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西人的东来
欧亚的交通,本来有好几条路:其一,从西伯利亚,越乌拉山脉,而至欧俄。其二,从蒙古高原,经俄领中央亚细亚,而至欧洲。其三,从印度经伊朗高原、小亚细亚,而入欧洲。其四,就是由地中海入黑海,出波斯湾,到印度洋的海路了。
中国和欧洲,古代的交通,已略见第二篇第四章第二节。此后直接的往来颇少。到元朝兴起以后,欧洲和中国的交通,才频繁起来。这时候欧洲的商人,也有从西伯利亚南部到和林的。也有从天山南路到大都的。而海路的交通,亦极繁盛。黑海沿岸的君士坦丁、克里米等,在当时,都是重要的商埠。却是土耳其兴后,欧亚两洲交通的枢纽,为其所握。从西方到东方,不得不别觅航路。而这时候,又适值西人航海事业勃兴之时,就酿成近世西力东渐的历史了。
西人的东航,共分两路:其一是绕过非洲的南端,到东洋来的,这便是葡萄牙。公元1500年(明孝宗弘治十三年),始辟商埠于印度的加尔各答和可陈。公元1510年(武宗正德五年),略取西海岸的卧亚。进略东海岸及锡兰,据摩鹿加、爪哇、马六甲。公元1517年(正德十二年),就到广东来求互市。当时的官吏,虽然允许了他,还只在海船上做交易。到公元1563年(世宗嘉靖四十二年),才得租借澳门为根据地。其先寻得西半球,再折而东行的,便是西班牙。公元1492年(弘治五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公元1520年(正德十五年),麦哲伦环绕地球一周。公元1565年(嘉靖四十四年),始进据菲律宾群岛。建马尼拉于其地。当时中国的人民,前往通商的极多。
继葡、西而至的,是荷兰和英吉利。而其势力,反驾乎葡、西之上。荷兰人以公元1596年(神宗万历二十四年),航抵爪哇和苏门答腊。旋设立东印度公司。于好望角和麦哲伦海峡,都筑砦驻兵,在航线上,就颇有势力。公元1684年(熹宗天启四年),进据台湾。后来台湾为郑氏所夺,而荷兰又夺了葡萄牙的锡兰(公元1658年,清世祖顺治十五年)和西里伯(公元1660年,顺治十七年)。清圣祖灭郑氏时,荷兰曾发兵相助。因是得特许,通商广东。又日本人当时,因严禁传教故,连西洋人的通商,也一概拒绝。只有荷兰人,却向不传教,仍得往来长崎。于是东洋的贸易,几为荷兰人所垄断。
英吉利的航行印度,起于公元1579年(万历七年)。公元1660年(万历二十八年),创设东印度公司于伦敦。1661年,航抵苏门答腊、爪哇、摩鹿加。渐次同荷兰、葡萄牙竞争。公元1613年,进抵日本的平户。公元1635年(崇祯八年),也到澳门来求互市。葡萄牙人不愿意他来,开炮打他。英吉利人也还击,把葡人炮台打毁。葡人才告诉中国官吏,许他出入澳门。然而英国在中国的贸易,毕竟为葡人所妨碍。其在日本的贸易,也为荷人所排斥。只有在印度,却逐步得势,凌驾其他诸国之上。
以上所述,是西人从海路东渐的情形。还有一条路,却是从陆上来的。
俄罗斯本来行的是封建政体,从给蒙古征服以后,仍分为无数小国,服属于钦察汗。而梯尤爱耳、莫斯科二公最强。元仁宗时,梯尤爱耳公叛。莫斯科伊万一世,代蒙古人,把他征服。于是受命于蒙古,得统辖其余的小侯,威势日盛。公元1462年顷,宜万三世,就叛蒙古而自立。
先是拔都建国之后,把东部锡尔河以北的地方,分给他的哥哥鄂尔达。从此以北,而抵乌拉河,则分给他的兄弟昔班。欧人就他所居宫帐的颜色,加以区别。称拔都之后为金帐汗(拔都居伏而加河下游的萨莱),鄂尔达之后为白帐汗,昔班之后为蓝帐汗(亦称月即别族〈usoeg〉)。昔班的兄弟脱哈帖木儿的后人,住在阿速海沿岸,称为哥里米汗。金帐汗后嗣绝后,三家之裔,都要想入承其统,争夺不绝。宜万三世叛时,钦察汗阿美德(白帐汗后裔),号令只行于萨莱附近。公元1470年(明宪宗成化六年),阿美德伐俄,战败阵亡,钦察汗统系遂绝。后裔据窝瓦、乌拉两河间,又分裂为大斡耳朵(orda)、阿斯达拉干(astrakan)两国。这时候,萨莱北方的喀山,为哥里米汗同族所据;和西方的哥里米汗,咸海沿岸的月即别族,都薄有势力。俄人乃和喀山、哥里米两汗同盟。公元1502年(明孝宗弘治十五年),哥里米汗灭大斡耳朵。公元1532年(明世宗嘉靖三十一年),俄人灭喀山。公元1534年,灭阿斯达拉干。哥里米附庸于土耳其,到公元1783年(清高宗乾隆四十八年),亦为俄所灭。
