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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

资治通鉴纲目卷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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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丁巳(897)唐昭宗乾宁四年,尽丙寅(906)唐昭宣帝天祐三年。凡十年。

丁巳(897) 乾宁四年

春正月,诏罢诸王所领兵及殿后四军。

韩建奏:“睦、济、韶、通、彭、韩、仪、陈八王谋杀臣,劫车驾幸河中。”上大惊,召建谕之,建称疾不入。令诸王诣建自陈,建不之见。表请:“勒归十六宅,妙选师傅,教以诗书,不令典兵预政。”上不得已,诏诸王所领军士并纵归田里。建又奏:“所置殿后四军,显有厚薄偏党,乞皆罢遣。”诏亦从之,于是天子之亲军尽矣。捧日都头李筠,石门扈从功第一,建复奏斩之。

立德王裕为皇太子。

建既幽诸王于别第,上意不悦,乃奏请立德王为太子,欲以解之。

朱全忠克郓州,执朱瑄。进袭兖州,克之。朱瑾奔淮南。

庞师古、葛从周并兵攻郓州,朱瑄兵少食尽,不复出战,但引水为深壕以自固。师古等为浮梁夜济,瑄弃城走,野人执之以献。

全忠入郓州,以庞师古为天平留后。

朱瑾留大将康怀贞守兖州,自与河东将史俨、李承嗣

丁巳(897) 唐昭宗乾宁四年

春正月,朝廷下诏撤销宗室各王所领兵及殿后四军。

韩建向朝廷上奏说:“睦、济、韶、通、彭、韩、仪、陈八王图谋杀害臣,劫持皇上到河中去。”唐昭宗大为惊慌,召请韩建加以说明,韩建称病拒不前往。唐昭宗又命令各王到韩建那里去自行陈述,韩建没有见他们。韩建上表请求:“命令各王回到十六宅,精心挑选师傅,教他们学习诗书,不要让他们掌管军队干预朝政。”唐昭宗不得已,下诏命令各王所领的军士全都解散遣回田间故里。韩建又上奏:“所设置的殿后四军,显然有厚薄亲疏之分,请求全部解散遣还。”唐昭宗下诏又依从了他,在这时,皇帝的亲军全都裁撤了。捧日都头李筠,在石门护卫唐昭宗功劳第一,韩建又奏请斩杀了他。

唐昭宗立德王李裕为皇太子。

韩建将宗室各王幽禁在别第后,唐昭宗心中不高兴,于是上奏请求立德王为皇太子,想以此缓解事态。

朱全忠攻克郓州,擒获朱瑄。又进而袭击攻下了兖州。朱瑾逃往淮南。

庞师古、葛从周合兵攻打郓州,朱瑄兵力少粮食吃光了,不再出城应战,只引水灌满深沟用来固守。庞师古等建造浮桥乘夜间越过壕沟,朱瑄放弃郓州逃走,乡人抓获了他交送葛从周。

朱全忠进入郓州,任命庞师古为天平留后。

朱瑾留下大将康怀贞守卫兖州,自己与河东将领史俨、李承嗣

掠徐境以给军食。全忠遣从周将兵袭兖州,怀贞降,从周入兖州,获瑾妻子,瑾及俨等帅其众奔淮南。

全忠纳瑾之妻,引兵还。张夫人请见之,瑾妻拜,夫人答拜,且泣曰:“兖、郓与司空约为兄弟,以小故恨望,起兵相攻,使吾姒辱于此。他日汴州失守,吾亦如吾姒之今日乎!”全忠乃出瑾妻而斩瑄。于是郓、齐、曹、棣、兖、沂、密、徐、宿、陈、许、郑、滑、濮皆入于全忠,惟王师范保淄青,亦服于全忠。

淮南旧善水战,不知骑射,及得河东、兖、郓兵,军声大振。

王建遣华洪将兵攻东川。

建更华洪姓名曰王宗涤。

孙偓、朱朴罢。

朴既秉政,所言皆不效,外议沸腾,故罢。

张佶克邵州,擒蒋勋。 三月,朱全忠以葛从周守兖州,朱友裕守郓州,庞师古守徐州。 夏四月,遣使和解两川。 六月,贬王建为南州刺史,以李茂贞为西川节度使,覃王嗣周为凤翔节度使。

王建将兵五万攻东川,李茂贞表其罪,故贬之。徙茂贞镇西川,覃王镇凤翔。建克梓州南寨,执其将李继宁。宣谕使李洵至梓州,建指执旗者曰:“战士之情,不可夺也。”茂贞亦不受代,围覃王于奉天。韩建移书茂贞,覃王乃得归。

秋八月,韩建、刘季述杀通王滋等十一人。

到徐州境内抢掠以供给军需粮食。朱全忠派遣葛从周率领军队袭击兖州,康怀贞投降,葛从周进入兖州,拿获朱瑾的妻儿,朱瑾与史俨等率领部下逃往淮南。

朱全忠收纳了朱瑾的妻子,率领军队归来。朱全忠的妻子张夫人请见朱瑾的妻子,朱瑾的妻子行拜礼,张夫人答拜,并流泪说:“兖州、郓州与司空相约结为兄弟,因为小的缘故而产生怨恨,发动军队互相攻打,以致让我的姐姐受到这样的侮辱。将来有一天汴州失守,我也要像我姐姐今天这样了!”朱全忠于是放出朱瑾的妻子而斩杀了朱瑄。这时郓、齐、曹、棣、兖、沂、密、徐、宿、陈、许、郑、滑、濮各州都归属了朱全忠,只有王师范保有淄青一道,也服从了朱全忠。

淮南的军队以往擅长于水战,不熟悉骑马射箭,等到杨行密得到河东、兖州、郓州的人马,军队声势大振。

王建派遣华洪率领军队进攻东川。

王建将华洪姓名更改为王宗涤。

孙偓、朱朴罢相。

朱朴掌政以后,所许诺的都没效验,朝廷以外议论纷纷,所以被罢相。

张佶攻克邵州,擒获蒋勋。 三月,朱全忠派葛从周守卫兖州,朱友裕守卫郓州,庞师吉守卫徐州。 夏四月,朝廷派遣使者去劝说西川与东川和解。 六月,朝廷贬谪王建为南州刺史,任命李茂贞为西川节度使,任命覃王李嗣周为凤翔节度使。

王建率领五万人马攻打东川,李茂贞上表朝廷声称王建有罪,所以王建被贬谪。迁移李茂贞为西川节度使,任命覃王李嗣周为凤翔节度使。王建攻克梓州南寨,抓获了南寨将领李继宁。朝廷派宣谕使李洵到达梓州,王建指着手拿旗帜的兵士说:“战士们的志向,不能强行夺去。”李茂贞也不接受替代,在奉天将覃王李嗣周围困。韩建给李茂贞送去书信,覃王李嗣周才得以归还。

秋八月,韩建、刘季述杀死通王李滋等十一人。

韩建奏:“诸王罢兵,尚苞阴计,愿陛下圣断不疑,制于未乱。”上不报,建乃与知枢密刘季述矫制发兵围十六宅,诸王被发升屋,呼曰:“宅家救儿!”建尽杀之,以谋反闻。

九月,李克用攻幽州,刘仁恭与战,败之。

初,李克用取幽州,表刘仁恭为节度使,留戍兵及腹心将十人典其机要,租赋供军之外,悉输晋阳。及上幸华州,克用征兵于仁恭以入援,仁恭辞以契丹入寇,不出兵。克用移书责之,仁恭抵书慢骂,囚其使者。克用大怒,自将击之,仁恭遣其将军可及引兵逆战。克用方饮酒,前锋白:“贼至矣!”克用醉曰:“可及辈何足为敌!”亟命击之。是日大雾,幽州将杨师侃伏兵于木瓜涧,河东兵大败。克用醒而后知之,责诸将曰:“吾以醉废事,汝曹何不力争?”

仁恭奏讨克用,诏不许。仁恭又遣使谢克用,克用复书,略曰:“公仗钺控兵,理民立法,擢士则欲其报德,选将则望彼酬恩。己尚不然,人何足信?仆料猜防出于骨肉,嫌忌生于屏帷。持干将而不敢授人,捧盟盘而何辞著誓?”

冬十月,以韩建为镇国匡国节度使。 诏削夺李茂贞官爵姓名,发兵讨之。复以王建为西川节度使。 王建克梓州,顾彦晖自杀。

初,建与彦晖五十余战,蜀州刺史周德权言于建曰:“东川群盗多据州县,彦晖皆啖以厚利,恃其救援,故坚守

韩建上奏声称:“宗室各王被撤去兵权,仍然酝酿着阴谋诡计,希望陛下圣明果断毫不迟疑,在没有发生变乱以前采取行动。”唐昭宗没有答复,韩建与知枢密刘季述假托皇帝的诏命调军队包围了十六宅,宗室各王披头散发登上屋顶,呼喊说:“皇上救我们!”韩建将他们全部杀死,以谋反的罪名上奏朝廷。

九月,李克用攻打幽州,刘仁恭与他交战,被打败。

起初,李克用攻取幽州,上表朝廷请求任命刘仁恭为节度使,留下防守士兵和心腹将领十人掌管机要事务,幽州一带的田租赋税除供给军需以外,全部送往晋阳。等到唐昭宗避难到达华州,李克用为入援朝廷向刘仁恭征发军队,刘仁恭以契丹人入侵为借口,没有出兵。李克用写信责备他,刘仁恭将信扔掉大肆谩骂,将李克用的使者囚禁。李克用大怒,亲自率领人马攻打刘仁恭,刘仁恭派遣手下将领单可及领兵迎战。李克用正在饮酒,他的前锋将领禀报:“贼寇到了!”李克用醉着说:“单可及这等人哪里配得上与我作战!”当即下令攻击他。这一天有大雾,幽州的将领杨师侃将人马埋伏在木瓜涧,把李克用的河东军队打得大败。李克用酒醒后听到失败的消息,责怪各将领说:“我因酒醉耽误了大事,你们为什么不力争?”

刘仁恭上奏朝廷讨伐李克用,朝廷下诏不准许。刘仁恭又遣使向李克用谢罪,李克用回信,大略说:“您执掌节钺控制军队,治理百姓建立法度,提拔人才就希望他能够报德,选择将领就希望他能报恩。您自己还不能做到,对别人又怎能充分相信?我估计您会猜忌亲人骨肉,对身边的官员产生疑心。手持利剑却不敢转授他人,捧着盟誓的盘子又能讲些什么话发誓呢?”

冬十月,朝廷任命韩建为镇国匡国节度使。 朝廷下诏削夺李茂贞的官职和爵位以及姓名,发动军队讨伐他。再任命王建为西川节度使。 王建攻克梓州,顾彦晖自杀。

起初,王建与顾彦晖交战了五十多次,蜀州刺史周德权对王建提建议说:“东川各伙强盗有很多占据着州县,顾彦晖都用丰厚的利益笼络他们,倚仗他们的救援,所以才能一直坚守梓州城

不下。若遣人谕贼帅以祸福,来者赏之以官,不服者威之以兵,则彼反为我用矣。”建从之,彦晖势益孤。至是,建攻梓州益急,彦晖自杀,建入梓州,城中兵尚七万人。建以王宗涤为留后。

朱全忠击杨行密,战于清口,全忠大败。

朱全忠既得兖、郓,甲兵益盛,乃大举击杨行密,遣庞师古壁清口,葛从周壁安丰。全忠自将屯宿州。行密与朱瑾将兵三万拒之。师古营于清口,或曰:“营地污下,不可久处。”不听。朱瑾壅淮上流,欲灌之。或以告,师古以为惑众,斩之。瑾以五千骑潜渡,趣其中军,士卒仓黄拒战,淮水大至,汴军骇乱。行密引大军夹攻之,汴军大败,斩师古,从周奔还。行密、瑾乘胜追击之,杀溺殆尽,还者不满千人。全忠亦奔还。

行密大会诸将,谓副使李承嗣曰:“始吾欲先趣寿州,副使云不如先向清口,师古败,从周自走。今果如所料。”赏之钱万缗,表领镇海节度。行密待承嗣、史俨甚厚,第舍、姬妾咸选其尤者赐之,故二人皆为行密尽力,屡立功。行密由是遂保据江淮,全忠不能与之争。

立淑妃何氏为皇后。 十二月,威武节度使王潮卒。

王潮以审知为观察副使,有过犹加捶挞,审知无怨色。潮寝疾,舍其子而命审知知军府事。

南诏骠信舜化上书。

不被我们攻克。如果派人向贼寇的头目说明祸福利弊,归顺者赏给官职,不服从的就派军队威逼,这些人就反而为我所用了。”王建听从了,顾彦晖的势力越发孤立。到这时,王建攻打梓州更加急迫,顾彦晖自杀,王建进入梓州,城中还有七万名士兵。王建任命王宗涤为留后。

朱全忠攻打杨行密,战于清口,朱全忠大败。

朱全忠占据兖州、郓州以后,军力更加强盛,于是大规模发兵攻打杨行密,派遣庞师古在清口安营扎寨,派遣葛从周在安丰安营扎寨。朱全忠亲自领兵驻扎在宿州。杨行密与朱瑾带领三万人马抵抗朱全忠。庞师古在清口驻扎,有人说:“这里的营地低洼,不能久驻在此。”庞师古没有听从。朱瑾堵塞淮水的上游,想用水灌庞师古的军队。有人向庞师古报告,庞师古认为是造谣惑众,杀了这个人。朱瑾用骑兵五千偷渡淮水,直捣庞师古的中军,庞师古的士卒都在仓皇中应战,淮水大肆涌来,朱全忠的汴州军队惊骇败乱。杨行密带领大军夹攻汴州军队,将他们打得大败,斩杀了庞师古,葛从周逃回。杨行密、朱瑾乘胜追击他们,斩杀溺水,差不多死光了,归还的士兵不足一千人。朱全忠也逃回去了。

杨行密大会各将领,对副使李承嗣说:“开始我想先奔赴寿州,你说不如先奔赴清口,庞师古一败,葛从周自然逃走。现在果然如你所料。”赏给李承嗣一万缗钱,上表朝廷让他兼任镇海节度使。杨行密对待李承嗣、史俨很优厚,房舍府第与美女姬妾都选择最好的赏赐给他们,所以两个人都为杨行密尽心尽力,屡立战功。杨行密从此就能保卫占据江淮一带,朱全忠难以与他争夺。

立淑妃何氏为皇后。 十二月,威武节度使王潮去世。

王潮任命他的弟弟王审知为观察副使,犯有过失,王潮还对他捶打惩罚,王审知没有怨恨的神色。王潮卧病在床,舍弃他的儿子不用,而命王审知主持节度使司事宜。

南诏骠信舜化向朝廷上书。

南诏上书,朝廷欲以诏书报之,王建言:“小夷不足辱诏书,臣在西南,彼必不敢犯塞。”从之。

黎、雅间有浅蛮三部,岁赐缯帛,使觇南诏,而蛮反受南诏赂,诇成都虚实,阴与大将相表里。节度使或失大将心,则教诸蛮纷扰。建绝其赐,斩押牙山行章以惩之,邛崃之南不置障戍,蛮亦不敢侵盗。

贬张道古施州司户。

右拾遗张道古上疏言:“国家有五危、二乱。陛下登极十年,而曾不知为君驭臣之道,先朝封域日蹙几尽。臣虽微贱,窃伤陛下朝廷社稷,始为奸臣所弄,终为贼臣所有也。”上怒,贬之,仍下诏罪状,宣示谏官。

戊午(898) 光化元年

春正月,诏复李茂贞姓名官爵,罢诸道兵。 以韩建为修宫阙使。

初,李茂贞以数出兵救东川,不暇东逼乘舆,诈称改过。又闻朱全忠营洛阳宫,累表迎驾,与建皆惧,请修复宫阙,奉上归长安。诏以建为修宫阙使。建及茂贞皆致书于李克用请和,仍乞丁匠助修宫室,克用许之。

三月,以朱全忠为宣武宣义天平节度使。

朱全忠遣副使韦震入奏,求兼镇天平,朝廷未之许,震力争之,不得已从之。

以马殷知武安留后。

南诏上书朝廷,朝廷想要作诏书答复他们,王建说:“南诏是小小的蕃夷,不值得朝廷向他们颁诏书,臣在西南坐镇,他们必定不敢侵犯边塞。”朝廷听从了。

在黎州、雅州之间有三个接近汉界的蛮人部落,每年向他们赠送绢帛,让他们监视南诏的行动,然而这三个部落也接受南诏的馈送,帮他们侦探成都的虚实,暗中与那里的大将勾结串通。有的节度使失去大将的拥护,三个部落就指使各处蛮人纷起滋扰。王建断绝了对三个部落的赏赐,斩杀了押牙山行章以示惩罚,邛崃关的南边不设置要塞与兵卒,蛮人也不敢侵扰抢掠。

朝廷贬谪张道古为施州司户。

右拾遗张道古上疏说:“国家有五大危机、两大祸乱。陛下即位已经十年了,却还不曾知道作为帝王驾驭群臣的方法,先朝开辟留下的疆土日益缩小差不多要全部丧失了。臣虽然低微下贱,私下伤心陛下的朝廷社稷,开始时听凭奸臣的摆布,最终会被乱臣贼子所篡夺。”唐昭宗恼怒,贬谪了张道古,还颁下诏书历数张道古的罪状,向谏官们宣示。

戊午(898) 唐昭宗光化元年

春正月,朝廷下诏书恢复了李茂贞的姓名、官职和爵位,撤回各道讨伐李茂贞的军队。 任命韩建为修宫阙使。

起初,李茂贞因为几次出兵救援东川,顾不上向东逼迫唐昭宗,假称改过悔罪。他又听说朱全忠营建洛阳的宫殿,并一再呈上表章迎候皇帝,与韩建都很恐惧,就请求修整恢复京师长安的宫殿,侍奉唐昭宗回归长安。朝廷下诏任命韩建为修宫阙使。韩建与李茂贞都致书李克用请求和解,还请求他派出人丁、工匠帮助整修宫室,李克用同意了。

三月,朝廷任命朱全忠为宣武宣义天平节度使。

朱全忠派遣副使韦震入朝启奏,请求兼任天平节度使,朝廷没有应允,韦震极力争求,朝廷不得已听从了。

朝廷任命马殷主持武安留后事宜。

时湖南管内多为群盗所据,殷得潭、邵二州而已。

刘仁恭取沧、景、德州。

义昌节度使卢彦威性残虐,与仁恭争盐利,仁恭遣其子守文将兵袭之,彦威奔汴州。仁恭遂取沧、景、德三州,以守文为留后,兵势益盛,有并吞河朔之志。为守文请旌节,未许。会中使至范阳,仁恭语之曰:“旌节吾自有之,但欲得长安本色耳,何为见拒?”其悖慢如此。

夏四月,朱全忠会幽州、魏博兵击李克用,败之,拔洺、邢、磁州。 秋八月,车驾至长安。 遣使宣慰河东、宣武。

上欲藩镇辑睦,以太子宾客张有孚为河东、汴州宣慰使,和解之。克用欲奉诏,全忠不从。

九月,钱镠克苏州。

钱谬使顾全武攻苏州,城中食尽,淮南所署刺史弃城走,独秦裴守昆山不下。全武帅万余人攻之,裴屡出战,复靳侮全武,全武怒,益兵攻城,引水灌之,城坏乃降,羸兵不满百人。镠怒曰:“单弱如此,何敢久为旅拒?”对曰:“裴义不负杨公,今力屈而降耳。”镠善其言,顾全武亦劝宥之。时人称全武长者。

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卒。

军中推其子绍威知留后。

以王审知为威武节度使。 冬十月,王珙杀前常州刺史王柷。

当时湖南管辖境内有许多地方被几伙盗贼所盘踞,马殷只得到潭州、邵州两个州。

刘仁恭攻取沧州、景州、德州。

义昌节度使卢彦威性情残忍暴虐,与刘仁恭争夺盐利,刘仁恭派遣他的儿子刘守文带领人马袭击卢彦威,卢彦威逃奔汴州。刘仁恭于是攻取了沧州、景州、德州三州,任用刘守文为留后,军势更盛,有了吞并黄河以北地域的企图。刘仁恭向朝廷为刘守文请求节度使的旌旗节钺,朝廷没有允许。正好朝中派出的宦官到达范阳,刘仁恭对他说:“节度使的旌旗节钺我本来就有,只是想得到长安所发下正宗的罢了,为什么拒绝我呢?”他的狂妄傲慢到了这种地步。

夏四月,朱全忠会合幽州、魏博的人马攻击李克用,打败了李克用,攻克洺州、邢州、磁州。 秋八月,唐昭宗到达长安。朝廷派使者宣示慰问河东、宣武的人马。

唐昭宗想要让各藩镇和睦相处,就任命太子宾客张有孚为河东、汴州宣慰使,让他给双方调解。李克用想奉行诏命,朱全忠不服从。

九月,钱镠攻克苏州。

钱镠让顾全武攻打苏州,苏州城中粮食吃光了,淮南杨行密所委任的刺史弃城逃走,只有秦裴坚守昆山没有被打下。顾全武率一万多人马攻打昆山,秦裴多次出城迎战,又戏弄侮辱顾全武,顾全武恼怒,增加兵力攻打昆山,引河水灌城,城被毁坏,秦裴才投降,疲弱的士兵不足一百人。钱镠发怒说:“这样孤单弱小,为什么敢长久与我抗拒?”秦裴回答说:“我秦裴讲义气不辜负杨公,现在是力量不足才投降。”钱镠对他的这番话有好感,顾全武也劝钱镠宽恕他。当时的人称呼顾全武为长者。

