谟谋颇于病多,志气衰于迟莫。意欲行先帝之令甲,而不明柄凿之方员;力欲砥后进之狂澜,而未察刚柔之进退。似扬雄之老不晓事,同季梁之少不如人,动与祸期,悔将咎并。参谗累至,即慈母亦有疑投;黯戆复形,虽明主必难曲贷。瑕衅久积,窜逐宜加,蒙荷圣恩,察之舆论,奖以清鉴;念此老成,许乘传以鸣驺,立开笼而放鸟。使枯骸复上河东之垄,已是重生;俾寒泪不沾阮籍之途,尤为异数。此臣所拜稽恐后,捐报靡从者也』。

庚申,起解学龙为刑部尚书。

起逆案杨维垣为通政司通政。

钱谦益荐之也,谦益为马士英所胁,不得已而出此。维垣翻案疏曰:『旧辅韩爌之再相,毫无建明。只造得一本不公不确之逆案,而所欲庇者出之,欲害者入之;如宁锦之捷,不叙经抚,乃叙一巡关御史,则洪如钟岂非魏璫私人乎?不入此案者,以钟曾首荐门户故也。建璫祠各抚臣,谁不被谴者,张凤翼岂非建祠于保定者乎?而亦不入案,则以翼为爌同乡故也。即此两端,可谓此案之公且确乎?案中真真附逆者,实繁有徒,然爌之意不在处彼多臣,而在锢阮大铖及臣等,即后来踵述爌意,多方禁锢不休者,亦非忌惮多臣,而在深忌阮大铖及臣等。其所以忌臣等者何也。皇考藩封既定,后犹求多不止。先已及皇考之母家,次将渐及皇考,臣等独平心调护之,若不知有黜斥事。彼有破绽,则畏臣等摘指之;彼有赃私,则畏臣等黜破之。凡此皆有利于君国,而甚不利于徒党。故重重蒙蔽先帝圣聪,处处阻挠先帝圣断;使先帝不能自行一政用一人;时而保举,时而换授,时而特用,亦明知诸党人之不称任使,而思有以矫之。而因以遂其援引之私,徒开仕路混杂之渐。所谓早见敢言之士。已壮者老,老者死矣,而天下事亦从此坏矣。今其心犹未已也。何以知之?其言还说旧时言,其事还做旧时事。如近之姜曰广、徐石麒是也。臣急乞皇上将逆案重复审定,确如彪虎辈则仍之,其冤者则雪之,冤而物故者,则有刘廷元、徐绍言、霍维华、吕纯如、徐大化、贾继春等,不维雪之而且恤之;其见存者,除已经疏荐外,只有周昌晋、徐复阳等,随雪之而随用之。其不染此案,而深知案之不确,从公发愤者,只有王永光、唐世济、章光岳、许鼎臣、杨兆升、袁弘勳、徐卿伯、申佳胤等,亦宜分别存殁,恤之用之』。

以张捷为吏部尚书。

以丁魁楚总督两广,以陈丹衷代黄澍。

大学士高弘图罢。

弘图使燕事宜奏:『一、山陵;闻梓宫葬于田贵妃坟园。此出自逆冠意,请合于天寿山特立陵墓。选日恭厝。一、分地;割榆关外瓯脱与之。若议关以内,即华夷无复界限,而山陵单弱,将何以安?一、款赏;俟三年匹马不犯之后,量增岁币十分之三。一、国书;或炤夷俗称可汗。亦或称金国主。一、使议;本朝使外夷,具有成礼,我使第不至屈膝,即是不辱命也』。

臣按:此论可谓执古不知变通者矣。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要亦非占风望气之徒也。

辛酉,諡陈仁赐文庄、张邦纪文愍。

加巡湖广何腾蛟兵部左待即。

凤阳地震。

甲子,谢三宾请恤其子于宣。

三宾为其子谋翰林,以万金赉之而行,故于宣遂死于货。于宣之丧归,三宾杀其同行者谢三资,以三资隐其货而不能救之也。于宣果慷概死节,三宾何以出此,其请恤也。不谓之欺君而何?