月即别族,还有在叶尼塞、鄂毕两河间的,西史称为失必儿汗(sibir)。俄人既兴之后,收复了可萨克族,叫他东侵。击破失必儿,东略西伯利亚之地。公元1587年(明神宗万历十五年),始立托波儿斯克。自此托穆斯克(公元1604年,万历三十二年)、叶尼塞斯克(公元1619年,万历四十七年)、雅库次克(公元1632年,明毅宗崇祯五年)、鄂霍次克(公元1638年,崇祯十一年),相继建立。公元1639年,直达鄂霍次克海,又想南下黑龙江。清俄两国的冲突,就要从此发生了。
第二节 基督教初入中国的情形
基督教最初传到中国来的,是乃斯脱利安派(nestorian)。唐人谓之景教,高宗曾准他于长安建立波斯寺(因为赍其经典而来的,是波斯人阿罗本),信徒颇多。武宗时,毁天下寺院,勒令僧尼还俗。景教也牵连被禁,从此就衰歇无闻(当时教徒,建有一块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唐后没于土中,到明末才出土,现在仍在长安)。元世祖时,意大利教士若望高未诺(monte corvino),受罗马教皇尼古拉斯第四的命令,从印度到中国来。得世祖的许可,在大都建立加特力宗的教堂四所。信教的亦颇不乏,但都是蒙古人,所以到元亡之后,便又中绝。
公元1580年(明神宗万历八年),利玛窦(matteo ricci)来到澳门,在肇庆从事传教。他深知道在中国传教,不是容易的事情;而又晓得一切实际的科学,是中国人所缺乏,颇想借此以为传教的手段。于是首先译述《几何原本》(还译述他种书籍)。当时的士大夫,颇有和他往还的。公元1599年,始入北京,以圣像和时表,献于神宗。交结朝臣颇多,很有佩服他学问的人,也间有信他教义的。公元1607年,利玛窦再入北京,贡献方物,就得神宗赐以住宅。公元1608年,并准他建造天主堂。四五年之后,信徒就有了二百余人。李之藻、杨廷筠、徐光启等,热心研究西洋科学的人,都在其内。
公元1610年,利玛窦死了。南京一方面,反对的声浪大起。公元1616年,朝廷就下令禁止传教。把在京师的教士,都逐回澳门。后来和满洲开畔,需用铳炮,很为迫切。而这时候的大炮,尤卓著效力。教禁就得因此而解。公元1622年(熹宗天启二年),熹宗派人到澳门,命罗如望(jodnnes de rocha)、阳玛诺(emmanuel diaz)等,制造铳炮。公元1623年,并召用艾儒略(julio aleni)、毕方济(fianciscus sambiaso)等。而鼎鼎有名的汤若望(adam schall),不多时亦来到北京。这时候,明朝所用的大统历,义疏舛了。于是汤若望就受命,在所设四个历局的东局里,从事测验。公元1641年(祟祯十四年),新历成。公元1643年八月,“诏西法果密,即改为大统历法,通行天下。未几国变,竟未施行”。多尔衮入关后,汤若望上书自陈。公元1645年(顺治二年),即用其法为时宪历。并令汤若望管理钦天监。教士在此时,可谓大得胜利了(参看《明史》第三十一卷)。
不道清世祖死后,而反动力又起。原来明朝的钦天监里,本有一班反对西法的人。只因测验得不及他准,无可如何。清初虽仍用汤若望,而这种反对的势力,还没消灭。世祖死后,就利用这朝局变动的机会,旧时钦天监里的人员杨光先,首先出头,攻击新法。并诬各省的教士,要谋为不轨。于是把汤若望等,都囚禁起来。各省教士,亦多被拘禁。教堂亦被破坏,即用杨光先为监正,复行旧法。学新法的监官,和同教士往来的官员,获罪的也不少。这实在是明末以来对于西教西学的一个大反动力(汤若望死于康熙五年)。
然而在历法上,旧法不如新法的精密,是显而易见的,圣祖又是个留心历象的人。于是派员考察,知道杨光先等所说的话,都是诬妄。公元1669年,就革杨光先之职,再用南怀仁(ferdinandus verbiest)为监正。
圣祖是个留心格物的人,深知西洋科学的长处。公元1689年之后,并且引用徐日升(pereira)、张诚(gerhillon)、白进(bouyer)、安多(antonius)。叫他们日日轮班,进讲西学。遇有外交上的事务,也使这班人效劳(参看下节)。又叫他们去测绘地图,名为《皇舆全览图》。中国向来的地图,都不记经纬线,粗略得不堪;有经纬线的,实在从这一部图起;而且各处的大城大镇,都经过实测,在比较上,是颇为精密的(从这一部图以后,中国还没有过大规模认真实测的地图)。又因西洋算法的输入,而古代的“天元一术”,得以复明。这件事,在清朝的学术界上,也颇有影响。