魏博节度使罗弘信去世。

军营中推举罗弘信的儿子罗绍威为留后。

朝廷任命王审知为威武节度使。 冬十月,王珙杀死前常州刺史王柷。

柷性刚介,有时望,诏征之,时人以为且入相。过陕,节度使王珙延奉甚至,请叙子侄之礼,柷固辞,珙怒,使送者杀之,以覆舟闻,朝廷不敢诘。

十一月,以罗绍威为魏博节度使。 十二月,李罕之据潞州,朱全忠表为节度使。

李克用之平王行瑜也,李罕之求帅邠宁,克用曰:“行瑜恃功邀君,故吾与公讨而诛之。昨破贼之日,吾首奏趣苏文建赴镇,今遽二三,朝野之论,必谓吾辈复如行瑜所为也,俟还镇,当更为公论功耳。”罕之不悦,复求小镇养疾,克用亦不许,罕之郁郁。及昭义节度使薛志勤卒,罕之擅引泽州兵,夜入潞州据之。克用怒,遣人让之,罕之遂请降于朱全忠。克用遣李嗣昭将兵讨之,嗣昭先取泽州,收罕之家属送晋阳。全忠表罕之为昭义节度使。

己未(899) 二年

春正月,崔胤罢,以陆扆同平章事。 刘仁恭屠贝州。三月,朱全忠遣兵击败之,遂攻河东,大败而还。

仁恭发幽、沧等十二州兵十万,欲兼河朔,攻拔贝州,城中万余户尽屠之。由是诸城各坚守不下。仁恭进攻魏州,节度使罗绍威求救于朱全忠。

全忠遣李思安将兵救魏,仁恭遣守文及单可及将精兵五万击之。思安伏兵,逆战阳却,守文逐之,伏发,大败之,斩可及,杀获三万人,守文仅以身免。可及骁将也,燕军由是丧气。

王柷性情刚正耿直,在当时有声望,朝廷下诏征他入朝,当时人认为他即将拜相。经过陕州,节度使王珙迎接侍奉王柷十分周到,请求用子侄之礼拜见,王柷坚决推辞,王珙恼怒,指使送行的人杀了他,向朝廷启奏因翻船而死,朝廷不敢追究。

十一月,朝廷任命罗绍威为魏博节度使。 十二月,李罕之占据潞州,朱全忠上表请求任命李罕之为节度使。

李克用平定王行瑜后,李罕之向他谋求邠宁节度使的官职,李克用说:“王行瑜依仗有功劳而胁迫皇帝,所以我与您讨伐并将他杀死。日前击破王行瑜时,我首先上奏朝廷催促苏文建赴任邠宁节度使,现在立刻出尔反尔,朝廷内外的舆论,一定说我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也像王行瑜一样,等到返回镇所,当再为您论功行赏。”李罕之不高兴,又求赏赐一个小镇养病,李克用也没有应允,李罕之闷闷不乐。等到昭义节度使薛志勤去世,李罕之擅自带领泽州的人马,乘夜入据潞州。李克用恼怒,派人去责问他,李罕之于是向朱全忠请求投降。李克用派遣李嗣昭率人马讨伐李罕之,李嗣昭先攻取泽州,捕获李罕之的家属送到晋阳。朱全忠上表请任命李罕之为昭义节度使。

己未(899) 唐昭宗光化二年

春正月,崔胤罢相,朝廷任命陆扆为同平章事。 刘仁恭在贝州大屠杀。三月,朱全忠派军队打败了刘仁恭,于是进攻河东,被打得大败而回。

刘仁恭发动幽、沧等十二州的十万兵力,想兼并黄河以北地区,攻克贝州,将城中的一万多家都屠杀了。从此,各城都坚守没有被攻破。刘仁恭进攻魏州,节度使罗绍威向朱全忠求援。

朱全忠派遣李思安带领人马救援魏州,刘仁恭派遣刘守文和单可及带领五万精兵迎击。李思安埋伏兵卒,交战中假装撤退,刘守文追赶他,伏兵发动,将刘仁恭的军队打得大败,斩杀单可及,杀死擒获了三万人,刘守文本人仅仅免于一死。单可及是一员勇猛的将领,他死后燕军元气大伤。

时葛从周将精骑已入魏州,仁恭攻馆陶门,从周出顾,门者阖扉,死战,仁恭复大败,烧营而遁。仁恭自是不振,而全忠益横矣。

从周乘势攻河东,拔承天军,别将氏叔琮拔辽州,李克用遣周德威击之。

叔琮有骁将陈章,号陈夜叉,请于叔琮曰:“河东所恃者周杨五,请擒之,求一州为赏。”克用闻之,以戒德威,德威曰:“彼大言耳。”战于洞涡,德威微服往挑战,谓其属曰:“汝见陈夜叉即走。”章果逐之,德威奋铁檛击之,坠马,生擒以献。因击叔琮,大破之,从周亦引还。

夏六月,以丁会为昭义节度使。

从朱全忠之请也。

保义军乱,杀节度使王珙。

珙性猜忍,虽妻子亲近常不自保。至是,为麾下所杀,推都将李璠为留后,都将朱简复杀璠而代之,附于朱全忠,改名友谦,预于子侄。

秋七月,马殷拔道州。

殷遣李唐攻道州,贼帅蔡结伏兵于隘,击破之。唐曰:“蛮所恃者山林耳。”乃因风燔林,光烛天地,群蛮惊遁。遂拔道州,擒结斩之。

八月,李克用拔潞州。

先是,克用遣李君庆围潞州,朱全忠遣张存敬救之,君庆解围去,克用诛君庆,以李嗣昭代之。李罕之死,全忠使贺德伦守潞州,嗣昭日以铁骑环其城,捕刍牧者,附城三十

当时葛从周带领精锐骑兵已进入魏州,刘仁恭攻打馆陶门,葛从周出城查探,让守门者关上城门,葛从周率军拚死决战,又将刘仁恭打得大败,刘仁恭烧了营垒逃跑。从此以后,刘仁恭一蹶不振,而朱全忠更加骄横了。

葛从周乘胜进攻河东军队,攻克承天军,别将氏叔琮攻克辽州,李克用派遣周德威抗击。

氏叔琮有一员勇猛的将领陈章,号称陈夜叉,向氏叔琮请求说:“河东军队所恃仗的是周杨五,请让我擒拿他,成功后赏给我一州。”李克用听到后,用来告诫周德威,周德威说:“那是他说大话罢了。”双方在洞涡交战,周德威身穿便服前往挑战,对他的属将们说:“你们见到陈夜叉就跑。”陈章果然追逐,周德威奋起铁檛击打他,陈章坠下马来,被活捉献给李克用。又乘势攻打氏叔琮,将他打得大败,葛从周也带领军队撤回。

夏六月,朝廷任命丁会为昭义节度使。

这是朝廷顺从朱全忠的请求。

保义军中发生变乱,杀死节度使王珙。

王珙性情猜忌残忍,即使是妻子儿女这样的至亲骨肉,也常常为自身的安危担忧。到此时,王珙被部下将士所杀,军中推举都将李璠为留后,都将朱简又杀死李璠取而代之,依附于朱全忠,更改姓名为朱友谦,列入朱全忠的子侄辈中。

秋七月,马殷攻克道州。

马殷派遣李唐攻打道州,贼寇的主帅蔡结在险要处设下伏兵,打败了李唐。李唐说:“蛮人所仗恃的不过是山林罢了。”于是借风力烧山林,天地间一片大火,蛮人都惊慌逃跑。李唐于是攻克道州,擒获蔡结,斩杀了他。

八月,李克用攻拔潞州。

此前,李克用派遣李君庆围攻潞州,朱全忠派遣张存敬救援,李君庆放弃围攻而去,李克用诛杀李君庆,任用李嗣昭替代他。李罕之死后,朱全忠派贺德伦守卫潞州,李嗣昭每天派出骑兵环绕潞州城巡行,捕捉打草放牧的人,将靠近潞州城方圆三十

里禾黍皆割之,德伦宵遁。克用表孟迁为留后。

九月,以李茂贞为凤翔、彰义节度使。

庚申(900) 三年

春二月,李克用治晋阳城。

李克用大治晋阳城堑,押牙刘延业谏曰:“大王声振华夷,宜扬兵以严四境,不当近治城堑,损威望而启寇心。”克用谢之,赏以金帛。

夏四月,朱全忠遣兵围沧州。

全忠遣葛从周将兵击刘仁恭,拔德州,围沧州。仁恭复遣使求救于河东,李克用遣周德威将五千骑以救之。

六月,以崔胤同平章事,杀司空同平章事王抟。

王抟明达有度量,时称良相。上素疾枢密使宋道弼、景务修专横,崔胤日与上谋去之。由是南北司益相憎疾,各结藩镇以相倾。抟恐其致乱,从容言于上曰:“人君当务明大体,无所偏私。宦官擅权之弊谁不知之,顾其势未可猝除,宜俟多难渐平,以道消息。愿陛下言勿轻泄以速奸变。”胤闻之,谮抟为道弼辈外应,上疑之。及胤罢相,意抟排己,恨之,遗朱全忠书,使表论之。上不得已,召胤复相之,贬抟崖州司户,流道弼驩州、务修爱州,皆赐自尽。于是胤专制朝政,势震中外,宦官皆侧目。

秋七月,李克用遣兵攻邢、洺以救沧州,汴军败还。

里的田禾黍粟全部割光,贺德伦乘夜逃走。李克用上表朝廷请求任命孟迁为昭义留后。

九月,朝廷任命李茂贞为凤翔、彰义节度使。

庚申(900) 唐昭宗光化三年

春二月,李克用修整晋阳城。

李克用大规模整治晋阳的城墙沟堑,押牙刘延业劝告说:“大王的声威震动华夏和四夷,应当派出军队整肃四方边境,不应当修治眼前的城墙沟堑,损害自家的声望而引发敌人的侵犯之心。”李克用向他表示感谢,赏给他金银布帛。

夏四月,朱全忠派遣军队围攻沧州。

朱全忠派遣葛从周率领军队攻击刘仁恭,攻克德州,围攻沧州。刘仁恭又派遣使者向河东军队求援,李克用派遣周德威带领五千骑兵去救援刘仁恭。

六月,朝廷任命崔胤为同平章事,杀死司空同平章事王抟。

王抟明白通达,宽宏大量,当时称为良相。唐昭宗平常痛恨枢密使宋道弼、景务修专断横行,崔胤每天与唐昭宗谋划除掉他们。因此南北两司更加相互憎恶妒恨,各自勾结藩镇势力相互倾轧。王抟担心这样会导致动乱,就从容不迫地向唐昭宗进言说:“当皇帝的一定要识大体,没有偏情私心。宦官擅用职权的弊病谁不知道,只是他们的势力不可以迅速除掉,应当等待各种灾难逐渐平息,通过正常渠道使他们各自安定。希望陛下不要轻易发话,以免加速奸邪小人的变乱。”崔胤听到后,诬蔑王抟是宋道弼等人的外应,唐昭宗对这番话有所怀疑。等到崔胤罢相,崔胤认为是王抟排斥自己,恨上了他,给朱全忠写信,让朱全忠呈上表章议论是非。唐昭宗迫不得已,召回崔胤再次任命他为宰相,贬谪王抟为崖州司户,流放宋道弼到驩州,流放景务修到爱州,又赐三人自尽。在这时,崔胤在朝中专权,势力威震朝野上下,宦官们都很恼怒。

秋七月,李克用派兵攻打邢州、洺州,以救沧州,汴军败还。

九月,以徐彦若为清海节度使。

崔胤以彦若位在己上,恶之,彦若亦自求引去。时藩镇皆为强臣所据,惟嗣薛王知柔在广州,乃求代之。

崔远罢,以裴贽同平章事。 朱全忠攻镇州。

朱全忠以王镕与李克用交通,伐之,镕惧,遣判官周式诣全忠请和,曰:“镇州密迩太原,困于侵暴,王公与之连和,乃为百姓故也。今明公果能为人除害,则天下谁不听命?若但穷威武,则镇州虽小,城坚食足,明公虽有十万之众,未易攻也。”全忠笑曰:“与公戏耳。”乃遣使入见镕,镕以其子为质,全忠引还。

朱全忠取瀛、景、莫州。

成德判官张泽言于王镕曰:“河东勍敌也,今虽有朱氏之援,譬如火发于家,安能俟远水乎?彼幽、沧、易、定犹附河东,不若说朱公乘胜兼服之,使河北合而为一,则可以制河东矣。”镕复遣周式往说全忠,全忠喜,遣张存敬击刘仁恭,拔瀛、景、莫三州。

马殷取桂州。

静江军节度使刘士政遣副使陈可璠屯全义岭以备马殷,殷遣李琼等将兵击之。可璠掠县民耕牛宰犒军,县民怨之,为琼乡导以袭秦城,擒可璠,遂围桂州,士政出降。桂、宜、岩、柳、象五州皆降。

朱全忠遣兵攻定州,义武节度使王郜奔晋阳。

张存敬攻定州,王郜遣兵马使王处直将兵数万拒之。处直请依城为栅,俟其师老而击之。孔目官梁汶曰:“昔幽、镇合兵三十万攻我,于时我军不满五千,一战败之。今

九月,朝廷任命徐彦若为清海节度使。

崔胤因为徐彦若的官位在自己之上,厌恶他,徐彦若也自求离开朝廷。当时藩镇都被强臣占据,只有嗣薛王李知柔在广州,于是请求代替他。

崔远罢相,朝廷任命裴贽为同平章事。 朱全忠攻打镇州。

朱全忠认为王镕与李克用相互勾结,就讨伐他,王镕害怕了,派判官周式到朱全忠那里请和,说:“镇州紧靠太原,处于被侵扰施暴的困境,王公与李克用连和,乃是为了百姓。现在您如果能为百姓除害,那天下有谁不听命于您呢?如果只是穷兵黩武,则镇州虽小,但城坚粮足,您虽有十万之众,也不容易攻克。”朱全忠笑着说:“和您开玩笑罢了。”于是派使者去见王镕,王镕以他的儿子为人质,朱全忠领兵回去了。

朱全忠攻取瀛州、景州、莫州。

成德判官张泽对王镕说:“河东军是强劲的敌人,现在虽然有朱全忠的支援,就像是家中失了火,怎能等待远处的水来救呢?那幽州、沧州、易州、定州仍然依附河东的李克用,我们不如说服朱全忠乘胜将他们一起降服,让河北各镇合而为一,就可以制服河东的军事力量了。”王镕又派周式去游说朱全忠,朱全忠喜悦,派张存敬去攻击刘仁恭,攻克瀛州、景州、莫州。

马殷攻取桂州。

静江军节度使刘士政派遣副使陈可璠驻扎在全义岭以防备马殷,马殷派遣李琼等人带领军队攻击他们。陈可璠抢掠县里百姓的耕牛宰杀了犒劳军队,县中百姓怨恨他,替李琼当向导去袭击秦城,擒获了陈可璠,遂围困桂州,刘士政出城投降。桂州、宜州、岩州、柳州、象州五州都投降了。

朱全忠派遣军队攻打定州,义武节度使王郜逃奔晋阳。

张存敬攻打定州,王郜派遣兵马使王处直带领数万军队抗击。王处直请求依城构筑栅栏,等到张存敬的军队疲惫懈怠时再攻击他。孔目官梁汶说:“从前幽州、镇州会合三十万人马攻打我们,那时我们的军队不足五千人,一战就打败了他们。现在

存敬兵不过三万,我军十倍于昔,奈何示怯,欲依城自固乎?”郜乃遣处直逆战,大败,郜奔晋阳,军中推处直为留后。存敬进围定州,朱全忠至城下,处直登城呼曰:“本道事朝廷尽忠,于公未尝相犯,何为见攻?”全忠曰:“何故附河东?”对曰:“封疆密迩,且婚姻也,今请改图。”全忠许之。处直以缯帛十万犒师,全忠乃还,仍为处直表求节钺。

刘仁恭遣其子守光将兵救定州,全忠遣张存敬袭之,杀六万余人。由是,河北诸镇皆服于全忠。

十一月,中尉刘季述等幽上于少阳院,而立太子裕。

自宋道弼、景务修死,宦官皆惧。中尉刘季述、王仲先,枢密王彦范、薛齐偓等,阴相与谋曰:“主上轻佻变诈,难奉事,专听任南司官,吾辈终罹其祸。不若奉立太子,引岐、华兵控制诸藩,谁能害我哉!”

至是,上猎苑中,夜醉归,手杀黄门侍女数人。明旦,日加辰巳,宫门不开,季述帅禁兵千人破门而入,具得其状。出谓崔胤曰:“主上所为如是,岂可理天下?废昏立明,自古有之,为社稷大计,非不顺也。”胤不敢违,季述召百官,陈兵殿庭,作胤等状请太子监国,胤及百官皆署之。将士大呼入思政殿,上惊起,季述等出状白之曰:“此非臣等所为,皆南司众情不可遏也。”即扶上与何后同辇,嫔御才十余人,适少阳院。季述以银檛画地数上曰:“某时某事

张存敬的军队不过三万人,我们的军队是从前的十倍,为什么要向敌人表示怯弱,难道是要依城自行固守吗?”王郜于是派王处直前去迎战,大败而归,王郜逃往晋阳,军中推举王处直为留后。张存敬进而围攻定州,朱全忠到达城下,王处直登上城头大呼说:“本道奉事朝廷尽了忠心,对于您也不曾有过冒犯,为什么要攻打我们?”朱全忠说:“你们为什么依附河东李克用?”王处直回答说:“管辖的地界紧挨着,并且有婚姻关系,现在请让我们改变主意。”朱全忠应允了。王处直用十万缯帛犒劳朱全忠的军队,朱全忠于是撤军,还为王处直上表请求节度使的节钺。

刘仁恭派遣他的儿子刘守光带领人马去救援定州,朱全忠派遣张存敬袭击他,斩杀六万多人。从此以后,河北各镇都服从了朱全忠。

十一月,中尉刘季述等在少阳院囚禁了唐昭宗,拥立太子李裕为帝。

自从宋道弼、景务修死后,宦官们都很恐惧。中尉刘季述、王仲先,枢密王彦范、薛齐偓等,私下相互谋划说:“当今皇上轻浮不庄重而多机变欺诈,难于侍奉,专门听信南司官员的话,我们这些人终究要遭受祸害。不如拥立太子为皇帝,招引岐州、华州的军队控制各个藩镇,谁还能加害我们呢?”

