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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纲目[文白对照]

资治通鉴纲目卷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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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壬辰(572)陈高宗宣皇帝太建四年、齐后主武平三年、周高祖建德元年,尽癸卯(583)陈后主叔宝至德元年、隋文帝坚开皇三年。凡十二年。

壬辰(572) 陈太建四年,齐武平三年,周建德元年。

春二月,齐以祖珽为仆射。

胡太后既幽北宫,珽引魏保太后故事,欲立陆令萱为太后,且谓人曰:“陆虽妇人,然实雄杰,女娲以来,未之有也。”令萱亦谓珽为“国师”,由此得仆射。

三月朔,日食。 周主讨其太师宇文护,杀之。

初,周太祖为魏相,立左右十二军,总属相府,太祖殂,皆受晋公护处分。护第兵卫,盛于宫阙。诸子、僚属,皆贪残恣横,士民患之。周主深自晦匿,无所关预,人不测其浅深。

护问稍伯大夫庾季才曰:“比日天道如何?”对曰:“顷上台有变,公宜归政请老。”护遂疏之。

卫公直有怨于护,劝周主诛之。周主乃密与直及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内史下大夫王轨、右侍上士宇文孝伯谋之。

周主每于禁中见护,常行家人礼。至是引护入谒太后,谓曰:“太后好饮,屡谏未纳。”因出怀中《酒诰》授之,

壬辰(572) 陈太建四年,北齐武平三年,北周建德元年。

春二月,北齐任命祖珽为仆射。

胡太后已被拘禁在北宫,祖珽援引魏朝保太后的成例,想立陆令萱为太后,并对人说:“陆令萱虽是妇人,然而确实英明,才智超群,女娲以来,没有这样的人。”陆令萱也称祖珽为“国师”,因此祖珽被任命为仆射。

三月初一,出现日食。 北周武帝讨伐其太师宇文护,将他杀死。

当初,北周太祖在西魏担任丞相对,建立了左右十二军,全部隶属丞相府,太祖死后,都接受晋公宇文护的处置。宇文护府第士兵守卫,比宫廷还要严密。他几个儿子和所属官吏,都很贪婪凶残,放纵横暴,士子庶民深以为患。北周武帝深居不露行迹,对此事不予干涉,人们不能测度他的深浅。

宇文护问稍伯大夫庾季才说:“近日来天象怎么样?”庾季才回答说:“刚才上台星有不正常现象,您应当归还政事,以年高请求退休。”宇文护听后就疏远了庾季才。

卫公宇文直怨恨宇文护,劝武帝杀了他。武帝于是和宇文直以及宫伯中大夫宇文神举、内史下大夫王轨、右侍上士宇文孝伯秘密计议这件事情。

武帝每次在宫中看见宇文护,常常对他行家人之礼。这时,武帝带领宇文护进入宫中去晋见太后,并对他说:“太后喜好饮酒,朕多次劝谏,她都不听从。”就从怀里拿出《酒诰》交给宇文护,

曰:“愿兄以此入谏。”护入,读未毕,周主以玉珽自后击之,护踣于地,直出斩之。召宫伯长孙览等,收护子弟、亲党,杀之。

初,护既杀赵贵等,诸将多不自安。柱国侯龙恩为护所亲,其从弟开府仪同三司植谓之曰:“主上春秋既富,安危系于数公。若多所诛戮以自立威权,岂唯社稷有累卵之危,吾宗亦缘此而败,兄安得不言!”龙恩不能从。植又乘间言于护曰:“公以骨肉之亲,当社稷之寄,愿推诚王室,拟迹伊、周,则率土幸甚!”护阴忌之,植以忧卒。及护败,龙恩及弟万寿皆死,高祖以植为忠,特免其子孙。

齐公宪素为护所亲任,护欲有所陈,多令宪闻奏。或有可不,宪每曲而畅之,周主亦察其心。直素忌宪,固请诛之,周主不许。

初,宇文孝伯与周主同日生,太祖爱而养之,幼与周主同学。及即位,欲引致左右,托言欲与讲习,故护弗之疑。孝伯为人,沉正忠谅,朝政得失,外间细事,无不以闻。至是以为车骑大将军。

周主阅护书记,得庾季才书两纸,盛言纬候灾祥,宜返政归权,命赐粟帛,迁太中大夫。

周主亲政,以其弟齐公宪为大冢宰、卫公直为大司徒。

说:“希望兄长用这进去劝谏。”宇文护进去后,《酒诰》还没有读完,武帝就用玉珽从背后击打他,宇文护僵仆在地,宇文直跳出来将他杀死。武帝召见宫伯长孙览等人,命令他们去拘捕宇文护的儿子、兄弟、亲戚、朋党,将他们全部杀死。

当初,宇文护杀死赵贵等人以后,许多将领心里都感到不安。柱国侯龙恩与宇文护关系亲近,他的堂弟开府仪同三司侯植对他说:“主上年纪还轻,国家的安危寄托在几位公侯身上。假若用多杀戮的办法来树立自己的威势和权力,岂止国家有累卵之危,我们的宗族也会因此衰败,兄长怎能知而不言呢?”侯龙恩没有听他的话。侯植又趁空对宇文护说:“您因为是骨肉至亲,国家的兴旺寄托在您的身上,希望您以诚意对待王室,仿效伊尹、周公的做法,那就是国家的幸运了。”宇文护听了,暗中十分忌恨他,侯植因此忧愁而死。宇文护失败后,侯龙恩和弟弟侯万寿都被处死,武帝因为侯植忠诚,特意赦免了他的子孙。

齐公宇文宪一向得到宇文护的亲近信任,宇文护想向朝廷陈述事情,许多都是通过宇文宪转达奏报。有些事宇文宪认为奏报后可能有不同意见,就往往婉转陈述,使事情顺利进行,武帝也洞悉宇文宪的用心。宇文直向来忌恨宇文宪,坚持请求武帝杀死他,武帝没有应允。

当初,宇文孝伯和武帝同一天出生,太祖很喜爱他,收养在府中,幼年又和武帝同师受业。武帝即皇位后,想召宇文孝伯做他的近臣,就假说要和宇文孝伯讲习学业,所以没有引起宇文护的怀疑。宇文孝伯为人深沉正直,忠实诚信,有关朝廷政事得失,以及外面一些微小的事情,没有不告诉武帝的。这时,武帝任用他为车骑大将军。

武帝观览宇文护的书信,得到庾季才写的两张纸,大谈日月五星和月令七十二候变化与祸福的关系,劝说宇文护应当归还朝政大权。武帝命令赏给庾季才粮食和布帛,提升他为太中大夫。

北周武帝开始亲政,任用他的弟弟齐公宇文宪为大冢宰、卫公宇文直为大司徒。

周主始亲政,颇事威刑,虽骨肉无所宽借。齐公宪虽迁冢宰,实夺之权。又谓宪侍读裴文举曰:“昔魏末不纲,太祖辅政;及周室受命,晋公复执大权。积习生常,愚者谓法应如是。卿虽陪侍齐公,不得遽同为臣,欲死于所事。宜辅以正道,劝以义方,辑睦我君臣,协和我兄弟,勿令自致嫌疑。”文举咸以白宪,宪指心抚几曰:“吾之夙心公宁不知!但当尽忠竭节耳,知复何言。”

卫公直性浮诡贪狠,意望大冢宰,既不得,殊怏怏;更请为大司马,欲据兵权。周主揣知其意,曰:“汝兄弟长幼有序,岂可返居下列!”由是用为大司徒。

夏六月,齐主杀其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以祖珽知骑兵、外兵事。

祖珽势倾朝野,斛律光恶之,谓诸将曰:“边境消息,兵马处分,盲人全不与吾辈语,恐误国事。”珽觉之,私赂光从奴问之,奴曰:“自公用事,相王每夜抱膝叹曰:‘盲人入,国必破矣。’”

穆提婆求娶光庶女,不许。齐主赐提婆晋阳田,光言于朝曰:“此田,神武以来,常种禾饲马,以拟寇敌。今赐提婆,无乃阙军务乎!”由是祖、穆皆怨之。

斛律后无宠,珽因而间之。光弟羡为幽州刺史,亦善治兵,突厥畏之,谓之“南可汗”。性节俭,不好声色,罕接

北周武帝开始亲自处理政务,他很注重使用权力和刑法,即使是骨肉至亲,也不宽容。齐公宇文宪虽然被提升为冢宰,实际是削去了他的实权。武帝又对宇文宪的侍读裴文举说:“从前魏朝末年没有法度,所以太祖辅佐政事;等到周朝建立,晋公宇文护又掌管大权。积久而成的习惯竟变为常规,无知的人还说法规就应当如此。你虽然陪伴侍奉齐公,不能就跟他的臣子似的,只一心效忠事奉他。应当用正道辅佐他,用做人的道理规劝他,使我们君臣和睦,兄弟之间融洽,不要让他自己招致嫌疑。”裴文举把这些话全部告诉了宇文宪,宇文宪指着自己的心抚着小桌子说:“我平日的心意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只是努力尽忠竭节罢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卫公宇文直是一个轻浮诡诈贪狠之人,希望能任命他为大冢宰,没能得到这个职务,心情很不愉快;他又请求任大司马,想掌握兵权。武帝猜到他的想法,说:“你们兄弟长幼有次序,难道你反而要处于下位吗?”因此任他为大司徒。

夏六月,北齐国主高纬杀死他的左丞相咸阳王斛律光,任用祖珽执掌骑兵和京畿外的军队。

祖珽的权势可以倾覆朝廷内外,斛律光很厌恶他,就对众将领说:“边境的音讯,兵马的处置,盲人全都不对我们说,这恐怕要耽误国家的大事。”祖珽发觉后,私下贿赂斛律光的随从奴仆,向他询问详情,奴仆说:“自从您当权,相王经常在夜里抱着双膝叹气说:‘盲人进入朝廷,国家必定被毁灭呀!’”

穆提婆请求娶斛律光妾所生的女儿,斛律光没有同意。北齐国主赐给穆提婆晋阳地方的土地,斛律光向朝廷说:“这些土地,从神武帝以来,经常种植谷物喂养马匹,用以抵抗入侵的敌寇。现在赏赐给穆提婆,这不是影响国家的军务吗?”因此,祖珽、穆提婆都怨恨斛律光。

斛律后也失去了皇帝的宠爱,祖珽就趁机离间他们。斛律光的弟弟斛律羡担任幽州刺史,也擅长治军,突厥人很害怕他,称他为“南可汗”。斛律光性情节俭,不喜好声色,也很少接待

宾客,杜绝馈饷,不贪权势。每朝廷会议,常独后言,言辄合理。行兵效其父金之法,营舍未定,终不入幕,或竟日不坐,身不脱介胄,常为士卒先。士卒有罪,唯大杖挝背,未尝妄杀,众皆争为之死。结发从军,未尝败北。周韦孝宽密为谣言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曰:“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令谍传之于邺。珽因续之曰:“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使其妻兄郑道盖奏之。珽与陆令萱因解之曰:“百升者,斛也。盲老公,谓珽。饶舌老母,似谓陆氏也。且斛律累世大将,明月声震关西,丰乐威行突厥,女为皇后,男尚公主。谣言甚可畏也。”齐主以问韩长鸾,长鸾以为不可,事遂寝。会丞相府佐封士让密启云:“光前西讨,还逼帝城,将行不轨。家藏弩甲,奴僮千数,若不早图,恐事不可测。”齐王召珽告之,珽请“遣使赐以骏马,光必入谢,因而执之”。齐主如其言。光入至凉风堂,刘桃枝自后扑之,不仆。顾曰:“桃枝常为如此事。我不负国家。”桃枝与三力士拉杀之,血流于地,刬之迹终不灭。于是下诏称其谋反,并杀其二子。

珽使郎邢祖信簿录光家,得弓十五,宴射箭百,刀七,赐矟二。珽问:“更得何物?”祖信曰:“得枣杖二十束,拟奴与人斗者,不问曲直,即杖之一百。”珽大惭。及出,人尤其抗直,祖信慨然曰:“贤宰相尚死,我何惜余生!”

宾客,拒绝接受馈赠,不贪恋权势。每当朝廷集众议事时,他经常独自最后发言,说的总符合事理。指挥作战是仿效他父亲斛律金的方法,军队营房没安定好,就始终不进帐幕,有时整天不坐,身上的铠甲也不脱去,打仗时常身先士卒。士卒有了罪过,只用大杖敲打他们的脊背,从不随意杀人,士兵都争着为他效命。自从年轻时参军,不曾打过败仗。北周韦孝宽在暗地制造谣言说:“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又说:“高山不推自崩,槲木不扶自举。”让间谍把谣言传到邺城。祖珽就又接续说:“盲老公背受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让妻兄郑道盖向国主奏报。祖珽和陆令萱于是解释说:“百升,这是斛字。盲老公,是说祖珽。饶舌老母,好像是说陆氏。而且斛律氏几代都是大将,斛律光的名声振动关西;斛律羡的威势施展到了突厥,女儿是皇后,儿子娶了公主。谣言令人可畏呀。”北齐国主向韩长鸾询问这件事情,韩长鸾认为谣言不可信,事情才被平息了。适逢丞相府佐封士让秘密报告说:“斛律光从前讨伐西面,回来却逼迫京城,将要做出不合法度的事情。他家里藏有弓弩铠甲,奴婢僮仆数以千计,如果不及早计议,事情恐怕不可预料。”北齐国主召见祖珽,告诉他这件事情,祖珽就请求说:“派使者赏赐斛律光骏马,斛律光一定会入宫感谢,趁这机会拘捕他。”北齐国主照祖珽说的去做。斛律光来到凉风堂,刘桃枝从后面打他,斛律光没有跌倒。他回视说:“桃枝经常做这样的事情。我没有辜负国家。”刘桃枝和三个大力士用弓弦勒死了斛律光,血流在地上,铲都铲不掉。北齐国主于是下诏说斛律光要谋反,并将他的两个儿子也杀死。

祖珽派郎官邢祖信登记斛律光的家产,得有弓十五张,宴聚习射时用的箭一百支,刀七把,赏赐给他的长矛两杆。祖珽问:“还得到些什么?”邢祖信说:“还得到枣木棍二十捆,是准备奴仆如果和别人殴斗,不审讯事情曲直,立即杖打奴仆一百下。”祖珽听了大感惭愧。当邢祖信出来,人们都责怪他太坦率耿直了,邢祖信愤激地说:“德才兼备的丞相尚且被杀死,我为什么还要爱惜这幸存的生命。”

遣贺拔伏恩乘驿捕羡。至幽州,门者白:“使衷甲,马有汗,宜闭城门。”羡曰:“敕使岂可拒也!”出见之。伏恩执而杀之,及其五子。

周主闻之,为赦其境内。

珽遂与侍中高元海共执齐政。元海妻,陆令萱之甥也,元海数以令萱密语告珽。珽求为领军,元海密言于齐主曰:“孝徵汉人,目盲,不可。”齐主以告珽,珽遂以元海所泄密语告令萱。令萱怒,出元海刺郑州。珽自是专主机衡,总知骑兵、外兵事。齐主常令中要人扶侍出入,每同御榻,论决政事。

秋八月,齐主废其后斛律氏。 周使杜杲如陈。

杲至陈,陈主谓之曰:“若合从图齐,宜以樊、邓见与。”对曰:“合从图齐,岂弊邑之利!必须城镇,宜待得之于齐,先索汉南,使臣不敢闻命。”

齐立昭仪胡氏为后。

初,胡太后自愧失德,欲求悦于齐主,乃饰其兄女置宫中,令齐主见之。齐主果悦,纳为昭仪。及斛律后废,陆令萱欲立穆夫人,太后欲立昭仪,力不能遂,乃卑辞厚礼以求令萱,结为姊妹。令萱亦以昭仪宠幸方隆,不得已,与祖珽白齐主立之。

九月朔,日食。 冬十月,齐立昭仪穆氏为右后。

齐陆令萱欲立穆昭仪为后,以胡后有宠不可间,乃使

北齐国主派贺拔伏恩乘驿车去捉拿斛律羡。贺拔伏恩到了幽州,守城门的人告诉斛律羡:“使者内穿甲衣,马身流汗,应当关闭城门。”斛律羡说:“皇帝的使者难道可以拒绝吗?”便出城门接见使者。贺拔伏恩拘捕并杀死斛律羡,还杀了他的五个儿子。

北周武帝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地在全国实行大赦。

祖珽于是和侍中高元海共同掌管北齐国政。高元海的妻子是陆令萱的外甥女,高元海多次把陆令萱说的秘密话传给祖珽。祖珽要求担任领军,高元海秘密地对北齐国主说:“孝徵是汉人,双目失明,不可以担任领军。”北齐国主又把这些话传给祖珽,祖珽于是把高元海所泄露的秘密话告诉陆令萱。陆令萱大怒,让高元海离开京城,贬他去任郑州刺史。祖珽从此独自掌管朝廷的枢要机关,统领骑兵和京畿外的军队。北齐国主经常让亲近的太监搀扶祖珽进出宫中,常常同他坐在榻上讨论决断朝廷政事。

秋八月,北齐国主废黜他的皇后斛律氏。 北周派使臣杜杲到陈朝聘问。

杜杲来到陈朝,陈宣帝对他说:“若要南北联合谋取北齐,就应当先把樊、邓二州给我们。”杜杲回答说:“合谋取得北齐,难道只是对我们国家有利?你们一定想要得到城镇,应该从北齐那取得,事先索取汉南地方,使臣我不敢受命。”

北齐立昭仪胡氏为皇后。

当初,胡太后自愧德行不修,希望能取悦于北齐国主,于是将哥哥的女儿修饰打扮安置在宫中,让北齐国主看见她。北齐国主果然很喜欢,纳她为昭仪。斛律后被废黜后,陆令萱想立穆夫人为皇后,胡太后想立昭仪为皇后,但靠自己的力量做不到,就用谦卑的言辞和厚礼请求陆令萱,要和她结为姐妹。陆令萱也因为北齐国主对昭仪的宠爱正盛,不得已,和祖珽一起请求北齐国主立昭仪为皇后。

九月初一,出现日食。 冬十月,北齐立昭仪穆氏为右皇后。

北齐陆令萱想立穆昭仪为后,因胡后受宠无法离间,就让

人行厌蛊之术,胡后遂精神恍惚,言笑无恒,齐主恶之。令萱一旦忽以后服被昭仪,坐之帐中,谓齐主曰:“如此人不作皇后,遣何物人作?”齐主乃立为右皇后,以胡氏为左皇后。

十一月,周毁上善殿。

周主游道会苑,以上善殿壮丽,焚之。

十二月,齐主废其后胡氏。

陆令萱一旦于太后前作色言曰:“何物亲侄,作如此语!”太后问其故,令萱曰:“不可道。”固问之,乃曰:“语大家云:‘太后行多非法,不可以训。’”太后大怒,呼后出,立剃其发,送还家,废为庶人。自是令萱、提婆势倾内外,卖官鬻狱,赐与倾府藏,自太后以下,皆受其指麾,杀生与夺,唯意所欲。寻以右后穆氏为皇后。

突厥木杆可汗死,弟佗钵可汗立,又分立东、西二可汗。

木杆舍其子大逻便而立其弟,是为佗钵可汗。分立尔伏可汗统东面,步离可汗统西面。周人与之和亲,岁给缯絮绵采十万,齐亦厚赂之。佗钵益骄,谓其下曰:“但使我在南两儿常孝,何忧于贫!”阿史那后无宠于周主,神武公窦毅尚襄阳公主,生女尚幼,密言于周主曰:“今齐、陈鼎峙,突厥方强,愿舅抑情慰抚,以生民为念。”周主深纳之。