壬申,起蔡奕琛为吏部左侍郎。

丁丑,崇王移往温州。

礼科给事中林冲霄,叙宁绍道卢若腾平乱。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奉化雪窦山胡乘龙作乱,伪号大猛,改元宗贞。谓于崇祯去其头,剥其衣也。若腾遂于二十一日发兵围雪窦,擒之。

马士英上议开海禁税珠池。

令童生纳赀免府县试。

士英议上等纳银六两、中等三两、下等二两。

保国公朱国弼奏劾诸生沈寿民。

沈寿民,宣城人。尝与周镳读书茅山,为清议所归。阮大铖之住南京也,招引失职之士,出其门下,流言造事,荧惑听闻。如蝗蝻录等书,编复社士人姓名。谓东林衣钵。寿民以保举入都,上言丰芑之议论,淆于大铖。大铖衔之刺骨,至是授意国弼,言从贼陈名夏逃匿寿民之家,方名捕之,而寿民已变姓名入金华山中。

十一月乙酉朔,起孙嘉绩为九江监军佥事。

佥事之补,例不得书、此曷以书,以嘉绩而书也。

以朱继祚为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

继祚尝纂修三朝要典。

以李永茂巡抚南赣。

加沈廷扬光禄寺少卿,管饷务。

丙戌,补諡翰林沈懋学文节、焦竑文端。

总兵方国安入卫,隶阉人高起潜营。

国安随左良玉援剿数年,至是有隙,竟拔营东下。马士英深忌良玉,故收其叛人以自卫。国安亦甚恶之。其后士英入浙,依国安以居。而东江问罪之檄,遂无及之者矣。

以张凤翔为兵部尚书,管左侍郎事。

桂王常瀛薨。

凤阳火。

丁亥,参将张□上言黄澍决河事。

有旨:『黄澍倡决河之议,使汴百万生灵皆殒,罪在万世,俟楚事勘结再夺』。初,澍为汴理河,闯贼围之,上下固守,已而河决,官府人民具舟星散,开封化为泽国。先帝犹奖澍守汴之功,不知澍避逃□之名,使人私决之也。

壬辰,张凤翔以兵部尚书巡抚苏松、卢若腾巡抚凤阳。

起逆案卢大复为台兵道。

丁酉,以总兵许定国镇守开封。

庚子,收朱大典募兵入京营。

大典以漕抚坐赃,北变既闻,刘宗周、熊汝霖、冯元颷,与大典皆会于杭。宗周命其募旅勤王,用赎前罪。大典得兵三千,引之至,塚宰徐石麒推以豫督,而遽奉严旨。于是大典结援士英,始收其兵。