到了这天,唐昭宗到禁苑中打猎,夜里醉酒还宫,亲手杀死宦官、侍女数人。第二天早晨已经是辰巳时分了,宫门没有打开,刘季述率领宫中警卫一千人破门而入,获得了全部情状。刘季述出宫对崔胤说:“皇上干出这样的事情,岂可治理天下?废除昏君拥立明主,自古就有,这是为了国家大计,并不是叛逆。”崔胤不敢违抗,刘季述召来百官,在宫殿庭院中陈列士兵,起草崔胤等请太子监国的联名状,崔胤与百官都署了名。将领士兵大声呼喊进入思政殿,唐昭宗惊慌而起,刘季述等人拿出联名状禀告他说:“这不是臣等所作所为,都是南司官员群情不可阻止下发生的。”就扶持唐昭宗与何皇后同乘一辇,与嫔妃十多个人到少阳院。刘季述用银檛画地,数落唐昭宗说:“某天有某事

汝不从我言,其罪一也。”如此数十不止。乃手锁其门,熔铁固之,遣兵围之,穴墙以通饮食。上求钱帛纸笔皆不与,公主、嫔御无衣衾,号哭闻于外。季述迎太子入宫,矫诏立之,以上为太上皇,加百官爵秩,将士优赏。凡宫人左右为上所宠信者,皆榜杀之。崔胤密致书朱全忠,使兴兵图反正。

进士李愚客游华州,上韩建书曰:“明公居近关重镇,君父幽辱,坐视凶逆而忘勤王之举,仆所未谕也。一朝山东侯伯唱义连衡,鼓行而西,明公欲求自安,其可得乎?不如驰檄四方,谕以逆顺,军声一振则元凶破胆,旬浃之间,二竖之首传于天下,计无便于此者。”建虽不能用,厚待之,愚坚辞而去。

全忠在定州,闻乱而还。季述遣其养子希度诣全忠,许以唐社稷输之,全忠犹豫未决。副使李振独曰:“王室有难,霸者之资也。公为唐桓、文,安危所属,宦竖囚废天子不能讨,何以复令诸侯?且幼主位定,则天下之权尽归宦官矣。”全忠大悟,即囚希度,遣亲吏蒋玄晖如京师,与崔胤谋之。

辛酉(901) 天复元年

春正月朔,神策指挥使孙德昭等讨刘季述等,皆伏诛。上复于位,黜太子裕为德王。

神策指挥使孙德昭自季述等废立,常愤惋不平。崔胤闻之,遣判官石戬说之曰:“今反者独季述、仲先耳,公诚能

你不听我的话,这是一大罪过。”如此数落了数十条不止。刘季述于是亲手锁上了少阳院的门,熔化铁水将锁灌实,派遣士兵围住,将墙打洞用来传递饮食。唐昭宗索要钱帛、纸笔都不给,公主、嫔妃等没有衣被,号哭声传到了宫殿以外。刘季述迎接太子入宫,假传唐昭宗的诏书立太子为帝,以唐昭宗为太上皇,加封百官爵秩,参与的将士受到优厚的赏赐。凡是唐昭宗所宠爱信任的宫人、侍臣等,都被用棍子打死。崔胤秘密通书信给朱全忠,让他发兵入朝恢复唐昭宗的皇位。

进士李愚客居华州,给韩建上书说:“明公您居守临近潼关的重镇,皇上被囚禁受辱,坐视凶恶叛乱而忘记了出兵救助王室,我实在不能理解。有一天山东侯伯举义联合,鸣鼓发兵向西行进,明公您要求自我安定,还能得到吗?不如向四方发布檄文,使他们知道逆顺的分别,军队声威一振,首恶元凶就会丧胆,十天左右,两个宦官的首级将传递于天下,没有比这更为便当的计策了。”韩建虽然不能采纳这个计策,却给李愚优厚的待遇,李愚坚决辞别而去。

朱全忠在定州,听到京城变乱就返回镇所。刘季述派遣他的义子刘希度去见朱全忠,许诺将大唐天下奉献给他,朱全忠犹豫不决。副使李振独说:“王室有难,正是成就霸业的资本。您是大唐的齐桓公、晋文公,身系国家的安危,宦官竖子囚禁废立天子却不能讨伐,用什么再号令诸侯呢?况且幼主的帝位一定,那么国家的大权就全归宦官了。”朱全忠大为醒悟,当即囚禁了刘希度,派遣心腹官吏蒋玄晖到京师长安,与崔胤谋划。

辛酉(901) 唐昭宗天复元年

春正月初一,神策指挥使孙德昭等人讨伐刘季述等,都被诛杀。唐昭宗复位,废黜太子李裕为德王。

神策指挥使孙德昭自从刘季述等人废唐昭宗而立太子后,常常感到愤恨惋惜心中不平。崔胤听说后,派遣判官石戬劝导孙德昭说:“现在谋逆造反的人只有刘季述、王仲先罢了,您真能

诛此二人,迎上皇复位,则富贵穷一时,忠义流千古。苟狐疑不决,则功落他人之手矣。”德昭曰:“相公有命,不敢爱死。”遂结右军都将董彦弼、周承诲,谋以除夜伏兵安福门外以俟之。正旦,仲先入朝,德昭擒斩之。驰诣少阳院,叩门呼曰:“逆贼已诛,请陛下出劳将士!”何后不信,曰:“果尔,以其首来。”德昭献其首,上乃与后毁扉而出,崔胤迎上御长乐门楼,帅百官称贺。周承诲擒刘季述、王彦范继至,方诘责,已为乱梃所毙。薛齐偓赴井死,出而斩之。灭四人之族,并诛其党二十余人。上曰:“裕幼弱,非其罪。”黜为德王。赐孙德昭姓名李继昭,承诲姓名李继诲,彦弼亦赐姓,皆以使相留宿卫,赏赐倾府库,时人谓之“三使相”。上宠待胤益厚,朱全忠由是亦益重李振。

进朱全忠爵为东平王,李茂贞为岐王。 以韩全诲、张彦弘为中尉,袁易简、周敬容为枢密使。

敕:“近年宰臣延英奏事,枢密使侍侧,争论纷然,桡权乱政。自今并依大中旧制,俟宰相奏事毕,方得升殿承受公事。”

崔胤、陆扆上言:“祸乱之兴,皆由中官典兵。乞令胤主左军,扆主右军,则诸侯不敢侵陵,王室尊矣。”上召李继昭等谋之,皆曰:“臣等累世在军中,未闻书生为军主。若属南司,必多所变更,不若归之北司为便。”于是复以宦者为中尉,又征前枢密使严遵美为两军中尉观军容处置使,遵美曰:“一军犹不可为,况两军乎!”固辞不起。

诛杀这两个人,迎候太上皇复位,就会富贵穷极一时,忠义流传千古。如果犹疑不决,那么大功就会落到别人手中了。”孙德昭说:“相公您有命令,我不敢惜死。”于是结交右军都将董彦弼、周承诲,计划在除夕夜里伏兵安福门外伺机行事。元旦早晨,王仲先入朝,孙德昭擒获斩杀了他。快马奔赴少阳院,叩门大呼说:“叛逆贼寇已被诛杀,请陛下出来慰劳将士!”何皇后不信,说:“如果真是如此,拿他的首级来。”孙德昭献上王仲先的首级,唐昭宗与何皇后才将宫门毁坏出来,崔胤迎接唐昭宗到长乐门楼,率领朝中百官拜见庆贺。周承诲擒获刘季述、王彦范随后赶到,正要诘问斥责,已被乱棍打死了。薛齐偓跳井而死,捞出被斩首。杀了四个人的全族人,并且诛杀了他们的党羽二十多人。唐昭宗说:“李裕幼小懦弱,并非他的罪过。”将他废黜为德王。赐孙德昭姓名李继昭,赐周承诲姓名李继诲,董彦弼也赐姓李,都以节度使或宰相的官职留在宫中直宿警卫,并尽国库所有赏赐他们,当时人称他们是“三使相”。唐昭宗宠信崔胤,待他更为优厚,朱全忠从此也更加敬重李振。

朝廷晋升朱全忠的爵位为东平王,李茂贞为岐王。 朝廷任命韩全诲、张彦弘为中尉,任命袁易简、周敬容为枢密使。

唐昭宗颁布敕书道:“近年来宰臣在延英殿奏陈事务,枢密使在旁侍立,争论不休,搅乱权力,混乱政治。从今以后都依照大中年间的旧规矩,等候宰相奏事完毕,枢密使才能进殿接受公事。”

崔胤、陆扆向唐昭宗进言说:“祸乱的发生,都是由于宦官主管军队。请求皇上让崔胤主管左军,让陆扆主管右军,诸侯就不敢侵犯欺侮,朝廷就尊崇了。”唐昭宗召来李继昭等人商议,都说:“臣等几辈子在军中任职,没听说让书生担任军队主帅的。如果将军队隶属于南司,一定会有许多变更,不如将军队还是归北司统管便利。”于是朝廷仍然让宦官为中尉,又征召前枢密使严遵美为两军中尉观军容处置使,严遵美说:“一军尚且不能掌管,何况两军呢?”坚决辞谢不出。

胤以宦官终为肘腋之患,欲以外兵制之。会李茂贞入朝,胤讽茂贞留兵宿卫,以假子继筠将之。谏议大夫韩偓以为不可,曰:“留此兵则家国两危,不留则家国两安。”胤不从。

二月,朱全忠取河中、晋、绛等州,执王珂以归,杀之。

朱全忠既服河北,欲取河中以制河东,遣张存敬将兵三万袭之,而自以中军继其后。晋、绛不意其至,皆降,全忠留兵守之,以扼河东援兵之路。

珂告急于李克用,克用兵不得进,报曰:“不若举族归朝。”珂又遗李茂贞书,言:“天子诏藩镇无得相攻,今朱公不顾诏命,首兴兵相加。河中若亡,则同、华、邠、岐俱不自保,天子神器拱手授人矣。公宜亟帅关中诸镇兵固守潼关,赴救河中。关中安危,国祚修短,系公此举。”茂贞不报。

存敬围河中,王珂欲奔京师,而人情离贰,不复能出,遂请降。

全忠驰赴之,至虞乡,哭重荣墓尽哀,河中人皆悦。珂欲面缚,全忠止之曰:“太师舅之恩何可忘,若郎君如此,使仆异日何以见舅于九泉!”乃以常礼出迎。全忠表张存敬为留后,珂举族迁于大梁。后全忠竟杀之。

以王溥、裴枢同平章事。 三月,朱全忠遣兵攻河东,取沁、泽、潞、辽等州。

李克用遣使请好于全忠,全忠忿其书辞蹇傲,遣氏叔琮等分道攻之,沁、泽、潞、辽等州皆降。别将白奉国会

崔胤认为宦官终究是身边的祸患,想要用藩镇的军队制衡他们。正好李茂贞入朝,崔胤就婉言劝说李茂贞留下军队充任皇宫的宿值警卫,由李茂贞的义子李继筠掌管。谏议大夫韩偓认为不可以,说:“留这些军队,家庭与国家都有危险,不留这些军队,家庭和国家都会平安。”崔胤不听从。

二月,朱全忠攻取河中与晋州、绛州等地,擒拿王珂归来,杀死了他。

朱全忠降服河北以后,想攻取河中用来控制河东,就派遣张存敬带领三万人马袭击河中,亲自统率中军随后而至。晋州、绛州没有料到朱全忠军队的到来,都投降了,朱全忠留下军队守卫,用来阻遏河东军队的入援道路。

王珂向李克用告急,李克用的军队不能前进,回答说:“你们不如全家都回到朝廷来。”王珂又写信给李茂贞,说:“天子下诏各藩镇不能相互攻打,现在朱公不顾天子的诏令,首先发兵攻打我。河中若丧失,那么同州、华州、邠州、岐州都不能自保,大唐的政权就要拱手送给朱全忠了。您应当赶紧率领关中各镇的军队,坚决守卫住潼关,前往救援河中。关中的安危、国家命运的长短,全都依仗您的这番举动了。”李茂贞没有答复。

张存敬围攻河中,王珂想要奔往京师长安,但因人情离散,不再能逃出包围了,于是请求投降。

朱全忠奔往河中受降,到达虞乡,在王珂父亲王重荣的墓前哭奠,很哀痛,河中的人都很喜悦。王珂准备反绑双手出城投降,朱全忠制止他说:“太师舅父的恩情怎能忘记,公子若如此行事,让我日后在九泉之下如何拜见舅父呢!”王珂于是用常礼出城迎候。朱全忠上表请求任命张存敬为留后,王珂全家族迁移到大梁。后来,朱全忠还是杀死了王珂。

朝廷任命王溥、裴枢为同平章事。 三月,朱全忠派遣军队进攻河东军队,攻取沁、泽、潞、辽等州。

李克用遣使向朱全忠请和,朱全忠气李克用书信傲慢,派氏叔琮等分路进攻,沁、泽、潞、辽等州都投降了。别将白奉国会合

成德兵自井陉入,拔承天。叔琮等兵抵晋阳城下,克用登城备御,不遑饮食。时大雨积旬,刍粮不给,士卒疟利,全忠乃召兵还,周德威、李嗣昭以精骑蹑之,杀获甚众。

夏五月,以朱全忠为宣武、宣义、天平、护国节度使。

全忠奏乞除河中节度使,而讽吏民请己为帅。

李茂贞入朝。

初,杨复恭借度支卖曲之利一年以赡军,而不复归。至是,崔胤欲抑宦官,罢之,令酤者自造而月输钱度支,并近镇亦禁之。李茂贞惜其利,表乞入朝论奏,韩全诲请许之。茂贞至京师,全诲深与相结,崔胤始惧,益厚朱全忠而与茂贞为仇敌矣。

六月,解崔胤盐铁使。

上之返正也,中书舍人令狐涣、给事中韩偓皆预其谋,故擢为翰林学士。时上悉以军国事委崔胤,宦官侧目,胤欲尽除之。韩偓曰:“事禁太甚,此辈亦不可全无,恐其党迫切,更生他变。”胤不从,上独召偓问之,对曰:“东内之难,敕使谁非同恶,处之当在正旦,今已失其时矣。”上曰:“当是时,卿何不为崔胤言之?”对曰:“陛下诏书云‘四家之外余无所问’,夫人主所重,莫大于信,既下此诏,则守之宜坚,若复戮一人,则人人惧死矣。然后来所去已为不少,此其所以恟恟不安也。今不若择其尤无良者数人,明示其

成德军队从井陉口攻入,攻克承天。氏叔琮等军队攻到晋阳城下,李克用登城戒备守御,顾不上饮水吃饭。当时连续下了十几天大雨,朱全忠军队的粮草供给发生问题,士兵患疟疾、痢疾的很多,朱全忠于是召回军队,河东的将领周德威、李嗣昭率领精锐骑兵追击,杀伤俘获了很多汴州军人。

夏五月,朝廷任命朱全忠为宣武、宣义、天平、护国节度使。

朱全忠奏请任命河中节度使,并暗示官吏百姓吁请自己为主帅。

李茂贞入朝。

起初,杨复恭借用度支卖酒曲一年的利润,用来补给军队的用度,却没有归还。到这时,崔胤想要裁抑宦官,撤销了这一举措,让酿酒者自造而每月向度支缴纳钱利,连同附近各藩镇的专卖权也禁止了。李茂贞舍不得这项收益,上表请求入朝讨论这件事,韩全诲请求允许他入朝。李茂贞到达京师长安,韩全诲与他深相勾结,崔胤这才开始感到恐惧,更加厚交朱全忠而与李茂贞成了仇敌。

六月,朝廷解除崔胤盐铁使的职务。

唐昭宗恢复帝位,中书舍人令狐涣、给事中韩偓都参与了这一谋划,都被擢升为翰林学士。当时唐昭宗将军事国务都委任给崔胤处理,宦官甚是恼怒,崔胤想要将宦官全部除掉。韩偓说:“事情不能做得太过分,宦官这些人也不能全没有,担心这些人被逼迫得太紧,再生出其他变故。”崔胤没有听从,唐昭宗只召来韩偓询问这件事,韩偓回答说:“东宫的事变,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一样的恶人,应当在元旦诛杀刘季述时就一同处置了他们,现在已失去时机了。”唐昭宗说:“当时,你为什么不向崔胤说呢?”韩偓回答说:“陛下的诏书说‘刘季述等四人以外,其余一个人也不追究’,对于君主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信用,既然已经颁下这样的诏书,就应当坚决遵守,如果再杀死一个人,就会人人自危了。然而后来又除去的人已经不少了,这是他们所以恐惧不能安宁的原因。现在不如挑选他们中间特别坏的几个人,明白宣

罪,置之于法,然后抚谕其余,择其忠厚者,使为之长,有善则奖,有罪则惩,则咸自安矣。此曹在公私者以万数,岂可尽诛邪!夫帝王之道,当以重厚镇之,公正御之,至于琐细机巧,此机生则彼机应矣,终不能成大功,所谓理丝而棼之者也。况今朝廷之权,散在四方,苟能先收此权,则事无不可为者矣。”上深以为然,曰:“此事终以属卿。”

胤复请尽诛宦官,但以宫人掌内诸司事。宦官乃求美女知书者数人,内之宫中,阴令诇察其事,尽得胤密谋,日夜谋所以去胤者。时胤领三司,全诲等教禁军对上喧噪,诉胤减损冬衣。上不得已,解胤盐铁使。

时朱全忠、李茂贞各有挟天子令诸侯之意,胤知谋泄事急,遗全忠书称被密诏,令全忠以兵迎车驾。

冬十月,朱全忠举兵发大梁。

初,韩全诲等惧诛,谋以兵制上,乃与李继昭、继诲、彦弼及神策指挥使李继筠深相结,继昭独不肯从。他日,韩偓因对及之,上曰:“是不虚矣,令狐涣欲令朕召胤及全诲等于内殿,置酒和解之,何如?”对曰:“如此则彼凶悖益甚,独有显罪数人,速加窜逐,余者许其自新,庶几可息。若一无所问,彼必知陛下心有所贮,益不自安,事终未了耳。”上曰:“善。”既而宦官自恃党援已成,稍不遵敕旨,或使监军、守陵,皆不行,上无如之何。

示他们的罪行,依法惩办,然后安抚劝慰其余的人,选择他们中忠厚的人,担任头领,有善行就奖励,有罪行就惩罚,那么就全都相安无事了。这些人在官府与私家的有数万人,哪里能全都杀死呢!帝王之道,应当用持重而敦厚安定他们,以公正无私驾驭他们,至于那些琐细机巧的举动,这边运用那边也会有对应之举,终究不能成就大的功业,这就是所说的整理乱丝而更加纷乱了。况且现在朝廷的大权,分散在四方藩镇的手中,如果能先收回这些权力,那么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干的事情了。”唐昭宗深深以这番话为是,说:“这些事终究要交给你办理。”

崔胤再次请求将宦官全部诛杀,只用宫人掌管内廷各司的事务。宦官于是找了几个识字的美女,送入宫中,暗中叫她们刺探这件事,全部掌握了崔胤的秘密计划,宦官们日夜谋划如何除去崔胤。当时崔胤兼任户部、度支、盐铁三使司,韩全诲等人教唆禁军向唐昭宗喧哗叫闹,申诉崔胤减少将士们的冬季衣装。唐昭宗不得已,解除了崔胤的盐铁使职务。

当时朱全忠、李茂贞各自都有挟持天子用来号令诸侯的用心,崔胤知道自己的计划泄露形势急迫,写信给朱全忠声称奉有秘密诏书,命令朱全忠用军队迎接皇帝。

冬十月,朱全忠从大梁发兵。

起初,韩全诲等人担心被诛杀,计划用武力挟制唐昭宗,于是与李继昭、李继诲、李彦弼以及神策指挥使李继筠互相紧密勾结,只有李继昭不肯依从。一天,韩偓因奏对谈到这几人的事,唐昭宗说:“这事看来不假,令狐涣想叫朕召崔胤与韩全诲等人到内殿,设置酒宴使他们和解,怎么样?”韩偓回答说:“这样做,韩全诲等人就更加凶恶狂妄了,只有公开治几个人的罪,迅速加以放逐,允许其余的人悔过自新,事情也许还可以平息。如果一个也不问罪,那些宦官必定知道陛下内心还有保留的隐情,更加不能自安,事情终究没个了结。”唐昭宗说:“好。”不久,宦官自恃党援已经结成,逐渐不遵行皇帝的诏令,有时让他们去监军、去守陵,都不听从,唐昭宗毫无办法。

朱全忠得崔胤书,自河中还大梁发兵。上闻之,急召韩偓谓曰:“闻全忠欲来除君侧之恶,大是尽忠,然须令与茂贞共其功,若两帅交争,则事危矣。卿语崔胤速飞书两镇,使合谋。”又谓偓曰:“继诲、彦弼辈骄横益甚。”对曰:“兹事失之于初。当其立功之时,但应以官爵、田宅、金帛酬之,不应听其出入禁中也。且崔胤本留岐兵欲以制敕使也,今敕使、卫兵相与为一,汴兵若来,必与斗于阙下,臣窃寒心。”十月,全忠兵发大梁。

杨行密遣兵攻杭州,擒其将顾全武。

杨行密遣李神福等将兵取杭州,全武等列八寨以拒之。神福声言还师,所获杭俘走还者皆不追。暮遣羸兵先行,而伏兵青山,全武追之,伏发被擒。钱镠闻之,惊泣曰:“丧我良将。”既而久攻不拔,神福欲归,恐为镠所邀,乃遣人守卫镠祖考丘垄,又使顾全武通家信。镠遣使谢之,神福受其犒赂而还。既而行密遣全武归,以易秦裴。

十一月,韩全诲等劫帝如凤翔。朱全忠取华州。

韩全诲等闻全忠将至,令李继诲、李彦弼等勒兵劫上,请幸凤翔。上密诏崔胤曰:“我为宗社大计,势须西行,卿等但东行也。”

是日开延英,全诲等复侍侧,同议政事。

李继筠遣兵掠内库宝货法物,全诲遣人密送诸王宫人先之凤翔。

全忠至河中,表请车驾幸东都,京师大骇。上遣中使召百官,皆辞不至。

朱全忠得到崔胤的书信,从河中返回大梁发兵。唐昭宗听到后,连忙召见韩偓对他说:“听说朱全忠要来清除皇帝身边的奸恶,是大大的尽忠之举,但必须让李茂贞与朱全忠分享这个功劳,如果两个统帅相互争功,事情就危险了。你对崔胤说迅速给两镇送去书信,让他们一同计划行动。”唐昭宗又对韩偓说:“李继诲、李彦弼等人更加骄横不法了。”韩偓回答说:“这件事开始已有失误。当他们立功时,只应当用官爵、田宅、金银布帛等酬劳,不应当听任他们出入于内宫禁地。况且崔胤留下岐州兵本来想要控制宦官的,现在宦官与卫兵相互结为一体,汴州人马如果到来,必定会与岐州兵在宫前争斗,臣私下里失望痛心。”十月,朱全忠从大梁发兵。