教士的科学,虽然受一部分人的欢迎;然而他的教义,要根本上受中国人承认,是不容易的。所以不至惹起重大的反动,则因此时传教的方法,全和后来不同。不但这班教士,都改中国装,学中国话,通中国文字;连起居饮食,一切习惯,无不改得和中国人相同。而且从利玛窦传教以来,就并没禁人拜孔子,拜天,拜祖宗。他们的一种解释,说:“中国的拜孔子,是尊崇他人格;拜天,是报答万物的起源;拜祖先,是亲爱的意思,都没有什么求福免祸的观念。”——所以和中国旧有的思想和习惯,觉得不大冲突。
但是从康熙中叶以后,传教的情形,就要生出一种新变化来了。原来印度的旧教徒,本是受葡萄牙人保护的。中国的传教事业,属于印度的一部分,自然也是受葡萄牙的保护。而法兰西盛强以后,想夺葡萄牙人的保护权,就自派教士到中国来传教。公元1688年(康熙二十七年),到北京,于是葡萄牙人所专有的保护权,就被他破坏了。
后来别一派的教士,又上奏罗马教皇,说前此传教的人,容认中国拜祖宗……为破坏基督教之义。公元1704年(康熙四十三年),罗马教皇,派铎罗(tourmon)到北京来,干涉其事。铎罗知道此事不可造次,再三审虑之后,到公元1707年才用自己的名义,把罗马教皇的教书,摘要发表。命不从教皇命令的教士,即行退出中国。圣祖大怒,把铎罗捕送澳门,叫葡萄牙人把他监视。葡萄牙人,正可恶不受他保护的教士,受此委托,可谓得其所哉。把他监视得十分严密,铎罗就忧愤而死(公元1710年)。当把铎罗捕送澳门的时候,圣祖又同时下令:命教士不守利玛窦遗法的,一概出境。公元1717年,又命一切外人,不得留居内地。世宗即位之后,因教士有和诸王通谋的嫌疑(参看第五章第一节),除在钦天监等处任职者外,亦均不准在内地居住。又改天主教堂为公所,禁止人民信教。从此到五口通商以前,形式上迄未解禁。但在乾隆时候,奉行得并不十分严厉。川楚教民起事后,当局对于“教”的观念,格外觉得它可怕可恶。公元1805年(嘉庆十年),御史蔡维钰,疏请严禁西洋人刻书传教。刚又碰着广东人士陈若望,代西洋人德天赐,递送书信地图到山西。被人发觉,下刑部严讯。德天赐监禁热河营房,陈若望和其余任职教会的汉人,都遣戍伊犁。教会中所刻汉文经卷三十一种,悉数销毁。从此以后,对于传教的禁止,就更形认真。其所以然,固由中国人的观念有变化;亦由公元1742年(乾隆七年)罗马教皇发表教书,对于不遵依公元1704年的教书的教士,都要处以破门之罚;于是在中国的教徒,都不得再拜祖宗,和中国人的思想,大为冲突之故。
第三节 中俄初期的交涉
西伯利亚本是一片混茫旷漠之场。清初俄人的东略,只是几个可萨克队,替他做先锋。俄国国家的实力,还并顾不到东面。第一个组织黑龙江远征队的,是喀巴罗甫(knabaroff),公元1649年(顺治六年),从伊尔库次克出发。1650年,攻陷黑龙江外的雅克萨城。继喀巴罗甫而至的,是斯特巴诺(stepanof)。公元1658年,为宁古塔章京沙尔虎达所杀。而叶尼塞知事泊西库湖(parnkoff),亦以公元1656年,组织远征队。公元1658年,筑砦于尼布楚河口。公元1660年,亦为宁古塔将军巴海所败。然隔了几年,俄人仍占据这两城,互相犄角。
这一班远征队,只能为剽掠的行动,绝不能为平和的拓殖。当时俄国政府,既无力援助他,又不能约束他,弄得很招土民的怨恨;而其结果,远征军仍时陷于穷境。公元1670年(康熙九年),圣祖贻书尼布楚守将,诘问他剽掠的原因,责令他退出。俄人知道不能和中国抵敌,公元1675年,差人到北京,表明愿意修好通商的意思。先是俄人在黑龙江沿岸剽掠时,土酋罕帖木儿,逃到中国来,怨中国人遇之太薄,公元1667年,仍逃入俄境。及是,圣祖与约:能不剽掠我边境,交还罕帖木儿,则可以修好,俄人一一答应,然实际都不履行。而且仍在黑龙江左岸,筑城置塞。
于是圣祖知战事终不可免。公元1682年,命户部尚书伊桑阿,赴宁古塔造大船。筑墨尔根、齐齐哈尔两城。置十驿以通饷道。以萨布素为黑龙江将军,预备出征。公元1685年,都统彭春,以水军五千,陆军一万,渡黑龙江,击败俄人,毁坏雅克萨城。而俄将图耳布青(alcxei tolbusin),仍即在原处再行建筑。公元1686年,萨布素亲自出兵攻击。俄人竭力死守。这时候,俄国军备单薄,围城半月,城中能战斗的,只有一百五十人,危在旦夕。幸而和议开始,圣祖传命停止攻击。雅克萨城,才得免于陷落。
