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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文存

《蒙鞑备录》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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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题“宋孟珙撰”,书中亦自称名为珙。案《宋史·孟珙传》,珙未尝使蒙古,疑别一人也。书中称“去岁庚辰年”、“今辛巳年”。是此书作于辛巳,乃宋宁宗嘉定十四年,蒙古太祖之十六年也。是岁宋遣苟梦玉使蒙古。《元史·太祖纪》十六年,宋遣苟梦玉来请和。”耶律铸《双溪醉隐集》二《凯歌凯乐词》注云:“昔我太祖皇帝出师问罪西域,辛巳岁夏驻弊铁门关。宋主宁宗遣国信使苟梦玉通好乞和,太祖皇帝许之,敕宣差噶哈送还其国。(刘时举《续宋中兴编年资治通鉴》[十五])

嘉定十四年辛巳,鞑靼国使葛合赤孙来议事。”噶合赤孙即《双溪醉隐集·凯歌凯乐词》注之宣差噶哈,成吉思使送苟梦玉者)又引《蜀边事略》:“绍定元年戊子,制置使郑损与所代官四川制置使桂如渊会于顺庆,以时相所喻和议密指告之,且舆以朝廷所授苟梦玉《使北录》二册。”是梦玉于是岁北使亦有纪录。顾梦玉远至西域,而此书所记行程讫于燕京,未及漠北。又梦玉亲见太祖,而撰此《录》者仅见木华黎国王,故知非梦玉书。

案《齐东野语》(卷十九)《嘉定宝玺》条云:“贾涉为淮东制阃,尝遣都统司计议官赵珙往河北蒙古军前议事。久之,珙归,得其大将扑鹿花所献,皇帝恭膺天命之宝,玉玺一座!并元符三年宝样一册!及镇江府诸军副都统翟朝宗所献宝检一座,并缴进于朝。诏下礼部太常寺讨论受宝典礼。此嘉定十四年七月也。”《宋史·贾涉传》亦言初,翟朝宗得玉玺献诸朝,至是赵珙还,又得玉印,文与玺同而加大。”是嘉定辛巳使蒙古军前者有赵珙,与此书撰述岁月及称名相同,则撰此书者当即其人,后人不知其姓,误以为孟珙耳。

据《野语》,珙为淮东制置使贾涉所遣,非奉朝命,与后来江淮制置使史嵩之遣邹伸之报谢蒙古使同。而是年苟梦玉奉使,则以朝命行之,故梦玉至西域见成吉思汗,珙仅至燕见木华黎也。

又《宋史·李全传》:“嘉定十三年,赵拱以朝命谕京东,过青崖崮,严实求内附。拱与定约,奉实款至山阳,举魏、博、恩、德、怀、卫、开、相九州来归。贾涉再遣拱往,配兵二千,李全亦请往。(中略)全所携镇江军五百人多怨愤,全乃分隶拱,使先归”云云。此事在撰此书前一年,赵拱当亦赵珙之伪,其使蒙古军前,当在再使京东之后矣。(珙盖以金人降宋,故《野语》载士子贻葛司成书称为“异类”。其属使山东、河北,盖亦以其熟于北方情状故也。)

海宁王国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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