杨行密派遣军队攻打杭州,擒获杭州的将领顾全武。

杨行密派遣李神福等率领军队攻打杭州,顾全武等人罗列八个营寨进行抗击。李神福声称要撤军,所俘获的杭州士兵逃回去都不追击。傍晚,李神福派老弱残兵先行撤退,而在青山设下伏兵,顾全武追击李神福,被伏兵擒拿。钱镠听到这件事,惊慌流泪说:“失去了我的良将。”不久,李神福因为杭州久攻不克,想要回师,担心被钱镠拦截阻击,于是派人去守护钱镠祖先的坟墓,又让顾全武与家中通书信。钱镠派使者去致谢,李神福接受了他的犒劳贿赂而回。不久杨行密放回了顾全武,用来换回秦裴。

十一月,韩全诲等劫持唐昭宗到凤翔。朱全忠获取华州。

韩全诲等听说朱全忠将要到来,命令李继诲、李彦弼等领兵劫持唐昭宗,请求到凤翔避难。唐昭宗秘密下诏对崔胤说:“我为了祖庙社稷的大计,势必西去凤翔,卿等只管向东行吧。”

这一天打开延英殿,韩全诲等宦官又在皇帝身旁侍立,一同商议政事。

李继筠派兵抢掠内库的珍宝财物礼器等,韩全诲派人秘密将宗室各王、宫人先行送往凤翔。

朱全忠到达河中,上表请求皇帝到东都洛阳,京师长安大为恐慌。唐昭宗派宦官召见朝中百官,这些官员都推辞不来。

全诲等陈兵殿前,言于上曰:“全忠欲劫天子幸洛阳,求传禅,臣等请奉陛下幸凤翔,收兵拒之。”上不许,拔剑登乞巧楼。全诲等逼上下楼,李彦弼即于御院纵火,上不得已,与后妃、诸王百余人皆上马恸哭而出。

李茂贞出迎,上下马慰接之,遂入凤翔。

全忠议引兵还,张浚说之曰:“韩建,茂贞之党,不取之必为后患。”乃引兵逼其城。建单骑迎谒,全忠以建为忠武节度使,以兵送之。车驾之在华州也,商贾辐凑,建重征之,得钱九百万缗,至是,全忠尽取之。

是时京师无天子,行在无宰相,崔胤等列状请朱全忠西迎车驾,全忠复书曰:“进则惧胁君之谤,退则怀负国之惭,然不敢不勉。”

朱全忠引兵至凤翔城东而还。

朱全忠至长安,宰相帅百官班迎。至凤翔,军于城东,李茂贞登城谓曰:“天子避灾,非臣下无礼,谗人误公至此。”全忠报曰:“韩全诲劫迁天子,今来问罪,迎扈还宫。岐王苟不预谋,何烦陈谕?”上屡诏全忠还镇,全忠乃拜表奉辞,移兵北趣邠州。

节度使李继徽请降,复姓名杨崇本。

李茂贞以诏命征兵河东,李克用遣李嗣昭将五千骑趣晋州,与汴兵战于平阳北,破之。

戎昭节度使冯行袭亦遣使听命于全忠。韩全诲遣中使二十余人分道征兵,皆为所杀。全诲又征兵于王建,建

韩全诲等在宫殿前陈列士兵,对唐昭宗说:“朱全忠想要劫持天子到洛阳,请求将皇位传给他,臣等请求侍奉陛下到凤翔避难,收集军队进行抗击。”唐昭宗不答应,拔剑登上乞巧楼。韩全诲等逼迫唐昭宗下楼,李彦弼就在御院放起火来,唐昭宗被逼无奈,与后妃、宗室各王一百多人都上马一路痛哭着出宫了。

李茂贞出迎唐昭宗,唐昭宗下马慰问迎接,遂入凤翔。

朱全忠商议率军队回去,张浚劝说朱全忠说:“韩建是李茂贞的同党,不攻取他一定会成为后患。”朱全忠于是带兵逼近华州。韩建单人匹马迎候拜谒,朱全忠任命韩建为忠武节度使,派兵护送他前去赴任。唐昭宗在华州时,商贾都到这里云集,韩建对他们征收重税,得到九百万缗的钱财,到这时,朱全忠全部取为己有。

这时京城长安没有天子,皇帝所到之处没有宰相,崔胤等人列名署状请求朱全忠西迎唐昭宗,朱全忠回信答复说:“前进担心得到胁迫君王的谤毁,后退又深怀辜负国家的惭愧,然而我不敢不努力。”

朱全忠率领军队到凤翔城东而返回。

朱全忠到达长安,宰相率领朝中百官列班迎接。朱全忠到达凤翔,在城东驻扎,李茂贞登上城楼对朱全忠说:“天子避难到这里,并非是臣下无礼所致,进谗言的人误导您来到这里。”朱全忠回答说:“韩全诲劫持迁移天子,现在特来问罪,迎接扈从天子还宫。岐王你如果没有参与策划,又何必烦劳你陈说表白?”唐昭宗几次下诏让朱全忠归还镇所,朱全忠于是拜上表章辞行,移动人马向北到邠州。

节度使李继徽请求投降,恢复了杨崇本的本名。

李茂贞用皇帝的诏命向河东征兵,李克用派遣李嗣昭率领五千骑兵直奔晋州,与朱全忠的汴州军队在平阳北交战,打败了汴州的军队。

戎昭节度使冯行袭也遣使听命于朱全忠。韩全诲派遣宦官二十余人分道征兵,都被他杀了。韩全诲又向王建征兵,王建

使王宗佶等将兵五万,声言迎车驾,实袭山南诸州。

以卢光启参知机务,崔胤、裴枢罢。 十二月,清海节度使徐彦若卒。

彦若遗表荐刘隐权留后。

江西节度使钟传取抚州。

传围抚州,天火烧其城,士民讙惊。诸将请急攻之,传曰:“乘人之危,非仁也。”刺史危全讽闻之,谢罪听命。

壬戌(902) 二年

春正月,以韦贻范同平章事。 二月,李克用遣兵攻慈、隰,逼晋、绛。朱全忠还河中,遣兵击之。

先是,朱全忠移军武功,嗣昭等攻慈、隰以分其兵势,全忠遂还河中。嗣昭等克二州,进逼晋、绛,全忠遣兄子友宁,会氏叔琮击之。

盗发简陵。 三月,汴兵围晋阳。

氏叔琮、朱友宁进攻李嗣昭、周德威营,时汴军横陈十里,而河东军不过数万,德威战败。叔琮、友宁乘胜攻河东,取慈、隰、汾三州,围晋阳,攻其西门。克用召诸将议走保云州,李存信欲入北虏,嗣昭、德威及李嗣源皆曰:“儿辈在此,必能固守,王勿为此谋摇人心。”刘夫人亦曰:“王常笑王行瑜轻去其城,死于人手,奈何效之?且一足出城则祸变不测,塞外可得至邪?”克用乃止。居数日,溃兵复集,军府浸安。

派王宗佶等率领五万人马,声称迎接天子,其实是去袭击山南各州。

朝廷任命卢光启参知机务,崔胤、裴枢罢相。 十二月,清海节度使徐彦若去世。

徐彦若留下表章推荐刘隐代理留后。

江西节度使钟传获取抚州。

钟传围攻抚州,天火烧了抚州城,士人百姓喧扰惊慌。钟传的各将领请求加紧攻城,钟传说:“乘人之危,是不仁慈的。”抚州刺史危全讽听说后,向钟传谢罪并表示听从命令。

壬戌(902) 唐昭宗天复二年

春正月,朝廷任命韦贻范为同平章事。 二月,李克用派遣军队进攻慈州、隰州,逼近晋州、绛州。朱全忠返回河中,派遣人马迎击河东兵。

此前,朱全忠转移军队到武功,李嗣昭等攻打慈州、隰州用来分散朱全忠的兵势,朱全忠于是返回河中。李嗣昭等攻克二州,向晋州、绛州进逼,朱全忠派他哥哥的儿子朱友宁,会合氏叔琮迎击李嗣昭。

盗贼挖开唐懿宗的简陵。 三月,朱全忠的汴州军围攻晋阳。

氏叔琮、朱友宁进攻李嗣昭、周德威的营垒,当时汴州的军队横向排列有十里之长,而河东的军队不过几万人,周德威被打败。氏叔琮、朱友宁乘胜进攻河东,攻克慈州、隰州、汾州三个州,围攻晋阳,攻打城的西门。李克用召集各将领商议退守云州,李存信想要进入北虏地区,李嗣昭、周德威与李嗣源都说:“儿等在这里,一定能够坚固防守,大王您不要用那些计谋动摇人心。”刘夫人也说:“大王您常常耻笑王行瑜轻易地离开他的城池,被别人杀死,为什么要学他的样子?况且只要一只脚踏出城就可能发生预料不到的灾祸,塞外还能够到达吗?”李克用于是不撤离晋阳了。过了几天,溃散的人马又集结起来,节度使军府逐渐安定下来。

嗣昭、嗣源数将敢死士夜入叔琮营,斩首捕虏,汴军惊扰。会大疫,引兵还。嗣昭与德威追之,复取慈、隰、汾三州。自是,克用不敢与全忠争者累年。

克用以贮粮、缮兵、修城利害问于幕府,掌书记李袭吉曰:“国富不在仓储,兵强不由众寡,霸国无贫主,强将无弱兵。愿大王崇德爱人,去奢省役,设险固境,训兵务农。定乱者选武臣,制理者选文吏,钱谷有句,刑法有律。诛赏由我,则下无威福之弊;近密多正,则人无谮谤之忧。如此,则国不求富而自富,不求安而自安矣。至于率闾阎,定间架,增曲糵,检田畴,恐非开国建邦之切务也。”

克用以封疆日蹙,忧形于色,存勖进言曰:“朱氏穷凶极暴,人怨神怒,今其极也,殆将毙矣。吾家代袭忠贞,大人当遵养时晦以待其衰,奈何轻为沮丧,使群下失望乎!”克用悦。

刘夫人无子,克用宠姬曹氏生存勖,幼警敏,有勇略,刘夫人待曹氏加厚。

以杨行密为行营都统,赐爵吴王。

上遣金吾将军李俨宣谕江淮,书御札赐杨行密,令讨朱全忠,立功将士,听承制迁补,然后表闻。

回鹘遣使入贡。

回鹘请发兵赴难,上命韩偓答诏许之。偓曰:“戎狄兽心,不可倚信。彼见国家、人物华靡而甲兵凋弊,必有轻中

李嗣昭、李嗣源几次率领敢死士夜入氏叔琮的营垒,斩杀敌人捕获俘虏,汴州的军队惊恐骚乱。正好军队发生严重的瘟疫,汴州军撤退。李嗣昭与周德威追击汴军,再次攻取了慈州、隰州、汾州三个州。从此以后,李克用多年不敢与朱全忠争战。

李克用以贮存军粮、修整兵器、修复城池的利害问题向幕府询问,掌书记李袭吉说:“国家富裕不在于仓库储备,军力强盛不在于人数的多少,称霸诸侯的国家没有贫穷的君主,强将的手下没有懦弱的士兵。希望大王您崇尚德政、爱护百姓,去除奢侈、简省徭役,设置险要、巩固边防,训练士兵,致力农耕。平定动乱选择武臣,治理政务选用文官,钱谷出入登记明白,判刑执法有律令为依据。生杀赏罚的大权出于自己,下边就没有作威作福的弊端;身边亲近的人多是正人君子,人们就没有忧谗畏讥的顾虑。如能这样,国家不求富裕而自然富裕,不求安定而自然安定。至于计算里巷的户口,规定房产税,增加酒税,核查田亩的数量,恐怕不是建邦立国的急迫事务。”

李克用因为自己控制的疆界日益缩小,忧虑之情挂在脸上,李存勖进言说:“朱全忠穷凶极恶,百姓怨恨,天神愤怒,现在已走到极点,差不多要灭亡了。我们家世代以忠贞相传,大人应当忍耐静观来等待朱全忠的衰弱,为什么轻易就灰心丧气,让手下的人失去希望呢?”李克用很高兴。

刘夫人没有儿子,李克用的宠妾曹氏生李存勖,从小机警伶敏,勇敢有谋略,刘夫人对曹夫人更加优待。

朝廷任命杨行密为行营都统,赐与他吴王的爵位。

唐昭宗派遣金吾将军李俨到江淮为宣谕使,写御札赐给杨行密,命令他讨伐朱全忠,有立功的将士,听任杨行密秉承皇帝旨意升迁补官,然后再上表奏闻。

回鹘派遣使者入朝进贡。

回鹘请求发兵前来救难,唐昭宗命令韩偓起草回复诏书答允他们。韩偓说:“戎狄是野兽心肠,不可以倚重信任。他们见我们国家、人物豪华奢侈,但是军队衰弱无力量,必定有轻视中

国之心。且自会昌以来,为国家所破,恐其乘危复怨,宜谕以小小寇窃不须赴难。虚愧其意,实沮其谋。”从之。

夏四月,卢光启罢。 五月,朱全忠至东渭桥。

崔胤诣河中,泣诉于朱全忠,请以时迎奉。全忠与之宴,胤亲执板,歌以侑酒。全忠乃将兵五万发河中。

韦贻范罢。

初,上尝与李茂贞及宰相、中尉宴,酒酣,茂贞及韩全诲亡去,上问韦贻范:“朕何以巡幸至此?”对曰:“臣在外不知。”上曰:“卿既以非道取宰相,当于公事如法,若有不可,必准故事。”因怒目视之,微言曰:“此贼当杖之二十。”贻范屡持大杯献上,上不即持,贻范举杯直及上颐。至是,遭母丧而罢。

进钱镠爵为越王。 以苏检同平章事。

宦官荐翰林学士姚洎为相,洎谋于韩偓,偓曰:“若图永久之利,则莫若未就为善,倘出上意,固无不可。且汴军旦夕合围,孤城难保,家族在东,可不虑乎?”洎乃移疾。李茂贞及宦官恐上自用人,协力荐检,遂用之。

昇州刺史冯弘铎袭宣州,败走。杨行密取昇州。

冯弘铎介居宣、扬之间,自恃楼船之强,不事两道,至是,帅众袭宣城。田帅舟师逆击,破之。

弘铎收余众将入海,杨行密遣使招之,署节度副使,馆给甚厚。

国之心。况且自从会昌年间以来,回鹘被中国打败,恐怕他们会乘我们危难之际报复仇怨,应当明白告诉他们,小小的盗贼,不必前来救难。表面上是为拒绝他们的心意感到不好意思,实则是阻止他们的阴谋。”唐昭宗听从了。

夏四月,卢光启罢相。 五月,朱全忠到达东渭桥。

崔胤去河中,向朱全忠哭着申诉,请求及时迎接侍奉天子。朱全忠与他饮宴,崔胤亲自拿着歌板,为朱全忠唱曲劝酒。朱全忠于是率领五万军队从河中出发。

韦贻范罢相。

起初,唐昭宗曾经与李茂贞以及宰相、中尉饮宴,酒兴正浓时,李茂贞与韩全诲逃席而去,唐昭宗问韦贻范:“朕为什么巡幸到了这里?”韦贻范回答说:“臣在外边不知道。”唐昭宗说:“卿既然用不正当的手段当了宰相,凡公事都要按照国法办理,如果难以依法办理,一定要准照旧例处置。”唐昭宗因而怒目瞪着韦贻范,小声说:“这贼子应当杖责他二十下。”韦贻范几次用大杯给唐昭宗敬酒,唐昭宗不立刻拿杯,韦贻范将酒杯直举到唐昭宗的面颊。到这时,韦贻范因母亲故去而罢相。

朝廷晋升钱镠的爵位为越王。 朝廷任命苏检为同平章事。

宦官推荐翰林学士姚洎为宰相,姚洎与韩偓商议,韩偓说:“如果考虑永久的利益,那就不如不入相为好,倘若出于皇上的意思,本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况且汴州的军队早晚就要合围,难于守住这座孤城,你家族在东面,可以不考虑吗?”姚洎于是移文称病。李茂贞与宦官担心唐昭宗自己用人,同心协力推荐苏检,于是任用了他。

昇州刺史冯弘铎袭击宣州,失败逃走。杨行密取得昇州。

冯弘铎的治所居于宣州、扬州之间,自己恃仗着楼船坚固,不奉事这两镇,到这时,率领人马去袭击宣城。田頵率水军迎击,打败了冯弘铎。

冯弘铎收拾残兵将要入海,杨行密派遣使者召请他,任用他为淮南节度副使,食宿供给非常优厚。

初,弘铎遣牙将尚公乃诣行密求润州,行密不许,公乃大言曰:“公不见听,但恐不敌楼船耳。”至是,行密谓公乃曰:“颇记求润州时否?”公乃谢曰:“将吏各为其主,但恨无成耳。”行密笑曰:“尔事杨叟如冯公,无忧矣。”

行密以李神福为昇州刺史。

朱全忠围凤翔。

李茂贞自将与朱全忠战于虢县之北,大败而还。全忠攻凤州,拔之。进军凤翔城下,朝服向城而泣曰:“臣但欲迎车驾还宫耳,不与岐王角胜也。”遂为五寨环之。

杨行密攻宿州,不克。

杨行密发兵讨朱全忠,欲以巨舰运粮,徐温曰:“运路久不行,请用小艇,庶几易通。”军至宿州,会久雨,重载不能进,士有饥色,而小艇先至。行密由是奇温,始与议军事。攻宿州,竟不克,乃引还。

秋八月,两浙军乱。

初,孙儒死,其士卒多奔浙西,钱镠爱其骁悍,以为中军,号武勇都。杜稜谏曰:“狼子野心,他日必为深患,请以土人代之。”不从。

镠如衣锦军,命指挥使徐绾帅其众以治沟洫,众有怨言,谋杀镠不果。镠命绾将所部先还杭州,及外城,纵兵焚掠,左都许再思与之合,进逼牙城。镠闻变,微服乘小舟夜归,逾城入,杜建徽自新城入援。

起复韦贻范同平章事。

起初,冯弘铎派牙将尚公乃到杨行密那里索求润州,杨行密没应允,尚公乃说大话:“您不听从,只怕抵挡不住楼船啊。”到这时,杨行密对尚公乃说:“你还记得索求润州时说的那番话吗?”尚公乃谢罪说:“将吏各自为他的主子效命,只恨没有成功罢了。”杨行密笑着说:“你奉事我杨老头如同奉事冯公一样,我就没有忧虑了。”

杨行密任用李神福为昇州刺史。

朱全忠围攻凤翔。

李茂贞亲自率军队与朱全忠在虢县的北面交战,大败而归。朱全忠攻打凤州,攻克了。朱全忠进军到凤翔城下,穿上朝服向城哭着说:“臣只想迎接皇上返回宫中,不想与岐王李茂贞分出胜负。”于是环城建筑了五座营寨。

杨行密攻打宿州,没有攻克。

杨行密发兵讨伐朱全忠,准备用大型船只运输粮草,徐温说:“这条运输路线已经很久不使用了,请改用小艇,也许容易通航。”军队到达宿州,正赶上长时间下雨,重载的船不能前进,兵士难以吃饱饭,但小艇却先到了。杨行密因此认为徐温才能出众,开始与他商议军事。杨行密攻打宿州,最终没有攻克,于是率军回去了。

秋八月,两浙军队发生变乱。

起初,孙儒死去,他的士卒许多都逃奔浙西,钱镠喜爱他们的英勇剽悍,编为中军,号称武勇都。杜稜劝谏说:“狼子野心,将来必会成为大的祸患,请用本地人替代他们。”钱镠没有听从。

钱镠前往衣锦军,命令指挥使徐绾率领部众治理护城河道,部众有怨言,谋划杀钱镠没有成功。钱镠命令徐绾率领所部士兵先回杭州,到达外城,徐绾听任士兵焚烧抢掠,左都指挥使许再思与徐绾的人马会合,向前逼近牙城。钱镠听说发生变乱,穿便服乘小船夜间回来,越过城墙进入杭州城,杜建徽从新城前来救援。

朝廷起复韦贻范为同平章事。

贻范之为相也,多受人赂,许以官。既而以丧罢去,日为债家所噪,故汲汲于起复,日遣人诣两中尉、枢密及李茂贞求之。上命韩偓草制,偓曰:“吾腕可断,此制不可草!”即上疏论之,以为此必骇物听,伤国体。中使怒曰:“学士勿以死为戏。”偓以疏授之,解衣而寝,中使奏之,上命罢草。明日班定,无白麻可宣,宦官喧言:“韩侍郎不肯草麻。”茂贞入见曰:“陛下命相而学士不肯草麻,与反何异?”上曰:“学士所陈,事理明白,若之何不从?”茂贞不悦而出,语人曰:“我实不知书生礼数,为贻范所误。”贻范乃止。至是,竟起复贻范,使姚洎草制。贻范不让,即表谢,明日视事。

王建取兴元。

西川军请假道于兴元,节度使李继密遣兵拒之,战败奔还,西川军乘胜至城下,王宗涤先登,克之。继密请降,得兵三万骑五千,诏以王宗涤镇之。

宗涤有勇略,得众心,王建忌之。王宗佶等疾其功,构以飞语,建召诘责之。宗涤曰:“三蜀略平,大王听谗杀功臣可矣!”建缢杀之,成都为之罢市,连营涕泣,如丧亲戚。建以王宗贺权兴元留后。