癸巳(573) 陈太建五年,齐武平四年,周建德二年。

春正月,齐以高阿那肱录尚书事。

方士施行诅咒人的巫术,胡皇后于是精神恍惚,说笑不正常,北齐国主就厌恶她了。陆令萱忽然有一天把皇后的衣服披在穆昭仪身上,让她坐在帐子里,然后对北齐国主说:“像这样的人不当皇后,让什么人当?”北齐国主就立昭仪穆氏为右皇后,让胡氏为左皇后。

十一月,北周焚毁上善殿。

周武帝游览道会苑,因为上善殿雄伟华丽,将它焚毁了。

十二月,北齐国主废黜皇后胡氏。

陆令萱有一天在胡太后面前生气地说:“什么亲侄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胡太后问是什么事情,陆令萱说;“不能说出来。”一再问她,才说:“胡皇后对皇上说:‘太后的行为有许多是违法的,不足为训。’”胡太后听了大怒,呼唤胡皇后让她出来,立即剃去她的头发,遣送回家,废黜她为平民。从此陆令萱、穆提婆权势倾倒朝廷内外,他们出卖官职,断案收受贿赂,把府库收藏的东西全部赏赐出去,自皇太后以下的人都受他们指挥,随心所欲地对别人赏罚生杀。不久,北齐册立右皇后穆氏为皇后。

突厥木杆可汗去世,立弟弟佗钵为可汗,又分别立东可汗和西可汗。

木杆可汗舍弃他的儿子大逻便而立弟弟为可汗,就是佗钵可汗。又分别立尔伏可汗统治东边,步离可汗统治西边。北周和突厥议和结成姻亲,每年送给突厥用缯帛粗绵制成的衣服及采色丝织品十万,北齐也用很厚重的礼物回赠突厥。佗钵可汗于是更加傲慢,对他的部下说:“只要我在南边的这两个儿子经常孝敬我,就不用担心会有贫困。”阿史那皇后不被周武帝宠爱,神武公窦毅娶襄阳公主,生的女儿还很小,就秘密地对周武帝说:“如今北齐和陈朝鼎足而立,突厥方正强盛,希望舅父能克制感情,安慰体恤她,把百姓放在心上。”周武帝深表同意,采纳了他的意见。

癸巳(573) 陈太建五年,北齐武平四年,北周建德二年。

春正月,北齐任用高阿那肱为录尚书事。

阿那肱与穆提婆、韩长鸾共处衡轴,号曰“三贵”,蠹国害民,日月滋甚。长鸾尤疾士人,朝夕唯事谮诉,常带刀走马,瞋目张拳,有啖人之势,朝士咨事,莫敢仰视。

齐置文林馆。

齐主颇好文学,祖珽奏置文林馆,以侍郎李德林、颜之推同判馆事,共撰《修文殿御览》。

三月,周获白鹿。

周太子获白鹿以献,周主诏曰:“在德不在瑞。”

夏四月,陈将军吴明彻将兵击齐,取江北数郡。

陈主谋伐齐,公卿各有异同,唯镇前将军吴明彻决策请行。陈主谓公卿曰:“朕意已决,可举元帅。”众议以中权将军淳于量位重,共署推之。仆射徐陵独曰:“吴明彻家在淮左,悉彼风俗,将略人才,当今亦无过者。”尚书裴忌曰:“臣同徐仆射。”陵应声曰:“裴忌亦良副也。”遂以明彻都督征讨,忌监军事,统众伐齐。明彻出秦郡,黄法氍出历阳。

齐人议御陈师,开府仪同三司王纮曰:“官军比屡失利,人情骚动。若复出顿江、淮,恐北狄、西寇乘弊而来,则世事去矣。莫若薄赋省徭,息民养士,使朝廷协睦,遐迩归心,天下皆当肃清,岂直陈氏而已。”不从。遣军救历阳,法氍击破之。齐又遣开府仪同三司尉破胡救秦州。

赵彦深私问计于秘书监源文宗,文宗曰:“朝廷精兵,

高阿那肱和穆提婆、韩长鸾共同担任朝廷中枢要职,号称“三贵”。他们侵夺国家的财产,迫害百姓,一天比一天厉害。韩长鸾特别憎恨士人,早晚总是说坏话诬陷别人,经常佩刀骑马,怒目伸拳,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朝廷官吏向他征询事情,没有人敢抬头看他。

北齐设置文林馆。

北齐国主非常喜好文学,祖珽奏请设置文林馆,任用侍郎李德林、颜之推负责馆里的事情,共同编撰《修文殿御览》。

三月,北周捕获白鹿。

北周太子把捕获的白鹿进献给武帝,武帝下诏说:“在修德不在祥瑞。”

夏四月,陈朝将军吴明彻率领军队攻打北齐,夺取了江北好几个郡。

陈宣帝计议讨伐北齐,公卿各有不同意见,只有镇前将军吴明彻决策请求行动。宣帝对公卿说:“我的主意已定,你们可以推举元帅了。”大家商议,因中权将军淳于量地位最高,就共同签名推举他。唯独仆射徐陵说:“吴明彻家住淮左,熟悉那里的风俗习惯,用兵的谋略和才能,当今还没有超过他的。”尚书裴忌说:“我同意徐陵的意见。”徐陵应声说:“裴忌也是优秀的副统帅。”于是宣帝任命吴明彻为都督征讨,裴忌为监军事,统率众军讨伐北齐。吴明彻出击秦郡,黄法氍出击历阳。

北齐人商议如何抵御陈朝的军队,开府仪同三司王纮说:“政府的军队接连不断失利,人们情绪不安。倘若又要出兵屯守长江、淮河地区,恐怕北面的突厥和西边的周朝就会趁我们疲困而来进犯,那当世的事情就没有希望了。不如减轻赋税和徭役,使士民得到休养生息,使朝廷和睦,远近的人从内心归附,天下就会肃清,岂止陈朝而已。”北齐国主没有听从。派出军队援助历阳,被陈朝黄法氍打败。北齐又派开府仪同三司尉破胡去援救秦州。

赵彦深私下向秘书监源文宗问计,源文宗说:“朝廷精兵,

必不肯多付诸将,数千已下,适足为吴人之饵。破胡人品,王之所知,败绩之事,匪朝伊夕。莫若专委王琳,招募淮南三四万人,风俗相通,能得死力,兼命旧将将之,屯于淮北,足以固守。且琳之于顼,必不肯北面事之,明矣。若不推赤心于琳,更遣余人掣肘,复成速祸,弥不可为。”彦深叹曰:“此策诚足制胜,争之十日,已不见从。时事至此,安可尽言!”因相顾流涕。文宗名彪,子恭之子也。

文宗子师摄祠部郎,尝白高阿那肱:“龙见当雩。”阿那肱惊曰:“其色如何?”师曰:“龙星初见,礼当雩祭,非真龙也。”阿那肱怒曰:“汉儿多事,强知星宿!”遂不祭。师出窃叹曰:“礼既废矣,齐能久乎!”

齐师选长大有膂力者为前队,号苍头、犀角、大力,其锋甚锐。又有西域胡,善射,弦无虚发,陈军尤惮之。将战,吴明彻谓巴山太守萧摩诃曰:“若殪此胡,则彼军夺气矣。”摩诃曰:“当为公取之。”明彻乃召降人,使指示之。摩诃驰马冲齐军,胡挺身出阵,彀弓未发,摩诃掷铣,中 其额,应手而仆。大力十余人出战,摩诃又斩之,于是齐军大败。

破胡之出师也,王琳谓曰:“吴兵甚锐,宜以长策制之,慎勿轻斗!”破胡不从而败。齐乃使琳赴寿阳召募以拒陈,瓦梁、庐江、历阳、合肥皆降于陈。

法氍禁侵掠,抚戍卒,与之盟而纵之。高唐、齐昌、瓜步、胡墅等城亦降于陈。

五月,齐以祖珽为北徐州刺史。

决不愿意多分给诸位将领,数千人以下,恰巧足够成为陈朝的食物。尉破胡的人品,您是知道的,军队溃败的事,就在早晚。不如专门委派王琳在淮南招兵三四万,风俗习惯相通,能得到最大战斗力,并让旧将率领,驻扎在淮北,足以固守。而且王琳对陈顼,一定不愿俯首称臣,这是很清楚的。假若不以真诚的心对待王琳,又派其他人故意刁难他,反而会更快地酿成灾祸,决不能这样做。”赵彦深感叹说:“这个计策确实足够制服陈朝取得胜利,但争论了十天,也不被听从。现在事情已经这样,还能说什么呢?”两人因而相视流泪。源文宗名彪,是源子恭的儿子。

源文宗的儿子源师代理祠部郎,曾经告诉高阿那肱:“龙出现了,应当祭祀求雨。”高阿那肱惊讶问:“是什么颜色?”源师说:“龙星初现,按礼仪应该祭祀求雨,并不是真龙出现。”高阿那肱发怒说:“汉人好事,硬充能识别星象。”因而不举行祭祀。源师出来,私自感叹说:“礼仪都废弃了,北齐还能够长久吗?”

北齐挑选身材高大四肢有力的人做军队的前队,又有叫作苍头、犀角、大力的队伍,部队的战斗力很强。还有西域的胡兵,擅长射箭,百发百中,陈朝的军队特别惧怕他们。战斗即将开始,吴明彻对巴山太守萧摩诃说:“如果用箭射死胡兵,齐国的军队就会丧失斗志。”萧摩诃说:“我应当为你杀死他。”吴明彻召来北齐投降的人,让他指出胡兵。萧摩诃驰马冲向北齐军队,胡兵挺身走出战阵,张满的弓弩还没来得及射箭,萧摩诃就投掷小凿子打中他的额头,胡兵立刻仆倒。大力队十多人出来应战,萧摩诃又斩杀了他们,于是北齐军队大败。

尉破胡出师时,王琳对他说:“吴明彻的兵士很精锐,应当采用长远的计策去制服他,谨慎小心,不要轻率地和他打仗。”尉破胡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而失败了。北齐就派王琳前往寿阳召兵以抵抗陈朝军队,瓦梁、庐江、历阳、合肥全部向陈朝投降。

黄法氍禁止部下抢劫财物,抚慰守卫的士兵,与他们盟誓后就放他们回去。高唐、齐昌、瓜步、胡墅等城也向陈朝投降。

五月,北齐任命祖珽为北徐州刺史。

齐自和士开用事以来,政体隳紊。及珽执政,颇收举才望,沙汰人物,又欲黜诸阉竖及群小辈,陆令萱、穆提婆议颇同异。珽乃讽中丞丽伯律,令劾主书王子冲纳赂。事连提婆,欲使与令萱皆连坐。且欲引后党为援,乃请以胡后兄君瑜为中领军,君璧为御史中丞。令萱怒,排出之,胡后寻废。

珽日以益疏,诸宦者更共谮之。齐主以问令萱,令萱下床拜曰:“老婢应死。孝徵大是奸臣,人寔难知。”齐主令韩长鸾检案,得其诈出敕受赐等十余事,出刺北徐州。

齐主杀其兰陵王长恭。

齐兰陵武王长恭,貌美而勇,以邙山之捷,威名大盛,武士歌之,为《兰陵王入阵曲》,齐主忌之。及代段韶督诸军攻定阳,颇务聚敛,其所亲尉相愿责之,长恭未应。相愿曰:“岂非以邙山之捷,欲自秽乎?”长恭曰:“然。”相愿曰:“朝廷若忌王,即当用此为罪,无乃避祸而更速之乎!”长恭涕泣问计,相愿曰:“王但属疾在家,勿预时事而已。”长恭然之,而未能退。及江、淮用兵,恐复为将,有疾不疗,齐主酖杀之。

六月,陈克齐滠口等城。 齐主游南苑,杀其从官六十人。以高阿那肱为司徒。 秋七月,陈败齐师,克巴、青州、山阳、广陵等城。

齐遣陆骞救齐昌,出巴、蕲,遇陈将周炅。炅留羸弱,设疑兵以当之,身帅精锐由间道邀其后,大破之,克巴州。

北齐自从和士开执政以来,国家的体制被毁坏搞乱。祖珽执政后,很能收罗推举有才能名望的人,识别选拔人物,又打算废免许多太监和众多的小人,陆令萱、穆提婆和他的意见很不一致。祖珽便婉言暗示御史中丞丽伯律,让他揭发主书王子冲收受贿赂。这件事牵连穆提婆,想使穆提婆和陆令萱连同受罚。而且想让后党援助自己,就请求国主任命胡皇后哥哥胡君瑜为中领军、胡君璧为御史中丞。陆令萱知道后大怒,把胡君瑜、胡君璧排挤出去。不久胡皇后也被废黜。

祖珽日益被疏远,许多太监也共同诬陷他。北齐国主因此询问陆令萱,陆令萱下床跪拜说:“我这个老婢该死。祖珽是个异常奸诈的大臣,人们确实难以识别。”北齐国主命令韩长鸾查验核实,韩长鸾查出祖珽假造敕令骗取赏赐等十多件事情。于是北齐国主让祖珽离开京城出任北徐州刺史。

北齐国主杀死其国兰陵王高长恭。

北齐兰陵武王高长恭,容貌漂亮而且作战很勇敢,因在邙山打了胜仗,声威大振,兵士颂扬他,作《兰陵王入阵曲》,所以北齐国主猜忌他。当高长恭代替段韶督率军队攻打定阳,却大肆搜刮财物,他的亲信尉相愿谴责他,他根本不接受。尉相愿说:“难道是因为邙山之捷,而想要自秽吗?”高长恭说:“是的。”尉相愿说:“朝廷如果猜忌你,立刻就会用这件事情给你定罪,你这样做不是躲避灾祸,而会使灾祸更快来到。”高长恭哭着向他问计,尉相愿说:“你只管假托有病在家,不要参与现时的事情。”高长恭同意他的计策,然而不能隐退。当江、淮用兵时,高长恭害怕再次让他担任将领,有病也不肯治疗,北齐国主用毒酒将他毒死。

六月,陈朝攻克北齐滠口等城。 北齐国主游览南苑,杀死跟从他的官员六十人。任命高阿那肱为司徒。 秋七月,陈朝打败北齐的军队,攻克巴州、青州、山阳、广陵等城。

北齐派陆骞援救齐昌,从巴水、蕲水间出兵,遭遇到陈朝将领周炅。周炅留下身体衰弱的士兵,设置疑兵来迷惑敌人,亲自率领精锐的士兵从小路在后面阻截,大败北齐兵,攻克了巴州。

齐王琳保寿阳。陈吴明彻以琳初入,众心未固,乘夜攻之,城溃,山阳、盱眙降陈。陈复克齐青州、马头、广陵等城。

八月,周太子赟纳妃杨氏。

妃,随公坚之女也。太子好昵近小人,左宫正宇文孝伯言于周主曰:“皇太子春秋尚少,志业未成,请妙选正人为其师友,调护圣质。如或不然,悔无及矣。”周主敛容曰:“正人岂复过卿!”乃复以尉迟运为右宫正。周主尝问万年丞乐运曰:“太子何如人?”对曰:“中人。”周主顾谓齐公宪曰:“百官佞我,唯运所言乃忠直耳。”因问运中人之状,对曰:“如齐桓公是也。管仲相之则霸,竖貂辅之则乱,可与为善,可与为恶。”周主曰:“我知之矣。”乃妙选宫官以辅之,太子不悦。

冬十月,齐主杀其侍中张雕、崔季舒。

齐国子祭酒张雕以经授齐主,因与宠胡何洪珍相结,洪珍荐雕为侍中,大见委信。雕欲立效以报恩,论议抑扬,无所回避,省宫掖不急之费,禁约左右骄纵之臣,贵幸侧目,阴谋陷之。

左丞封孝琰、侍中崔季舒,皆祖珽所厚,尝谓珽为衣冠宰相,近习恶之。

会齐主将如晋阳,季舒与雕议,以为:“寿阳被围,大军出拒,信使往还,须禀节度。且道路相惊,以为大驾畏避南寇,则人情必致骇动。”遂与从驾文官连名进谏。时贵臣赵彦深等,意有异同,季舒与争,未决。长鸾遽言于齐主曰:

北齐王琳保卫寿阳。陈朝吴明彻认为王琳刚来到寿阳,人心还没有稳定,就趁天黑进攻他,寿阳城败溃,山阳、盱眙城向陈朝投降。陈朝又攻克北齐的青州、马头、广陵等城。

八月,北周太子宇文赟纳杨氏为妃子。

杨妃是随公杨坚的女儿。太子喜好亲近小人,左宫正宇文孝伯对武帝说:“皇太子还年轻,志向和学业都没有成就,请精选端正刚直的人做太子的老师朋友,调理培养太子的禀性。如果不这样做,后悔就来不及了。”周武帝肃然起敬地说:“端正刚直的人,哪里再有超过您的!”又任命尉迟运为右宫正。周武帝向万年县丞乐运询问,说:“太子是怎么样的人?”乐运回答说:“是个中等人。”周武帝回视齐公宇文宪说:“众多的官吏用花言巧语欺骗我,只有乐运说的话才是忠诚坦率的。”于是武帝又问乐运中等人的样子,乐运回答说:“像齐桓公就是中等人。管仲辅佐他就称霸,竖貂辅佐他就使国家混乱,可以使他成为有道德的人,也可以使他成为坏人。”周武帝说:“我知道了。”于是精心选择宫官辅佐太子,皇太子非常不高兴。

冬十月,北齐国主杀死他的侍中张雕、崔季舒。

北齐国子祭酒张雕,教授北齐国主经书,因和北齐国主宠爱的胡人何洪珍相结交,何洪珍推荐张雕任侍中,大受北齐国主的信任。张雕想建立功绩报答皇帝给他的恩惠,所以在议论褒贬时无所避忌,节省皇宫中不急需的开支费用,制止约束皇帝身边骄横放纵的大臣,权贵宠臣恼恨他,阴谋设计陷害他。

左丞封孝琰、侍中崔季舒,都是祖珽所看重的,这些人曾经说祖珽是代表士大夫的丞相,皇帝亲近的人对他们更加憎恨。

恰巧北齐国主将要去晋阳,崔季舒和张雕商议,认为:“寿阳正在被围困,派出大量军队去抵抗,信使往返,必须向皇帝报告部署情况。况且道路上的人相互惊扰,以为皇帝害怕而躲避南面的敌人,必然会招致人心惊乱动摇。”于是同随从皇帝的文官联名进谏阻止。当时显贵大臣赵彦深等人,和他们的意见不一致,崔季舒和赵彦深争辩,没有结果。韩长鸾于是向北齐国主说:

“诸汉官连名总署,未必不反。”齐主悉召已署名者集含章殿,斩雕、季舒等六人,遂如晋阳。

陈师攻齐寿阳,克之,杀其刺史王琳,遂取齐昌、徐州等城。

吴明彻攻寿阳,堰肥水以灌城,城中肿泄死者什六七。齐皮景和等救寿阳,众数十万,去寿阳三十里,顿军不进。诸将皆惧,明彻曰:“兵贵神速,而彼结营不进,自挫其锋。其不敢战,明矣。”乃攻,拔之,擒王琳等送建康。