甲辰,逮叛帅邱磊。

有旨:『山东总兵邱磊靡饷二十万,逗留怨望,志图不轨。既已就擒,法司究拟』。

乙巳,巡抚苏松都御史祁彪佳罢。

丙午,諡死事吴阿衡忠毅。

丁未,赐宴巡抚按御吏遇颽。

马士英以航海张本托遇颽,而遇颽至浙,激变于民,故不终其事。

以何腾蛟为川湖总督,代杨鹗。

陞郧阳兵道高斗枢为湖广巡抚。

戊申,淮安地震。

乙酉,鲁王驻跸台州。

追上景皇帝生母吴贤妃諡号曰孝翼温淑惠慎慈仁匡天锡圣太后。

补諡孝康皇帝之子允熥吴悼王,允熞衡愍王,允■〈火熙〉徐哀王;惠帝之子文圭恭愍,皇子文奎原怀王。

十二月乙卯朔,黄斌卿改驻池州,郑鸿逵改驻京口,榷酤。

大学士史可法痛愤,上陈偏安必不可保。

疏曰:『晋之末也,其君臣日图中原,而仅得江左。宋之季也,其君臣尽力楚蜀,而仅困临安。盖偏安者恢复之退步,未有志在偏安而遽能自立也。屡得北来塘报,皆言□必南窥,黄河以北,悉染腥羶,而我河上之防,百未料理,复仇之师,不闻及关陕,讨贼之约,不闻达于□庭,一视君父之仇,置诸腹外。近见□示,公然以逆之一字加之于南。是和议固断断难成也。先帝以圣明罹惨祸,此千古以来所未有之变也。先帝崩于贼,恭皇帝亦崩于贼,此千古以来所未有之仇也。先帝待臣以礼,驭将以恩,一旦变出非常,在北诸臣死节者者寥寥,在南诸臣讨贼者寥寥,此千古以来所未有之耻也。庶民之家,父兄被杀,尚思陷胸断脰,得而甘心,况在朝廷,顾可膜置。皇上明承大统,原与前代不同,诸臣但有罪之当诛,实无功之足录。臣于登极诏稿,将加恩一款特为删除;不意颁发之时,仍复开载,闻□□见此亦颇笑之。今恩外加恩,纷纷未已,武臣腰玉,真等寻常,名器滥觞,于斯为极。今宜以爵赏端待战功,钱粮尽济军需,一切报罢。盖贼一日不灭,□一日不归,即有宫室,岂能晏处,即有锦衣玉食,岂能安享。此时一举一动,皆人情向背所关,狡□窥伺所在也』。

壬戌,访求三朝要典,宣付史馆。

杨维垣奏:『张差挺击一案,谁不知其为风癫,而必欲强坐为刺客。倘差为刺客,则皇考母家必枉受主使之诛,而彼时藩邸亦将有株连之祸。光庙既不遂友于之爱,而神祖亦且被溺惑之名。首此难者,一贪酷之王之寀耳。只图博非望之功,而使累朝父子兄弟无一可者。李可灼红丸一案,平心论之,亦可谓之无功,而不可诬之为行鸩。倘此药为鸩,则是光庙不得考终,熹宗不能正始。不但彼时首辅方从哲不能谢责,即次辅韩爌亦不宜再相。刘一燝亦不宜得諡,而先帝亦久失讨贼之义矣。首此难者,一事后之孙慎行耳。只图遂彼报复之私,而累朝父子君臣无一可者。李选待移宫一案,夫移宫亦止送往事居之常,而不当造垂帘听政之谤,以为非此谤不足以见吾功,然致光庙不能保其巾栉,熹庙不能酬其抚养;甚至炤管冲主者,不归图之数年有恩之宫嫔,而归之妖淫干外事之客氏。首此难者,为一小臣杨涟耳。只遂王安专擅之私,为群小奥援之主,而使累朝夫妻母子无一可者。夫此等害忠伤孝之事,人人知之,第人人不敢议之。大臣不附此,则不能保其崇阶,小臣不附此,则不能跻于要路;不肖者不附此,则失其护身之符;貌贤者不附此,亦不能寻题目做文章。首此难者,为焚要典之刘鸿训、改实录之文震孟耳。亦以图快驱除异己之私,为迎合时局之助,而使累朝伦理治道人才事功无一可者。此要典一书,冠以御制,重颁天下之必不容缓也。远以白累朝之疑,近以雪皇考之恨,前以终思庙之志,后以昭万代之史,一事而四善备焉』。宁南侯左良玉谏:『要典毁自先帝,不宜重颁』。有旨:『要典一书,系朕家事,当存实录。列圣父于兄弟叔侄之间,数十年来,并无丝毫间言,不知当日诸臣何故借端诬构!卿一细阅,亦当为朕倍增悲愤』。