俄人这时候,正当丧乱之后,又和波兰、土耳其构兵,断无实力顾到东方,所以很希望同中国媾和(剽掠黑龙江沿岸的土人,也是俄国政府很不愿意的,不过无法禁止这一班远征队)。公元1655年(顺治二年)、1656年、1669年(康熙八年)、1670年、1676年,连派使臣到中国来,要想修好通商。无奈都因“正朔”、“叩头”等问题,弄得不得结果。公元1686年,俄国又派全权公使费耀多罗(feodor alexeniiuch golovin)到东方来,和中国协议,先遣人来报告起程和到着的日期,并请约定协议之地。公元1688年(康熙二十七年),圣祖亦派内大臣索额图、都统佟国纲、尚书阿尔尼、左都御史马齐、护军统领马喇、督捕官张鹏翮等为钦差大臣,以教士徐日升、张诚为通译,前往开议。公元1689年六月四日,与俄使会于尼布楚。这时候,中国使臣的扈从,已有精兵万余。圣祖又命都统郎坦,发兵一万,从瑷珲水陆并进,以为使臣的后援。八月八日,初次开议。俄国使臣,要以黑龙江分界。中国使臣不许。迟之多日,到二十三日再会议,又不成。二十五日,教士居间调停,亦无效。于是和议决裂在即,而这时候,俄国的兵力,断非中国之敌。二十七日,俄使乃表示让步,续行开议。九月九日,议成。两国的疆界:东自黑龙江支流格尔必齐河,沿外兴安岭至海。凡岭南诸川,入黑龙江者,都属中国,岭以北都属俄。西以额尔古纳河为界,河南属中国,河北属俄。两国的臣民,持有护照的,均许其入境通商(这一年,俄大彼得才亲政,以后俄的情形,也就和前此不同了)。
俄国希望同中国通商,也由来已久。公元1567年(明穆宗隆庆元年)、公元1619年(明神宗万历四十七年)两年,就遣使前来。因无贡物,不许朝见。公元1655年(顺治十二年)、公元1656年、公元1661年、公元1670年(康熙九年)年所派各使,则或以商人兼充,或以商人为副。大抵肯跪拜的,中国就许其朝见。不肯的,就不许。而带来的货物,则总许其发卖的。公元1636年的使臣,系荷兰商人。一切都依朝贡的礼节,居然得允许通商,但是还没有确实的办法。从《尼布楚条约》定后,两国的通商就明订在条约上了,然而依旧不能实行。于是俄帝彼得,又派德国人伊德斯(iaes)到中国来。康熙三十二年,到北京议定,此后俄商,每三年许到北京贸易一次。人数以二百为限,寓居京城里的俄罗斯馆内,共准滞留八十日,其货物并得免税。中俄通商的事情,到此才有个明确的办法。其土谢图汗与西伯利亚接境处,则人民互相贸易,由来已久,至此亦仍准其岁一互市。然在北京的贸易,因为管理的官吏所诛求,不甚发达。其在土谢图汗境内,则因并无官员管理,纷扰颇甚。而蒙人逃入俄境的,俄人又均不肯交还。到后来,土谢图汗就请于朝廷,要绝其贸易。而天主教士在京师的,亦和俄国人不协,撺掇圣祖,把俄人赶掉。公元1722年(康熙六十一年),朝廷就下诏,命所有的俄人,概行退出国境。于是中俄的通商关系,又复中断。
不多时,俄国女主加他邻第一,又派使臣拉克青斯奇来,请议通商和俄蒙边界事宜。公元1727年(雍正五年)到北京,朝廷也愿意同他开议。而以和外国使臣在京城议约,是从来所无之事,仍叫他退回恰克图,再派内大臣策零色格,侍郎图理琛去和他开议。是为《恰克图条约》。俄蒙交界:自额尔古纳河岸,到齐克达奇兰,以楚库河为界。自此以西,以博木沙奈岭为界。而以乌特地方,为两国中立之地。俄商仍得三年一次到北京贸易,而人数加至三百人,留居的期限,亦延至三年。到公元1737年(乾隆二年),才取消北京的贸易,专归并恰克图一处(此后交涉,每有葛藤,清朝就以停止互市为要挟的手段。乾隆三十年、三十三年、四十四年、五十年,共停市四次。五十年停得最久,到五十七年才复开。又订立条约五款)。
第四节 西南最初对待外人的情形
清朝和外国人交涉,是自尊自大惯了的,——也是暗昧惯了的。打破他这种迷梦的第一声,便是五口通商之役。这一次的交涉,弄得情见势绌;种种可笑,种种可恨,种种可恼,从此以后,清朝在外交界上,就完全另换了一番新局面了。这种事情,其原因,自然不在短时间内。若要推本穷源论起来,怕真个“更仆难尽”。且慢,我且把西人东渐以后,五口通商以前,清朝对西洋人的交涉,大略叙述出来。这虽是短时间的事情,却是积聚了数千年的思想而成的。真不啻把几千年来对外的举动,缩小了演个倒影出来。读者诸君看了,只要善于会心,也就可以知道中国外交失败的根源在什么地方了。
清朝的开海禁,事在公元1685年(康熙二十四年)。于澳门、漳州、定海、云台山四处,都设立税关。公元1757年,又把其余三处停罢了。外人来通商的,只许在澳门一处。这时候,外商自然觉得有点不便。然而其所最苦的,却还不在此。你道最苦的是什么?