琳体貌闲雅,喜怒不形于色;佐吏千数,皆能识其姓名;刑罚不滥,轻财爱士,得将卒心。齐人亦重其忠义。及被擒,故将卒见者皆歔欷,不能仰视,争为请命及致资给。明彻恐其为变,遣使追斩之,哭者声如雷。有一叟以酒脯来祭,哭尽哀,收其血而去,闻者莫不流涕。

齐主闻之,颇以为忧,穆提婆等曰:“假使国家尽失黄河以南,犹可作一龟兹国。更可怜人生如寄,唯当行乐,何用愁为!”左右嬖臣因共赞和之,齐主即大喜,酣歌鼓舞。

陈以明彻为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陈主置酒,举杯属徐陵曰:“赏卿知人。”陵避席曰:“定策圣衷,非臣力也。”遂克齐昌、淮阴、朐山、济阴、济南、徐州等城。

齐北徐州民多起兵以应陈,逼其州城,祖珽命不闭城门,禁人不得出衢路。反者疑城已空,不设备。珽忽令鼓

“许多汉人官员联名签字上书,未必不是要反叛。”北齐国主把已签名的人全部召集到含章殿,杀了张雕、崔季舒等六人,北齐国主于是来到了晋阳。

陈朝的军队攻打并占领了北齐的寿阳城,杀了北齐寿阳刺史王琳,于是夺取齐昌、徐州等城。

吴明彻攻打寿阳,筑堰堵塞肥水以灌城,城中患浮肿腹泻死亡的人十有六七。北齐皮景和等人,带领士兵数十万人援助寿阳,距离寿阳三十里就驻扎不前。陈朝许多将领惧怕北齐兵,吴明彻说:“用兵贵在神速,而他们驻扎不前,自己挫伤了锐气。他们不敢与我们交战,这一点是很明白的了。”于是陈朝发起进攻,攻占了寿阳,活捉王琳等人送往建康。

王琳的体态容貌娴静文雅,喜怒不形于色;他手下僚佐上千人,都能记住姓名;不乱用刑罚,不重钱财,爱护士兵,能够得到将领和士兵的忠心。北齐的人也敬重他的忠义。王琳被捉以后,他以前的将领士兵现在吴明彻军队里的人,都哀叹抽泣,不忍抬头看他,争相请求保全他的性命,并且送给他财物给养。吴明彻害怕因王琳而发生事变,就派使者追上王琳将他杀死,哭王琳的人声如雷。有一老人备了酒肉来祭奠他,哭得非常悲哀,收敛了他的血而离去,听到这件事情的人没有不流泪的。

北齐国主听闻寿阳陷落,深感忧虑,穆提婆等人说:“假使国家尽失黄河以南,还可以成为一个龟兹国。更可惜的是生命短暂,应及时行乐,何必为此而忧愁?”北齐国主周围亲近宠臣共同赞成附和,北齐国主立即大为高兴,饮酒高歌,击鼓跳舞。

陈朝任命吴明彻为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陈宣帝设置酒宴,举杯对徐陵说:“奖赏你能识别人才。”徐陵离开座席说:“陛下制定的策略圣明恰当,不是臣的力量。”于是陈朝又攻克了齐昌、淮阴、朐山、济阴、济南、徐州等城。

北齐北徐州的百姓有很多起兵以响应陈朝,逼近北徐州的州城,祖珽下令不让关闭城门,又禁止人们在大路上行走。反叛的人猜测已经人走城空,于是不设防备。祖珽突然命令击鼓,

震天,反者皆惊走。既而复结阵向城,珽令参军王君植将兵拒之,自乘马临阵,左右射。反者先闻其盲,谓不能出,忽见之,大惊。穆提婆欲令城陷,不遣援兵,珽且战且守,反者竟散走。

陈悬王琳首于建康市,故吏朱玚致书徐陵,请许其葬,陈主许之。玚瘗琳于八公山侧,义故会葬者数千人。寻有寿阳人茅智胜等,密送其柩于邺。齐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武,给辒辌车以葬之。

齐立婢冯氏为淑妃。

穆后爱衰,其侍婢冯小怜大幸。齐主与之誓同生死,以为淑妃。

陈定州刺史田龙升以江北叛入于齐,陈讨平之。

初,梁定州刺史田龙升以城降于陈安州刺史周炅,至是陈征炅入朝,龙升以江北六州、七镇叛入于齐。陈遣炅讨斩之,尽复江北之地。

甲午(574) 陈太建六年,齐武平五年,周建德三年。

春正月,周诏齐公宪等皆进爵为王。 二月朔,日食。齐朔州行台高思好举兵反,败死。

思好本高氏养子,骁勇,得边镇人心。齐主使嬖臣至州,不礼之,思好怒,遂反,云“欲入除君侧之恶”。进军至阳曲,军败,投水死。其麾下二千人,刘桃枝围之,且杀且招,终不降,以至于尽。

响声震天,反叛的人惊慌逃散。不一会儿,又结成战阵向州城进攻,祖珽命令参军王君植率领军队抵抗,自己乘马赶到阵前,向左右两边射箭。反叛的人早先听说祖珽是盲人,以为他不会出来,此时忽然看见他,大为吃惊。穆提婆存心让州城被攻陷,不派救兵,祖珽且战且守,反叛的人终于散去。

陈朝把王琳的头悬挂在建康街头示众,梁朝故吏朱玚写信给徐陵,请允许他埋葬王琳,陈宣帝允许了。朱玚把王琳埋葬在八公山侧,受过王琳恩惠的故旧前来参加葬礼的有几千人。不久又有茅智胜等寿阳人,秘密地把王琳的灵柩送到邺城。北齐追赠王琳为开府仪同三司,谥号为忠武,给予韫辌车装载灵柩去埋葬。

北齐立婢女冯氏为淑妃。

北齐国主对穆皇后的宠爱衰减了,皇后的侍婢冯小怜很受宠信。北齐国主和冯小怜盟誓同生死,封她为淑妃。

陈朝定州刺史田龙升以江北反叛,归附北齐,陈朝讨伐他,平定了江北。

当初,后梁定州刺史田龙升举城向陈朝安州刺史周炅投降,现在陈朝召周炅入朝,田龙升带着江北六个州、七个镇反叛归附北齐。陈朝派遣周炅讨伐田龙升,杀了他,收复了江北全部地区。

甲午(574) 陈太建六年,北齐武平五年,北周建德三年。

春正月,北周下诏将齐公宇文宪等人的爵位晋升为王。二月初一,出现日食。 北齐朔州行台高思好起兵反叛,被打败而死。

高思好原是高氏的养子,勇猛果敢,得到了边镇百姓的信任。北齐国主派宠信大臣去朔州,他对高思好很不礼貌,高思好发怒,于是反叛,说“我将要到朝廷去清除君主身边的坏人”。进军到阳曲,军队失败,高思好投水自尽。高思好部下二千人,被刘桃枝包围,又是斩杀又是招抚,他们始终不肯投降,直至全军覆没。

三月,周太后叱奴氏殂。

周叱奴太后殂,周主居倚庐,朝夕进一溢米。卫王直谮齐王宪,言其饮酒食肉。周主曰:“吾与齐王异生,俱非正嫡,特以吾故,同袒括发。汝当愧之。汝,亲太后子,特承慈爱;但当自勉,无论他人。”及葬,周主跣行至陵所,诏曰:“三年之丧,达于天子。但军国务重,须自听朝。衰麻之节,苫庐之礼,率遵前典,以申罔极。百僚宜依遗令,既葬而除。”公卿固请依权制,周主不许,卒申三年之制。五服之内,亦令依礼。

夏五月,周废佛、道教,毁淫祠。

初,周主定三教先后,以儒为先,道为次,释为后。至是遂禁佛、道二教,经、像悉毁,沙门、道士并还俗。诸淫祀,非祀典所载者尽除之。

周更铸五行大布钱。

一当十,与布泉并行。

周立通道观。

以壹圣贤之教也。

秋七月,周卫王直反,伏诛。

周主如云阳,以尉迟运、长孙览辅太子,守长安。卫王直积怨愤,因周主在外,遂帅其党袭肃章门,纵火焚之。运取宫中材木、床榻以益火,膏油灌之,火转炽。直不得进,乃退。运帅留守兵击之,直乃大败,奔荆州。周主还,擒直,杀之。以运为大将军。

冬十二月,陈以孔奂为吏部尚书。

三月,北周太后叱奴氏去世。

北周叱奴太后去世,周武帝住到居丧的房子,早晚只吃一点饭。卫王宇文直诬陷宇文宪,说宇文宪饮酒吃肉。周武帝说:“我和齐王是异母兄弟,都不是嫡子,但因我的缘故,共同袒衣以麻结发为太后服丧。你应当感到羞愧。你是太后亲生儿子,特别受到她的慈爱;应当自勉,不要议论别人。”当埋葬太后时,周武帝赤脚走到陵地,下诏说:“居三年的丧,天子也是这样。但国家政事军务繁重,必须亲自上朝听政。丧服和用麻束发,居丧住所的礼仪,一律遵奉过去的制度,用以表明对太后无穷尽的思念。百官应当依照过去的制度,太后埋葬以后就可以脱掉丧服。”王公官员坚持请求武帝依从权宜之制,周武帝不同意,最后还是重申服三年丧的制度。按照关系的亲疏分别穿五种丧服的人,仍让他们按照规定时间服丧。

夏五月,北周废止佛教和道教,毁去滥设的祠庙。

当初,周武帝规定了三教的次序,以儒教为第一,道教次之,佛教排为最后。这时禁止佛教和道教,把二教的经、像全部销毁,僧徒、道士都让还俗为民。许多滥设的祠庙,在祭祀典籍中没有记载的,全部废除。

北周改铸五行大布钱。

以一当十,和布钱一同流通。

北周建立通道观。

用通道观统一圣贤的教化。

秋七月,北周卫王宇文直反叛,被杀死。

周武帝来到云阳,让尉迟运、长孙览辅佐太子,镇守长安。卫王宇文直积聚了很多怨恨,趁武帝在外,就率领他的党羽袭击肃章门,并放火焚烧。尉迟运取来宫中的木材和床榻投入火中,浇灌油脂,火势更加炽烈。宇文直不能进门,这才退走。尉迟运率领留守士兵追击他,于是宇文直大败,逃奔到荆州。周武帝回到长安,抓住宇文直,将他杀死。任命尉迟运为大将军。

冬十二月,陈朝任命孔奂为吏部尚书。

时新复淮、泗,攻战、降附,功赏纷纭。奂识鉴精敏,不受请托,事无凝滞,人皆悦服。

齐杀其南阳王绰。

绰喜为残虐,尝见妇人抱儿,取以饲狗,复以儿血涂妇人,纵狗食之。齐主闻之,锁诣行在,至而宥之。问:“在州何事最乐?”对曰:“聚蝎于器,置狙其中,观之极乐。”齐主即命索蝎置浴斛,使人裸卧斛中,号叫宛转,齐主与绰临观,喜噱不已。因让之曰:“如此乐事,何不早驰驿奏闻!”由是大有宠。韩长鸾疾之,使人诬告其反,杀之。

乙未(575) 陈太建七年,齐武平六年,周建德四年。

春二月朔,日食。 三月,周使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如齐,齐人留之。

齐主言语涩呐,不喜见朝士,非宠私昵狎,未尝交语。性懦,不堪人视,虽大臣奏事,莫得仰视。承世祖奢泰之余,后宫皆宝衣玉食,竞为新巧。盛修宫苑,穷极壮丽,所好不常,数毁又复,夜则然火照作,寒则以汤为泥。每有灾异寇盗,不自贬损,唯多设斋,以为修德。好自弹琵琶,为《无愁》之曲,民间谓之“无愁天子”。于华林园立贫儿村,自衣蓝缕之服,行乞其间以为乐。宠任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等,宰制朝政,宦官邓长颙、陈德信,胡儿

陈朝刚收复淮、泗,对打仗有功和投降归附的人,都论功奖赏,事情复杂繁多。孔奂辨别是非精细敏捷,也不接受别人的拜托,处理事情不拖拉,人们对他心悦诚服。

北齐杀死其南阳王高绰。

高绰喜欢做残忍暴虐的事情,他曾经看见妇女怀抱婴儿,便夺下婴儿喂狗,又用婴儿的血涂抹妇人,放狗去咬妇人。北齐国主听到这件事,让人把高绰锁送到自己住的地方,送来之后又宽恕了他。北齐国主问他:“在州里什么事情使你感到最快乐?”高绰回答说:“捕捉许多蝎子放在容器里,再把猿猴放在里面,观看蝎子螫猴子是极大的乐趣。”北齐国主立即下令捕捉蝎子放在浴盆里,让人赤身躺在浴盆中,人被蝎子螫痛喊叫翻滚,北齐国主和高绰在盆边观看,高兴地大笑不止。北齐国主因而责备高绰说:“如此快乐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乘驿站车马来向我报告?”由此高绰大受宠信。韩长鸾憎恶此事,派人诬告高绰,说他要造反,将他杀死。

乙未(575) 陈太建七年,北齐武平六年,北周建德四年。

春二月初一,出现日食。 三月,北周派使臣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访问北齐,北齐扣留了他。

北齐国主说话迟钝口吃,不喜欢接见朝廷官员,不是他宠信亲近的人,从不与交谈。性情软弱,人一看他他就受不了,虽然是大臣向他奏事,也不能抬头望他。他又继承了世祖奢侈过度的余风,后宫妃嫔都穿华贵的衣服,吃珍美的食物,相互争奇斗巧。又大事修建宫室园林,壮丽到极点,喜好又反复无常,屡次毁坏又重建,晚上点火照明工作,天冷时用热水和泥。国家每有灾异或寇盗,从不自我谴责,唯有向道士僧尼多施舍财物饭食,认为这是修善积德。喜好自弹琵琶,谱成名为《无愁》的曲子,民间百姓称他是“无愁天子”。在华林园设立贫儿村,自己穿上破烂衣服,以在这里行乞为乐趣。他宠信任用陆令萱、穆提婆、高阿那肱、韩长鸾等人,由他们主宰朝政,宦官邓长颙、陈德信,胡人

何洪珍等,并参预机权。官由财进,狱以贿成。苍头刘桃枝等,皆开府封王,其余歌舞人、见鬼人等滥得富贵者,殆将万数。庶姓封王者以百数,开府千余人,仪同无数,乃至狗、马及鹰亦有仪同、郡君之号,皆食其禄。一戏之赏,动逾巨万。既而府藏空竭,乃赐郡县,使卖官取直。由是为守令者,率多商贾,竞为贪纵,民不聊生。

周主谋伐之,命边镇益储偫,加戍卒。齐人闻之,亦增守御。周柱国于翼谏曰:“疆埸相侵,互有胜负,徒损兵储,无益大计。不如解严继好,使彼懈而无备,然后乘间,出其不意,一举可取也。”周主从之。

韦孝宽上疏陈三策:其一曰:“齐自长、淮之南,悉为陈氏所取,内离外叛,计尽力穷。大军若出轵关,方轨而进,兼与陈氏共为掎角,并令广州义旅出自三鸦,又募山南骁锐,沿河而下,复遣北山稽胡,绝并、晋之路,百道俱进,并趋虏庭,必当望旗奔溃,所向摧殄。”其二曰:“若国家更为后图,未即大举,宜与陈人分其兵势。三鸦以北、万春以南,广事屯田,预为贮积,募其骁悍,立为部伍。彼既东南有敌,戎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埸。彼若兴师赴援,我则坚壁清野,待其去远,还复出师。常以边外之军,引其腹心之众。我无宿舂之费,彼有奔命之劳,一二年中,必自离叛。且齐氏淫暴,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忌害忠直,阖境

何洪珍等,都参预机要决策。向他们交钱就可以做官,进行贿赂讼案就可以解决。奴仆刘桃枝等人,都开建府署设置僚属封为王爵,其他歌舞艺人、巫师等滥得富贵的人,将近上万。异姓被封为王爵的人上百,开建府署的有千余人,封为仪同的人不计其数,甚至连狗、马及猎鹰这些动物也有仪同、郡君这样的封号,都享食俸禄。一次的逸乐费用,动辄几万。不久国库财物空竭,便把郡县赏赐给宠幸的人,让他们出卖官位收取钱财。由此担任郡守、县令的人,大多都是富商大贾,他们竞相贪污放纵,致使民不聊生。

周武帝谋划讨伐北齐,下令边镇增加储备,增添防守的士兵。北齐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增加守备防御北周。北周柱国于翼向周武帝劝谏说:“相互侵犯国界,各有胜负,白白地损失军队消耗储备,不利于治国大计。不如解除紧急状态,和邻国继续友好,使对方松懈不做准备,然后寻找机会,出其不意,一举就可以取得胜利。”周武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韦孝宽上疏陈述三条计策:第一条说:“北齐自长江、淮河以南,全部被陈朝所夺取,朝内有离心朝外有叛乱,计尽力穷。我们大军如果从轵关出发,两车并行前进,兼与陈朝共同夹击,并让广州的义军从三鸦出兵,又募集山南勇敢善战之士,沿黄河而下,再派遣北山的稽胡截断并州和晋州的道路,各路齐头并进,都直趋敌人的内庭,敌人一定望旗奔逃溃败,所到之处,敌人都会被挫败消灭。”第二条说:“如果国家进一步为以后谋划,就不要立即大举进兵,应和陈朝共同分散北齐的兵势。在三鸦以北、万春以南的地方,广为屯田,预先做好贮备和积蓄,募集勇敢强悍的人,编为军队。北齐东面和南面已经有了敌人,双方军队兵马相对峙,我方派出奇兵,攻破他的疆界。北齐如果派军队来援助,我方则坚壁清野,等他远离之后,重又出兵。经常用边界的军队引诱他国内的众军。我们不必准备隔夜的粮草,而他们却有疲于奔命的劳苦,一两年中,对方内部一定会自相叛离。而且北齐皇室荒淫暴虐,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忌恨忠良,全国人民

嗷然,覆亡可待。乘间电扫,事等摧枯。”其三曰:“若欲更存遵养,且复相时,则宜还崇邻好,申其盟约,安民和众,通商惠工,蓄锐养威,观衅而动。斯乃长策远驭,坐自兼并也。”书奏,周主引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入内殿,从容谓曰:“朕欲用兵,何者为先?”对曰:“齐氏沉溺倡优,耽昏麹糵。其折冲之将斛律明月,已毙于谗口。上下离心,道路以目。此易取也。”乃使谦聘于齐以观衅。其参军高遵以情告齐人,齐人留谦等不遣。

夏四月,陈焚文锦于云龙门。

陈监豫州陈桃根得青牛以献,陈主还之。又表上织成罗文锦被,诏于云龙门外焚之。

秋七月,周主伐齐,克河阴。攻金墉,不克而还。

先是,周主独与齐王宪及内史王谊谋伐齐,又遣纳言卢韫乘驲三诣安州总管于翼问策,他人莫知。至是始下诏伐齐。

将出河阳,内史上士宇文㢸曰:“齐虽无道,藩镇有人。今出师河阳,精兵所聚,恐难得志。如出汾曲,戍小山平,则攻之易拔矣。”民部中大夫赵煚曰:“河南、洛阳,四面受敌,纵得之,不可守。请从河北直指太原,倾其巢穴,可一举而定。”遂伯下大夫鲍宏曰:“往日屡出洛阳,彼既有备,故每不捷。如进兵汾、潞,直掩晋阳,出其不虞,似为上策。”周主皆不从,帅众六万,直指河阴。