以定策,晋诚意伯刘孔昭东平伯、刘泽清为侯。

下部恤翰林院简讨胡守恒。

守恒字见可,舒城人,流贼攻舒,以乡官守城被害。

丙寅,陈洪范使北回,召对。

洪范奏:『八月十五日至黄河,二十一日到宿迁。九月十八日至德州,东抚方大猷传摄政令旨:「来使止许百人进京朝见」。臣与左懋第商榷相见之礼,懋第出阁议,以抗节为不辱命。又议以关外瓯脱与之,许岁币不得擅过十万。时第知吴三桂借兵破贼而来,未知其势之不同也。二十六日,天津□抚骆养性来至静海,将臣所携官丁自百人外,其余安置古寺,使人监守。一十九日至河西务。臣等遣参将王廷翰赞画,生员王言斋名帖往投,内院冯铨等辞色俱厉,却帖不守。十月初五日至张家湾,因遗摄政启,三使奉御书礼币而来,宜遣官郊迎,岂有呼之即入之礼。初十日,礼部又奇库来迎。十二日,鼓吹前导,御书从正阳门入,使臣随之,至鸿胪寺中,关防甚严,寺内不容举火,饮食传送,官丁饥寒殊苦。十三日,礼部至寺索御书,臣等执礼须其迎入,礼部不顾而去。十四日,内院刚林榜什率十余人,俱夷服佩刃,直登寺堂,踞椅上坐,通事车令指地上令臣等坐于左。臣等取椅对坐。林曰:「我国为明朝破贼报仇,江南不发兵,便立皇帝。何也」?臣等曰:「今上乃神宗嫡孙,先帝既崩,伦序相应。立之讵曰不宜」!林曰:「崇祯皇帝有遗诏否」?臣等曰:「先帝变出不测,安有遗诏?南都闻变,臣民拥戴,告于高皇帝之陵而立之,安事遗诏」?林曰:「崇祯皇帝死时,江南臣子何为不来教授」?臣等曰:「南北地隔三千里,诸臣闻变,亟整兵马,正欲北来,而传闻贵国已发兵逐贼,故先遣使臣讲好谢德」。是时左懋第身服衰絰,林指而谓曰:「汝服孝便是何臣」?臣曰:「左部院之服母丧也」。林曰:「汝等何在?今日却来」。懋第曰:「先帝遭变之时,吾往江南发兵,陈总镇、马太仆尚在林下」。林曰:「汝发兵曾杀得贼否」?懋第曰:「吾奉命助剿献贼,彼时闯贼未曾敢犯上江」。林曰:「无多言,吾国不日发兵即下江南」。懋第曰:「江南尚大,兵马尚多,亦未可轻言下也」。臣曰:「使臣数千里通好致谢,何必以兵威相吓。果要用兵,岂能阻得?但恐有碍摄政王报仇破敌之初意耳」。林不答而出。十五日,内院、户部入寺,同收银币银十万两、金一千两之外,尚有余鞘,辄起攘夺。臣等云:「银一万两、段二千疋,留赐吴三桂者」。诸□亦竟驮负去。二十六日,刚林至,以行期告。臣等曰:「三使奉命而来,一致谢贵国,一祭告祖陵,一改葬先帝。使臣尚欲一至昌平」。林不听。臣等曰:「果不容往,愿留三千金委官督工可也」。亦坚□不从。出檄一通,当堂朗诵。臣等坐而听之。臣曰:「使臣讲好而来,不得讲而去。可乎」?林曰:果欲讲好,河上亦可,江上亦可」。二十七日,□官二人带兵三百,押送出城,防守益严。二十九日,至河西务,仰望诸陵,近在咫尺,不得一谒,设位遥祭而哭之。十一月初四日,过沧州十里,忽有夷丁五六十骑,追回左懋第、马绍愉。臣问何故?云:「二人留此,放汝一人南回,报大兵即下」。□丁立拥二使,不容一语而北。十六日,过济宁。二十日,□兵乃回。臣前两奉召对,天语丁宁,思得一当以报陛下,而事势如此。□已据都僭号,自燕至齐,分兵列守,而议者欲以十万岁币出之关外,宁可得乎?且其言曰:「吾朝得自流贼,不自明朝」。使臣虽辨若仪秦,安能强之受我戎索乎?□之猜忌特甚,骆养性与臣片语,谍者驰报,即削职逮问。陷北诸臣吴三桂、祖大寿等,咸杜门结舌,不敢接见南人;而甘心献媚者唯以绝通好、杀使臣,下江南为容悦。臣又岂得以只字相闻于三桂乎?相传□即位之诏,内有「明朝诸陵,不许伤毁,仍拨内员看守」;而陵旁树木,剪伐已多,紫气犹葱,松楸非昔,臣之痛心者一也。贼奉先帝梓宫厝于田园,皇上敕臣等同旧辅谢陞共议奠安,今陞已在□庭,□复不容改葬,先帝圣明英烈而马鬣未封,臣之痛心者二也。臣遍访北来诸人,佥谓流贼闻□兵将至,先杀皇太子,挟二王马上偕行迎战;永平失利,二王随亦受害。受害之地,迄无实报。今仅存公主,先帝伤其一手,养在周皇亲家,臣之痛心者三也。