九月,李茂贞攻朱全忠营,败绩。

朱全忠以久雨士卒病,议引兵归河中。指挥使高季昌、刘知俊曰:“天下英雄窥此举一岁矣,今茂贞已困,奈何舍去?”全忠患茂贞坚壁不出,季昌请募人为谍,入城诱

韦贻范当宰相的时候,经常接受人家的贿赂,许给人官职。不久因母丧罢相,每天被讨债的人吵闹骚扰,所以迫切希望起复再当宰相,每天派人到两个中尉、枢密使和李茂贞处求情。唐昭宗命令韩偓起草制书,韩偓说:“我的手腕可以断,这个制书不能起草!”随即上疏论说这件事,认为起复韦贻范必定骇人听闻,损伤国家的体面。宦官大怒说:“学士不要拿死亡当儿戏。”韩偓将奏疏交给他们,脱去衣服躺在床上,宦官将情况奏上,唐昭宗命令停止起草制书。第二天百官立班已定,没有制书可以宣布,宦官喧嚷说:“韩侍郎不愿意起草制书。”李茂贞入见唐昭宗说:“陛下任命宰相而学士不肯起草制书,这与谋反有什么区别?”唐昭宗说:“韩学士所奏,事理明白,我为什么不听从呢?”李茂贞不高兴地出宫来,对人说:“我实在不知道书生们的礼数,被韦贻范所误。”韦贻范才停止了活动。到这时,终于将韦贻范起复,让姚洎起草制书。韦贻范也不辞让,随即上表谢恩,第二天就去处理公务了。

王建攻取兴元。

西川军队请求向兴元借道,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派遣军队抵抗,战败逃奔回来,西川的军队乘胜追击到汉中城下,王宗涤抢先登上城墙,攻克了汉中。李继密请求投降,王宗涤获得步兵三万,骑兵五千,朝廷下诏命王宗涤镇守汉中。

王宗涤有勇有谋,能得众心,王建忌恨他。王宗佶等人妒嫉他的功劳,编造他的流言蜚语,王建召来王宗涤加以责问。王宗涤说:“三蜀大略平定,大王您可以听信谗言诛杀有功之臣了!”王建将王宗涤勒死,成都商民为此罢市,全军士卒伤心流泪哭泣,仿佛死了亲属一样。王建让王宗贺代理兴元留后。

九月,李茂贞攻打朱全忠的营垒,打了败仗。

朱全忠因为天久下雨,士卒患病,商议带军队返回河中。指挥使高季昌、刘知俊说:“天下的英雄窥伺我们的行动一年了,现在李茂贞已经困窘,为什么要放弃围攻撤回?”朱全忠担心李茂贞坚守城池不出战,高季昌请求招募能够当间谍的人,入城诱使

致之,骑士马景请行。会朱友伦发兵于大梁,将至,当出兵迓之。全忠命诸军秣马饱士,偃旗帜潜伏,营中寂如无人。景乃诈为逃亡入城,告茂贞曰:“全忠举军遁矣,独留伤病者近万人守营,请速击之。”茂贞开门悉众攻全忠营,全忠鼓于中军,百营俱出,纵兵击之。又遣数百骑据其城门,凤翔军进退失据,自蹈藉杀伤殆尽。茂贞自是丧气,始议与全忠连和,奉车驾还京矣。

茂贞尽出骑兵于邻州就刍粮,全忠穿蚰蜒壕围,设犬铺、铃架以绝内外。

王建取洋州。 以李茂贞为凤翔、静难、武定、昭武节度使。 田頵攻杭州。

或劝钱镠度江东保越州,以避徐、许之难。杜建徽按剑叱之曰:“事或不济,同死于此,岂可复东度乎!”顾全武曰:“闻绾等谋召田,至则淮南助之,不可敌也。”建徽曰:“孙儒之难,王尝有德于杨公,今往告之,宜有以相报。”镠命全武告急杨行密,且以子传璙为质。绾等果召,引兵赴之,镠谓之曰:“军中叛乱,何方无之,公为节帅,乃助贼为逆乎?”全武至广陵说行密,行密许之,以女妻传璙。

冬十月,杨行密建制敕院。

李俨至扬州,杨行密始建制敕院,每有封拜,辄以告俨,于紫极宫玄宗像前陈制书再拜,然后下。

王建取兴州。 朱全忠遣使奉表迎车驾。

李茂贞出战,骑士马景请求前往。正赶上朱友伦从大梁发兵,将要到达,应当出兵迎接他们。朱全忠命令军队各部让马匹、将士吃饱,放倒旗帜秘密埋伏起来,军营中如同无人一般的寂静。马景于是假装逃跑进入城中,告诉李茂贞说:“朱全忠全军逃跑了,只留下将近一万患病负伤的人守营,请急速攻打他们。”李茂贞打开城门放出全部军队攻打朱全忠的营垒,朱全忠在中军擂起战鼓,百营齐出,发动军队攻击李茂贞的军队。又派遣几百名骑兵控制住城门,凤翔军队进退两难,自相践踏死伤几尽。李茂贞从此灰心丧气,开始商议与朱全忠连和,侍奉皇帝返回京城长安了。

李茂贞派出全部骑兵到邻近州县去征运粮草,朱全忠挖掘像蚰蜒般形状的堑壕围困凤翔,设置由狗守护的犬铺、挂着铃铛的架子,以隔绝城内外。

王建攻取洋州。 朝廷任命李茂贞为凤翔、静难、武定、昭武节度使。 田頵攻打杭州。

有人劝说钱镠渡江向东保卫越州,以便避开徐绾、许再思叛乱造成的灾难。杜建徽按剑大声斥责那人说:“事情如果不成功,大家一同死在此地,怎可再东渡呢?”顾全武说:“听说徐绾等谋划召来田頵,田頵到达,淮南军队会帮助他,就无法对付了。”杜建徽说:“孙儒之难中,大王您曾经对杨行密有恩德,现在去告诉他,应当有所回报。”钱镠命令顾全武向杨行密告急,并且将儿子钱传璙派去当人质。徐绾等果然召请田頵,田頵带军队前往,钱镠对田頵说:“军中发生叛乱,哪里没有这种事,您身为节度使,难道要帮助贼寇干叛逆的事情吗?”顾全武到广陵劝说杨行密,杨行密应允了,将女儿嫁给了钱传璙。

冬十月,杨行密建立制敕院。

李俨到达扬州,杨行密开始建立制敕院,每逢有封爵拜官的举动,就告诉李俨,在紫极宫玄宗像前陈列制书,礼拜两次,然后退下。

王建攻取兴州。 朱全忠派使者奉上表章迎接皇帝。

朱全忠遣幕僚司马邺奉表入城,献食物、缯帛,复遣使请与茂贞连和修宫阙,迎车驾。上亦遣使赍诏赐之。凤翔军夜缒降汴军者甚众,茂贞疑上与全忠有密约,增兵防卫。汴军夜鸣鼓角,城中地如动,攻城者诟城上人云“劫天子贼”,乘城者诟城下人云“夺天子贼”。是冬大雪,城中食尽,冻饿死者不可胜计。或卧未死,肉已为人所剐。市中卖人肉,斤直钱百,犬肉直五百。茂贞储偫亦竭,以犬彘供御膳。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于市以充用。

十一月,保大节度使李茂勋引兵救凤翔,朱全忠遣兵取鄜、坊,茂勋降。 韦贻范卒。

苏检数为韩偓经营入相,言于茂贞及中尉、枢密,且遣亲吏告偓。偓怒曰:“公不能有所为,乃欲以此相污邪?”

钱镠拒击田頵,破之。

田急攻杭州,钱镠拒击,破之。杨行密亦使人召曰:“不还,吾且使人代镇宣州。”取镠次子传瓘为质,将妻以女,与徐绾、许再思同归宣州。

十二月,李继昭诣朱全忠降。

茂贞山南州镇皆入王建,关中州镇皆入全忠,坐守孤城,乃密谋诛宦官以自赎。遗全忠书曰:“祸乱之兴皆由全诲,仆迎驾至此以备他盗。公既志匡社稷,请公迎扈还宫,仆以弊甲凋兵从公陈力。”全忠复书曰:“仆举兵至此,以乘舆播迁,公能协力,固所愿也。”

朱全忠派遣幕僚司马邺奉上表章进入凤翔城,进献食物和绢帛,又派遣使者请求与李茂贞共同修整宫阙,迎回皇帝。唐昭宗也派使者带诏书赏赐朱全忠。凤翔军中有很多人在夜间悬绳坠下城投降汴州的军队,李茂贞怀疑唐昭宗与朱全忠有密约,增加兵士防守。汴州军中夜间击鼓鸣角,城中好像地震一样,攻城的人骂城上的人是“劫天子贼”,守城的人骂城下的人是“夺天子贼”。这一年冬天下大雪,城中粮食吃光了,受冻挨饿而死亡的人不可胜数。有的躺卧在地还没有死,肉已经被人割走。市场里卖人肉,一斤值钱一百,犬肉一斤值钱五百。李茂贞贮存的食物也光了,就用猪狗供给唐昭宗的膳食。唐昭宗在市场上卖掉自己和小皇子的衣服用来补充日用。

十一月,保大节度使李茂勋率领军队前去救援凤翔,朱全忠派遣军队攻克了鄜州、坊州,李茂勋投降了朱全忠。 韦贻范去世。

苏检多次为韩偓活动担任宰相的事,向李茂贞和中尉、枢密进言,并且派亲信官吏告诉韩偓。韩偓发怒说:“您不能有所作为,就想用宰相来玷污我吗?”

钱镠抗拒迎击田頵,打败了他。

田頵急攻杭州,钱镠抗拒迎击,打败了田頵。杨行密也派人召回田頵说:“不回来,我就派人代你镇守宣州了。”田頵以钱镠的次子钱传瓘为人质,准备将女儿嫁给他。田頵与徐绾、许再思一同返回宣州。

十二月,李继昭到朱全忠那里投降。

李茂贞在山南的州镇都归属了王建,他在关中的州镇都归属了朱全忠,自己坐守孤城凤翔,于是秘密谋划诛杀宦官用来为自己赎罪。李茂贞致朱全忠书说:“祸乱的兴起都因为韩全诲,我迎接皇上到这里以防备其他贼盗。您既然有志匡扶社稷,就请您迎接扈从皇上返回长安宫殿,我带领破甲残兵跟随您效力。”朱全忠复书说:“我举兵到这里,是因为皇上流离迁徙,您能齐心协力,本来就是我的愿望。”

上召李茂贞、苏检、李继诲等食,议与全忠和,上曰:“十六宅诸王以下冻饿死者,日有数人,在内诸王及公主、妃嫔一日食粥,一日食汤饼,今亦竭矣。卿等意如何?”皆不对。上曰:“速当和解耳。”

凤翔兵十余人遮韩全诲骂之曰:“阖城涂炭,正为军容辈数人耳。”李继昭谓全诲曰:“昔杨军容破杨守亮一族,今军容亦破继昭一族邪!”慢骂之,遂出降于朱全忠,复姓名符道昭。

癸亥(903) 三年

春正月,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发兵讨朱全忠,克兖州。

师范颇好学,以忠义自许,为治有声迹。全忠围凤翔,韩全诲以诏书征藩镇兵入援,师范见之,泣下沾衿,曰:“吾属为帝室藩屏,岂得坐视天子困辱如此!虽力不足,当死生以之。”

时关东兵多从全忠在凤翔,师范分遣诸将诈为贡献及商贩,包束兵仗,载以小车,入汴、徐诸州,西至陕、华,期以同日俱发讨全忠。适诸州者多事泄被擒,独行军司马刘取兖州。时泰宁节度使葛从周将其兵顿邢州,帅精兵自水窦入据府舍,拜从周母,待其妻子以礼。

全忠判官裴迪守大梁,师范遣走卒赍书至大梁,见迪色动,迪问知之,不暇白全忠,亟请马步都指挥使朱友宁将兵万余人东巡兖、郓,召从周于邢州,共攻师范。

李茂贞杀韩全诲等,帝幸朱全忠营,遂发凤翔。复以崔胤为司空、同平章事。

唐昭宗召李茂卢、苏检、李继诲等吃饭,商议与朱全忠讲和,他说:“十六宅各王以下,每天有几个人冻饿而死,在行宫内的各王及公主、妃嫔,一天吃粥,一天吃汤饼,现在也吃光了。你们意下如何?”几个人都不回答。唐昭宗说:“应当迅速和解了。”

凤翔军中有十几个士兵拦住韩全诲骂他说:“全城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都是因为你们军容使几个人。”李继昭对韩全诲说:“从前杨军容毁掉杨守亮一族,现在军容你也要毁掉我李继昭一族吗?”李继昭辱骂韩全诲,于是出城投降朱全忠,恢复了原来的姓名符道昭。

癸亥(903) 唐昭宗天复三年

春正月,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发兵讨伐朱全忠,攻克兖州。

王师范很好学,以忠义自我期许,为政有名望有成绩。朱全忠围困凤翔,韩全诲用皇上的诏书征发各藩镇的兵马前来救援,王师范见到后,泪下沾湿了衣襟,说:“我们这些人是保卫皇室的屏障,岂能坐视天子受到这样的困窘耻辱而袖手旁观!力量虽有不足,也应当将生死置之度外。”

当时关东的军队大多跟随朱全忠到了凤翔,王师范分别派遣各个将领假装成进献贡品的使者及商贩,将兵器包藏起来,装在小车上,进入汴州、徐州等州,向西到达陕州、华州,约定同日一起发动讨伐朱全忠。前往各州的人多数因事泄被擒拿,只有行军司马刘鄩取得兖州。当时泰宁节度使葛从周率领他的军队驻扎在邢州,刘鄩率领精锐军队从水窦入城占据府舍,拜见葛从周的母亲,以礼对待葛从周的妻儿。

朱全忠的判官裴迪驻守大梁,王师范派士兵带信到大梁,这士兵看见裴迪变了脸色,裴迪审问得知实情,来不及报告朱全忠,紧急请求马步都指挥使朱友宁率领军队一万多人东巡兖州、郓州,又从邢州召回葛从周,一同攻打王师范。

李茂贞杀死韩全诲等人,唐昭宗来到朱全忠的营中,于是离开凤翔。朝廷再次任命崔胤为司空、同平章事。

李茂贞独见上,请诛全诲等,与朱全忠和解,奉车驾还京。上喜,即收全诲等斩之,又斩李继筠、继诲、彦弼等十六人,而以第五可范、仇承坦为中尉,王知古、杨虔朗为枢密使。遣韩偓及赵国夫人诣全忠营,囊全诲等首以示之,曰:“向来胁留车驾,不欲协和皆此曹也。今朕与茂贞决意诛之,卿可晓谕诸军以豁众愤。”

全忠遣判官李振奉表入谢,而围犹未解。茂贞疑崔胤教全忠欲必取凤翔,白上急召胤,令帅百官赴行在,赐诏六七,胤竟不至。全忠亦以书召之,胤始来凤翔,乃启城门。

茂贞请以其子侃尚平原公主,苏检女为景王妃以自固,上皆从之。

时凤翔所诛宦官已七十二人,全忠又密令京兆捕诛九十人。

车驾幸全忠营,全忠素服待罪,顿首流涕,上亦泣,亲解玉带以赐之。少休即行,全忠令朱友伦将兵扈从,车驾至兴平,崔胤始帅百官迎谒,复以为相,领三司如故。

车驾至长安,大诛宦官。以崔胤判六军十二卫事。

车驾入长安,崔胤奏:“以宦官典兵预政,倾危国家,不剪其根,祸终不已。请悉罢内诸司使,其事务尽归之省寺,诸道监军俱召还阙下。”上从之。全忠遂以兵驱第五可范已下数百人,尽杀之,冤号之声彻于内外。其出使外方者,诏所在诛之,止留黄衣幼弱者三十人以备洒扫。自是,

李茂贞单独见唐昭宗,请求诛杀韩全诲等人,与朱全忠和解,奉迎唐昭宗返回京城。唐昭宗大喜,随即抓来韩全诲等人斩杀了,又杀死李继筠、李继诲、李彦弼等十六人,而任用第五可范、仇承坦为中尉,王知古、杨虔朗为枢密使。派韩偓和赵国夫人到朱全忠的营中,用口袋装着韩全诲的首级给朱全忠看,说:“从前胁持扣留天子,不愿亲睦合作的都是这些人。现在朕与李茂贞下决心诛杀这些人,卿可以明白告诉各军以平息众愤。”

朱全忠派判官李振奉表入城谢罪,而围城的军队还没有撤回。李茂贞怀疑崔胤教朱全忠一定要攻下凤翔,就让唐昭宗紧急召回崔胤,命令他率领百官来皇帝的驻地,唐昭宗赐崔胤诏书有六七道,崔胤竟然不来。朱全忠也用书信召请崔胤,崔胤才来到凤翔,于是打开城门。

李茂贞请求让他的儿子李侃娶平原公主,把苏检的女儿嫁给景王李祕为妃,借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唐昭宗都听从了他。

当时在凤翔所诛杀的宦官已有七十二人,朱全忠又秘密命令京兆搜捕诛杀了九十名宦官。

唐昭宗来到朱全忠的营中,朱全忠穿上素色衣服,等待处罚,叩头痛哭,唐昭宗也哭泣,亲自解下玉带赐给了朱全忠。稍事休息就又起驾,朱全忠命令朱友伦带兵扈从,唐昭宗到达兴平,崔胤才率领百官前来迎候拜谒,再次任命他为宰相,像以前那样兼领三司。

唐昭宗到达长安,大肆诛杀宦官。朝廷任用崔胤兼领六军十二卫事务。

唐昭宗进入长安,崔胤启奏声称:“用宦官带兵参预政事,动摇危害国家,不剪除他们的根本,祸害最终不会停止。请将宫内诸司使全部罢免,他们所掌管的事务都归省寺管理,各道监军的宦官全部召还宫内。”唐昭宗听从了。朱全忠于是用军队驱赶宦官第五可范已下的数百人,全部杀死,呼冤喊屈的号哭之声响彻宫内外。有出使外方的宦官,朝廷下诏所在处诛杀他们,只留下品秩低年龄幼小的三十名宦官用来充任洒扫的职役。从此以后,

宣传诏命,皆令宫人出入。其两军八镇兵悉属六军,以崔胤兼判六军十二卫事。

二月,贬陆扆为沂王傅、分司。

车驾还京师,赐诸道诏书,独凤翔无之。扆曰:“茂贞罪虽大,然朝廷未与之绝,今独无诏书,示人不广。”崔胤怒,奏贬之。

赐苏检死,贬王溥为宾客、分司。

皆崔胤所恶也。

赐朱全忠号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将佐敬翔、朱友宁,都头以下,皆赐号有差。

以辉王祚为诸道兵马元帅,朱全忠守太尉以副之,进爵梁王。崔胤为司徒兼侍中。

上议褒崇全忠,欲以皇子为元帅,全忠副之。崔胤请以辉王为之,上曰:“濮王长。”胤承全忠密旨,利于幼冲,固请之。胤恃全忠之势,专权自恣,天子动静皆禀之,刑赏系其爱憎,中外畏之。李克用闻之曰:“胤外倚贼势,内胁其君,权重则怨多,势侔则衅生,破国亡家,即在目中矣。”

贬韩偓为濮州司马。

上尝谓偓曰:“崔胤虽忠,然颇用机数。”对曰:“凡为天下者,万国皆属之耳目,安可以机数欺之!莫若推诚直致,虽日计之不足,而岁计之有余也。”上欲用偓为相,偓荐赵崇、王赞自代。胤恶其分己权,使朱全忠白上曰:“赵崇轻薄,王赞不才,韩偓何得妄荐!”上不得已,贬偓。上

宣布传达皇帝诏命,全部由宫人出入办理。左、右神策军所辖八镇兵全部归属于六军,任命崔胤兼领六军十二卫事务。

二月,朝廷贬谪陆扆为沂王傅、分司。

唐昭宗返回京城长安,分赐各道诏书,只有凤翔节度使司没有得到。陆扆说:“李茂贞的罪过虽大,但朝廷没有与他们翻脸,现在只有他们没得到诏书,示人以心胸不宽广。”崔胤恼怒,启奏贬谪了陆扆。

朝廷赐苏检死,贬谪王溥为太子宾客、分司。

这些人都是崔胤所厌恶憎恨的人。

朝廷赐朱全忠号称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对朱全忠的将佐敬翔、朱友宁,都头以下的官吏,都分别赐予封号。

朝廷任命辉王李祚为诸道兵马元帅,朱全忠以太尉为副手,晋升爵位为梁王。任命崔胤为司徒兼任侍中。

唐昭宗商议褒奖尊崇朱全忠,想要以皇子为元帅,让朱全忠为副手。崔胤请求让辉王当元帅,唐昭宗说:“濮王年长。”崔胤禀承朱全忠的密旨,以李祚年幼对自己有利,坚决请求让李祚为元帅。崔胤恃仗朱全忠的势力,独揽大权,恣意妄为,皇上的举止动静都要禀告他,刑罚赏赐也取决于他的爱憎,朝廷内外都害怕他。李克用听说后说:“崔胤在外恃仗贼寇的势力,在内胁迫他的君王,权力太大就会产生很多怨恨,势力相衡就要生出事端,破家亡国,就近在眼前了。”