怨声载道,灭亡指日可待。趁机发起迅雷不及掩耳的扫荡,像摧枯拉朽那样容易成功。”第三条说:“如果想顺应时势积蓄力量,姑且等待时机,就应当重新向邻国表示尊重,结为友好,重申盟约,使百姓安定民众和睦,互通贸易,优惠手工业者,养精蓄锐,增加声威,观察时机而行动。这就好像用长长的马鞭远远地驾驭马车,自己坐在那里就可兼并对方了。”奏书呈送上去,周武帝召开府仪同三司伊娄谦到内殿,从容地对他说:“我要用兵,以谁为第一个目标?”回答说:“齐国统治者沉溺在歌舞杂技之中,嗜好饮酒,能冲锋陷阵的将领斛律光已经死于谗言。上下离心,人民慑于暴政,敢怒而不敢言。这是最容易攻取的。”于是派伊娄谦到北齐通问致意,借此观察迹兆。参军高遵把伊娄谦去北齐的意图告诉北齐人,北齐人扣留伊娄谦等人,不许他们回国。

夏四月,陈朝在云龙门焚烧锦缎被子。

陈朝监豫州陈桃根得青牛以献,陈宣帝下诏交还。陈桃根又上表献织有罗纹的锦缎被,陈宣帝下诏在云龙门外焚毁。

秋七月,周武帝讨伐北齐,攻克河阴。进攻金墉,没有攻破,撤回军队。

早先,周武帝独自和齐王宇文宪、内史王谊谋划讨伐北齐,又派纳言卢韫乘驿车三次去安州向总管于翼询问计策,别人不知道这件事。这时才下诏讨伐北齐。

将要出兵河阳,内史上士宇文㢸说:“北齐虽然暴虐无道,可是能胜任地方长官的还大有人在。现在向河阳出兵,北齐精锐的军队聚集在那里,恐怕很难取得胜利。如果出兵汾曲,北齐防守的军队少,地势平坦,攻打它则容易占领。”民部中大夫赵煚说:“河南、洛阳,四面容易遭到敌人的攻击,就是得到它,也很难防守。请从河北直接指向太原,倾覆他的根据地,可一举兵而平定。”遂伯下大夫鲍宏说:“过去屡次向洛阳出兵,对方已经有防备,因此都不能取胜。如果向汾川、潞川进兵,乘他们没有防备直接袭取晋阳,出乎他们的意料,似乎是最上策。”周武帝都不听从,率领六万军直指向河阴。

八月,入齐境,禁伐树践稼,犯者皆斩。攻河阴大城,拔之。齐王宪进围洛口,拔二城,焚浮桥。齐都督傅伏自永桥夜入中城,周人围之,不下。洛州刺史独孤永业守金墉,周主攻之,不克。永业通夜办马槽二千,周人闻之,以为大军且至,惮之。

九月,周主有疾,夜引兵还。傅伏谓行台乞伏贵和曰:“周师疲弊,愿得精骑二千追击,可破也。”贵和不许。

齐王宪等降拔三十余城,皆弃不守。

闰月,陈败齐师于吕梁。 冬十二月朔,日食。

丙申(576) 陈太建八年,齐隆化元年,周建德五年。

春二月,周遣其太子赟伐吐谷浑。 夏六月朔,日食。陈太子詹事江总免。

初,陈太子叔宝欲以江总为詹事,孔奂曰:“江有潘、陆之华,而无园、绮之实,不可。”太子深以为恨,自言于陈主。将许之,奂奏曰:“江总,文华之士。太子文华不少,岂藉于总!愿选敦重之才,以居辅导之职。”陈主曰:“然则谁可者?”奂曰:“王廓世有懿德,识性敦敏,可以居之。”太子时在侧,曰:“廓父名泰,不宜为太子詹事。”奂曰:“范晔,即范泰之子,亦为太子詹事。”太子固争,陈主从之。总遂与太子为长夜之饮,养良娣陈氏为女;太子亟微行,游总家。陈主怒,免总官。

齐司徒赵彦深卒。

八月,进入北齐境内,禁止砍伐树木践踏庄稼,违犯者一律斩首。进攻河阴大城,占领了此城。齐王宇文宪进而包围洛口,占领了两座城,焚烧了浮桥。北齐都督傅伏夜间从永桥进入中城,被北周军队包围,但北周没能攻克。洛州刺史独孤永业镇守金墉,周武帝进攻也没有攻克。独孤永业连夜制办两千个马槽,北周人听说了,以为北齐的大队人马将要来到,很害怕。

九月,周武帝生病,晚上率领军队回国。傅伏对行台乞伏贵和说:“北周的军队疲惫不堪,我希望能得到两千精锐的骑兵去追击,可以打败他们。”乞伏和贵不同意。

齐王宇文宪等人降伏攻克了三十多座城池,也都丢弃不加防守。

闰月,陈朝在吕梁打败北齐的军队。 冬十二月初一,出现日食。

丙申(576) 陈太建八年,北齐隆化元年,北周建德五年。

春二月,北周派遣太子宇文赟讨伐吐谷浑。 夏六月初一,出现日食。 陈朝太子詹事江总被罢免。

当初,陈朝太子陈叔宝想任命江总为太子詹事,孔奂说:“江总有潘岳、陆机那样的文采,而没有园公、绮里季那样的真实才能,不可以担任太子詹事。”太子对孔奂极为痛恨,便亲自去向陈宣帝请求。陈宣帝准备答应他,孔奂上奏说:“江总是有才华的人。太子的才华不少,哪里还需要借助江总!希望选择敦厚稳重的人来担任辅导皇太子的职务。”陈宣帝说:“那么谁能担任呢?”孔奂说:“王廓世代都有美德,才识和性情敦厚敏捷,可以胜任。”太子当时就在旁边,说:“王廓父亲叫王泰,他不适宜做太子詹事。”孔奂说:“范晔是范泰的儿子,也任太子詹事。”太子坚持力争,陈宣帝就听从了他。江总和太子于是通宵饮酒,收养太子的姬妾陈氏做女儿;太子多次不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份而便装出行,在江总家游玩。陈宣帝大怒,罢免了江总的官职。

北齐司徒赵彦深去世。

彦深既卒,朝贵典机密者,惟侍中斛律孝卿一人而已,其余皆嬖幸也。

周太子赟还长安。

太子在军多失德,宫尹郑译、王端等皆有宠。军还,大将军王轨等言之。周主怒,杖太子,除译等名。太子复召译,戏狎如初。

周主遇太子甚严,每朝见,进止与群臣无异。以其嗜酒,禁酒不得至东宫。有过,辄加捶挞。尝谓之曰:“古来太子被废者几人?余儿岂不堪立邪!”乃敕宫官录其言动,每月奏闻。太子畏惧,矫情修饰,由是过恶不上闻。

王轨尝与小内史贺若弼言:“太子必不克负荷。”弼劝轨陈之。轨后因侍坐,言曰:“太子仁孝无闻,恐不了陛下家事。陛下恒以贺若弼有文武奇才,亦常以此为忧。”周主以问弼,对曰:“皇太子未闻有过。”既退,轨让弼反覆。弼曰:“太子,国之储副,岂易发言!事有蹉跌,便至灭族。本谓公密陈臧否,何得遂至昌言!”轨默然久之,乃曰:“吾专心国家,遂不存私计。向者对众,实非所宜。”

后因内宴,捋帝须曰:“可爱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先是,周主问宇文孝伯曰:“吾儿比来何如?”对曰:“太子比惧天威,更无过失。”罢酒,周主责孝伯曰:“轨有此言,公为诳矣。”孝伯再拜曰:“臣闻,父子之际,人所难言。臣知陛

赵彦深去世以后,朝廷中有权势的掌握机要职务的贵官只有侍中斛律孝卿一人了,其他都是北齐国主宠爱的人。

北周太子宇文赟回到长安。

北周太子宇文赟在军中有许多过恶,宫尹郑译、王端等人都受到太子的宠信。军队回到长安,大将军王轨等人就告诉了周武帝。周武帝大怒,鞭打太子,取消了郑译等人的宫尹身份。皇太子乃召见郑译,还像当初那样轻浮嬉戏。

周武帝对皇太子很严厉,每当朝见时,要求太子的行动进退和大臣一样。因为太子嗜酒,就不让送酒到太子东宫。太子有错,就用棍子、鞭子痛打。周武帝曾对太子说:“从古以来,太子被废掉的有多少人?我其他的儿子难道就不能立为太子吗?”于是命令宫官记录太子的言语行动,每月向他报告。太子害怕,就故意做作掩饰真情,因此他的过恶没有让周武帝听到。

王轨曾经对小内史贺若弼说:“太子一定不能胜任治国大事。”贺若弼劝王轨向周武帝陈述。后来王轨因为在周武帝身边陪从,就向周武帝说:“皇太子仁孝的品德我没有听说过,恐怕他担当不了陛下的家事。陛下您一向认为贺若弼有文武奇才,他也常常因为这件事而忧虑。”周武帝问贺若弼,贺若弼回答说:“没有听说皇太子有过错。”他退出来后,王轨责备他反复无常。贺若弼说:“皇太子是国家君位的继承人,怎么能轻易发表言论!如果事情有失误,便会遭到灭族之祸。本以为您会秘密地向皇上陈述太子的得失,怎么能公开说呢?”王轨沉默好久才说:“我一心为了国家,便没有考虑到自身的利害得失。刚才当着大家说这件事确实不合适。”

后来王轨因为参加宫中宴饮,就用手捋着周武帝的胡须说:“好一个可爱的老头子,只是遗憾继承人能力不强。”原先,周武帝问宇文孝伯道:“我的儿子近来表现怎么样?”宇文孝伯回答说:“太子近来惧怕陛下您的威严,没有过失。”周武帝停止了喝酒,责备宇文孝伯说:“王轨有这样的话,你是欺骗我啊!”宇文孝伯拜了两拜说:“我听说父子之间,别人很难说什么。我知道陛

下不能割慈忍爱,遂尔结舌。”周主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公矣,公其勉之。”

轨又数言:“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有反相。”周主不悦,曰:“必天命有在,将若之何?”杨坚闻之惧,深自晦匿。周主深以轨等言为然,但汉王赞次长,又不才,余子皆幼,故得不废。齐王宪亦言:“坚相貌非常,恐非人下,请早除之。”周主以问畿伯下大夫来和,和素附坚,对曰:“随公正是守节人耳。”

冬十月,周主伐齐,取平阳。十一月,齐主攻之,不克。十二月,周主复伐齐,齐主大败,走晋阳,遂奔邺。晋阳人立安德王延宗以守。 周主拔而执之。

周主谓群臣曰:“前入齐境,见其行师,殆同儿戏。况其朝廷昏乱,政由群小,百姓嗷然,朝不谋夕。天与不取,恐贻后悔。晋州,高欢所起之地,镇摄要重,今往攻之,彼必来援;吾严军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之势,鼓行而东,足以穷其巢穴,混同文轨矣。”诸将多不愿行,周主曰:“机不可失。有沮吾军者,当以军法裁之。”于是自将伐齐。

先是,齐晋州行台张延雋公直勤敏,储偫有备,百姓安业,疆埸无虞。诸嬖幸恶而代之,由是公私烦扰。

周主至晋州,遣内史王谊监诸军攻平阳城,降之,齐兵大溃,遂克晋州。

下不能割舍克制对皇太子的慈爱,于是就不敢说话了。”周武帝沉默了很久,才说:“我已经委托给你了,你努力去做吧!”

王轨又多次对武帝说:“太子不能做国家的君主。普六茹坚有反叛的相貌。”周武帝听了不高兴,说:“这是由天命决定的,将他怎么办?”杨坚听到了很害怕,深深地隐藏不露。周武帝深感到王轨等人的话是对的,但汉王宇文赞是他的次子,又没有才能,其他儿子年龄都小,因此皇太子没有被废掉。齐王宇文宪也说:“杨坚的相貌不同寻常,恐怕他不甘做人下人,请早点除去他。”周武帝向畿伯下大夫来和询问此事,来和平时依附杨坚,回答说:“随公杨坚正是一个守节操的人。”

冬十月,周武帝率军讨伐北齐,夺取了平阳。十一月,北齐国主进攻北周,没有攻克。十二月,周武帝又讨伐北齐,北齐国主大败,逃到晋阳,又逃到邺城。晋阳人立安德王高延宗当皇帝,守卫晋阳。 周武帝占领晋阳抓住高延宗。

周武帝对群臣说:“前次我军打进齐国境内,看见他们指挥军队,轻率玩忽如同儿童游戏。何况他们朝廷又昏聩混乱,政权由一群小人掌管,百姓哀号,朝不保夕。上天赐给我齐国,如果不取,恐怕将来会感到后悔的。晋州是高欢起兵的地方,也是镇守统辖的要害重地,现在我们去攻打它,对方一定派兵前来援助;我军严阵以待,发起进攻后一定能攻克。然后再乘破竹之势,大张旗鼓地向东进攻,就足以占领其巢穴,从而统一天下了。”很多将领都不愿意行动,周武帝说:“机不可失。凡有阻止我军行动的人,我一定会按军法制裁他!”于是周武帝亲自率领军队讨伐北齐。

以前,北齐晋州行台张延雋,是一个正直无私勤勉聪慧的人,辖内物资储备富足,百姓安居乐业,边境上没有让人担心的事情。一些受到北齐国主宠信的人厌恶他而想让人取代他,从此公私事都繁乱不堪。

周武帝来到晋州,派遣内史王谊监督各路军队攻打平阳城,平阳守将投降,北齐军队大败。北周又攻克了晋州。

齐主方与冯淑妃猎于天池,告急者三至,丞相高阿那肱曰:“大家正为乐,边鄙小事,何急奏闻。”至莫,使至,则平阳已陷矣。齐主将还,妃请更杀一围,从之。

十一月,自帅大军至平阳,声势甚盛。周主欲西还以避其锋,大将军宇文忻谏曰:“以陛下之圣武,乘敌人之荒纵,何患不克?若使齐得令主,君臣协力,虽汤、武之势,未易平也。”京兆王韶曰:“取乱侮亡,正在今日,释之而去,臣所未谕。”周主虽善其言,竟以梁士彦为晋州刺史而还。

齐师遂围平阳,昼夜攻之。城中危急,楼堞皆尽,外援不至,众皆震惧。士彦慷慨自若,谓将士曰:“死在今日,吾为尔先。”于是勇烈齐奋,呼声动地,无不一当百。齐师少却,乃令妻妾、军民、妇女昼夜修城,三日而就。齐人作地道攻平阳,城陷十余步。将士乘势欲入,齐主敕且止,召冯淑妃观之。淑妃妆点,不时至,周人以木拒塞之,城遂不下。

周主还长安,明日下诏复伐齐。十二月,至平阳,置阵二十余里,齐兵阵于城南堑北,自旦至申,相持不决。齐高阿那肱曰:“吾兵虽多,堪战者少,不如勿战,却守高梁桥。”齐主意未决,诸内参曰:“彼亦天子,我亦天子。彼尚能远来,我何为守堑示弱?”齐主曰:“此言是也。”于是填堑南引。周主大喜,勒诸军击之。兵才合,齐主与冯淑妃并骑观战,东偏小却,淑妃怖曰:“军败矣!”穆提婆曰:“大家去,

北齐国主正和冯淑妃在天池打猎,晋州告急的使者都来了三次,丞相高阿那肱说:“皇上正在行乐,边远地方的小事情,何必急着奏闻。”到了傍晚使者来到,平阳已经失陷。北齐国主将要回朝,冯淑妃要求再围猎一次,北齐国主听从了她的要求。

十一月,北齐国主亲自率大军到平阳,声势很大。周武帝想避开对方的精锐部队回到西边,大将军宇文忻劝谏说:“以陛下的圣明威武,乘敌人荒淫放纵,何必担心不能攻克?如果使北齐得到好的君主,君臣同心协力,即使有商汤、周武王的声势,也不容易平定。”京兆王韶说:“攻取动乱、凌辱灭亡之国的时机,正在今天,放过他们而退走,这是臣不能理解的。”周武帝虽然认为他们说得很对,最后还是任命梁士彦为晋州刺史而自己返回。

北齐军队于是包围平阳,昼夜发起进攻。城中形势危急,城楼和城上的矮墙都被夷平,城外的援兵也没到,众人都很恐惧惊慌。梁士彦慷慨从容,对将士说:“如果今天战死,我一定先你们而死。”于是将士勇敢奋起,呼声动地,无不以一当百。北齐的军队稍稍退却,梁士彦命令妻妾、军民和妇女昼夜修筑城墙,三天就修好了。北齐人挖地道进攻平阳,使城墙下陷几十尺。将士准备乘势攻进城中,北齐国主下令暂时停止,召冯淑妃同来观看。冯淑妃梳妆打扮,没有及时来到,北周人用木头堵住下陷的地方,平阳城没有被北齐人攻下。

周武帝回到长安,第二天下诏再次讨伐北齐。十二月,周武帝来到平阳,摆开的战阵有二十余里,北齐人列阵于城南护城河北,从早晨到下午,双方相持不下。北齐高阿那肱说:“我军人数虽然多,但是能打仗的却很少,不如不要再打,退兵防守高梁桥。”北齐国主主意未定,一些太监说:“他也是天子,陛下也是天子。他尚且能从远处而来,我们为什么守着护城河表现出怯懦呢?”北齐国主说:“这话说得对。”于是堵塞护城河,把水引到南边。周武帝听到后非常高兴,统率各路军发起进攻。两军刚开始接触,北齐国主和冯淑妃并排骑马观战,东面部队稍有退却,冯淑妃就害怕地说:“我们的军队战败了。”穆提婆说:“皇上赶快离开,

大家去。”齐主即以淑妃奔高梁桥。开府仪同三司奚长谏曰:“半进半退,战之常体。陛下马足一动,人情骇乱,不可复振。愿速还安慰之。”将军张常山自后至,亦曰:“军寻收讫,至尊宜回。”齐主将从之,穆提婆曰:“此言难信。”齐主遂以淑妃北走,齐师大溃,死者万余人,资械委弃山积,安德王延宗独全军而还。

齐主以淑妃为有功,将立为左皇后,遣内参诣晋阳取袆翟等,遇于中途,命淑妃着之,而后去。

周主入平阳。既而欲还,梁士彦叩马谏曰:“今齐师遁散,众心皆动,因其惧而攻之,其势必举。”周主从之,遂帅诸将追齐师。诸将固请西还,周主曰:“纵敌患生。卿等若疑,朕将独往。”诸将乃不敢言。

齐主入晋阳,问计于朝臣,皆曰:“宜省赋息役,以慰民心。速收遗兵,背城死战。”齐主欲向北朔州,遂奔突厥,群臣皆以为不可,不从。

有告阿那肱谋反者,以为妄,斩之。

周师至,齐主以安德王延宗为并州刺史,谓曰:“并州兄自取之,儿今去矣。”延宗曰:“陛下为社稷勿动。臣为陛下出死力战,必能破之。”穆提婆曰:“至尊计已成,王不得辄沮。”齐主乃夜斩五龙门而出,欲奔突厥,从官多散,乃回向邺。

穆提婆西奔周军,陆令萱自杀。周主以提婆为柱国,

皇上赶快离开。”北齐国主就和冯淑妃退到高梁桥。开府仪同三司奚长劝谏说:“军队有时进有时退,是打仗中常见的事。陛下马足一动,人们的情绪就会惊骇混乱,不能重新振作。希望陛下快速返回,安慰他们。”将军张常山从后面赶来,也说:“军队很快收拢完毕,陛下应该回去。”北齐国主将要听从他们的建议,穆提婆说:“他们的话难以相信。”于是北齐国主和冯淑妃又向北退走,北齐军队大败,死了一万多人,军用物资器械被弃置的堆积如山,安德王高延宗独自保全军队返回。