马士英加少师。

北兵自孟县渡河。

大学士史可法奏:『我于□所隔者一河耳。□处处可渡,我处处宜守。河长二千余里,非各镇兵马齐力扞御,不能固也。故兴平伯高杰欲自赴开雒,而以靖南侯广昌伯之兵马守邳徐。久知□之乘瑕必在开雒,无如各镇之不相应何?今□渡河,则长驱而东,刻日可至,御之河以南,较御之河北,其难百倍矣』。

庚午,使西人毕方济通洋舶。

下部恤死事御史魏景琦。

起御史林翥为临海道。

起用逆案周昌晋、陈尔翼、徐复阳、逆党袁弘勳、水佳胤。

弘光元年春正月(乙酉朔)。乙未,以蔡奕琛为东阁大学士。

召对马士英、阮大铖,赐大铖蟒衣一袭,银十两。

用保朱国公国弼言,以从贼案不结,革刑部尚书解学龙职。

丙申,起叶廷秀光禄寺少卿。

廷秀奉旨补都察院上官,终以非其类抑授。

起马思理添注左通政。

起唐世济为右都御史。

总兵卜从善比例自请封爵。

许定国杀高杰。

定国扎营睢州欲并之,宋游击往来其营,数言定国易图。十一日,杰以二千骑率前三营胡郭等镇至睢州五里庙,定国出迎。杰与之誓于庙中,杰入城,二千骑随之,前三营留城外。是日,定国讌杰。营将劝其不往,杰曰:『定国老妮妮耳。何多虑也』!明日,杰请定国。杰言:『人言甚讹,贵镇不宜住睢』。定国云:『为国防河,何讹之有』?杰云:『贵镇离此,则人言自息。若归阁部、归淮藩,亦惟所择。吾为贵镇先之也』。定国云:『岂有近舍明公,远择所归哉』!杰云:『果欲归我,则住子于扬州或泗州,即在明日』。定国以妻病,请缓其期。杰云:『龌龊龌龊,丈夫行止而由于妇人,不如为子杀之,当偿汝以美人也』。定国请十六日,杰遂允之。当杰与之饮也,定国使其侄许四设酒于外,以饮杰之内司各将,皆酣甚。半夜定国,既出,使其长枪手围杰,杰提刀出砍二人,长枪手攒聚杀之。前三营闻乱,攻入瓮城,为长枪手逐出。十三日,前三营攻城不克。是夜,定国出走西门,而杰骑兵二千之在城中者,为定国所杀,逃者二、三百耳。前三营还至徐州抢掠,史可法抚之,随举后五营总兵李本身统杰之兵。

庚子,叙殿工。

刘孔昭讦御史王孙蕃不与定策。

孙蕃自陈孔昭至其榻前,密商定策。孔昭以士不可以无耻,讦其罔奏。

已故逆案徐景濂子乞恤,从之。

逆案潘汝祯伪为民本陈辨。

有旨:『建祠会稿,潘汝祯见有题疏,岂得委之前任张选等?何故于十七年之后始行陈辨』?