一、收税官吏的黑暗。浮收的税,要比正额加几倍。这还是税则上有名目的东西,其无名目的东西,就更横征暴敛,没个遮拦。
二、买卖得不自由。当时的外国商人,不但不准和人民直接做买卖,并不准和普通商人直接做买卖。一切货物,都要卖给“公行”(一种由商人所组织而为国家所承认的中买机关)里头,再由公行卖给普通商人。
三、管束外商章程的无谓。这种章程,是公元1659年因总督李侍尧之奏而定的。说起来更可发一笑,当时的外国商人,除掉做买卖的时候,不准到广东。而做买卖的期限,一年只有四十天。又定要住在公行所代备的商馆里(嘉庆时候,定了通融办理的章程,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三天,准带着翻译,到花园里去走走),以前则简直硬关在商馆里的。而到商馆里来的外商,又不准携带家眷,出外不准乘坐轿子。要进禀帖,也得托公行代递,不得和官府直接。万一公行阻抑下情呢?也只得具了禀帖,走到城门口,托守城的人代递,不准入城。这许多章程,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公元1793年(乾隆五十八年),英国派了个大使马戛尔尼(earl of macartney)来,请求改良广东通商章程。并许英人在舟山、宁波、天津三处通商,于北京亦设立货栈,销卖货物。这时候,正直高宗八旬万寿,朝臣就硬把他算做来庆祝万寿的。赏赐了一席筵宴,许多东西。而于其所请之事,下了两道敕谕给英王,则一概驳斥不准。
公元1816年(嘉庆二十一年),英国再遣阿姆哈司(amherst)前来,这时候,西洋人到中国来,是只准走广东的。阿姆哈司从天津上岸,中国已以为违例。偏偏他的行李又落后,因国书未到,要请暂缓觐见。中国人就疑心他并没带得表文,立刻逼着他出京。但是虽没有许他觐见,仍赏赐英王珍玩,对于使臣,也加以抚慰,令其驰驿从广东回去。在清廷,还算是恩威并济的意思。
北京一方面,既已如此。而广东一方面,又起了一番新。原来从公元1834年(道光十四年)四月以前,英国对中国的通商,也在东印度公司专业权的范围内的。公元1831年(道光十一年),广东总督因东印度公司的专业权,将次取消,命公行通知公司,希望其解散之后,也派出一个大班来,以便处理各事。公元1833年,英王任命拿皮楼(napier)为主务监督。而中国人仍当他是大班,不许他和官府直接,要用禀帖,和公行转呈。争论多时,拿皮楼便坐了一只船,硬闯入广东,要见总督。总督说他不遵约束,发兵把商馆包围起来。而且停止了英国人的通商。断绝了他们的粮食饮水。英国人没法,只得婉劝拿皮楼,回了澳门。不多时,拿皮楼便死了。继任的两个人,都很软弱,不大敢同清朝人开交涉。四五年间,倒也平安无事。公元1837年,英国把主务监督废了,派义律为领事,又要求进城。这时候,邓廷桢为广东巡抚,颇明白事理,就奏请准其进城。然而要求一切公事,和中国官府直接,仍办不到。于是义律报告本国政府,说要同中国通商,非用兵力强迫不可;而这时候,适又有一个鸦片问题发生;两国的战机,就勃发而不可遏了(这一节叙事,请参看《清朝全史》)。
第五节 五口通商
鸦片烟输入中国,是很早的。《开宝本草》(宋太祖开宝时,命刘翰、马士等所修,名《开宝新本草》。后以“或有未允”,又令翰等重加详定,是为《开宝新详定本草》)上头,就有它的名字了。但这时候,只是当做药用。吸食的风气,怕是起于明末的。公元1729年,便是清朝的雍正七年,已经有了禁令。但这时候,输入的数目还不多(大概是葡萄牙输入的)。公元1793年(乾隆五十八年),英国东印度公司,得了垄断中国贸易的特权;孟加拉又是鸦片烟产地,输入就日多一日。当公元1729年,每年不过二百箱左右;公元1821年(道光元年),增至四千箱;公元1828年,增至九千箱;公元1839年,又增至三万箱。