原先北齐国主认为冯淑妃有功,将要立她为左皇后,派遣太监去晋阳取皇后穿的礼服等用品。这时在途中和派去的太监相遇,就让冯淑妃穿上礼服,而后离去。

周武帝进入平阳。不久要回朝,梁士彦叩马劝谏说:“现在北齐的军队逃散,人心动摇,利用他们的恐惧而发动进攻,我们一定能取得胜利。”周武帝听从了他的建议,于是率领各路将士追击北齐的军队。北周的将领们坚决请求返回西边,周武帝说:“放纵敌人,灾祸就会发生。你们如果有疑难,朕将独自前往。”将领们才不敢说话了。

北齐国主退入晋阳,向朝廷大臣询问计策,朝臣都说:“应该减少赋税停止劳役,以安慰民心。快速地收拢留存的士兵,背城与敌人作最后决战。”北齐国主想去北朔州,于是投奔突厥,群臣都认为不能这样做,然而北齐国主没有听从。

有人举告高阿那肱要谋反,北齐国主认为这是乱说,将举告的人杀了。

北周军队来到晋阳,北齐国主任命安德王高延宗为并州刺史,对他说:“并州请兄长自己取走,我现在要离开了。”高延宗说:“陛下为了国家不要离开。我为陛下拼死作战,必能打败敌人。”穆提婆说:“皇上主意已定,大王不要阻挠。”北齐国主就在夜间破五龙门出走,想投奔突厥,跟从他的官员纷纷散去,北齐国主不得已返回邺城。

穆提婆西奔周军,陆令萱自杀。周武帝任穆提婆为柱国,

诏谕齐臣曰:“若达天命,官爵有加。”自是降者相继。

并州将帅请于延宗曰:“王不为天子,诸人实不能为王出死力。”延宗不得已,遂即位。众闻之,不召而至者,前后相属。延宗发府藏及后宫以赐将士,籍没内参十余家。齐主闻之,谓近臣曰:“我宁使周得并州,不欲安德得之。”延宗见士卒,皆亲执手称名,流涕呜咽,众争为死。童儿女子,亦乘屋攘袂,投砖石以御敌。

周主至晋阳,延宗身自拒战,劲捷若飞,所向无前。周主攻其东门,入之。延宗击之,死者二千余人,周主左右略尽,齐人奋击,几中之,仅得免,时已四更。齐人既捷,饮酒醉卧,延宗不复能整。

周主欲遁去,诸将亦多劝还,宇文忻勃然进曰:“陛下自克晋州,乘胜至此。今伪主奔波,关东响振,破竹之势已成,奈何弃之而去。”齐王宪及王谊亦以为去必不免,降将段畅等又盛言城内空虚。周主乃驻马,鸣角收兵,俄顷复振。明旦,还攻东门,克之,延宗力屈被擒。周主下马执其手曰:“两国非有怨恶,直为百姓来耳。终不相害,勿怖也。”使复衣帽而礼之。

大赦,削齐乱制,收礼文武,召伊娄谦,劳之。执高遵付谦,任其报复。谦顿首,请赦之。

齐主入邺,广宁王孝珩请:“使任城王湝将幽州兵趣并州,独孤永业将洛州兵趣长安,自将京畿兵鼓行逆战。”

下诏告谕北齐的大臣说:“如果你们能顺应天命,向我投降,就给你们加官晋爵。”因此北齐大臣就相继投降。

并州将帅向高延宗请求说:“您不当天子,大家实在不能为您出必死之力。”高延宗不得已,即了皇位。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经召唤而来的前后相继不断。高延宗发放王府中的储藏和后宫美女,赏赐给将士,没收十多家太监的财产。北齐国主听到后,对他周围大臣说:“我宁愿让北周得到并州,不愿让安德王得到它。”高延宗看见士兵时,亲自握着他们的手,都能称呼他们的姓名,士卒都流泪呜咽,争着为他效死。儿童妇女也都登上房顶,揎袖捋臂,投掷砖头石块来抵御敌人。

周武帝来到晋阳,高延宗亲自带军作战,勇猛敏捷如飞,所向无敌。周武帝进攻晋阳东门,进入城里。高延宗进行抗击,北周军队被打死两千多人,周武帝周围的人几乎都死散了,北齐人奋勇进攻,差点打中他,仅仅幸免于死,这时已到深夜四更。北齐人打了胜仗,就高兴地饮酒醉卧,高延宗无法整理好队伍。

周武帝想逃走,将领们也多劝他回去,宇文忻勃然大怒,变了脸色向周武帝进言:“陛下自从攻占晋州,乘胜到了这里。现在其他各国国主在劳碌奔波,关东一带响应振动,破竹之势已经形成,为何要放弃而离去。”齐王宇文宪和王谊也认为应该前进,后退必不能幸免于难,北齐投降的将领段畅等人又极言晋阳城里空虚。周武帝于是停住马,吹响号角,收拢士兵,不久军势重振。第二天清晨,返回攻打东门,将东门攻克,高延宗军力用尽,被北周擒住。周武帝下马握着高延宗的手说:“两个国家并非有仇怨,我们是为百姓而来的。终究不会加害于你,不要害怕。”让高延宗重新穿戴好衣帽,对他以礼相待。

北周在全国实行大赦,取消北齐混乱的制度,收罗礼遇文武大臣,召见伊娄谦并慰问他。抓住高遵交给伊娄谦,让他任意报复。伊娄谦向周武帝叩头,请求赦免了高遵。

北齐主入邺城,广宁王高孝珩请求:“派任城王高湝率幽州兵攻并州,独孤永业率洛州兵攻长安,臣率京畿兵击鼓前进迎战。”

又请出宫人珍宝赏将士。齐主不悦。斛律孝卿请齐主亲劳将士,为之撰辞,且曰:“宜慷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齐主既出,不复记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笑。将士皆怒,无复战心。

行台仆射高劢将兵,卫太后、太子还邺。宦官苟子溢犹纵暴民间,劢将斩之。或谓劢曰:“独不虑后患邪?”劢攘袂曰:“今西寇已据并州,正坐此辈浊乱朝廷。若得今日斩之,明日受诛,亦无恨矣!”

周主出齐宫中珍宝及宫女二千人,班赐将士,加立功者官爵有差。问高延宗以取邺之策,辞。强问之,乃曰:“若任城王据邺,臣不能知;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血刃。”

齐主引诸贵臣问以御周之策,高劢曰:“今之叛者,多是贵人,至于卒伍,犹未离心。请追五品以上家属,置之三台,因胁之以战,若不捷,则焚台。此曹顾惜妻子,必当死战。且王师频北,贼徒轻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齐主不能用。望气者言,当有革易。齐主引高元海等议,禅位太子。

丁酉(577) 陈太建九年,齐幼主恒承光元年,周建德六年。是岁,齐亡,陈、周二大国,并后梁一小国。凡三国。

春正月朔,齐主纬传位于太子恒。周师围邺,纬出走,周主入邺。齐丞相高阿那肱引周师追纬及恒,获之,遂灭齐。

又请求将宫中宫女和珍宝赏赐给官兵。北齐国主不高兴。斛律孝卿请求北齐国主亲自慰劳将士,替他撰写好演说词,并对他说:“陛下应当慷慨流涕,以感动和激发人心。”北齐国主走出以后,记不起斛律孝卿所告诉他的话,于是大笑,他左右的人也笑。将士都发怒了,不再有打仗的心思。

行台仆射高劢率领军队,护卫太后和太子回到邺城。宦官苟子溢还仍在民间放纵暴虐,高劢想杀掉他。有人对高劢说:“你不考虑会造成后患吗?”高劢揎袖捋臂说:“当今西边的敌人已经占据并州,正是由于此辈扰乱朝廷。假若能在今天杀死他,明天我被处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周武帝将北齐宫中的珍宝以及宫女二千人,分发赏赐给将士,立功者,按功劳大小加授官爵。周武帝向高延宗询问夺取邺城的策略,高延宗推辞不说。周武帝一再地问他,才说:“如果任城王高湝据守邺城,我不知道陛下该怎么做;假若是当今北齐国主自己守城,陛下的兵就会不战而胜。”

北齐国主召来显贵大臣询问抵御北周的计策,高劢说:“现在叛变的人大多是显贵,至于士兵,还没有叛离的人。请追回五品以上官员的家属,把他们安置在三台,以此逼迫官员们去打仗,如果不能取胜,就焚烧三台。这些人都顾惜自己的妻儿,一定会拼死作战。而且国家的军队频频战败,敌人轻视我们,现在与敌背城一战,必能战胜敌人。”北齐国主没有采纳高劢的建议。能用占卜预言吉凶的人说朝廷将有变化更易。北齐国主召见高元海等人,商议把皇位传给太子。

丁酉(577) 陈太建九年,北齐幼主高恒承光元年,北周建德六年。这年北齐亡,还剩陈、北周两个大国,及后梁一个小国,共三国。

春正月初一,北齐国主高纬把皇位传给了太子高恒。北周的军队围攻邺城,高纬出逃,北周武帝进入邺城。北齐的丞相高阿那肱带领北周的军队追击高纬和高恒,抓住了他们,于是消灭了北齐。

齐太子恒即位,生八年矣。齐主纬自为太上皇帝。莫多娄敬显、尉相愿谋伏兵斩高阿那肱,立太宰广宁王孝珩,不果。孝珩求拒周师,谓阿那肱等曰:“朝廷不遣孝珩击贼,岂畏孝珩反邪?孝珩若破宇文邕,遂至长安,反亦何预国家事!以今日之急,犹如此猜忌邪?”高、韩恐其为变,出孝珩为沧州刺史。相愿拔佩刀斫柱,叹曰:“大事去矣,知复何言?”

周师至邺,围之。齐人出战,大败,纬从百骑东走。周师入邺,齐王公以下皆降。

留守大将军慕容三藏,绍宗之子也,犹拒战,周主引见,礼之。周主先以马脑酒钟遗齐将鲜于世荣,世荣碎之。至是在三台前鸣鼓不辍,周人执之,世荣不屈,乃杀之。周主执莫多娄敬显,数之曰:“汝有死罪三,前自晋阳走邺,携妾弃母,不孝也。外为伪朝戮力,内实通启于朕,不忠也。送款之后,犹持两端,不信也。用心如此,不死何待!”遂斩之。使将军尉迟勤追齐主。

齐国子博士熊安生,博通“五经”,闻周主入邺,遽令扫门,语家人曰:“周帝重道尊儒,必将见我。”俄而周主幸其家,不听拜,亲执其手,引与同坐,赏赐甚厚,给安车驷马以自随。又遣就中书侍郎李德林宅,慰谕引入,访以齐事。

齐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有甲士三万,闻晋州败,请出兵,不报。闻并州陷,乃降周。

北齐太子高恒即位,才八岁。北齐国主高纬自称太上皇帝。莫多娄敬显、尉相愿计划埋伏士兵杀死高阿那肱,立太宰广宁王高孝珩当皇帝,没有成功。高孝珩请求阻击北周的军队,对高阿那肱等人说:“朝廷不派我去攻打敌人,难道是怕我造反吗?我如果打败宇文邕,就到了长安,造反也干预不了国家的事情。现在形势这样危急,还如此猜忌吗?”高阿那肱、韩长鸾害怕高孝珩叛变,让他离开京城出任沧州刺史。尉相愿拔出佩刀砍柱,叹息说:“大事做不成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北周的军队到了邺城,将邺城包围。北齐人出城作战,大败,高纬跟从百名骑兵向东逃走。北周的军队进入邺城,北齐王公以下官员皆降。

留守大将军慕容三藏是慕容绍宗的儿子,仍然在抵御作战,北周武帝召见他,以礼相待。先前,周武帝把玛瑙酒杯送给北齐将领鲜于世荣,鲜于世荣把它打碎了。这时鲜于世荣在三台前不停地击鼓,北周人将他抓获,鲜于世荣不屈服,于是被杀了。周武帝抓住莫多娄敬显,责备他说:“你犯了三条死罪:以前你从晋阳逃到邺城,携带小老婆而抛弃母亲,这是不孝顺。表面上伪装为你的朝廷效力,内里实际上向我通报消息,这是不忠诚。向我表示投降后,还动摇不定怀有二心,这是不信实。像这样心术不正,不死还等待什么呢?”便将他杀了。派将军尉迟勤追赶北齐国主。

北齐国子博士熊安生,博通“五经”,听到周武帝进入邺城的消息,马上让人打扫门庭,对他的家人说:“北周皇帝重道尊儒,一定会来见我。”不一会儿,周武帝亲自来到他家,不让他行拜见礼,亲热地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赏赐给他很多东西,送给他安车驷马供他乘用。周武帝又派人去北齐中书侍郎李德林家慰问晓谕他,并将他带来,向他询问北齐的事情。

北齐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有三万名披甲的士兵,听到晋州陷落的消息,请求出兵,没有人给他向上报告。又听到并州失陷,就投降北周。

纬留胡太后于济州,使高阿那肱守关,自与穆后、冯妃、幼主恒、韩长鸾等数十人奔青州,欲入陈。而高阿那肱密召周师,约生致齐主,屡启云:“周师尚远,已令烧断桥路。”纬由是淹留自宽。周师至关,阿那肱即降之。周师奄至青州,纬囊金系鞍后,与后妃、幼主等十余骑南走。尉迟勤追及,尽擒之,并胡太后送邺。

周主诏:“故斛律光、崔季舒等,宜追加赠谥,并为改葬,子孙随荫叙录,田宅没官者,还之。”指斛律光名曰:“此人在,朕安得至此。”诏毁东山、南园、三台,以其瓦木诸物赐民。

高纬至邺,周主降阶,以宾礼见之。

二月,齐广宁王孝珩、任城王湝起兵信都,周齐王宪伐而执之。

齐广宁王孝珩以五千人会任城王湝于信都,共谋匡复。周主使齐王宪、柱国杨坚击之。至信都,湝所署领军尉相愿以众降。宪与湝战,破之,执湝及孝珩,谓曰:“任城王何苦至此!”湝曰:“下官神武皇帝之子,兄弟十五人,幸而独存。逢宗社颠覆,今日得死,无愧坟陵。”宪壮之,命归其妻子。又亲为孝珩洗疮傅药,礼遇甚厚。宪善用兵,多谋略,得将士心,齐人惮其威声,皆望风沮溃。刍牧不扰,军无私焉。

周主以齐降将封辅相为北朔州总管。前长史赵穆等

高纬把胡太后留在济州,派高阿那肱镇守济州关,自己和穆后、冯淑妃、幼主高恒、韩长鸾等数十人逃奔到青州,想要进入陈国。而高阿那肱秘密召引北周的军队,约定活捉北齐国主,就多次向北齐国主高纬报告说:“北周的军队还离得很远,我已经命令烧桥断路。”高纬因此在青州停留,宽慰自己。北周军队到达关隘,高阿那肱立即向他们投降。北周军队很快到了青州,高纬用袋子装满金子系在马鞍后面,和皇后、妃子、幼主等十多人骑马向南逃走。尉迟勤追上以后,把他们全部抓获,连同胡太后一起送往邺城。

北周武帝下诏说:“已故去的斛律光、崔季舒等人,应当追加封赠、谥号,并为他们改葬,子孙根据他们的功勋推恩赐给官爵,按等级进职奖功,被官府没收的土地住宅,一并还给他们。”北周武帝指着斛律光的名字说:“这个人如果还在,我哪能来到这里!”下诏毁坏东山、南园、三台,把这里的瓦木等物赐给百姓去使用。

高纬来到邺城,北周武帝走下台阶,用迎接宾客的礼节接见他。

二月,北齐广宁王高孝珩、任城王高湝在信都起兵,北周齐王宇文宪讨伐并捉获了他们。

北齐广宁王高孝珩带领五千人在信都与任城王高湝会合,共同谋划匡复齐国。北周武帝派齐王宇文宪、柱国杨坚攻打他们。宇文宪来到信都,高湝所任命的领军尉相愿带领众人投降。宇文宪和高湝交战,打败高湝,抓获高湝和高孝珩,对高湝说:“任城王,你何苦至此?”高湝说:“我是神武皇帝的儿子,兄弟有十五人,我侥幸而独自生存。遇到国家危亡,我今日能以死报国,也无愧于祖先了。”宇文宪认为他勇敢有气节,下令归还他的妻子儿女。宇文宪又亲自为高孝珩洗疮涂药,礼遇甚厚。宇文宪擅长用兵,多计谋策略,能得到将士的爱戴,北齐人听到他的威名,都望风震惊逃溃。北周的军队不侵扰百姓,不私拿财物。

周主任北齐降将封辅相为北朔州总管。北齐前长史赵穆等

谋执辅相迎湝,不果,乃迎郑州刺史范阳王绍义。至马邑,自肆州以北二百八十余城皆应之。绍义引兵南去,欲取并州。至新兴,而肆州已为周守,遂奔突厥。突厥佗钵可汗甚爱重之,凡齐人在北者,悉以隶之。

于是齐之州镇,唯东雍州行台傅伏、营州刺史高宝宁不下,其余皆入于周。凡得州五十,郡一百六十二,县三百八十,户三百三万二千五百。宝宁者,齐之疏属,有勇略,久镇和龙,甚得夷夏之心。

梁主朝周于邺。

自秦兼天下,无朝觐之礼。至是始命有司草具其事,致积,致饩,设九傧、九介,受享于庙,三公、三孤、六卿致食,劳宾,还贽,致享,皆如古礼。

周诏举山东明经干治者。

周主西还,诏:“山东诸州,各举明经干治者二人,若奇才异术、卓尔不群者,不拘此数。”

三月,齐东雍州行台傅伏降周。

初,周主招齐东雍州刺史傅伏,不从。既克并州,复遣韦孝宽招之,令其子以上大将军、武乡公告身赐伏。伏不受,谓孝宽曰:“事君有死无二。此儿为臣不能竭忠,为子不能尽孝,人所仇疾,愿速斩之以令天下。”周主自邺还至晋州,遣高阿那肱等百余人临汾水召伏。伏隔水问:“至尊何在?”阿那肱曰:“已被擒矣。”伏仰天大哭,帅众入城,于听事前北面哀号,良久,然后出降。周主见之曰:“何不早下?”伏流涕对曰:“臣三世为齐臣,食齐禄,不能自死,羞见天地。”周主执其手曰:“为臣当如此。”乃以所食羊肋骨

人策划捉住封辅相迎接高湝,没有成功,于是迎接郑州刺史范阳王高绍义。高绍义来到马邑,从肆州以北的二百八十多城都响应他。高绍义带领军队向南去,想夺取并州。到了新兴,而肆州已经被北周的军队占领,就逃奔到突厥。突厥佗钵可汗非常器重高绍义,凡是在突厥的北齐人,都让他管理。

于是北齐的州和镇,除了东雍州行台傅伏、营州刺史高宝宁没有被打败,其他地方都并入北周。共得到五十个州、一百六十二个郡、三百八十个县、三百三万二千五百户。高宝宁是北齐皇室的远亲,勇猛有谋略,久镇和龙,深得夷人和汉人的拥戴。