辛丑,陈洪范回籍。

洪范北使回,云黄得功、刘良佐二心于□。兵科□□言:『其果有此情,方且秘之惟恐不谨,肯以其情输我!又况追还左、马,独放洪范,使为反间,其理甚明』。

以瞿式耜巡抚广西。

壬子,以刘若金总督湖广。

使阉人庞天寿管两广珠池。

复已故逆案张汝霖、李思诚官。

二月甲寅朔,湖广巡抚改用王骥。

路、印二贼久困郧阳,道臣高斗枢,先帝用为秦抚,至是用为楚抚,皆不得达。去年十二月,用计反间,二贼相并,路贼杀死印贼,退回襄阳,郧围始解。是时南都犹断声息,故改用王骥。

諡桂王曰端。

丙辰,复逆案吴孔嘉官。

戎政尚书张国维告假回籍,以李希沆署戎政事。

丁巳,户科给事中吴适驳忻城伯赵之龙荐用逆案陈尔翼。

臣入垣详看内勳臣赵之龙荐用人才一疏,内有陈尔翼者,察系钦定逆案中人。简阅原案,颂逆有内外诸臣心厂臣之心等语。又荐崔呈秀为本兵,以为逆蹟昭然,非若他人可以影响辨释也。因与同官张希夏面相参阅,谓不可不驳以正告之,不意勳臣复出一疏,期必用而后已。何其不谙职掌,而为是喋喋者乎!祖宗典制,惟科臣专封驳之责,未闻以勳爵参之也。以谄魏逆者为公道,将魏逆在今日,应昭雪而后可。以荐举崔逆者为公道,将崔逆在今日,应推用而后可。吏科参看得陈尔翼、徐复阳,同逆案中人;复阳二疏,护奸害正,尔翼颂魏,荐在两人,罪款有据,不应乘时诡脱。

己未,以高倬为刑部尚书。

魏国公徐弘基卒,諡壮武。

赠死难冯垣登太仆寺少卿,邹逢吉太仆寺丞。

加阮大铖兵部尚书。

黄得功、刘泽清攻高营,欲并之。

杰既死,两镇欲分其兵,得功令四营总兵往扬州追取高兵。泽清亲至仪真,发令箭于新城地方,擒高营头目五人。有旨:『大臣当先国事而后私仇,黄得功若向扬州,既离汛地,狡□乘隙渡河,罪将谁任!朕于诸藩恩礼有加,诸藩亦当恪守臣节,不得任意轻举,致误国事』。史可法则以李本身代杰,而杰妻邢氏又纷诉不已,虽仍以高元爵统之,而别属者多矣。