公元1838年(道光十八年),宣宗派林则徐为钦差大臣,驰往广东海口查办,并节制广东水师。公元1839年二月,则徐逼英商缴出鸦片20263箱(每箱一百二十斤,共约直银五六百万两),悉数在虎门焚毁。奏请定律,洋人运鸦片入口的,分别首从,处以斩绞。又布告各国,商船要具“夹带鸦片,船贷充公,人即正法”的结,当时在广东,商务最盛的,是英、美、葡三国。葡、美都答应了,义律却不肯应允。则徐就又下令沿海州县,绝掉英人的供给,义律无法,托葡萄牙人出来转圜,愿留“船货充公”四字,但求删“人即正法”一语,则徐仍不许。于是中国虽然许英商具了结,照旧通商,而义律却禁止英国的船,不准到广东去。一件交涉,依然搁在浅滩上。而这时候,偏又有几个英国的水兵,到香港去,把个中国人,名唤林维喜的打死。中国人要英人交出罪犯来。英人说:已经在船上审讯过,定了他监禁的罪了。两国又起出冲突来。十一月,就又停止英国人的贸易。
公元1840年二月,英国议院里,赞成了英政府用兵。调印度和喜望峰的兵一万五千人,叫义律统带前来。五月,以军舰十五只,汽船四艘,运送到澳门。广东发兵拒敌,把他的杉板船,烧掉两只。义律转攻厦门,又寇浙江。六月,把定海打破。这时候,各疆臣怕负责任,都怪着林则徐,相与造作谣言,说广东的事情,弄得决裂,其中是别有原因的。朝旨也就中变,派两江总督伊里布到浙江去视师,并且访问“致寇之由”。又谕沿海督抚:“洋船偿或投书,可即收受驰奏。”义律来时,本带着英国宰相巴马斯(lord palmerston)给中国首相的书函,其中所要求的是:
一、赔偿英国货价。
二、开广州、厦门、福州、定海、上海五口通商。
三、中英交际的礼仪,一切平等。
四、赔偿英国兵费。
五、不因英船夹带鸦片,累及居留英商。
六、尽裁华商经手浮费。
叫他战胜之后,即行投递。义律攻破定海,就把这封信送到宁波府衙门里。宁波府说:要送到北洋,才有人能收受呢。于是义律径赴天津。把这封信送交直隶总督琦善。琦善奏闻,朝廷说:这件事,是在广东闹出来的,仍得在广东解决。叫义律回广东去守候。于是革林则徐两广总督之职,用琦善署理。义律也回到舟山,和伊里布定休战之约。
十月,琦善到广州。他不合把林则徐所设的守备,尽行裁撤。谈判既开,琦善答应赔偿英国烟价六百万元,义律又要求割让香港,琦善不敢答应。十二月,义律进兵,陷沙角、大角两炮台。琦善不得已,烟价之外,又许开放广州,割让香港。于二十八日,签定草约(公元1814年1月20日)。而朝廷闻英人进兵,大谓不然。公元1841年正月,以奕山为靖逆将军,杨芳、隆文为参赞大臣,前赴广东。江督裕谦为钦差大臣,赴浙江视师(伊里布回江督本任)。二月,英人陷横当、虎门各炮台,水师提督关天培战死。原有的大炮三百多尊,林则徐所买西洋炮二百多尊,尽落敌人之手。三月,奕山到广东。四月初一,发兵夜袭英人,不克。明日,英兵再进攻。至初五日,城西北两面炮台,尽为英人所占。全城形势,已在敌军掌握之中。奕山不得已,再定休战条约。于烟价外,先偿英人军费六百万元,尽五日之内交付。将军带着所有的兵,都退到离城六十里的地方驻扎。
而英国一方面,也怪义律的草约,定得忒吃亏。说赔偿烟价,既已不够;“商欠”军费,更无着落。英国人住居中国,也无确实的安全保证,于是召还义律,代以璞鼎查(sir henry pottinger)。七月,攻陷厦门。八月,攻舟山。总兵王锡朋、郑国鸿、葛云飞,同时殉难。裕谦时守镇海,提督余步云守甫江口,英兵登陆,余步云逃走,裕谦兵溃自杀。九月,朝廷以奕经为扬威将军,进兵浙江。怡良为钦差大臣,驻扎福建。牛鉴为两江总督。公元1842年正月,奕经攻宁波、镇海、定海,皆不克。三月,英撤宁波、镇海的兵,进迫乍浦。四月,乍浦失守。五月,英兵陷吴淞,提督陈化成战死。英人连陷宝山、上海。六月,陷镇江。七月,逼江宁。朝廷不得已,以耆英、伊里布、牛鉴为全权大臣,赴江宁同英人议和。七月二十四日(公元1842年8月29日)和议成。是为《南京条约》。其中重要的条款是:
一、赔偿英国军费六百万元,商欠三百万,鸦片价六百万。
二、开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五处为通商口岸,英国得派领事驻扎。英商得自由携眷居住。