梁国主到邺城朝见北周武帝。

自从秦始皇兼并天下,没有朝觐礼。到这时开始下令有关部门草拟朝见时的礼节:向北周致送薪米,致送活牲畜,北周设置九傧、九介,在宗庙接待,三公、三孤、六卿向后梁国主敬送食物,慰劳宾客,还礼,设宴,都依照古代的礼节。

北周下诏让山东推举明晓经术办事干练的人。

北周武帝西还,下诏:“山东各州,各自推举明晓经术办事干练的人两名,如果有奇才异术、卓越超群的人,不受此数限制。”

三月,北齐东雍州行台傅伏投降北周。

当初,北周武帝招降北齐东雍州刺史傅伏,傅伏不肯投降。北周武帝攻克并州以后,又派韦孝宽去招降,让傅伏的儿子给傅伏送去上大将军、武乡公的委任文书。傅伏不接受,对韦孝宽说:“我服事君主,只有以死报国,没有二心。我这个儿子,为臣不能竭尽忠诚,为子不能竭尽孝顺,被人仇恨憎恶,请赶快斩了他,以昭示天下。”北周武帝从邺城回到晋州,派高阿那肱等一百多人到汾水召傅伏。傅伏隔河问:“天子在什么地方?”高阿那肱说:“已经被抓走了。”傅伏仰天大哭,率领军队进城,在官府治事厅堂前面向北方悲伤痛哭,哭了好久,才出来投降。北周武帝见到他说:“为什么不早投降?”傅伏流着泪回答说:“臣家三代为北齐大臣,食北齐的俸禄,不能以死报国,羞见天地。”北周武帝握着他的手说:“作为臣子,就应当这样。”于是把自己吃的羊肋骨

赐伏曰:“骨亲肉疏,所以相付。”遂引使宿卫,授上仪同大将军。他日,又问:“前救河阴,得何赏?”对曰:“蒙授特进、郡公。”周主谓高纬曰:“朕三年教战,决取河阴。正为傅伏善守,城不可动,遂敛军而退。公当时赏功,何其薄也。”

夏四月,周主至长安,封高纬为温公。

周主至长安,置高纬于前,列其王公等于后,备大驾,布六军,奏凯乐,献俘于太庙,观者皆称万岁。封纬为温公。周主与齐君臣饮酒,令纬起舞。高延宗悲不自持,屡欲仰药,其傅婢禁止之。

周以李德林为内史上士。

自是诏诰格式及用山东人物,并以委之。

五月,周主毁其宫室之壮丽者。

周主诏以:“路寝会义诸殿,皆晋公护专政时所为,事穷壮丽,有逾清庙,可悉毁撤。雕斫之物,并赐贫民。缮造之宜,务从卑朴。并、邺诸堂殿壮丽者准此。”又制:“庶人已上,唯听衣绸、绵绸、丝布、圆绫、纱、绢、绡、葛、布等九种,余悉禁之。朝祭之服,不拘此制。”

秋八月,周定权衡度量。 周免齐杂户。

初,魏虏西凉之人没为隶户,齐氏因之。至是悉放为民。

周获九尾狐,焚之。

郑州获九尾狐,已死,献其骨。周主曰:“瑞应之来,必彰有德。今无其时,恐非实录。”命焚之。

赐给傅伏,说:“骨亲肉疏,所以把骨头送给你。”就让他担任宫廷值宿禁卫,授给他上仪同大将军官职。有一天,又问他:“以前救援河阴时,你得到什么赏赐?”傅伏回答说:“被授予特进、郡公。”北周武帝对高纬说:“我指挥打仗三年,决心攻取河阴。正因为傅伏擅长守卫,城久攻不下,只好收军撤退。你当时对他的赏赐,真是太微薄了。”

夏四月,北周武帝回到长安,封高纬为温公。

北周武帝回到长安,把高纬安排在前面,把北齐王公等人安排在后面,准备好皇帝出行乘坐的车驾,排列六军,奏凯旋的音乐,在太庙举行献俘仪式以告成功,观看的人都高呼万岁。封高纬为温公。北周武帝和北齐君臣共同饮酒,让高纬跳舞。高延宗悲伤得不能克制,多次想服毒自杀,被他的侍婢制止了。

北周任命李德林为内史上士。

从此,皇帝诏书、诰命的格式以及对山东人物的任用,全部委托给李德林。

五月,北周武帝把雄伟华丽的宫室拆毁了。

北周武帝下诏:“因为天子的正厅会义等殿,都是晋公宇文护专政时所修建的,极其壮美华丽,超过了宗庙的规模,可以全部拆毁。雕饰的物件,都赐给贫民。修缮建造的事宜,务必简单朴素。并州、邺城各堂殿雄伟华丽的也照此处理。”又下诏:“平民百姓以上的人,可以任凭他们穿绸、绵绸、丝布、圆绫、纱、绢、绡、葛、布等九种材料做的衣服,其余的全部禁止。朝祭时穿的衣服,不受这个规定的限制。”

秋八月,北周制定度量衡制度。 北周免除北齐人成为杂户。

当初,北魏俘虏了西凉人,会将他们没入官府成为奴隶户,北齐沿袭了这个做法。现在把他们全部释放成为平民。

北周捉获有九尾的狐狸,把它烧掉了。

郑州捉获有九尾的狐狸,已经死了,献上它的骨骼。北周武帝说:“天降祥瑞,一定是太平盛世显现。现在不是这样的时势,恐怕不符合实际。”下令把骨骼烧掉。

冬十月,陈司空吴明彻侵周,围彭城。

陈主闻周人灭齐,欲争徐、兖,诏吴明彻督诸军伐之。军至吕梁,周徐州总管梁士彦帅众拒战,明彻击破之。士彦婴城自守,明彻围之。陈主锐意以为河南指麾可定,蔡景历谏曰:“师老将骄,不宜过穷远略。”陈主怒,以为沮众,免官,削爵土。

周主杀温公高纬,夷其族。

周人诬温公高纬与穆提婆谋反,并其宗族皆赐死。众人多自辩理,高延宗独攘袂泣而不言,以椒塞口而死。纬弟仁英、仁雅以疾得免。以高湝妻卢氏赐其将斛斯征。卢氏蓬首垢面,长斋,不言笑。征放之,乃为尼。齐后妃贫者,至以卖烛为业。

十一月,周讨稽胡,降之。

初,周败齐于晋州,齐所弃甲仗,稽胡乘间窃之。仍立刘蠡升之孙没铎为主。至是周将讨之,议欲穷其巢穴。齐王宪曰:“步落稽种类多,山谷险绝,且当剪其魁首,余加慰抚。”遂以宪督军击没铎,擒之,余众皆降。

周省后宫妃嫔之数。

周主性节俭,常服布袍,寝布被,后宫不过十余人。至是诏:“唯置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此外皆减之。”每行兵,亲在行阵,步涉山谷,人所不堪。抚将士有恩,而明察果断,用法严峻。由是将士畏威而乐为之死。

是月晦,日食。 周颁《刑书要制》。

群盗赃一匹,及正、长隐五丁,若地顷以上,皆死。

冬十月,陈朝司空吴明彻侵犯北周,包围彭城。

陈宣帝听到北周灭掉北齐,想争夺徐州、兖州,下诏令吴明彻督率各路军北伐。吴明彻的军队到了吕梁,北周徐州总管梁士彦率军拒战,吴明彻进攻并打败了他。梁士彦环城自守,吴明彻将城包围。陈宣帝一心认为河南很容易平定,蔡景历劝谏说:“军队士气不振,将领骄横,不宜穷兵远攻。”陈宣帝大怒,认为他破坏众人的斗志,罢免了他的官职,削去他的爵号和封地。

北周武帝杀死温公高纬,夷灭了他的家族。

北周人诬告温公高纬和穆提婆图谋造反,周武帝下令将其宗族全部赐死。许多人都申辩没有谋反,只有高延宗捋起衣袖哭泣而不说话,把辣椒塞在口里而死。高纬弟弟高仁英、高仁雅因为有病得到赦免。把高湝的妻子卢氏赏赐给大将斛斯征。卢氏蓬首垢面,一直吃素,也不说不笑。斛斯征放了她,当了尼姑。北齐皇后、妃子贫穷的,甚至于以卖蜡烛为业。

十一月,北周讨伐稽胡,稽胡投降。

当初,北周在晋州打败北齐,北齐丢弃的盔甲兵器,稽胡乘机盗去。仍旧立刘蠡升的孙子刘没铎为君主。如今北周将要讨伐它,商议要彻底捣毁其巢穴。齐王宇文宪说:“步落稽的种类很多,又是在山谷险峻的地方,只应当除掉他们的首领,对其余的人加以安抚。”于是让宇文宪率领军队攻打刘没铎,将他抓获,其余的人都缴械投降。

北周减省后宫妃嫔人数。

北周武帝性情节约俭朴,经常穿布袍,盖布被,后宫嫔妃等不过十多人。这时下诏:“只设置妃子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此外全部减掉。”每次行军打仗,亲自在战阵中,跋山涉水,一般人都不能忍受。安抚将士,给予恩惠。而且明察果断,用法严峻。由此将士虽然害怕他的威严,然而乐意为他效死。

这个月最后一天,出现日食。 北周颁行《刑书要制》。

《刑书要制》规定:凡是盗窃一匹赃物,以及闾正、里正、族正、保长、党长隐瞒五个丁口,或者一百亩地以上的,都处以死刑。

十二月,周徙并州军民四万户于关中。 齐范阳王高绍义称帝于北朔州。

高宝宁自黄龙劝进于高绍义,绍义称帝,以宝宁为相。突厥举兵助之。

戊戌(578) 陈太建十年,周宣帝赟宣政元年。

春二月,周上大将军王轨救彭城,获吴明彻。

吴明彻围周彭城,环列舟舰,攻之甚急。周王轨引兵轻行,据淮口,结长围,以铁锁贯车轮数百,沉之清水,以遏陈船归路,军中恟惧。萧摩诃言于明彻曰:“闻王轨始锁下流,其两端筑城未立,请往击之。不然,吾属皆为虏矣。”明彻奋髯曰:“搴旗陷阵,将军事也;长算远略,老夫事也。”摩诃失色而退。一旬之间,水路遂断。

周兵益至,明彻苦背疾,摩诃复请曰:“今求战不得,进退无路,潜军突围,未足为耻。愿公帅步卒、乘马舆徐行,摩诃领铁骑数千驱驰前后,必当使公安达京邑。”明彻曰:“此良图也。然吾为总督,必须身居其后,弟马军宜在前,不可缓。”摩诃因帅马军夜发。明彻决堰退军,至清口,水势渐微,舟碍车轮,不得过。王轨引兵蹙之,众溃。明彻被执,将士辎重皆没于周,独萧摩诃与将军任忠、周罗㬋全军得还。

初,陈主谋取彭、汴,以问五兵尚书毛喜,对曰:“淮左新平,边民未辑。周氏始吞齐国,难与争锋。且弃舟艥,用

十二月,北周将并州军民四万户迁移到关中。 北齐范阳王高绍义在北朔州称帝。

高宝宁从黄龙上表劝高绍义登上皇位,于是高绍义称帝,任命高宝宁为丞相。突厥举兵帮助他们。

戊戌(578) 陈太建十年,北周宣帝宇文赟宣政元年。

春二月,北周上大将军王轨救援彭城,捉获吴明彻。

陈朝吴明彻包围了北周的彭城,在城墙下环绕排列着战舰,猛烈攻城。北周王轨带领军队轻装前进,占据了淮口,结成长的包围圈,用铁锁将数百个车轮穿连在一起,沉在清水河中,用来断绝陈朝战船的归路,陈朝军队震动恐惧。萧摩诃对吴明彻说:“听说王轨开始封锁清水河下游,在河水的两边修筑城墙,现在还没建成,请前往攻打他。不然,我们都会成为他的俘虏了。”吴明彻掀起胡子激动地说:“拔掉敌人的军旗,冲锋陷阵,是将军的事情;作长远计算深远的谋略,是我老夫的事情。”萧摩诃听了,吓得面色改变,退了出去。十天之间,陈朝军队的水路就被断绝了。

北周的军队来得更多,吴明彻又苦于背上长疮,萧摩诃再次请求说:“现在求战不得,进退无路,让军队秘密突围,也不为耻。希望您率领步兵乘马车慢慢地行走,我带领数千名骑兵前后奔驰,一定能使您平安到达京城。”吴明彻说:“这是很好的谋划。然而我作为总督,必须在军队的最后面,老弟的骑兵应当在前面,不能迟缓。”萧摩诃因此率领骑兵在晚上出发。吴明彻决开河堤然后退军,到了清口,水势渐缓,船只被沉在水中的车轮阻碍,不能通过。王轨带领军队逼近他们,陈朝的军队溃败。吴明彻被活捉,将士和军用物资都被北周缴获,只有萧摩诃和将军任忠、周罗㬋得以全军返回。

当初,陈宣帝图谋夺取彭州、汴州,就这件事询问五兵尚书毛喜,毛喜回答他说:“淮左新近平定,边地的百姓还没有安定。北周刚刚吞并北齐,我们很难与他们争锋。如果丢弃战舰改用

车骑,去长就短,非我所便。不若安民保境,寝兵结好,斯久长之术也。”至是陈主谓之曰:“卿言验矣。”即日召蔡景历,复以为征南谘议参军。明彻忧愤而卒。

三月,周主初服常冠。

其制,以阜纱全幅向后襆发,仍裁为四脚。

夏五月,周主邕伐突厥,有疾而还。六月,殂。太子赟立,以郑译为内史中大夫。

突厥寇掠幽州,周主帅诸军伐之,以疾留云阳宫,诏停诸军。驿召宇文孝伯,执其手以后事付之,令驰驿入京镇守,以备非常。六月朔,殂,年三十六。太子即位,即逞奢欲,曾无戚容,扪其杖痕,大骂曰:“死晚矣。”阅视宫人,逼而淫之。超拜郑译为内史中大夫,委以朝政。不逾月而葬,诏议即吉。乐运以为“葬期既促,事讫即除,太为汲汲”,不从。

周主赟杀其叔父齐王宪。

周主以齐王宪属尊望重,忌之,谓宇文孝伯曰:“公能为朕图齐王,当以其官相授。”孝伯叩头曰:“先帝遗诏,不许滥诛骨肉。齐王,陛下叔父,功高德茂,社稷重臣。陛下若无故害之,臣又顺旨曲从,则臣为不忠之臣,陛下为不孝之子矣。”周主不怿,由是疏之。乃与于智、郑译等密谋,使智告宪有异谋,遣孝伯召宪入殿,伏壮士执之。宪自辩理,周主使智证之。宪目光如炬,与智相质。既而叹曰:“死生有命,宁复图存!但老母在堂,恐留兹恨耳。”因掷笏于地。

骑兵,就是去长就短,不是我们所便利的。不如安抚百姓保卫国境,停止用兵,同周围的国家结为友好,这才是长久之计。”这时陈宣帝对毛喜说:“你说的话被验证了。”当天召见蔡景历,又任命他为征南咨议参军。吴明彻忧愁愤恨而死。

三月,北周国主初次戴平日用的帽子。

其模样,用整幅黑纱从前向后包扎头发,还裁成四个帽翅。

夏五月,北周武帝宇文邕讨伐突厥,因生病而返回。六月,去世。太子宇文赟即位,任命郑译为内史中大夫。

突厥侵犯掠夺幽州,北周武帝率领诸军讨伐,因为生病留在云阳宫,下诏各路军队停止前进。派驿使召宇文孝伯来,握着他的手托付后事,让他乘驿马飞快回京城镇守,防备意外的事情发生。六月初一,北周武帝去世,享年三十六岁。太子宇文赟继承皇位,就穷奢极欲,没有一点悲哀的样子,摸着以前被杖打的伤痕,大骂说:“死得太晚了。”他察看后宫女子,强迫而奸淫她们。越级拜授郑译为内史中大夫,把朝政委托给他。不到一个月就把周武帝埋葬了,下诏商议居丧期满,除去丧服。乐运认为“埋葬的时间既然已经很匆促,丧事办完之后又马上除去丧服,做得太急切了”。宇文赟没有听从。

北周宣帝宇文赟杀了他的叔父齐王宇文宪。

北周宣帝认为齐王宇文宪在家族中地位尊贵声望很高,就忌恨他,对宇文孝伯说:“你能为我设法对付齐王,就把他的官职授给你。”宇文孝伯叩头说:“先帝遗诏,不许滥杀亲骨肉。齐王是陛下的叔父,功高德重,是国家重臣。陛下如果没有原因而杀害他,我又顺从旨意委屈服从,那样我就会成为不忠之臣,陛下就会成为不孝之子。”北周宣帝很不高兴,从此以后就疏远了宇文孝伯。北周宣帝和于智、郑译等密谋,让于智告发宇文宪有反叛的意图,又派宇文孝伯召宇文宪入宫,埋伏壮士将他抓获。宇文宪为自己辩解说理,北周宣帝让于智对证。宇文宪目光炯炯,与于智相对质。接着叹息说:“死生有命,难道还想生存!只是老母亲还活着,恐怕得留下这个遗憾呀!”因此把笏板扔在地上。

遂缢之。周主召宪僚属,使证成宪罪。参军李纲以死自誓,终无桡辞,抚棺号恸,躬自瘗之,哭拜而去。

闰月,周立后杨氏。 高绍义入幽州,周人讨之,绍义奔突厥。

高绍义闻周高祖殂,以为得天助。幽州人卢昌期,起兵据范阳,迎之,绍义引突厥兵赴之。周遣东平公神举将兵讨昌期,擒之,绍义还入突厥。高宝宁救范阳,未至,闻昌期死,还,据和龙。

秋七月,周以杨坚为上柱国、大司马。 九月,陈主及其群臣盟。

陈主立方明坛于娄湖,以始兴王叔陵为王官伯,盟百官。自幸娄湖誓众。分遣大使班下四方,以相警戒。

冬十一月,突厥寇周。

己亥(579) 陈太建十一年,周静帝阐大象元年。

春正月,周作《刑经圣制》。

周主初立,以高祖《刑书要制》为太重而除之,又数行赦宥。乐运上疏曰:“《虞书》所称‘眚灾肆赦’,谓过误为害,当缓赦之。《吕刑》云‘五刑之疑有赦’,谓刑疑从罚,罚疑从免也。谨寻经典,未有罪无轻重,溥天大赦之文。今岂可数施非常之惠,以肆奸宄之恶乎!”周主不纳。既而民轻犯法,又自以奢淫多过失,恶人规谏,欲为威虐,慑服群下,乃更为《刑经圣制》,用法益深,大醮于正武殿,告天而行之。密令左右伺察群臣,小有过失,辄行诛谴。

于是被勒死。北周宣帝召见宇文宪所属官员,让他们证实宇文宪的罪行。参军李纲以死发誓,始终没有说屈服的话,抚摸着宇文宪的棺木号啕痛哭,亲自将他埋葬,哭拜而去。

闰月,北周宣帝立杨氏为皇后。 高绍义进入幽州,北周人讨伐他,高绍义逃奔到突厥。

高绍义听闻北周武帝去世,以为得了天助。幽州人卢昌期起兵占据范阳,迎接高绍义,高绍义带领突厥兵前往。北周派东平公宇文神举率军讨伐卢昌期,将他抓获,高绍义退回突厥。高宝宁援救范阳,还没到,听到卢昌期死了,就返回占据和龙。