癸亥,除朱大典兵部左侍郎。

甲子,諡太子献愍、永王悼、定王哀。

乙丑,以卫胤文总督高营兵将。

遣协理詹事府事礼部尚书黄道周祭告禹陵。

初,道周不欲出山。士英使人讽之曰:『人望在公,公而不起,岂欲从史可法立潞王乎』?乃就召。然士英故未尝用道周,第以虚名羁络之。

己巳,下部恤死难阎永杰、彭文炳。

录逊国方孝孺后澍节为五经博士。

礼部尚书顾锡畴致仕。以钱谦益代。

庚午,怀远侯常延龄解任。

勳臣之中,惟延龄骨鲠,不为马士英所用。阮大铖之起,具疏争之,每必多不合,故解任而去。

辛未,以逆案杨维垣为左副都御史。

复先帝罪阉王裕民、刘元斌官,各廕弟侄。

□苏松死难王钟彦、宋天显、施溥祭葬。

諡死事武臣刘源清武节。

癸酉,逆党袁弘勳为大理寺左寺丞。

闯贼败于西安。

北兵败之也。贼尽撤承德荆襄之兵,援救西安,又败。于是从樊城浮桥渡江至襄。收拾兵马,水陆并下武昌,分为三道,一道渡江走随州枣阳,一道走荆门,一道水路走汉口甲戌,钦天监奏日月赤色太甚。

丙子,蔡奕琛进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

北兵至宿迁。

逆党袁弘勳追理要典。

弘勳受徐大化指使,于崇祯元年劾孙慎行、韩爌、刘鸿训,荐孙之獬、徐绍吉、阎鸣泰,撒泼无赖。其疏皆嫌挟举人邵喻义所为,弘勳实蠢不解事。此疏后至先帝将逃之际,犹不知倩何人手笔,狺狺不已,直可供一笑而已。

左良玉复云梦县。

己卯,张承惠袭惠安伯

沈宸荃为苏松道。

庚辰,改諡先帝毅宗烈皇帝,先后周氏孝节烈皇后。

廷臣以諡法追悔前过曰思;此为下諡,而以加之先帝守死社稷之主,非臣子所安。马士英不可,特疏申明。有旨:『庙号思宗,系卿恭拟。考据典则,各极徽隆,不必改』。已而知北亦諡思,于是改定,以修实录。

补諡史臣起元文庄。

追封福府郡王由颖王,諡曰冲。

定北都从贼诸臣罪。

从逆贼案,一等应磔十一人,宋企郊、牛金星、张嶙然、曹叙程、李振闻、喻上猷、黎志陞、陆之祺、高翔汉、杨王休、刘世芳。二等应斩秋决四人,光时享、巩惰、周钟、方允昌。三等应绞议赎七人,陈名夏、杨枝起、王承夏、原毓宗、何胤光、廖国□、项煜。四等应戍议赎十五人,王孙蕙、梁兆阳、钱位坤、侯恂、陈羽白、裴希度、申芝芳、刘大巩、郭万象、金汝砺、吴达源、黄继祖、王秉监、杨廷监、张茂素。五等应徒议赎九人宋学显、沈之龙、缪沅、吕兆龙、吴刚思、方以智傅鼎铨、张家玉、傅振铎。六等应杖议赎八人,潘同春、王子曜、周寿明、向列□、徐家麟、吴泰来、张琦。陷北庭俟后定夺二十八人,何瑞征、杨观光、张若麒、方大猷、党崇雅、熊文举、龚鼎孳、叶初春、戴说、孙承泽、徐必泓、刘汉儒、薛所蕴、卫周祚、赵京仕、刘昌、张鸣骏、高尔俨、黄纪(内缺九人)。另议二十七人,翁元益、鲁卓、郭光、吴尔埙、史可程、左茂泰、王自超、白胤谦、龚相熙、王皋、梁清标、杨栖鹗、李化麟、张元琳、吕崇烈、侯埙佐、吴之瑞、邹明奎、姬坤、朱国奇、许作梅、胡显、赵煜、吴嵩元、刘廷琛、朱积、王之牧。奉旨录用十一人,张缙彦、时敏、卫胤文、苏京、韩四维、黄国琦、施凤仪、龚彝、姜筌、张正参顾大成。

议懿安皇后张氏諡。

癸未,戮妖僧于市。

先是十二月十二日,有僧在汉西门外,自冒先帝,缉获至戎政衙门。供名大悲。其初意不过借以动众,不虞见获,而马士英遂授以意。将一网以尽其不便者。书数十姓名,令其出之神中,言钱谦益使我来此。户部申绍芳及谦益等皆上章自理,有解之者,不竟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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