三、割让香港。
四、中英交际,一切仪式,彼此平等。
于是《中美条约》(公元1844年六月)、《中法条约》(同上年九月),相继而成,中国在外交上,就全然另换一番新局面了。
五口通商一役,种种的经过,都是不谙外情当然的结果,无足深论,所可惜的,当时别种方面,虽然屈从英国人,禁烟一事,仍旧可以提出的。——当义律到天津投书的时候,津海道陆建瀛,就主张把禁烟一层,先和他谈判。而当时议约诸人,于此竟一字不提。倒像英国的战争,专为强销鸦片而来;中国既然战败,就不得不承认他贩卖鸦片似的。于是中国对于鸦片,既无弛禁的明文;而实际上反任英人任意运销,变做无税的物品。直到公元1859年(咸丰九年),《天津条约》订结之后,才掩耳盗铃地,把它改个名目,唤作洋药,征收关税。
第六节 英法兵攻破京城和东北的割地
五口通商之役,看似积年的种种交涉,得了一个解决;其实不然。这种对外的观念,都是逐渐养成的,哪里会即时改变呢?所以条约虽定,仍生出种种的来。
五口通商之后,四口都已建有领事馆。唯广东人自起团练,依旧不准英国领事进城。这时候,两广总督是耆英,知道广东的民气,不是好惹的,而英国人又是无可商量的。于是一面敷衍英国领事,请他暂缓入城,一面运动内用,以为脱身之计。公元1847年,耆英去职。徐广缙为两广总督,叶名琛为广东巡抚。这两个,都是“虚骄自用”的。公元1849年,英领事乘坐兵舰,闯入广东内河。广东练勇,同时聚集两岸,有好几万人,呼声震天,英国人倒也吃了一惊。徐广缙就乘此机会,和他商议,同英国的香港总督另订了几条《广东通商专约》,把入城一事,暂缓置议,载入约中。就把这件事张皇入奏。宣宗大悦,封徐广缙一等子,叶名琛一等男,又批了些“朕览奏之下,欣悦之情,难以言喻”“难得我十万有勇知方之众,利不夺而势不移”“应如何分别嘉奖,并赏给匾额之处,即着徐广缙酌度情形办理,毋任屯膏”的话。于是徐广缙、叶名琛,扬扬得意,自以为外交能手,朝廷也倚重他,算外交能手了。
公元1852年(文宗咸丰二年),徐广缙去职,叶名琛代为总督。公元1856年九月,有一只船,名唤亚罗(arrow)的(这一只船,本是中国人所有,船主也是中国人。但曾在英国登记,而这时候,登记的期限,又已满了),载着几个海盗,停泊广东。中国水兵,上去搜捕,把英国的国旗毁掉。领事巴夏礼(h.s.parker)大怒,就发哀的美敦书给叶名琛,叶名琛置诸不理,却又毫无防备。巴夏礼就发兵攻陷省城。然而巴夏礼并未得到他政府的许可,这件事究竟是不合的,所以旋即退去。而广东人民群情激动,把英、法、美的商馆,尽行烧掉。巴夏礼就报告本国政府请战。第一次在议会里,没有通过。巴马斯把议会解散,第二次,主战论就占胜了。刚刚这时候,广西地方,又杀掉两个法国教士。法皇拿破仑三世,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就和英国人联合,派兵前来。公元1857年,十一月,把广州打破,叶名琛掳去(后来死在印度)。从此以后,广州就为英法两国所占,直到公元1860年和议成后才交还。
这时候,俄、美两国也想改订通商条约。于是四国各派使臣,致书中国首相,托两广总督何桂清转达。中国这时候的政府,有一个观念,便是什么事情都不愿意中央同外人直接,都要推给疆吏去办——这个虽有别种原因,还是掩耳盗铃,遮盖面子的意思,居其多数。因为这时候,实力不足,同外国人交涉,明知没有什么便宜,推诿给疆吏,面子上觉得好看些——于是说俄国的事情,要和黑龙江将军商办,英、法、美三国的事情,交给广东总督办理。偏又外国人不满意和中国的疆吏交涉,四国使臣,仍旧联翩北上。公元1858年二月,到了天津。朝廷没法,只得派直隶总督恒福和他开议。却又没派恒福做全权,遇事总要奏请,自然不免迟滞。英、法两国,也有些有意寻衅。四月,就攻陷大沽炮台。朝廷没奈何,再派大学士桂良、花沙纳做全权大臣,到天津开议。英、法两国,各定了新约。其中紧要的英约是:
一、开牛庄、登州、台湾、潮州、琼州五处为通商港。洪杨乱平后,汉口至上海,长江沿岸,再开三处做通商港(后来开了汉口、九江、镇江)。二、偿军费、商亏各二百万两。
三、中英两国互派公使。
四、英人得携护照至内地游历。
五、英人犯罪,由英国领事审判。华人欺压英人,由中国地方官惩办。其两国人民争讼,由中国地方官会同英国领事审理。
六、《南京条约》之后,输出入货,系直百抽五。现因物价低落,课税要谋减轻,由两国派员,另定新税则。经此次协定之后,关于通商各款,十年一改。商船在一五〇吨以上的,每吨课银四钱。以下的,每吨课银一钱。
《法约》开琼州、潮州、台湾、淡水、登州、江宁六口——江宁俟洪杨平后,实行开放。天主教徒,得自由入内地传教。其军费、商亏之数,各较英国减半。而三、四、五、六四款,则与《英约》大致相同。并且订明将来中国若把更优的权利许与别国时,法国得一体享受。
于是于沿海之外,开放及于内河。而且“领事裁判权”、“协定税率”、“最惠国条例”,都从此而开其端。这一次条约的损失,真是巨大而可惊了。
草约既定,言明一年之后,到天津来交换。朝廷鉴于这一次的事情,就命僧格林沁在大沽口设防。公元1859年五月,英法两使,走到大沽。僧格林沁叫他改走北塘。英法两使不听,乘兵船硬行闯入。僧格林沁便命炮台发炮。把英国的兵船,打坏四只。英、法两国上岸的兵士,非杀死,即被擒。两使狼狈,逃到上海。朝议以为经过这一次,英法两国,一定要易于就范些了,就下了一道上谕,说:“该夷狂悖无礼,此次痛加剿杀,应知中国兵威,未可轻犯。”把去年的约废了,叫他派人到上海来重议。公元1860年六月,英法兵在北塘登岸,攻大沽炮台后路。大沽炮台失陷了。僧格林沁退守通州。英法兵进攻天津。朝廷又命大学士桂良、直督总督恒福,前往议和。
一、于八年条约之外,又开天津为商港。
二、偿两国的军费,改为八百万两。
三、英法两使,各带随从数十人,入京换约。
清廷靠着僧格林沁的大兵,还在张家湾,不肯批准。英法兵就进逼北京。清廷再派怡亲王载垣前往议和。于是巴夏礼到通州去会议。到第二次会议的时候,有人对载垣说:“英使衷甲将袭我。”载垣大惧,忙去告诉僧格林沁。僧格林沁便发兵把巴夏礼捕获,拘禁起来。英法遂进兵,战于张家湾,僧军大败。副都统胜保,从河南来,“红顶花翎,骋而督战”。给英法兵注目了,一枪打下马来,兵亦大溃。
清廷罢载垣,改派恭亲王奕,命以全权与英法议和。八月初八日,文宗逃往热河。二十二日,法兵占据圆明园——明日,英兵续至。这时候,奕已将巴夏礼放还。英法致书奕,说二十九日不开门,就要炮击京城。奕不得已,如期开门,把他们迎入。而与巴夏礼同时监禁的人,又瘐毙了十几个。英人大怒,一把火,把圆明园烧掉。奕胆小如鼠,不敢出来。还靠俄公使居间,力保英法两国人,绝不给他吃眼前亏,奕才出来了。九月十一日,和英法议定条约。除承认《天津条约》外,又开天津做通商港(英法同),改赔款为八百万两(英法同),把九龙半岛割给英国。《法约》中又准教士在各省租买田地,建造房屋(参看第十二章第四节)。
当尼布楚定约时,俄人还并不深知道东方的情形(当时把库页当做半岛,黑龙江虽有口子,也不能航海的)。直到公元1847年,俄皇尼古拉一世,派木喇福岳福(muravief)做东部西伯利亚总督,才锐意经略,他的朋友聂念尔斯可(nevelsky),同时做贝加尔号船长,又锐意在沿海一带探险。于是建尼科来伊佛斯克于黑龙江口。公元1858年,俄人派布哈丁(putiatin)到天津,同中国订结条约。同时又派木喇福岳福到瑷珲,和黑龙江将军奕山订约。木喇福岳福要求以黑龙江为两国之境,奕山不允。木喇福岳福持之甚坚,且以开战相恫吓。奕山遂为所慑,把黑龙江以北送掉。到恭亲王同英法议和的时候,俄使伊格那替业幅(ignatief)为之居间调停,借此自以为功,又要求中国改订条约。于是这一年十二月里的《北京条约》,就又把乌苏里江以东的地方送掉了——俄国的海军根据地,就从尼科来伊佛斯克而移于海参崴(参看《清朝全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