秋七月,北周任命杨坚为上柱国、大司马。 九月,陈宣帝与朝廷众臣盟誓。

陈宣帝在娄湖建造方明坛,任命始兴王陈叔陵为王官伯,与朝廷百官盟誓。陈宣帝亲自到娄湖向众官盟誓。分派大使去向四方宣布盟誓,用以相互告诫。

冬十一月,突厥侵犯北周。

己亥(579) 陈太建十一年,北周静帝宇文阐大象元年。

春正月,北周制定《刑经圣制》。

北周宣帝刚即位,认为高祖制定的《刑书要制》量刑太重而废除了它,又多次施行大赦。乐运上疏说:“《虞书》中所说‘眚灾肆赦’,是说因无心的过失而造成灾害,应当宽刑赦免。《吕刑》说:‘五刑之疑有赦’,是说判刑有怀疑时可依从处罚,处罚有怀疑时可依从免罪。我谨慎地查阅了经典,没有记载对罪行不分轻重,普天下全部实行大赦的文字。现在怎能多次施行非同寻常的恩惠,使为非作歹的人放肆作恶呢?”北周宣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不久,民众很轻视犯法的事,北周宣帝又因为奢侈放荡有许多过失,讨厌别人规谏他,想用威势残暴使下面众人畏惧屈服,就另制定《刑经圣制》,用刑更加严苛,在正武殿设坛祈祷,向天祷告后而颁行。秘密下令他左右的人侦视观察各位臣子,他们小有过失,就杀戮治罪。

又居丧才逾年,即恣声乐百戏,日夜不休。多聚美女,增置位号,游宴沉湎,旬日不出。于是乐运舆榇亲诣朝堂,陈帝八失:“其一,事多独断,不参宰辅。其二,采女实宫,仪同以上女不许辄嫁。其三,一入后宫,数日不出,所须闻奏,多附宦者。其四,宽刑未几,更严前制。其五,高祖斫雕为朴,今乃遽穷奢丽。其六,徭赋下民,以奉俳优角抵。其七,上书字误者,即治其罪。其八,玄象垂诫,不能修布德政。若不革兹八事,臣见周庙不血食矣。”周主大怒,将杀之,朝臣恐惧,莫有救者。内史中大夫元岩叹曰:“臧洪同死,人犹愿之,况比干乎!若乐运不免,吾将与之俱毙。”乃诣阁请见,曰:“乐运不顾其死,欲以求名。陛下不如劳而遣之,以广圣度。”周主感悟,明日,召运,谓曰:“朕思卿所奏,实为忠臣。”赐御食而罢之。

二月,周治洛阳宫。

周以洛阳为东京,发山东诸州兵四万人,治其宫室。

周主杀其徐州总管王轨及宫正宇文孝伯。

轨闻郑译用事,自知及祸,谓所亲曰:“吾昔在先朝,实申社稷至计,今日之事,断可知矣。此州控带淮南,邻接强寇,欲为身计,易如反掌。但忠义之节,不可亏违,况荷先帝厚恩,岂可以获罪于嗣主,遽忘之邪!正可于此待死,冀千载之后,知吾心耳。”周主从容问译曰:“我脚杖痕,谁所

又居丧才过一年,他就恣情在音乐杂技中,日夜不休止。聚集了许多美女,增设名位称号,沉溺在游乐宴饮之中,十多天不出宫门。于是乐运用车拉着棺木来到朝堂,陈述宣帝八条过失:“第一,处理事情专权独断,不听取宰辅的意见。第二,选取美女充实后宫,仪同以上官员的女儿不许擅自出嫁。第三,一进后宫,就数日不出朝,大臣有事奏闻,还要依赖宦官转达。第四,放宽刑罚没有多久,反比以前更加严苛。第五,高祖去浮华修饰而崇尚质朴,现在急遽地追求奢侈壮丽。第六,增加百姓的劳役和赋税,用来奉养耍杂技演滑稽戏比角力的艺人。第七,上书字有写错的,就被治罪。第八,天象已降下训诫,但仍不能调整推行德政。如果不革除这八件事情,我将看见北周的宗庙不能被祭祀了。”北周宣帝听了大怒,想要杀死他,在朝的大臣十分恐惧,没有人敢出言相救。内史中大夫元岩叹息说:“袁绍杀臧洪,陈容宁愿和臧洪同死,人们仍然仰慕他,何况比干呢!假若乐运不免一死,我将与他同死。”于是来到阁中求见宣帝,说:“乐运不顾自己死活,是想求得美名。陛下不如劝勉而放逐他,以显示出您的胸怀。”北周宣帝有所感悟,第二天,召见乐运,对他说:“我考虑了你所奏之事,实在是位忠臣。”赏赐给他御用食物而罢免了他。

二月,北周修建洛阳宫。

北周把洛阳作为东京,发遣山东各州士兵四万人前去修建洛阳宫。

北周宣帝杀掉他的徐州总管王轨及宫正宇文孝伯。

王轨听说郑译执政,自知灾祸将降临,就对所亲近的人说:“我过去在先朝,申述过有关国家的方针大计,今日之事,早就在意料之中。徐州控制连带着淮南,疆界相邻强大的敌人,想要为自身打算,易如反掌。但是忠义的节操,不可以亏损违背,何况我承受先帝的厚恩,难道可以因为继位的国主怪罪于我,我就遽然忘掉吗?正可在此等死,希望千年之后,有人能了解我的忠心。”北周宣帝不慌不忙地对郑译说:“我脚上被杖打的伤痕,是谁

为也?”对曰:“事由乌丸轨、宇文孝伯。”因言轨捋须事。周主遣使杀轨,内史元岩不肯署诏。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切谏,不听。岩进,脱巾顿颡,三拜三进。周主曰:“汝欲党轨邪!”岩曰:“臣非党轨,正恐滥诛失天下之望。”周主怒,使阉竖搏其面。轨遂死,岩亦废于家。

周主之为太子也,尉迟运为宫正,数进谏,不用。至是谓宇文孝伯曰:“吾徒必不免祸,为之奈何?”孝伯曰:“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知欲何之!且委质事人,本徇名义,谏而不入,死焉可逃!足下若为身计,宜且远之。”于是运求出为秦州总管。

他日,周主托以齐王宪事让孝伯曰:“公知齐王谋反,何以不言?”对曰:“臣知齐王忠于社稷,为群小所谮,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帝付嘱微臣,唯令辅导陛下。今谏而不从,实负顾托。以此为罪,是所甘心。”周主大惭,命将出,赐死。

运至秦州,亦以忧死。

周与突厥和亲。

突厥佗钵可汗请和于周,周主以赵王招女为千金公主,妻之。

周主赟传位于太子阐,自称天元皇帝。

天元传位,骄侈弥甚。所居称“天台”,自比上帝,冕服车旗皆倍常制。以樽、彝、珪、瓒饮食,群臣朝者,致斋三日,清身一日。不听人有“天”“高”“上”“大”之称。游戏不

干的?”郑译回答说:“事情是由王轨、宇文孝伯引起的。”因而告诉周宣帝王轨用手捋先帝胡子的事情。北周宣帝派使者杀王轨,内史元岩不肯在诏书上签名。御正中大夫颜之仪恳切地劝谏,北周宣帝不听。元岩进见宣帝,摘去头巾屈膝下拜,三拜三进。宣帝说:“你想偏袒王轨吗?”元岩说:“我不是要偏袒王轨,只是担心陛下乱杀会失去天下百姓对陛下的期望。”宣帝大怒,让太监打他耳光。王轨最终被杀,元岩也被罢官在家。

北周宣帝在做太子时,尉迟运任宫正,多次向他进谏,都不被采用。现在尉迟运对宇文孝伯说:“我们这些人必定不能免祸,怎么办呢?”宇文孝伯说:“现在我堂上有老母亲,九泉之下有武帝,作为臣子作为儿子,我知道怎么办。况且归顺侍奉人,本应为大义舍身,劝谏而不被采纳,怎么能逃避死亡呢?你若为自己打算,应当暂且到远方去。”于是尉迟运请求离开京城任秦州总管。

又一天,北周宣帝借以宇文宪的事责备宇文孝伯说:“你知道齐王要谋反,为什么不说?”宇文孝伯回答说:“我知道齐王忠于社稷,被一群小人诬陷,我说的话一定不会被采用,所以就不说了。而且先帝吩咐微臣,只让我辅导陛下。现在我劝谏而陛下不听从,实在是辜负了先帝临终的委托。以此作为我的罪名,我是很甘心的。”北周宣帝大感羞愧,下令将宇文孝伯拉出去,赐死。

尉迟运到了秦州,也因忧虑而死。

北周和突厥议和结为姻亲。

突厥佗钵可汗向北周请求议和,北周宣帝将赵王宇文招的女儿封为千金公主,嫁给佗钵可汗。

北周宣帝宇文赟将皇位传给皇太子宇文阐,自称天元皇帝。

天元皇帝传位后,更加骄横奢侈。居住的地方称“天台”,将自己比作上帝,礼服车旗都超出平日规定的一倍。用樽、彝、珪、瓒作饮食用具,群臣要朝见他时,先吃三天素食,清洁身子一天。不能听到别人有“天”“高”“上”“大”的称呼。嬉笑娱乐没有

节,晨出夜还。公卿以下常被楚挞,每捶人,皆以百二十为度,谓之“天杖”,其后又加至二百四十。后、妃、嫔、御,亦多杖背。于是内外恐怖,人不自安。周主阐仍居东宫,号正阳宫。

周徙《石经》还洛阳。 夏四月,周主赟立妃朱氏为天元帝后。 五月,周诸王皆就国。

随公杨坚私谓大将军汝南公庆曰:“天元实无积德,视其相貌,寿亦不长。又,诸藩微弱,各令就国,曾无深根固本之计。羽翮既剪,何能及远哉!”

秋七月,陈初用大货六铢钱。 周主赟立四后。

改天元帝后朱氏为天皇后,立妃元氏为天右皇后,陈氏为天左皇后,与天元皇后杨氏凡四后云。

冬十月,周主赟复道、佛像。

天元与二像并坐,大陈杂戏,令士民纵观。

十一月,周行军元帅韦孝宽侵陈,克寿阳及广陵。周铸永通万国钱。

一当千。

十二月,周初作“乞寒”胡戏。

天元以灾异屡见,舍仗卫,如天兴宫。百官上表请还,乃还,御正武殿,集百官、宫人、外命妇,大列妓乐,作“乞寒”胡戏。

周取陈江北地。

南、北兖,晋三州,及盱眙、山阳、阳平、马头、秦、历阳、沛、北谯、南梁等九郡民并自拔还江南。周又取谯、北徐州,自是江北之地尽没于周。

陈将军周法尚叛降于周。

节制,早出晚归。公卿以下的官员经常被拷打,每次用杖打人,都以一百二十次为准,称为“天杖”,以后又增加到二百四十次。后、妃、嫔、御也有很多人被杖打脊背。于是朝廷内外的人都极度恐惧,人心惶惶。北周国主宇文阐依旧住在东宫里,号称正阳宫。

北周把《石经》移到洛阳。 夏四月,北周天元皇帝宇文赟立妃朱氏为天元帝后。 五月,北周各位封王都回到各自的封国。

随公杨坚私下对大将军汝南公宇文庆说:“天元皇帝实在不积德,看他的相貌,寿命也不会长久。另外,各位藩王的势力都很微弱,让他们各自回到封国去,也没有深根固本之计。羽翼已经被剪去,怎么能飞得更远呢?”

秋七月,陈朝初次使用大钱币六铢钱。 北周天元皇帝宇文赟立了四个皇后。

改称天元皇后朱氏为天皇后,立妃子元氏为天右皇后,陈氏为天左皇后,与天元皇后杨氏共四个皇后。

冬十月,北周天元皇帝宇文赟恢复道家、佛家的像。

天元与道、佛像并排而坐,大肆陈列杂戏,让士民纵情观赏。

十一月,北周行军元帅韦孝宽侵犯陈朝,攻占了寿阳和广陵。 北周铸造永通万国钱。

新铸造的万国钱以一当千。

十二月,北周初次演出西域地方戏“乞寒”。

天元皇帝因为自然界一再出现反常现象并多次发生灾害,就舍弃仪仗和护卫,移居天兴宫。朝廷百官上表请求他回来,于是回宫,在正武殿召集百官、宫人及外廷命妇,出演杂技歌舞,并演出西域地方戏“乞寒”。

北周攻取陈朝江北土地。

南兖州、北兖州、晋州以及盱眙、山阳、阳平、马头、秦、历阳、沛、北谯、南梁等九郡百姓,都自动返回江南。北周又夺取谯、北徐州,从此长江以北的地方全部被北周吞并。

陈朝将军周法尚叛变投降了北周。

法尚与长沙王叔坚不相能,叔坚谮其欲反。法尚奔周,陈主遣樊猛击之。法尚战而伪走,伏兵邀之,猛仅以身免。

庚子(580) 陈太建十二年,周大象二年。

春正月,周税入市者人一钱。 三月,周杞公亮作乱,韦孝宽讨诛之。

周杞公亮与韦孝宽将兵伐陈,其子妇尉迟氏有美色,入朝,天元逼而淫之。亮闻之,惧,还至豫州,夜袭孝宽营,不克而走。孝宽追斩之。天元即召其妇入宫,拜长贵妃。

周主赟立五后。

周天元将立五后,以问小宗伯辛彦之。对曰:“皇后与天子敌体,不宜有五。”博士何妥曰:“帝喾四妃,虞舜二妃,先代之数,何常之有!”天元大悦,免彦之官。以陈氏为天中太皇后,尉迟妃为天左太皇后。造下帐五,使五后各居之。陈宗庙祭器,自读祝版而祭之。又以五辂载妇人,自帅左右步从。又令命妇执笏,拜天台者,俯伏如男子。

夏五月,周主赟殂,随公杨坚自为大丞相,假黄钺,居东宫,征诸王还长安。

周杨后性柔婉,不妒忌,四皇后及嫔、御等,咸爱而仰之。天元昏暴滋甚,喜怒乖度,尝谴后,逼令引诀。后母独孤氏诣阁陈谢,叩头流血,然后得免。

后父大前疑、随公坚,位望隆重。天元忌之,尝因忿谓后曰:“必灭尔家。”因召坚欲杀之,而不果。郑译与坚少

周法尚和长沙王陈叔坚不和,陈叔坚诬陷周法尚想要造反。周法尚逃奔到北周,陈宣帝派遣樊猛追击他。周法尚在交战后假装退走,却埋伏士兵阻截樊猛,樊猛仅逃一死。

庚子(580) 陈太建十二年,北周大象二年。

春正月,北周向出入集市的人征收一文钱税。 三月,北周杞公宇文亮作乱,韦孝宽讨伐并杀死他。

北周杞公宇文亮和韦孝宽领军讨伐陈朝,其儿媳尉迟氏有美色,入朝时,天元皇帝强迫而奸污了她。宇文亮听说后,很害怕,回到豫州,夜袭韦孝宽军营,没能攻克而退走。韦孝宽追上杀了他。天元皇帝马上把他的儿媳召入宫中,封为长贵妃。

北周天元皇帝宇文赟册封五个皇后。

北周天元皇帝想要册封五个皇后,以此事询问小宗伯辛彦之。辛彦之回答说:“皇后和天子相匹配,同样尊贵,不应有五位皇后。”博士何妥说:“帝喾有四个妃子,虞舜有两个妃子,古代皇后的数目,哪有什么固定!”天元皇帝听了何妥这话大为高兴,免去辛彦之的官职。册封陈氏为天中太皇后,尉迟妃为天左太皇后。在陵墓中建造五个帷帐,让五位皇后各居一处。陈列宗庙的祭具,亲自读祝版上的祝文祭告。又用玄辂、夏篆、夏缦、墨车、车五种车子载着妇女,自己率领左右人员步行跟随。又让有封号的妇女拿着手板,向天台行拜礼时,像男人那样俯伏跪拜。

夏五月,北周天元皇帝宇文赟去世,随公杨坚自任大丞相、假黄钺,居住在东宫,征召各藩王回到长安。

北周宣帝杨皇后性情温顺柔和,不会嫉妬别人,四个皇后及嫔、御等人都爱戴敬重她。天元皇帝更加昏庸暴虐,喜怒背离了常度,曾经谴责杨皇后,逼迫她自杀。杨皇后母亲独孤氏到宫里诉说认错,叩头流出血,然后才免杨皇后一死。

杨皇后父亲是大前疑、随公杨坚,地位名望贵盛。天元皇帝妒忌他,曾经因为忿恨就对杨皇后说:“我一定要灭掉你的家族。”因此召杨坚想杀死他,然而没有成功。郑译与杨坚是少年

同学,奇坚相表,倾心相结。坚既不自安,尝私于译曰:“久愿出藩,愿少留意。”译曰:“以公德望,天下归心。欲求多福,岂敢忘也。”会天元将遣译攻陈,译请元帅,天元曰:“卿意如何?”译因请令坚行,天元从之。以坚为扬州总管,使译发兵会寿阳。将行,会坚暴有足疾,不果行。

天元不豫。小御正刘昉素以狡谄得幸,与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并见亲信。天元召入卧内,欲属以后事,而瘖不能言。昉见周主阐幼冲,以坚杨后父,有重名,遂与译及御饰大夫柳裘、韦暮,御正下士皇甫绩谋引坚辅政,坚不敢当。昉曰:“公若为,速为之,不为,昉自为也。”坚乃称受诏居中侍疾。

天元遂殂,秘不发丧。昉、译矫诏以坚总知中外兵马事。之仪不从,昉等逼之仪连署,之仪厉声曰:“主上升遐,嗣子幼冲,阿衡之任,宜在宗英。赵王合膺重寄,公等奈何一旦欲以神器假人!之仪有死而已,不能诬罔先帝。”昉等乃代署而行之。诸卫既受敕,并受坚节度。

坚恐诸王在外生变,征赵、陈、越、代、滕五王入朝。就之仪索符玺,之仪正色曰:“此天子之物,自有主者,宰相何故索之?”坚大怒,将杀之,以其民望,出为西边郡守。

周主入居天台,尊杨后为皇太后,朱后为帝太后,陈、元、尉迟三后并为尼。以杨坚为假黄钺、左大丞相,百官总己以听。

时的同学,感到杨坚的相貌奇特,便一心一意和他结交。杨坚心中感到不安,曾私下对郑译说:“很久前就想离开朝廷出外镇守一方,希望你稍微给我留意一下这样的机会。”郑译说:“因为您德高望重,天下人从心里归附您。我也想求得许多的富贵,哪里敢忘掉。”适逢天元皇帝想要派郑译攻打陈朝,郑译请求任命元帅,天元皇帝说:“你的意见如何?”郑译就请求让杨坚出任,天元皇帝同意了。任命杨坚为扬州总管,派郑译出兵在寿阳会合。正要出发,碰巧杨坚突然得了脚病,没能成行。

天元皇帝病了。小御正刘昉平时因为狡猾会献媚受到皇帝的宠爱,和御正中大夫颜之仪都被信任。天元皇帝召他们进入卧室,想向他们托付后事,因口哑不能说话。刘昉看见静帝宇文阐幼小,而杨坚是杨皇后的父亲,有崇高的名望,于是和郑译以及御饰大夫柳裘、韦暮,御正下士皇甫绩商议,推举杨坚辅政,杨坚不敢承当。刘昉说:“您如果想承当就快速上任,您不想承当,我就要承当。”杨坚于是宣称接受诏令,住进宫中侍奉天元皇帝。