朝廷贬韩偓为濮州司马。

唐昭宗曾对韩偓说:“崔胤虽然忠诚,但是多用心机权术。”韩偓回答说:“凡是治理天下的人,万国都用耳目注意着他,怎可用心机权术欺骗天下人呢!不如推心置腹直截了当,虽然按日计算并不充足,但按年计算就有剩余了。”唐昭宗想要用韩偓为宰相,韩偓推荐赵崇、王赞代替自己。崔胤痛恨他们分享自己的权力,指使朱全忠向唐昭宗说:“赵崇轻薄,王赞无才,韩偓怎么能随便推荐他们为相呢?”唐昭宗无可奈何,贬谪了韩偓。唐昭宗

与泣别,偓曰:“是人非复向来之比,臣得贬死为幸,不忍见篡弑之辱。”

梁王全忠辞归镇。

全忠奏留步、骑万人于故两军,以朱友伦为宿卫使,张廷范为宫苑使,王殷为皇城使,蒋玄晖为街使,乃辞归镇。上饯之于延喜楼,全忠奏曰:“克用于臣本无大嫌,乞厚加抚慰。”克用闻之,笑曰:“此贼欲有事淄青,畏吾掎其后耳。”

以裴枢同平章事。

朱全忠荐之也。

三月,梁王全忠遣朱友宁、葛从周击王师范。

朱全忠还至大梁,王师范遣兵围齐州,全忠遣友宁击却之。刘由是援绝,葛从周引兵围之,友宁进攻青州,全忠引兵十万继之。

夏五月,马殷袭江陵,陷之。

杨行密遣使诣马殷,言朱全忠跋扈,请绝之。湖南大将许德勋曰:“全忠虽无道,然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可绝也。”殷从之。

先是,淮南将李神福围鄂州,节度使杜洪求救于朱全忠,全忠遣兵屯滠口,令荆南成汭、武贞雷彦威与殷出兵救之。汭畏全忠,且欲侵地自广,发舟师十万,沿江东下。掌书记李珽谏曰:“今每舰载甲士千人,稻米倍之,缓急不可动也。吴兵剽轻,难与角逐。武陵、长沙皆吾仇也,岂得不为反顾之虑乎?不若遣骁将屯巴陵,坚壁勿战,不过一月,吴兵食尽自遁,鄂围解矣。”汭不听而行,殷果遣许德勋将舟师袭江陵,陷之,大掠而去。将士闻之,皆无斗志。

与韩偓泣别,韩偓说:“这个人不能再与从前相比了,臣能死在贬所就是幸运了,不忍心见到篡位杀君的困辱。”

梁王朱全忠辞别回到镇所。

朱全忠启奏请留步、骑兵一万人在原神策左、右两军营署,任命朱友伦为宿卫使,任张廷范为宫苑使,任命王殷为皇城使,任命蒋玄晖为街使,于是辞朝回镇所。唐昭宗在延喜楼与他饯别,朱全忠上奏说:“李克用与臣本来没有大的嫌隙,请求对他加以优厚的抚慰。”李克用听到,笑着说:“这个贼寇要进攻淄青,担心我在后面牵制罢了。”

朝廷任命裴枢同平章事。

这是朱全忠的推荐。

三月,梁王朱全忠派遣朱友宁、葛从周攻击王师范。

朱全忠返回到大梁,王师范派兵围攻齐州,朱全忠派遣朱友宁击退了他。刘鄩从此断绝了支援,葛从周率军队包围他,朱友宁进攻青州,朱全忠率领军队十万人随后。

夏五月,马殷袭击江陵,攻陷了它。

杨行密派遣使者见马殷,声称朱全忠飞扬跋扈,请与他断绝关系。湖南大将许德勋说:“朱全忠虽然无道,然而他挟持天子用来号令诸侯,不可与他翻脸。”马殷听从了。

此前,淮南将李神福围攻鄂州,节度使杜洪向朱全忠请求救援,朱全忠派兵驻扎于滠口,命令荆南的成汭、武贞的雷彦威和马殷出兵救援杜洪。成汭畏惧朱全忠,并且想侵占扩充自己的地盘,发动水军十万人,沿长江东下。掌书记李珽劝谏说:“现在每只舰装载披甲战士千人,稻米加一倍,一旦有个缓急,不能移动。吴兵敏捷轻快,难以与他们争斗。武陵雷彦威、长沙马殷都是我们的仇敌,怎能不考虑后顾之忧呢?不如派遣勇猛的将领驻扎在巴陵,坚守营垒不要出战,不过一个月,吴兵粮食吃光自然逃归,鄂州的围困也就解了。”成汭不听从而出兵,马殷果然派许德勋率领水军袭击江陵,攻陷了它,大肆抢掠而去。成汭手下将士听说后,都丧失了斗志。

神福闻汭将至,自乘轻舟觇之,还谓诸将曰:“彼战舰虽多而不相属,易制也。”逆击破之,汭赴水死。

彦威狡狯残忍,常泛舟焚掠邻境,荆、鄂之间殆至无人。

王师范以淮南兵击朱友宁,斩之。秋七月,梁王全忠击师范,破之。遣杨师厚攻青州。

朱友宁围博昌,月余不拔,全忠怒,遣使督之。友宁驱民丁十余万筑土山,并人畜木石排而筑之,冤号闻数十里。俄而城陷,尽屠之。进拔临淄,抵青州城下,遣别将攻登、莱。

师范求救于杨行密,行密遣将王茂章救之。

六月,汴兵拔登州,师范拒友宁于石楼,友宁攻之,破其一栅,师范趣茂章出战,茂章按兵不动。比明,度汴兵已疲,乃与师范合兵出战,大破之。友宁马仆,斩之,乘胜逐北,俘斩殆尽。

全忠闻友宁死,自将兵二十万,昼夜兼行赴之。七月,至临朐,命诸将攻青州,师范出战,大败。茂章闭垒,伺汴兵稍懈,毁栅出战,战酣,退坐,召诸将饮酒,已而复战。全忠登高望见之,叹曰:“使吾得此人为将,天下不足平也。”至晡,汴兵乃退,茂章度众寡不敌,引兵还。全忠留杨师厚攻青州而归。

八月,进王建爵为蜀王。 杨行密遣兵击宣、润州。

初,田破冯弘铎,诣广陵谢杨行密,求池、歙为巡属,行密不许,怒而归。兵强财富,好攻取,行密欲保境

李神福听说成汭将到,自己乘轻快小船前去察看,回来对各将领说:“他们的战舰虽多,但彼此不相连属,容易打败他们。”于是迎击大破成汭水军,成汭跳水而死。

雷彦威狡猾奸诈,凶恶残忍,常常乘船到邻境烧杀抢掠,荆州、鄂州之间几乎到了无人的地步。

王师范用淮南兵攻打朱友宁,斩杀了他。秋七月,梁王朱全忠攻打王师范,打败了他。朱全忠派遣杨师厚攻打青州。

朱友宁围攻博昌,一月多没攻下,朱全忠发怒,遣使督战。朱友宁驱使十多万民丁筑土山,把人畜木石排在一处填土捣实,喊冤号哭之声传出几十里。不久城被攻克,朱友宁将城中人都屠杀了。他进而攻克临淄,抵达青州城下,派别将攻打登、莱。

王师范向杨行密求救,杨行密派将领王茂章前去救援。

六月,朱全忠的汴州军队攻克登州,王师范在石楼抗击朱友宁,朱友宁攻击王师范,打破一道栅栏,王师范催促王茂章出战,王茂章按兵不动。天快亮时,王茂章估计朱友宁的军队已经疲乏,于是与王师范合兵出战,大破汴州军队。朱友宁的马倒下,被斩杀,王师范乘胜追击败军,俘获斩杀殆尽。

朱全忠听闻朱友宁的死讯,亲自率领军队二十万,昼夜兼程奔赴救援。七月,到达临朐,命令各将领攻打青州,王师范出城迎战,被打得大败。王茂章关闭营垒不出战,伺察到汴州军队稍有懈怠,就率兵毁掉栅栏出来应战,战意正浓,退回坐下,召集各将饮酒,不久又冲出再战。朱全忠登高观战看到王茂章的战术,叹息说:“让我得到这个人做将领,平定天下就很容易了。”到晡时,汴州军队后退,王茂章估计到敌众我寡难以抵抗,率领军队撤回。朱全忠留下杨师厚攻打青州,自己回去了。

八月,朝廷晋升王建的爵位为蜀王。 杨行密派遣军队攻打宣州、润州。

当初,田頵打败冯弘铎后,到广陵向杨行密道谢,请求他将池州、歙州划归自己统领,杨行密没有应允,田頵非常生气地回去了。田頵兵强财富,爱好攻战抢掠,杨行密想保护自己境内,

息民,每抑止之,阴有叛志。李神福言于行密曰:“必反,宜早图之。”行密曰:“有大功,反状未露,今杀之,诸将人人自危矣。”有良将曰康儒,与谋议多不合,行密知之,擢儒为庐州刺史。以儒为贰于己,族之。儒曰:“吾死,公亡无日矣。”遂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同举兵。

行密使李神福讨,王茂章讨仁义。

茂章攻润州不克,行密使徐温将兵会之。温易其衣服、旗帜如茂章兵,仁义不知,出战,温奋击破之。

寿州节度使朱延寿,行密妻弟也,行密素狎侮之。延寿怨怒,阴与通谋。行密乃诈为目疾,谓夫人曰:“吾不幸失明,诸子皆幼,军府事当悉以授三舅。”夫人以报延寿,行密又自遣使召之。延寿至,行密执而斩之。

初,延寿赴召,其妻王氏曰:“君此行吉凶未可知,愿日发一使以安我。”一日使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部分僮仆,授兵阖门。捕骑至,乃焚府舍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躯为仇人所辱!”赴火而死。

袭昇州,得李神福妻子,善遇之,遣使谓神福曰:“公见机,与公分地而王,不然,妻子无遗。”神福曰:“吾以卒伍事吴王为上将,义不以妻子易其志。有老母,不顾而反,三纲且不知,乌足与言乎!”斩使者而进,士卒皆感励。遣王檀、汪建将水军逆战,神福因风纵火焚之,檀、建大败。

使人民得以安宁,常常对田頵有所压抑控制,田頵暗中萌生了叛乱之心。李神福对杨行密说:“田頵必定会反叛,应当尽快对他采取行动。”杨行密说:“田頵立有大功,谋反的形迹没有露出,现在杀死他,各将领就要人人自危了。”田頵手下有一员良将叫康儒,与田頵谋划计议事情经常谈不到一起,杨行密知道后,提拔康儒为庐州刺史。田頵认为康儒和自己作对,将他全家族的人杀了。康儒说:“我死了,您很快也会灭亡。”田頵于是与润州团练使安仁义一同起兵。

杨行密让李神福讨伐田頵,让王茂章讨伐安仁义。

王茂章攻打润州没有攻克,杨行密派徐温带军队与王茂章会合。徐温让自己的军队换上王茂章军队的衣服、旗帜,安仁义不知道,出来迎战,徐温奋勇攻击,打败了安仁义。

寿州节度使朱延寿,是杨行密妻子的弟弟,杨行密平常对待他轻慢而不庄重。朱延寿怨恨恼怒,暗中与田頵相勾结。杨行密于是假装眼睛患病,对自己夫人说:“我不幸失明,各儿子都幼弱,军府中的事务应当全部交由三舅处理。”夫人告诉了朱延寿,杨行密又自行派人召请朱延寿。朱延寿到了,杨行密逮捕并杀了他。

起初,朱延寿应邀前往,他的妻子王氏说:“君此行是吉是凶不可预料,希望你每天派一个使者来报平安让我安心。”有一天使者没有来,王氏说:“事情可以知道了。”就部署自家的家僮仆役,发给武器,关上大门。杨行密派来捉人的骑兵到了,王氏于是焚烧了府舍并说:“我发誓不把我洁白无瑕的身体让仇人玷污!”说罢跳入火中而死。

田頵袭击昇州,得到李神福的妻儿,善待他们,派使者对李神福说:“您懂得利用时机,我与您分地称王,否则的话,您的妻儿难以存活。”李神福说:“我以士卒起奉侍吴王一直到上将,从道义上说不能因为妻儿就改变志向。田頵有老母,毫不顾忌而反叛,连三纲都不知道,还与他有什么可说的!”斩杀了使者,率兵前进,士卒全都感奋鼓舞。田頵派遣王檀、汪建率领水军迎战,李神福乘风势放火焚烧敌船,王檀、汪建被打得大败。

闻之,自将水军逆战。神福曰:“贼弃城而来,此天亡也。”坚壁不战,遣使告行密,请发兵断其归路,行密遣台濛将兵应之。

杨师厚逼青州,王师范降。

杨师厚进逼青州,师范请降。时朱全忠闻李茂贞将起兵,恐其复劫天子而去,欲迎车驾都洛阳,乃受之。

冬十月,王建取夔、忠、万、施四州。

议者以瞿唐蜀之险要,建乃弃归、峡,屯军夔州。

葛从周取兖州。

葛从周急攻兖州,使从周母登城谓从周曰:“刘将军事我不异于汝。”从周攻城为之少缓。简妇人及民之老疾者出之,独与少壮者坚守以捍敌。及师范使者至,始出降,全忠表为保大留后。

宿卫使朱友伦卒。

友伦击毬坠马而卒,全忠疑崔胤为之,杀同戏者十余人,遣兄子友谅代典宿卫。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取荆南,表其弟匡明为留后。

时天子微弱,诸道多不上供,惟匡凝兄弟委输不绝。

李茂贞、李继徽举兵逼京畿。

朱全忠之克邠州也,质静难节度使杨崇本妻于河中而私焉。崇本怒,使谓李茂贞曰:“唐室将灭,父忍坐视之乎?”遂相与连兵侵逼京畿,复姓名李继徽。全忠恐其复有劫迁之谋,乃发兵屯河中。

田頵闻讯后,亲自率领水军迎战。李神福说:“贼寇弃城而来,这是上天要灭亡他呀。”坚守营垒不出战,派遣使者报告杨行密,请求发兵切断田頵的归路,杨行密派台濛率领人马去接应。

杨师厚进逼青州,王师范投降。

杨师厚进逼青州,王师范请求投降。当时朱全忠听说李茂贞即将起兵,担心他再次劫持皇帝而去,想要将唐昭宗接到洛阳定都,于是接受了王师范的投降。

冬十月,王建攻取夔、忠、万、施四州。

讨论军事的人认为瞿唐峡是蜀地的险要之地,王建于是舍弃归州、峡州,在夔州驻扎军队。

葛从周攻取兖州。

葛从周紧急攻打兖州,刘鄩让葛从周的母亲登上城楼对葛从周说:“刘将军奉侍我不亚于你。”葛从周因此放缓了攻城的速度。刘鄩挑选妇人及百姓中年老有病的人出来,只与年轻力壮的人坚守城池来抵御敌人。等到王师范的使者到来,刘鄩才出城投降,朱全忠上表任命刘鄩为保大留后。

宿卫使朱友伦去世。

朱友伦因击毬掉下马来摔死,朱全忠怀疑是崔胤干的,杀死与朱友伦一同击毬的十几个人,派遣哥哥的儿子朱友谅代管皇宫中的直宿警卫。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凝攻取荆南,上表任命他的弟弟赵匡明为荆南留后。

当时天子的地位微弱,各道有很多都不给朝廷进贡,只有赵匡凝兄弟向朝廷运送贡品从不间断。

李茂贞、李继徽举兵逼近京畿。

朱全忠攻克邠州时,在河中得到静难节度使杨崇本的妻子,与她私通。杨崇本恼怒,派人对李茂贞说:“大唐王室即将灭亡,父亲您忍心坐视不救吗?”于是相与会合军队侵犯进逼京畿,恢复了李继徽的姓名。朱全忠担心他们有再次劫持迁移天子的图谋,于是发兵驻扎于河中。

十一月,杨行密克宣州,斩田頵。

初,闻台濛将至,自将步、骑逆战。濛以杨行密书遍赐将,皆下马拜受。濛因其挫伏,纵兵击之,兵遂败,奔还城守,濛引兵围之。帅敢死士数百出战,濛击斩之,遂克宣州。

初,行密与同里相善,约为兄弟。及首至,视之泣下,与诸子以子孙礼事其母。

以李神福镇宣州,神福以杜洪未平,固让不拜。宣州长史骆知祥善治金谷,牙推沈文昌善为文,尝为草檄骂行密,行密皆擢用之。遣钱传瓘归杭州。

以独孤损同平章事,裴贽罢。 张全义杀左仆射张浚。

王师范之举兵,浚预其谋。朱全忠谋篡夺,恐浚扇动藩镇,讽全义杀之。

甲子(904) 天祐元年

春正月,梁王全忠杀崔胤。以崔远、柳璨同平章事。

初,崔胤假朱全忠兵力以诛宦官,全忠既破李茂贞,威震天下,遂有篡夺之志。胤惧,与全忠外虽亲厚,私心渐异。乃谓全忠曰:“长安密迩茂贞,不可不为之备,六军十二卫,但有空名,请召募以实之,使公无西顾之忧。”全忠知其意,曲从之,密使麾下壮士应募以察之,胤不之知。与郑元规等缮治兵仗,日夜不息。及朱友伦死,全忠益疑。至是,欲迁天子都洛,恐胤立异,密表胤等专权乱国,请并其

十一月,杨行密攻克宣州,斩杀田頵。

起初,田頵听说台濛将要到来,亲自率领步军、骑兵迎战。台濛将杨行密的书信遍赐田頵的将领,这些人都下马行礼接受。台濛乘他们被挫伏之际,率军队攻击他们,田頵的军队于是失败,奔逃返回城中防守,台濛率军队围困。田頵率领敢死兵士几百人出城交战,台濛攻击斩杀了他们,于是攻克宣州。

起初,杨行密与田頵是同乡,相互友好,结拜为兄弟。等到田頵的首级传至,杨行密看到后流下眼泪,与他的儿子们用子孙的礼节奉侍田頵的母亲。

杨行密任用李神福镇守宣州,李神福因为杜洪还没有被平定,坚决辞让没有接受。宣州长史骆知祥善于管理钱粮,牙推沈文昌善于写文章,曾经为田頵起草檄文骂杨行密,杨行密都提拔使用他们。杨行密送钱传瓘回到杭州。

朝廷任命独孤损为同平章事,罢免了裴贽。 张全义杀死左仆射张浚。

王师范起兵时,张浚曾参与谋划。朱全忠阴谋篡夺帝位,担心张浚煽动各藩镇反对,示意张全义杀死了张浚。

甲子(904) 唐昭宗天祐元年

春正月,梁王朱全忠杀死崔胤。朝廷任命崔远、柳璨为同平章事。

起初,崔胤借用朱全忠的军事力量诛杀宦官,朱全忠打败李茂贞以后,威震天下,于是有了篡夺天下之心。崔胤恐惧,他与朱全忠虽然表面亲厚,私下渐有异心。崔胤于是对朱全忠说:“长安靠近李茂贞,不可不做守御的准备,六军十二卫,只有空名,请招募补足,让您没有西顾的忧虑。”朱全忠知道他的意图,勉强顺从了他,秘密让部下壮士去应募来察看崔胤的行动,崔胤不知情。与郑元规等整治兵器仪仗,日夜不停止。等到朱友伦死去,朱全忠更加怀疑崔胤了。到这时,朱全忠想转移天子以洛阳为京城,担心崔胤反对,秘密上表声称崔胤等专权乱国,请求连同

党郑元规等诛之。诏皆贬之,而以裴枢、独孤损分判六军三司。全忠密令朱友谅杀胤及元规等数人。

梁王全忠屯河中,表请迁都。上发长安,二月,至陕。

朱全忠引兵屯河中,遣牙将奉表称邠、岐兵逼畿甸,请上迁都洛阳。时上御延喜楼,及下,裴枢已促百官东行,驱徙士民,号哭满路,骂曰:“贼臣崔胤召朱温来倾覆社稷,使我曹流离至此!”

上遂发长安,全忠以张廷范为御营使,毁长安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长安遂墟。

上至华州,民夹道呼万岁,上泣曰:“勿呼万岁,朕不复为汝主矣!”馆于兴德宫,谓侍臣曰:“鄙语云:‘纥干山头冻杀雀,何不飞去生处乐。’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因泣下沾襟,左右莫能仰视。

二月,至陕,以东都宫阙未成留止。全忠来朝,上延入寝室,见何后,后泣曰:“自今大家夫妇委身全忠矣。”

王建遣兵迎车驾。

上遣间使以御札告难于建,建遣王宗祐将兵会凤翔。兵至兴平,遇汴兵,不得进而还。建始自用墨制除官,云俟车驾还长安表闻。

三月,以梁王全忠判六军诸卫事。 梁王全忠赴洛阳。

他的党羽郑元规等一起杀掉。朝廷下诏将他们都贬谪了,而任命裴枢、独孤损分别管理六军三司。朱全忠秘密命令朱友谅杀死崔胤与郑元规等几个人。

梁王朱全忠驻扎在河中,上表请唐昭宗迁都。唐昭宗从长安出发,二月,到达陕州。

朱全忠率军队驻扎在河中,派遣牙将奉表声称邠州、岐州的兵马逼近京城,请求唐昭宗迁都到洛阳。当时唐昭宗在延喜楼,等到下楼,裴枢已督促朝中百官东行,驱赶迁徙士人百姓,号哭声传遍道路,骂道:“贼臣崔胤召朱温前来颠覆大唐的天下,让我们这些人颠沛流离到这种地步!”

唐昭宗于是从长安出发,朱全忠任用张廷范为御营使,拆毁长安的宫室、官署和民间的房舍,取用材料抛浮在渭水中再沿黄河顺流东下,长安于是成为废墟。

唐昭宗到达华州,当地百姓夹道欢呼万岁,唐昭宗哭泣着说:“不要欢呼万岁,朕不再是你们的皇帝了!”唐昭宗住在了兴德宫,对身边侍臣说:“俗语说:‘纥干山头冷得能冻死山雀,为什么不飞到可以生存的地方去快乐。’朕现在漂泊无依,不知最终会流落到何处!”因此流泪哭泣沾湿了衣襟,左右的人不能抬头仰视。

二月,唐昭宗一行到达陕州,因为东都洛阳的宫殿没有修成而停留在这里。朱全忠来朝见唐昭宗,唐昭宗将他请入寝室中,拜见何皇后,何皇后流着眼泪说:“从此我们夫妇二人托身给你朱全忠了。”

王建派遣军队迎接唐昭宗。

唐昭宗派遣密使拿着亲笔书信向王建告难,王建派遣王宗祐带领人马到凤翔会合。行军到兴平,遇到朱全忠的汴州军队,不能前进而归还。王建开始自己用墨笔书写手令任命官员,说等候昭宗返回长安再上表奏闻。

三月,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管理六军诸卫事务。 梁王朱全忠去洛阳。

全忠置酒私第,邀上临幸,遂赴洛阳督修宫。上与之宴,群臣既罢,留全忠及韩建饮,皇后出,自捧玉卮饮之,宫人或附上耳语,建蹑全忠足,全忠不饮,阳醉而出。

遣间使以密诏告难于四方。

上复遣间使以绢诏告急于王建、杨行密、李克用等,令纠率藩镇,以图匡复,曰:“朕至洛阳,则为全忠所幽闭,诏敕皆出其手,朕意不得复通矣。”

杨行密遣兵击杜洪。

杨行密复遣李神福将兵击杜洪,朱全忠遣使诣之,请舍鄂岳,复修旧好。行密报曰:“俟天子还长安,始敢闻命。”

夏四月,上至洛阳。

朱全忠奏宫室已成,请车驾早发。上遣宫人谕以皇后新产,未任就路,请俟十月东行。全忠疑上徘徊俟变,怒甚,谓牙将寇彦卿曰:“汝速至陕,即日促官家发来。”闰月,车驾发陕,全忠迎于新安,杀上左右及宫人数人。

自崔胤之死,六军散亡俱尽,余内园小儿二百余人从上而东,全忠尽杀之,豫选二百人大小相类者,衣其服而代之。上初不觉,累日乃寤。自是上之左右使令,皆全忠之人矣。

至洛阳入宫,以蒋玄晖、王殷为宣徽南北院使,张廷范为街使,韦震为河南尹。又召朱友恭、氏叔琮为左右龙武统军,典宿卫。

以梁王全忠为护国、宣武、宣义、忠武节度使。 更封钱镠为吴王。

镠求封吴越王,朝廷不许,乃更封吴王。

朱全忠在私宅设宴,邀请唐昭宗赴宴,再到洛阳去督促修建宫殿。唐昭宗与他一同宴会,群臣走后,留下朱全忠与韩建饮酒,何皇后走出,亲自捧玉杯请朱全忠饮酒,有宫人贴着唐昭宗耳朵说话,韩建踩朱全忠的脚,朱全忠没有饮,假装喝醉而出。

唐昭宗派密使用密诏向四方告难。

唐昭宗又派密使用绢写的诏书向王建、杨行密、李克用等人告急,命令他们纠集率领藩镇军队,以谋划匡复国家,诏书上说:“朕到了洛阳,就被朱全忠幽禁了,诏书敕令都出自他的手,朕意不能再相通了。”

杨行密派遣军队攻击杜洪。

杨行密又派遣李神福带军队去攻打杜洪,朱全忠派使节去见他,请他舍弃鄂岳,恢复旧日的友好。杨行密回答说:“等候天子返回长安,才敢听命于你。”

夏四月,唐昭宗回到洛阳。

朱全忠启奏宫室已经修成,请唐昭宗早日出发。唐昭宗派宫人去说皇后刚生下皇子,不能上路,请等到十月再东行。朱全忠怀疑唐昭宗徘徊不前是等候时局的变化,非常恼怒,对牙将寇彦卿说:“你速到陕州,当天督促皇上出发来此。”闰月,唐昭宗从陕州出发,朱全忠到新安迎接,杀了唐昭宗侍者与宫人数人。

自崔胤死后,六军全都逃散,余下内园小儿二百多人,随从唐昭宗东行,朱全忠将他们全部杀死,预先挑选了与这些人大小相似的二百人,穿上他们的衣服,代替他们服役。唐昭宗开始没有发觉,几天以后才知道。从此唐昭宗左右奉侍管事者,全是朱全忠的人了。

唐昭宗到达洛阳入宫,任命蒋玄晖、王殷为宣徽南北院使,任命张廷范为街使,任命韦震为河南尹。又召命朱友恭、氏叔琮为左右龙武统军,主管宫中值宿警卫。

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为护国、宣武、宣义、忠武节度使。 朝廷改封钱镠为吴王。

钱镠请求封为吴越王,朝廷没允许,于是更封为吴王。

命魏博曰天雄军,进罗绍威爵为邺王。 五月,梁王全忠还镇。

帝宴全忠等罢,复召全忠宴于内殿,全忠疑不入。帝曰:“然则可令敬翔来。”全忠擿翔使去,曰:“翔亦醉矣。”乃还大梁。

赵匡凝攻夔州,不克。

匡凝遣水军上峡攻夔州,知渝州王宗阮击败之。万州刺史张武作铁绝江中流,立栅于两端,谓之锁峡。

六月,李茂贞、王建、李继徽合兵讨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

西川诸将劝王建乘茂贞之衰取凤翔,建以问判官冯涓,涓曰:“今梁、晋虎争,势不两立,若并而为一,举兵向蜀,虽诸葛复生,不能敌矣。凤翔,蜀之藩蔽,不若与之和亲,无事则务农训兵,有事则观衅而动,可以万全。”建曰:“善。”乃与茂贞修好。与茂贞及李继徽合兵讨朱全忠,全忠拒之河中。

建赋敛重,人莫敢言,涓因建生日献颂,先美功德,而后言之,建愧谢,自是赋敛稍损。

秋八月,全忠弑帝于椒殿,太子柷即位。

初,全忠见德王裕眉目疏秀,年齿已壮,恶之,私谓崔胤曰:“德王尝干帝位,岂可复留?公何不言之。”胤言于帝,帝问全忠,全忠曰:“陛下父子之间,臣安敢窃议!此崔胤卖臣耳!”帝自离长安,日忧不测,与何后终日沉饮,或相对悲泣。全忠使蒋玄晖伺帝动静,帝从容谓玄晖曰:

朝廷将魏博改名为天雄军,晋升罗绍威的爵位为邺王。五月,梁王朱全忠返回镇所。

唐昭宗宴请朱全忠,散席后,又召朱全忠到内殿饮宴,朱全忠有疑心没进入。唐昭宗说:“那么就让敬翔来吧。”朱全忠让敬翔离去,说:“敬翔也醉了。”朱全忠于是返回大梁。

赵匡凝攻打夔州,没有攻克。

赵匡凝派遣水军上溯三峡攻打夔州,主持渝州事务的王宗阮将他打败。万州刺史张武作铁索断绝长江航道,在两端设立栅栏,称为锁峡。

六月,李茂贞、王建、李继徽合兵讨伐朱全忠,朱全忠在河中迎击抵抗。

西川各将领劝说王建乘李茂贞衰落时攻取凤翔,王建以此询问判官冯涓,冯涓说:“现在大梁的朱全忠、晋阳的李克用二虎相争,势不两立,如果这两支军队合而为一,发兵攻打蜀地,就是诸葛亮再生于世,也难以抵挡了。凤翔是蜀地的藩篱屏障,我们不如与他们结为亲家,无事时就从事农耕,训练士卒,有事时就察看时机而行动,才可以万无一失。”王建说:“好。”于是与李茂贞建立了友好关系。王建与李茂贞、李继徽合兵讨伐朱全忠,朱全忠在河中迎击抵抗。

王建征收赋税很重,没有人敢说,冯涓乘王建生日进献颂辞之机,先赞美他的功德,而后谈到赋税重的问题,王建惭愧并致谢,自此以后蜀地的赋税稍有减少。

秋八月,朱全忠在椒殿弑唐昭宗,太子李祝即皇帝位。

起初,朱全忠见德王李裕眉目疏朗清秀,已经成年了,很是厌恶,私下对崔胤说:“德王曾经窃据帝位,怎可以再留下?您为什么不向陛下提起。”崔胤将朱全忠的话告诉唐昭宗,唐昭宗又问朱全忠,朱全忠说:“陛下父子间的事情,臣怎敢私下议论!这是崔胤出卖我罢了。”唐昭宗自从离开长安以后,每天担心发生意外,整天与何皇后沉溺在酒中,有时相对悲伤地哭泣。朱全忠指使蒋玄晖伺察唐昭宗的举动言行,唐昭宗从容对蒋玄晖说:

“德王,朕爱子,全忠何故坚欲杀之?”因泣下,啮中指血流。玄晖具以语全忠,全忠愈不自安。

时李茂贞等移檄往来,皆以兴复为辞,全忠方西讨,以帝有英气,恐变生于中,欲立幼君,易谋禅代。乃遣判官李振至洛阳,与玄晖及朱友恭、氏叔琮等图之。

玄晖选牙官史太等百人,夜叩宫门,杀宫人裴贞一。帝在椒殿方醉,遽起,单衣绕柱走,太追弑之。昭仪李渐荣以身蔽帝,呼曰:“宁杀我曹,勿伤大家!”太亦杀之。

玄晖矫诏称贞一、渐荣弑逆,立辉王祚为皇太子,更名柷,于柩前即位,时年十三。宫中恐惧,不敢出声哭。

全忠闻之,阳惊哭,自投于地曰:“奴辈负我,令我受恶名于万代!”至东都,伏梓宫恸哭,杀友恭、叔琮。友恭临刑大呼曰:“卖我以塞天下之谤,如鬼神何!”全忠遂辞赴镇。

以张全义为河南尹。 杨行密以刘存为招讨使,子渥为宣州观察使。

李神福、台濛卒,杨行密以存、渥代之。徐温谓渥曰:“王寝疾而嫡嗣出藩,此必奸臣之谋。他日相召,非温使者及王令书,慎无亟来。”渥泣谢而行。

九月,尊皇后为皇太后。 冬十月朔,日食。 十二月,杨行密遣马賨归长沙。

賨性沉勇,事行密屡有功。行密从容问其兄弟,乃知为马殷之弟,大惊曰:“吾尝怪汝器度瑰伟,果非常人!”遣归长沙,賨固辞,行密固遣之。

“德王是朕的爱子,朱全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因此掉下眼泪,咬破中指血流不止。蒋玄晖全都告诉了朱全忠,朱全忠更加不安了。

当时李茂贞等往来传递檄文,都以兴复皇室为辞,朱全忠正在讨伐西方,因为唐昭宗有英武之气,担心宫中发生变故,想要另立幼小的君主,容易谋划禅让取而代之。朱全忠于是派遣判官李振到洛阳,与蒋玄晖和朱友恭、氏叔琮等人图谋此事。

蒋玄晖挑选牙官史太等一百人,乘夜叩开宫门,杀死宫人裴贞一。唐昭宗在椒殿正醉酒,立刻起身,穿着单衣绕柱子躲避,史太追上弑杀了唐昭宗。昭仪李渐荣用身体掩护唐昭宗,呼喊说:“宁可杀我们这些人,不要伤害皇上!”史太也将她杀死了。

蒋玄晖假造诏令声称裴贞一、李渐荣谋反弑帝,拥立辉王李祚为皇太子,改名为李柷,在唐昭宗灵柩前即皇帝位,当时年龄十三岁。宫中很恐惧,不敢放声痛哭。

朱全忠听到后,假装惊慌哭泣,自己扑倒在地上说:“奴才们辜负了我,让我千秋万代蒙受恶名!”他到东都洛阳,伏在昭宗的灵柩上痛哭流涕,斩杀了朱友恭、氏叔琮。朱友恭临刑前大声呼喊说:“出卖我用来堵塞天下人的谤口,对得住鬼神吗?”朱全忠于是辞行奔赴镇所。

朝廷任命张全义为河南尹。 杨行密任命刘存为诏讨使,任命自己的儿子杨渥为宣州观察使。

李神福、台濛去世,杨行密用刘存、杨渥取代他们。徐温对杨渥说:“大王卧病而让嫡子出藩,这一定是奸臣的阴谋。他日召你回来,不是我派遣的使者以及有大王的令书,千万不要立刻赶回。”杨渥流泪道谢后上路。

九月,唐哀帝尊奉何皇后为皇太后。 冬十月初一,出现日食。 十二月,杨行密派遣马賨归还长沙。

马賨性情沉着勇敢,奉事杨行密屡有战功。杨行密在闲谈中问起他的兄弟,才知道是马殷的弟弟,大为惊讶地说:“我曾经奇怪你的器度奇特不凡,果然不是平常的人!”就让他回长沙,马賨坚决推辞,杨行密执意让他回去。

賨至长沙,殷议入贡,賨曰:“杨王地广兵强,不若与之结好。”殷作色曰:“杨王不事天子,一旦朝廷致讨,罪将及吾。汝置此论,勿为吾祸!”

以刘隐为清海节度使。

清海节度使崔远赴镇,畏隐不敢前,隐以重赂结朱全忠,故有是命。

乙丑(905) 唐昭宣帝天祐二年

春正月,杨行密克润州,杀安仁义。

仁义勇决,得士心。茂章攻之,逾年不克。至是,城陷见杀。

二月,朱全忠杀德王裕等九人。

全忠使蒋玄晖邀德王裕九人,置酒九曲池,悉缢杀之,投尸池中,皆昭宗之子也。

刘存拔鄂州,执杜洪。 葬和陵。 三月,以王师范为河阳节度使。

师范举族西迁大梁。全忠客之,使镇河阳。

独孤损、裴枢、崔远并罢。以张文蔚、杨涉同平章事。

初,柳璨及第,不四年为相,性倾巧。时天子左右皆朱全忠腹心,璨曲意事之,同列裴枢、崔远、独孤损皆朝廷宿望,意轻之,璨以为憾。张廷范本优人,有宠于全忠,奏以为太常卿。枢曰:“廷范勋臣,幸有方镇,何藉乐卿,恐非

马賨到达长沙,马殷与马賨商议向朝廷进贡的事,马賨说:“杨王地广兵强,不如与他结交修好。”马殷变了脸色说:“杨王不奉侍天子,一旦朝廷发兵讨伐,罪名也将落在我的头上。你放弃这套议论吧,不要给我招来灾祸!”

朝廷任命刘隐为清海节度使。

清海节度使崔远到镇所赴任,畏惧刘隐不敢前行,刘隐用丰厚的贿赂结交朱全忠,所以才有这个任命。

唐哀帝

乙丑(905) 唐哀帝天祐二年

春正月,杨行密攻克润州,杀死安仁义。

安仁义勇敢果断,很得士兵之心。王茂章攻打他,一年多没攻克。到这时,城被攻陷,安仁义被杀死。

二月,朱全忠杀了德王李裕等九个人。

朱全忠让蒋玄晖邀请德王李裕等九个人,在九曲池设置酒宴,将他们全部勒死,将尸体抛到九曲池中,他们全都是唐昭宗的儿子。

刘存攻克鄂州,擒获杜洪。 将唐昭宗埋葬在和陵。 三月,朝廷任命王师范为河阳节度使。

王师范带全族人向西迁移到大梁。朱全忠以客礼对待,让他镇守河阳。

独孤损、裴枢、崔远一同罢相。朝廷任命张文蔚、杨涉为同平章事。

起初,柳璨登进士第,不到四年当了宰相,性情乖巧轻浮。当时皇帝的左右都是朱全忠的心腹,柳璨想尽一切办法奉事他们,同朝的宰相裴枢、崔远、独孤损都是朝廷中有声望的人,轻看柳璨,柳璨深以为憾。张廷范本是艺人,朱全忠宠爱信任他,柳璨启奏任命张廷范为太常卿。裴枢说:“张廷范是有功劳的大臣,自有藩镇安排他,何必让他当掌管礼乐的太常卿,这恐怕不是

元帅之旨。”持之不下。全忠闻之,谓宾佐曰:“吾尝以裴十四器识真纯,不入浮薄之党。观此议论,本态露矣。”璨因此并谮远、损于全忠,故三人皆罢,以张文蔚、杨涉为相。

涉为人和厚恭谨,闻当为相,泣谓其子凝式曰:“此吾家之不幸也,以为汝累。”

河东押牙盖寓卒。

寓遗书劝李克用省营缮、薄赋敛、求贤俊。

夏四月,彗星出西北,长竟天。 六月,杀裴枢、独孤损、崔远、陆扆、王溥等三十余人。

柳璨恃朱全忠之势,恣为威福。会有星变,占者曰:“君臣俱灾,宜诛杀以应之。”璨疏其素所不快者于全忠,曰:“此曹皆怨望腹非,宜以之塞灾异。”李振因言于全忠曰:“王欲图大事,此曹皆朝廷之难制者也,不若尽去之。”全忠以为然,贬独孤损、裴枢、崔远、陆扆、王溥、赵崇、王赞等官有差。自余或门胄高华,或科第自进,以名检自处者,皆指以为浮薄贬之。

六月朔,聚枢等三十余人于白马驿,一夕尽杀之,投尸于河。初,李振屡举进士不中第,故深疾缙绅之士,言于全忠曰:“此辈常自谓清流,宜投之黄河,使为浊流。”全忠笑而从之。

振自汴至洛,朝臣必有窜逐者,时谓之鸱枭。

秋八月,王建取金州。 征前礼部员外郎司空图诣阙,寻放还山。

元帅的意思。”双方为此相持不下。朱全忠听到后,对宾客僚佐说:“我曾经认为裴十四的器量识见真诚纯粹,不属于轻浮浅薄之辈。看他这番议论,露出本来面目了。”柳璨借此在朱全忠面前将崔远、独孤损一同诬陷,所以三个人全被罢相,朝廷任命张文蔚、杨涉为宰相。

杨涉为人和顺宽厚、恭敬谨慎,听说自己要任宰相,哭着对他儿子杨凝式说:“这是我们家的不幸啊,要让你受连累了。”

河东押牙盖寓去世。

盖寓留下遗书劝李克用减少营建工程,减轻赋税,征求贤良俊杰之士。

夏四月,西北方出现彗星,长度横扫天际。 六月,朝廷杀了裴枢、独孤损、崔远、陆扆、王溥等三十多人。

柳璨恃仗朱全忠的势力,恣意作威作福。正赶上有彗星出现,占卜的人说:“皇帝和臣属都有灾祸,应当诛杀来顺应天意。”柳璨乘机向朱全忠上书罗列他平日所不喜欢的人,说:“这些人怨恨不满,口中不说,心里诽谤,应当用他们来遏止灾祸。”李振也乘机对朱全忠说:“大王想要图谋大事,这些人都是朝廷中难以控制的人,不如尽行除掉。”朱全忠认为是这样,贬谪独孤损、裴枢、崔远、陆扆、王溥、赵崇、王赞等人的官职,处分各有不同。其余有的是豪门贵胄,有的是科举及第,以名节自居的人,都被指斥为轻薄浮浅之人,遭到贬官。

六月初一,聚集裴枢等三十多人到白马驿,一晚上将他们全都杀死,将尸体投到河中。起初,李振几次参加进士考试没有及第,所以深深怨恨妒忌科举出身的人,他对朱全忠说:“这些人常常自称是清流,应当将他们投到黄河之中,让他们变为浊流。”朱全忠笑着听从了。

李振从汴州至洛阳,朝中大臣一定有被贬谪放逐的,当时人称李振是鸱枭。

秋八月,王建攻取金州。 朝廷征召前礼部员外郎司空图到朝中,不久放他回山。

初,图弃官居虞乡王官谷,昭宗屡征之,不起。柳璨以诏书征之,图惧,入见,阳为衰野,坠笏失仪。璨复下诏曰:“养高钓名,匪夷匪惠,难居公正之朝,可放还山。”

九月,梁王全忠遣杨师厚取襄阳,赵匡凝奔广陵。

朱全忠以匡凝与王建、杨行密交通,遣师厚将兵击之,自将大军继之,攻下七州,大破其兵。匡凝奔广陵,杨行密戏之曰:“君在镇,岁以金帛输朱全忠,今败乃归我乎?”匡凝曰:“诸侯事天子,岁输贡赋乃其职也,岂输贼乎?今日归公正以不从贼耳。”行密厚遇之。

杨师厚取江陵,赵匡明奔成都。 冬十月,以梁王全忠为诸道兵马元帅。 梁王全忠击淮南,不利。

朱全忠部署将士,将归大梁,忽变计欲乘胜击淮南。敬翔谏曰:“今师出未逾月平两大镇,辟地数千里,远近震慑,此威望可惜。不若且归息兵,俟衅而动。”不听。至枣阳遇大雨,抵光州,道险途潦,人马疲乏,士卒逃亡。十一月,度淮而北,光州刺史柴再用抄其后军,斩首三千级,获辎重万计。全忠悔之,躁忿尤甚。

改昭宗谥号。

起居郎苏楷素无行,尝登进士第,昭宗复试黜之。至是,建议昭宗谥“圣穆景文”多溢美,请改之。太常卿张廷范奏改为“恭灵庄愍”,庙号襄宗。

十一月,吴王杨行密卒,子渥代为淮南节度使。

起初,司空图弃官住在虞乡王官谷,唐昭宗几次征召他,没有应召。柳璨用诏书征召他来朝,司空图恐惧,入朝进见,假装衰老粗野,掉落朝笏,丧失仪态。柳璨又下诏书说:“自命清高,沽名钓誉,既不是伯夷,也不是柳下惠,难以在公平正直的朝廷中担任官职,可以放他回山。”

九月,梁王朱全忠派遣杨师厚攻取襄阳,赵匡凝逃奔到了广陵。

朱全忠因赵匡凝与王建、杨行密勾结交好,派杨师厚带领军队攻击他,亲自率领大军随后,攻克七个州,将赵匡凝打得大败。赵匡凝逃奔到了广陵,杨行密与他开玩笑说:“君在镇所,每年都给朱全忠送去金银绢帛,现在败了就投奔我吗?”赵匡凝说:“诸侯奉侍天子,每年向朝廷献贡进赋是他的职责,难道是送给贼寇吗?今天我投奔您正是因为不降贼呢。”杨行密用优厚的礼遇对待他。

杨师厚攻取江陵,赵匡明投奔成都。 冬十月,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为诸道兵马元帅。 梁王朱全忠攻击淮南,失利。

朱全忠部署手下将士,准备返回大梁,突然改变计划想乘胜攻打淮南。敬翔劝说他:“现在我们出兵没有一个月平定了两大藩镇,开辟地盘几千里,远近都很震惊害怕,这样的威望值得珍惜。不如暂且返回休养军队,等候时机再行动。”朱全忠不听从。军队到达枣阳遇上大雨,到达光州,道路险狭积水,人马疲乏,士卒有逃散的。十一月,渡过淮河向北,光州刺史柴再用绕道袭击朱全忠的后军,斩杀了三千多人,缴获辎重数以万计。朱全忠后悔此行,更加暴躁爱生气。

朝廷更改唐昭宗的谥号。

起居郎苏楷平素没有品行,曾经考中进士,复试时唐昭宗罢黜了他。到这时,苏楷建议说:“昭宗以‘圣穆景文’为谥号,过多溢美之词,请求改变谥号。”太常卿张廷范奏请改为“恭灵庄愍”,改庙号为襄宗。

十一月,吴王杨行密去世,他的儿子杨渥取代他为淮南节度使。

行密长子渥素无令誉,军府轻之。行密寖疾,命判官周隐召渥,隐性憃直,对曰:“司徒轻易信谗,喜击毬,好饮酒,非保家之主,余子皆幼,未能驾驭诸将。庐州刺史刘威从王起细微,必不负王,不若使之权领军府,俟诸子长而授之。”行密不应。徐温、张颢密言于行密曰:“王出万死,冒矢石,为子孙立基业,安可使他人有之!”行密曰:“吾死瞑目矣。”

行密使温与幕僚严可求诣隐取牒,遣使召渥,以王茂章代守宣州。渥至,行密卒,谥武忠,李俨承制,以渥为节度使。

以梁王全忠为相国,封魏王,加九锡,全忠不受。

先是,全忠急于传禅,密使蒋玄晖等谋之。玄晖与柳璨等议,以魏晋以来皆先封大国,加九锡、殊礼,然后受禅,当次第行之。全忠大怒,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谮之曰:“玄晖、璨等欲延唐祚,故留其事以须变。”玄晖闻之惧,诣全忠言状,全忠曰:“汝曹巧述闲事以沮我,借使我不受九锡,岂不能作天子邪!”玄晖曰:“唐祚已尽,天命归王,但以晋、燕、岐、蜀皆吾勍敌,王遽受禅,彼心未服,不可不曲尽义理然后取之。玄晖等欲为王创万代之业耳。”全忠叱曰:“奴果反矣。”玄晖归与璨议加全忠九锡。

朝士多窃怀愤悒,礼部尚书苏循,楷之父也,独扬言曰:“梁王功业显大,历数有归,朝廷宜速行揖让。”朝士无敢违者。乃以全忠为相国,总百揆,进封魏国,加九锡,全忠怒不受。璨遂奏请传禅,诣大梁白全忠,全忠拒之。

杨行密的长子杨渥一向没好名声,军府的人轻视他。杨行密卧病时,命判官周隐召来杨渥,周隐性情笨拙直率,对杨行密说:“司徒杨渥很容易听信谗言,喜好击毬,好饮酒,不是能保家的首领,您其余的儿子都幼弱,不能驾驭诸将领。庐州刺史刘威从卑贱时就跟随您,一定不会辜负您,不如让他暂时管领军府事务,等您的儿子们长大了再转授权力。”杨行密没有回答。徐温、张颢暗中对杨行密说:“大王出生入死,亲冒矢石打仗,是为子孙建立基业,怎能让他人占有!”杨行密说:“我死了也能闭眼了。”

杨行密让徐温与幕僚严可求到周隐那里取来文书,派使者召来杨渥,让王茂章代替杨渥守卫宣州。杨渥到了,杨行密去世,谥号忠武,李俨秉承皇帝旨意,任命杨渥为节度使。

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为相国,封魏王,加九锡,他不接受。

此前,朱全忠急于接受唐朝天子的传位禅让,暗中指使蒋玄晖等人策划这件事。蒋玄晖与柳璨等人商议,认为从魏晋以来,都是先受封大国,加九锡、殊礼,然后才能受禅,应当按照次序行事。朱全忠大为恼怒,宣徽副使王殷、赵殷衡进谗言说:“蒋玄晖、柳璨等人想要维持唐朝的天下,所以要延缓这件事以等待变化。”蒋玄晖听说后很恐惧,到朱全忠那里说明情况,朱全忠说:“你们这些人花言巧语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阻止我,假使我不受九锡,就不能当天子了吗?”蒋玄晖说:“唐朝气数已尽,天命归属您,但由于晋、燕、岐、蜀的军队都是我们的劲敌,您突然接受禅让,他们心中不服,不能不委婉地尽情尽理后再取得天下。蒋玄晖等人要替大王创立万代的基业呢。”朱全忠斥骂说:“奴才果然是反了。”蒋玄晖回去与柳璨商议给朱全忠加九锡。

朝中人士大多暗中愤恨忧愁,礼部尚书苏循,是苏楷的父亲,独自扬言说:“梁王的功劳业绩显赫盛大,天道已归,朝廷应当迅速将帝位让给梁王。”朝中之士没有敢于违抗的。于是任命朱全忠为相国,总管一切事务,晋封为魏王,加九锡,朱全忠恼怒没有接受。柳璨于是奏请唐哀帝向朱全忠传位禅让,到大梁向朱全忠禀告,朱全忠拒绝接受。

十二月,朱全忠弑太后何氏,杀蒋玄晖、柳璨、张廷范。

初,柳璨与玄晖、廷范相结,为全忠谋禅代事,何太后使宫人达意,求传禅之后,子母生全。王殷、赵殷衡谮玄晖云:“与璨、廷范与太后夜宴,焚香为誓,兴复唐祚。”全忠信之,诛玄晖等,以殷权知枢密,殷衡权判宣徽院事。

殷等遂诬玄晖私侍太后,全忠令殷等弑太后于积善宫,斩柳璨于上东门,车裂廷范于都市。璨临刑呼曰:“负国贼柳璨,死其宜矣!”

罢谒郊庙。

先是,礼院奏皇帝登位,应祀南郊,敕用十月行之。既习仪,朱全忠怒曰:“柳璨、蒋玄晖欲郊天以延唐祚。”璨等惧,改用来年正月。至是,全忠弑太后,诛璨等,敕以宫禁内乱,罢之。

丙寅(906) 三年

春正月,宣州观察使王茂章奔杭州。

杨渥之去宣州也,欲取其幄幕及亲兵以行,茂章不与,渥怒。既袭位,遣李简等将兵袭之,茂章帅众奔两浙,钱镠以为镇东节度副使,更名景仁。

罗绍威杀其牙军八千家。

初,田承嗣镇魏博,选募六州骁勇之士五千人为牙军,厚其给赐以自卫。自是,父子相继,亲党胶固,日益骄横,小不如意,辄族旧帅而易之,自史宪诚以来,皆立于其手。罗绍威恶之,力不能制,密告朱全忠,欲借兵以诛之。全忠

十二月,朱全忠弑杀何太后,杀蒋玄晖、柳璨、张廷范。

起初,柳璨与蒋玄晖、张廷范相勾结,为朱全忠谋划禅让代位的事情,何太后让宫人传达意旨,请求传位禅让后,保住母子的生命。王殷、赵殷衡诬陷蒋玄晖,说:“他与柳璨、张廷范同何太后夜中饮宴,焚香发誓,要复兴唐朝的天下。”朱全忠相信了,杀了蒋玄晖等人,让王殷暂时主持枢密院,赵殷衡暂时管理宣徽院事务。

王殷等于是诬陷蒋玄晖与何太后有私情,朱全忠命令王殷等在积善宫弑杀何太后,在上东门斩杀柳璨,在都市车裂张廷范。柳璨临刑时大声呼喊说:“负国贼柳璨,死得活该!”

停止祭祀郊庙。

此前,礼院上奏,皇帝登位,应当祭祀南郊,敕令到十月行礼。演习了仪礼以后,朱全忠发怒说:“柳璨、蒋玄晖想借祭天来维持唐朝的天下。”柳璨等人恐惧,改期到第二年正月。到这时,朱全忠弑杀何太后,诛杀柳璨等人,颁下敕令,因宫廷发生内乱,停止到南郊祭天。

丙寅(906) 唐哀帝天祐三年

春正月,宣州观察使王茂章逃到杭州。

杨渥离开宣州的时候,要带着他的帐幕与亲兵起程,王茂章不给,杨渥恼怒。杨渥继承淮南节度使以后,派遣李简等率领军队袭击王茂章,王茂章率领人马逃奔两浙,钱镠任命他为镇东节度副使,更名为王景仁。

罗绍威杀死他的牙军八千家。

起初,田承嗣镇守魏博,挑选招募六州的剽悍勇敢之士五千人当牙军,给这些人优厚的待遇来保卫自己。从此后,这些军人父子相继,亲属朋党如胶一样紧密结合,日益骄横,小有不如意的事情,就将旧帅的全家杀死而另拥立新的主帅,从史宪诚以后,都是被这些人所拥立的。罗绍威痛恨他们,但靠自己难以制服他们,就秘密告诉朱全忠,想借用他的兵力诛杀这些人。朱全忠

乃发兵屯深州,声言击沧州。会全忠女适绍威子者卒,全忠遣将实甲兵于橐中,选兵千人为担夫,入魏,诈云会葬。全忠自以大军继其后,云赴行营,牙军不之疑。绍威潜遣人入库,断弓弦、甲襻,夜率奴客数百人与汴将合击牙军。牙军欲战而弓甲皆不可用,遂合营殪之,凡八千家,婴孺无遗。诘旦,全忠引兵入城。

以梁王全忠为三司都制置使。

三司之名始于此。全忠辞不受。

夏四月朔,日食。 天雄军乱,梁王全忠讨平之。

罗绍威既诛牙军,魏之诸军皆猜惧,牙将史仁遇聚众数万据高唐,巡内州县多应之。全忠攻拔屠之,李克用遣兵救之,不克。

镇南节度使钟传卒。

子匡时为留后。

秋七月,梁王全忠还大梁。

全忠留魏半岁,罗绍威供亿所杀牛羊豕近七十万,资粮称是,蓄积为之一空。绍威虽去其逼,而魏兵自是衰弱,绍威悔之,谓人曰:“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

九月,梁王全忠攻沧州,刘仁恭救之。

全忠以幽、沧相首尾为魏患,欲先取沧州,引兵度河围沧州。刘仁恭救之,下令境内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悉自备兵粮诣行营,文其面曰“定霸都”,士人则文其臂曰“一心事主”,得兵十万,军于瓦桥。畏汴军强,不敢战,城中食尽。全忠使人说刘守文曰:“何不早降?”守文登城应之曰:

于是出兵驻扎于深州,声称要攻打沧州。正好朱全忠嫁与罗绍威儿子的女儿死去,朱全忠派遣将领把铠甲兵器装在口袋中,挑选兵士一千人当挑夫,进入魏州,假装说是会葬。朱全忠亲自率大军随后,说是奔赴行营,牙军没有怀疑他们。罗绍威暗中派人进入武库,把弓弦、铠甲系带弄断,夜间率领他的家奴宾客几百人与汴州的军队一同攻击牙军。牙军想要应战,但弓和铠甲都不能使用,于是全营被杀死,共有八千家,连婴儿幼童都没有放过。第二天早晨,朱全忠领兵进入了魏州城。

朝廷任命梁王朱全忠为三司都制置使。

三司的名目从这时开始使用。朱全忠推辞没有接受。

夏四月初一,出现日食。 天雄军发生动乱,梁王朱全忠讨伐平定了动乱。

罗绍威诛杀牙军以后,魏州的各军都猜疑恐惧,牙将史仁遇聚集几万人占据高唐,巡属内的各个州县大多响应他们。朱全忠攻打并屠杀了他们,李克用派遣军队去救援,没有成功。

镇南节度使钟传去世。

钟传的儿子钟匡时当了留后。

秋七月,梁王朱全忠返回大梁。

朱全忠在魏州停留了半年,罗绍威供给军需,所杀牛、羊、猪近七十万钱,物资粮草与此相当,积蓄为此一空。罗绍威虽然除去了威胁自身的牙军,而魏军也从此衰弱了,罗绍威后悔,对人说:“聚集六州四十三县的铁,也不能铸成这样的大错啊!”

九月,梁王朱全忠攻打沧州,刘仁恭前往救援。

朱全忠认为幽州、沧州首尾相援是魏州罗绍威的祸患,想要先攻取沧州,就率领军队渡过黄河围困了沧州。刘仁恭去援救,下命令境内十五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要自备兵器、粮食到行营,在他们的脸上刺上“定霸都”的文字,士人就在臂膀上刺上“一心事主”几个字,得到十万兵士,驻扎于瓦桥。但他们畏惧汴州军队强大,不敢出去应战,城中的粮食也吃光了。朱全忠派人劝说刘守文说:“为什么不尽早投降?”刘守文登上城头回答说:

“梁王方以大义服天下,若子叛父而来,将安用之?”全忠愧其辞直,为之缓攻。

杨渥取洪州。

杨渥遣秦裴将兵击洪州,军于蓼洲,诸将请阻水立寨,裴不从。钟匡时果遣其将刘楚据之,诸将以咎裴,裴曰:“匡时骁将独楚耳,若帅众守城,不可猝拔,吾故以要害诱致之耳。”破寨执楚,遂围洪州,拔之。

杨崇本攻夏州。 冬十月,王建立行台。

王建始立行台于蜀,建东向舞蹈,号恸言曰:“自大驾东迁,制命不通,请权立行台,用李晟、郑畋故事,承制封拜。”仍以榜帖告谕所部。

李克用遣兵攻潞州。

刘仁恭求救于河东,前后数百辈,李克用恨其反复,未之许。存勖谏曰:“天下之势归朱温者什七八,自河以北能为温患者,独我与幽、沧耳。今不与之并力,非我之利也。夫为天下者不顾小怨,且彼尝困我而我救其急,以德怀之,乃一举而名实附也。此乃吾复振之时,不可失也。”克用以为然。谋召幽州兵与攻潞州,曰:“于彼则可以解围,于我则可以拓境。”乃许仁恭和。仁恭遣兵三万诣晋阳,克用遣周德威、李嗣昭等将兵与之共攻潞州。

梁王全忠遣刘知俊救夏州,邠人大败。

夏州告急于全忠,全忠遣知俊等救之。崇本将六镇之兵五万军于美原,知俊等击败之,乘胜攻下鄜、延等五州,西军自是不振。

“梁王正要用大义征服天下,如果儿子背叛父亲前来,将怎么任用他呢?”朱全忠听了他直率的言辞感到惭愧,因此放缓了攻城。

杨渥攻取洪州。

杨渥派秦裴带兵攻打洪州,驻扎在蓼洲,诸将请求依水设立营寨,秦裴不听。钟匡时果然派他的将领刘楚占据那个地方,诸将因此抱怨秦裴,秦裴说:“钟匡时的勇将只有刘楚一人,如果由他率众守城,不能快速攻克,我是故意让出要害之地诱他出来。”秦裴打破营寨,俘获了刘楚,于是围攻洪州,攻克了它。

杨崇本攻打夏州。 冬十月,王建设立行台。

王建开始在蜀地建立行台,王建面向东方拜舞,号啕大哭说:“自从皇上迁往东都洛阳,制命不能相通,请求暂时设立行台,用李晟、郑畋的旧时成例,秉承制令封爵拜官。”依旧用榜帖文书告知所属藩镇州县。

李克用派遣军队攻打潞州。

刘仁恭向河东的李克用请求救援,前后有几百次,李克用痛恨刘仁恭反复无常,没有应允。李存勖劝导说:“现在天下大势,归顺朱全忠的藩镇已占十分之七八,从黄河以北能成为朱全忠祸患的,只有我们与幽州、沧州而已。现在我们不与他们齐心合力,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打天下的人不顾念小的仇怨,况且他们曾经使我们陷于困境,而我们却解救他们的危急,用恩德来使他们感激不尽,这才是一举而又有名声又有实利的事呢。这正是我们重新振作的时机,不可以丧失掉。”李克用认为是这样。他与将领商议召请幽州军队一同攻打潞州,说:“这对于他们可以解除包围,对于我们可以开拓地盘。”于是答应与刘仁恭和解。刘仁恭派遣三万军队到晋阳,李克用派遣周德威、李嗣昭等带领军队与刘仁恭的军队一同攻打潞州。

梁王朱全忠派遣刘知俊救援夏州,邠州人被打得大败。

夏州向朱全忠告急,朱全忠派刘知俊等人救援。杨崇本率领六镇的军队五万人驻扎美原,刘知俊等打败了他们,乘胜又攻克鄜、延等五州,西军从此一蹶不振。

梁王全忠以高季昌为荆南留后。

武贞雷彦恭屡寇荆南,留后贺瓌闭城自守。朱全忠以为怯,使季昌代之。

十二月,昭议节度使丁会降于河东,梁王全忠引兵还。

初,昭宗凶讣至潞州,会帅将士缟素,流涕久之。及李嗣昭攻潞州,会举军降之。李克用以嗣昭为昭义留后。会见克用泣曰:“会非力不能守也,梁王凌虐唐室,会虽受其举拔之恩,诚不忍其所为,故来归命耳。”克用厚待之,位于诸将之上。全忠将攻沧州,闻潞州不守,引兵还,刍粮山积,命悉焚之,在舟中者凿而沉之。刘守文使遗全忠书曰:“城中数万口不食数月矣,与其焚之为烟,沉之为泥,愿乞所余以救其命。”全忠留数囷以遗之,沧州赖以济。

梁王朱全忠任命高季昌为荆南留后。

武贞节度使雷彦恭屡次侵犯荆南,荆南留后贺瓌关上城门自行防守。朱全忠认为贺瓌怯懦,让高季昌取代他为荆南留后。

十二月,昭义节度使丁会向河东军队投降,梁王朱全忠带领军队返回。

起初,唐昭宗被杀的讣告传到潞州,丁会率领将士身穿白色的丧服,长时间痛哭流涕。等到李嗣昭攻打潞州,丁会率领全军投降了河东军队。李克用任命李嗣昭为昭义留后。丁会见到李克用流着泪说:“我不是没有力量防守,梁王朱全忠凌辱暴虐唐朝宗室,我虽受过朱全忠推举擢升的恩德,实在不能忍耐他的所作所为,所以来向您归附听命。”李克用对待他非常优厚,地位在各将领之上。朱全忠准备攻打沧州,听到潞州失守的消息,率领军队回去,他的粮草像山一样堆积着,命令全部焚烧掉,在船中的粮草就凿破船舱沉于水中。刘守文让人给朱全忠送去书信说:“城中有几万人已有几个月没粮食吃了,您与其将那些粮草焚烧化为烟,沉水化为泥,我乞求您用剩下来的救城中人的生命。”朱全忠留下数囷粮食送给刘守文,沧州百姓赖此得到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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