天元皇帝去世后,宫中保密不宣布丧事。刘昉、郑译假称皇帝诏书,任命杨坚总管朝廷内外军队。颜之仪不服从,刘昉等人逼迫他在诏书上签名,颜之仪厉声说:“天元皇帝死了,继位之子年幼,辅佐的责任,应让宗族中的杰出人物担任。赵王宇文招应当接受这重大的寄托,你们怎能把皇帝大权授予他人!我只有死而已,不能用不实之词欺骗先帝在天之灵。”刘昉等人就代替他签名颁行。各禁卫都接到命令,全受杨坚节制调度。

杨坚担心各藩王在外发动叛乱,就征召赵王宇文招、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五人入朝。杨坚向颜之仪索取天元皇帝的印信,颜之仪严肃地说:“这是天子的印信,自有人掌管,宰相为何要索取它?”杨坚大怒,想要杀他,因为他在百姓中有很高的威望,就让他离开京城去西边任郡守。

北周静帝入住天台,尊杨皇后为皇太后,朱皇后为帝太后,让陈皇后、元皇后、尉迟皇后都出家为尼。任命杨坚为假黄钺、左大丞相,朝中百官都听命于他。

坚使邗公杨惠谓李德林曰:“今欲与公共事,必不得辞。”德林曰:“愿以死奉公。”坚大喜。始,刘昉、郑译议以坚为大冢宰,译自摄大司马,昉又求小冢宰。坚私以问德林,德林曰:“宜作大丞相、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不尔,无以压众心。”坚从之。以正阳宫为丞相府。

时众情未壹,坚引司武上士卢贲置左右,潜令部伍仗卫。因召公卿,谓曰:“欲求富贵者宜相随。”往往偶语,欲有去就,贲严兵而至,众莫敢动。至东宫,门者拒不纳,贲叱之,坚乃得入。贲遂典丞相府宿卫。以郑译为长史,刘昉为司马,李德林为府属。

内史下大夫高颎明敏有器局,习兵事,多计略,坚欲引之,遣杨惠谕意。颎欣然许之,曰:“纵令公事不成,颎亦不辞灭族。”乃以为司录。

时汉王赞居禁中,刘昉饰美妓进赞,因说之曰:“大王,先帝之弟,时望所归。孺子幼冲,岂堪大事!今群情尚扰,宜且归第,待事宁后,入为天子,此万全计也。”赞年少庸下,从之。

坚革宣帝苛酷之政,更为宽大。删略旧律,作《刑书要制》,奏而行之。躬履节俭,中外悦之。

坚夜召太史中大夫庾季才,问曰:“天时人事,何如?”季才曰:“天道精微,难可意测,以人事卜之,符兆定矣。”独孤夫人亦谓坚曰:“骑虎之势,必不得下,勉之。”

杨坚让邗国公杨惠对李德林说:“丞相现在想和您一起共事,您一定不要推辞。”李德林说:“我愿意侍奉丞相,虽死不辞。”杨坚听了大喜。当初,刘昉、郑译商议让杨坚任大冢宰,郑译自己代理大司马,刘昉又请求担任小冢宰。杨坚私下问李德林的意见,李德林说:“您应当任大丞相、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不这样,就不能镇服人心。”杨坚听从了他的意见。把正阳宫作为丞相府。

当时众人对杨坚的态度还不一致,杨坚引进司武上士卢贲,把他安排在自己身边,秘密地让他布置军队禁卫。杨坚从而召见公卿,对他们说:“想要求得富贵的人,应当跟随我。”人们相对私语,有的想离去有的想跟随,卢贲带着武装的兵士来到,众人没有敢离去的。杨坚到了东宫,守门的禁卫拒绝他不让进去,卢贲大声呵斥他们,杨坚才得入内。卢贲于是掌管了丞相府的宿卫。任命郑译为长史,刘昉为司马,李德林为府属。

内史下大夫高颎聪明灵敏有才识和度量,熟悉军事,有计策谋略,杨坚想引进他,派杨惠去告诉他这个意思。高颎欣然同意说:“即使杨公的事业不能成功,我也不怕遭灭族之祸。”杨坚就任命他为司录。

当时汉王宇文赞居住在宫中,刘昉把打扮得很漂亮的歌女送给宇文赞,乘机对他说:“大王您是先帝的弟弟,众望所归。小皇帝还是幼童,怎能担负国家大事!现今人心不定,众情不一,您应当暂且回到自己府中,等到事情平息以后,入宫为天子,这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宇文赞年轻,才识平庸低下,就听从了他的话。

杨坚革除了北周宣帝制定的苛刻残酷政令,变得更为宽大。删改省略旧的法律,制作《刑书要制》,上奏后实行。他率身节俭,朝廷内外的人都很喜欢他。

杨坚在晚上召见太史中大夫庾季才,向他问道:“天命与人世上的各种事情,怎么样?”庾季才说:“天道精细隐微,很难意料猜测,以人事预料,征兆已定。”独孤夫人也对杨坚说:“现已处在骑虎之势,欲罢不能,请尽力去做吧。”

坚以相州总管尉迟迥位望素重,必不附己,召之会葬,而以韦孝宽为相州总管赴邺。

陈王纯时镇齐州,坚使门正崔彭征之。彭以两骑往,止传舍,遣人召纯。纯至,彭执而锁之,因大言曰:“陈王有罪,诏征入朝,左右不得辄动。”其从者愕然。

周复佛、道二教。 周相州总管蜀公尉迟迥举兵相州,讨丞相坚,坚遣韦孝宽将兵讨之。

尉迟迥知丞相坚将不利于周室,谋举兵讨之。韦孝宽至朝歌,疑有变,称疾徐行,使人伺之。孝宽兄子艺,为魏郡守,迥遣迎孝宽,悉以迥谋语孝宽。孝宽携艺西走,每至亭驿,尽驱传马而去,谓驿司曰:“蜀公将至,宜速具酒食。”迥寻遣骑追孝宽,至驿辄逢盛馔,又无马,遂迟留不进,孝宽得免。迥集文武士民令之曰:“杨坚藉后父之势,挟幼主以作威福,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吾与国舅甥,任兼将相,今欲与卿等纠合义勇,匡国庇民,何如?”众咸从命。迥乃自称大总管,奉赵王招少子以号令。坚以郧公韦孝宽为行军元帅以讨迥。

初,天元使杨尚希抚慰山东,至相州,闻天元殂,谓左右曰:“蜀公将有他计,吾不去,惧及于难。”遂夜循,归长安。坚遣镇潼关。

周丞相坚杀毕王贤。

周雍州牧毕剌王贤谋杀坚,事泄,坚杀贤,并其三子。

杨坚认为相州总管尉迟迥平日有很高的地位和威望,一定不会归附自己,召他来京参加天元皇帝的葬礼,而任命韦孝宽为相州总管,赶赴邺城。

陈王宇文纯当时镇守齐州,杨坚派门正崔彭去征召他。崔彭带着两名骑兵前往,住在传舍,派人去召宇文纯。宇文纯到来后,崔彭捉住他用枷锁住,就大声说:“陈王有罪过,皇帝召他入朝,左右随从不得乱动。”随从宇文纯的人惊慌失措。

北周恢复佛教、道教。 北周相州总管蜀公尉迟迥在相州起兵,讨伐丞相杨坚,杨坚派遣韦孝宽率领军队讨伐他。

尉迟迥深知丞相杨坚将要做出对北周皇室不利的事情,谋划起兵讨伐他。韦孝宽到了朝歌,怀疑尉迟迥有变故,假称有病缓慢行进,派人侦察情况。韦孝宽的侄子韦艺,在尉迟迥手下任魏郡太守,尉迟迥派他去迎接韦孝宽,韦艺把尉迟迥的计谋全部告诉了韦孝宽。韦孝宽带着韦艺向西奔走,每到一个驿站,就把驿站马匹驱赶走,对驿站的官员说:“蜀公尉迟迥就要来了,应该赶快准备酒宴招待。”尉迟迥随即派骑兵追赶韦孝宽,每到一个驿站,就有盛宴招待,驿站又没有马匹,于是就滞留不前,韦孝宽得以逃走。尉迟迥召集文武官员和士民百姓,对他们说:“杨坚凭着是皇太后的父亲,挟制幼主,作威作福,背叛君主的迹象,暴露在士人面前。我与北周皇室是舅甥关系,身兼二职,现在想和你们联合义勇之士,匡国救民,怎么样?”众人都听从他的命令。尉迟迥就自称是大总管,尊奉赵王宇文招的小儿子,以他的名义号令天下。杨坚任命郧公韦孝宽为行军元帅,讨伐尉迟迥。

当初,天元皇帝派杨尚希安抚慰问山东各郡,杨尚希到了相州,听到天元皇帝去世的消息,对左右的人说:“蜀公尉迟迥将会有别的计谋,我如果不离开这个地方,恐怕要遭遇灾难。”于是在夜晚出逃,回到长安。杨坚派他镇守潼关。

北周丞相杨坚杀死毕王宇文贤。

北周雍州牧毕剌王宇文贤谋划杀死杨坚,事情泄露,杨坚杀了宇文贤,以及他三个儿子。

秋七月,突厥执齐高绍义归之于周。

周送千金公主于突厥,遣贺若谊赂佗钵可汗,以求高绍义。佗钵伪与绍义猎于南境,使谊执之。绍义至长安,徙蜀,病死。

周青州总管尉迟勤举兵应相州。

勤,迥之弟子也,举兵应迥。迥所统相、卫、黎、洺、贝、赵、冀、瀛、沧,勤所统青、齐、胶、光、莒等州,皆从之,众数十万。荥、申、楚、潼、兖州、兰陵亦应迥。迥遣将攻建、潞,围恒、汴,拔曹、亳。遣使招并州刺史李穆。穆子士荣,以穆所居天下精兵处,阴劝穆从迥,穆深拒之。坚使穆子浑往布腹心,穆使浑奉尉斗于坚曰:“愿执威柄以尉安天下。”又以十三环金带遗坚。十三环金带者,天子之服也。坚大悦。穆兄子崇,为怀州刺史,初欲应迥,后知穆附坚,慨然太息曰:“阖家富贵者数十人,值国有难,竟不能扶倾继绝,复何面目处天地间乎!”不得已,亦附于坚。

周丞相坚自加都督中外诸军事。 周郧州总管司马消难举兵应相州。 周丞相坚杀赵王招、越王盛。

赵王招谋杀坚,邀坚过其第,引入寝室,伏壮士于室后,坚左右皆不得从,唯腹心元胄坐户侧。酒酣,招以佩刀刺瓜连啖坚,欲因而刺之。胄进曰:“相府有事,不可久留。”招叱之使却。胄嗔目愤气,扣刀入卫,扶坚趋去。招将追之,胄以身蔽户,招不得出。坚乃诬招与越王盛谋反,皆杀之,及其诸子。赏赐元胄,不可胜计。周室诸王数欲

秋七月,突厥把北齐高绍义送交给北周。

北周把千金公主送到突厥完婚,派贺若谊贿赂佗钵可汗,向他索求高绍义。佗钵可汗假装和高绍义到南面边境打猎,让贺若谊抓获了他。高绍义到了长安,北周流放他到蜀地,在那病死。

北周青州总管尉迟勤起兵响应相州总管尉迟迥。

尉迟勤是尉迟迥的侄子,起兵响应尉迟迥。尉迟迥所辖相、卫、黎、洺、贝、赵、冀、瀛、沧州,尉迟勤所辖青、齐、胶、光、莒等州,都跟从他们,军队有数十万人。荥、申、楚、潼、兖州、兰陵也起兵响应。尉迟迥派将领攻打建州、潞州,包围恒州、汴州,占领曹州、亳州。派使者招降并州刺史李穆。李穆的儿子李士荣认为李穆统辖的并州是天下精兵会聚的地方,暗中劝说李穆跟从尉迟迥,李穆坚决拒绝。杨坚派李穆的儿子李浑前往李穆处表达对他以诚相待之意,李穆派李浑把熨斗献给杨坚,说:“希望你执掌威权安抚天下。”又把十三环金带送给杨坚。十三环金带是天子佩带的。杨坚大为高兴。李穆哥哥的儿子李崇任怀州刺史,当初想响应尉迟迥,后来知道李穆归附杨坚,感慨叹息说:“全家有十多人得到富贵,遇到国家有难,竟不能扶倾继绝,还有什么颜面处于天地之间呢?”不得已,也就归附了杨坚。

北周丞相杨坚自己加任都督中外诸军事。 北周郧州总管司马消难起兵响应相州。 北周丞相杨坚杀死赵王宇文招、越王宇文盛。

赵王宇文招图谋杀死杨坚,就邀约杨坚到他的府第,带领杨坚进入寝室,让壮士埋伏在寝室后面,杨坚左右侍从都不许跟随,只有亲信元胄坐在寝室门旁。酒兴正浓时,宇文招用佩刀刺瓜不断让杨坚吃,想借机刺杀他。元胄见状向前说:“丞相府有事情,不可在这儿多停留。”宇文招大声呵斥他,让他退下去。元胄怒目相视气愤不平,提着刀进去护卫,搀扶杨坚疾速离去。宇文招要追赶,元胄用自己身体堵在门口,宇文招出不去。杨坚便诬陷宇文招和越王宇文盛图谋造反,把他们以及他们的儿子都杀了。赏赐给元胄的财物多得不可计算。北周皇室诸王多次想

伺隙杀坚,都督李圆通常保护之,由是得免。

八月,周丞相坚遣司录高颎监相州诸军。

周韦孝宽军至永桥城,诸将请先攻之,孝宽曰:“城小而固,若攻而不拔,损我兵威。今破其大军,此何能为?”于是引军壁于武陟,与尉迟迥隔沁水相持不进。

孝宽长史李询密启丞相坚云:“总管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并受迥金。”坚以为忧,与郑译谋代之。李德林曰:“公与诸将,皆国家贵臣,未相服从,今正以挟令之威控御之耳。前所遣者,疑其乖异,后所遣者,安知其能尽腹心邪!又,取金之事,虚实难明,今一旦代之,或惧罪逃逸;若加縻絷,则自郧公以下,莫不惊疑。且临敌易将,此燕、赵之所以败也。如愚所见,但遣公一腹心,明于智略,素为诸将所信服者,速至军所,使观其情伪。纵有异意,必不敢动,动亦能制之矣。”坚大悟,乃命少内史崔仲方往监诸军,为之节度。辞以父在山东。又命刘昉、郑译,昉辞以未尝为将,译辞以母老。坚不悦。府司录高颎请行,坚喜,遣之。颎受命亟发,遣人辞母而已。自是坚措置军事,皆与德林谋之。

周司马消难以郧州降陈。

消难举兵,丞相坚遣王谊讨之,消难遂以九州八镇降陈,遣其子永为质以求援。陈遣樊毅等应之。

伺机杀掉杨坚,由于都督李圆通经常保护他,因此免于被害。

八月,北周丞相杨坚派遣司录高颎监相州诸军。

北周韦孝宽的军队到了永桥城,各位将领都请求先行攻打此城,韦孝宽说:“永桥城虽小,然而很坚固,如果攻而不克,就会损害我军的威严。现在要打败他的大军,怎么能先攻打这个小城?”于是带领军队在武陟扎营,与尉迟迥军隔着沁水对峙,都不进攻。

韦孝宽的长史李询秘密地向丞相杨坚报告说:“总管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都接受了尉迟迥赠送的金钱。”杨坚为此事感到忧虑,和郑译谋划让人取代他们。李德林说:“您和这些将领,都是国家重臣,相互都不遵从,现在您正应该利用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势来控制驾驭他们。以前派遣的人,您怀疑他们会背离叛乱,以后派遣的人,怎么知道他会对您竭尽忠诚呢?另外,他们收取金钱的事情,真假难以辨明,现在忽然让人替代他们,也许他们会因惧怕获罪而逃走;如果把他们抓起来,那么从郧公韦孝宽以下的将领,没有不震惊恐惧的。而且临战易将,这正是战国时期燕国、赵国被打败的原因。以我看,只需派一名忠于您,通晓智巧谋略,平日被诸位将领所信服的人,快速到军中去,让他去观察那些人的真假。即使那些人有叛变的意图,一定不敢轻举妄动,有举动也能制服他们。”杨坚恍然大悟,就命令少内史崔仲方前往军中监视各位将领,节制调度他们。崔仲方以父亲在山东为理由推辞不去。又命刘昉、郑译前往,刘昉以自己没有任过将帅为理由推辞,郑译以母亲年迈推辞。杨坚很不高兴。丞相府司录高颎请求前往,杨坚大喜,就派他去。高颎接受命令立即出发,只派人替他向母亲辞别而已。从此杨坚处理军务,都要和李德林商议。

北周司马消难在郧州投降陈朝。

司马消难起兵,丞相杨坚派王谊讨伐他,司马消难就带着九个州八个镇投降陈朝,派他的儿子司马永去当人质请求援兵。陈朝派樊毅等人接应他。

周益州总管王谦起兵于蜀,丞相坚遣行军元帅梁睿击之。 后梁遣使如周。

梁使中书舍人柳庄奉书入周,丞相坚执庄手曰:“孤昔从役江陵,深蒙梁主殊眷。今猥蒙顾托,当相与共保岁寒耳。”时诸将竞劝梁主举兵,与尉迟迥连谋,以为进可以尽节周氏,退可以席卷山南,梁主疑未决。会庄至,具道坚语,且曰:“昔袁绍、刘表、王凌、诸葛诞,皆一时雄杰,据要地,拥强兵,然功业莫就,祸不旋踵,良由魏、晋挟天子,保京都,仗大顺以为名故也。今尉迟迥昏耄已甚,消难、王谦,常人之下者,非有匡合之才。周朝将相,多为身计,竞效节于杨氏。以臣料之,迥等终当覆灭,随公必移周祚。未若保境息民以观其变。”梁主然之。

周尉迟迥兵败自杀。

高颎至,为桥于沁水。尉迟迥之子魏安公惇军沁东,于上流纵火筏。颎预为土狗以御之。惇布阵二十余里,麾兵小却,欲待孝宽军半度击之。孝宽因其却,鸣鼓齐进。军既度,颎命焚桥,以绝士卒反顾心。惇兵大败,孝宽乘胜进,追至邺。

迥卒十三万阵于城南,勤帅众五万,自青州赴迥,以三千骑先至。迥素习军旅,老犹被甲临阵。其麾下兵皆关中人,为之力战,孝宽等军不利而却。邺中士民观战者数万人,宇文忻曰:“事急矣,吾当以诡道破之。”乃先射观者,观

北周益州总管王谦在蜀州起兵,丞相杨坚派行军元帅梁睿攻打他。 后梁派使者到北周。

后梁使者中书舍人柳庄带着书信来到北周,丞相杨坚握着柳庄的手说:“我从前在江陵服兵役,受到梁主的特殊恩宠和关怀。今日承蒙下诏让我辅佐天子,我一定和你们共同保持在逆境中的不苟容。”当时后梁众将领竞相劝说梁明帝起兵,与尉迟迥联谋,以为这样,进可以为北周尽力,退可以占有山南地区,梁明帝犹豫不决。适逢柳庄从北周回来,详细转述了杨坚的话,而且说:“从前袁绍、刘表、王凌、诸葛诞,都是当时的英雄豪杰,占据军事重地,拥有强大的军队,然而功业还没有建立,灾祸接踵而来,这都是因为魏、晋挟制天子,以保卫京城、遵循伦常天道为名而造成的。现在尉迟迥已经年老昏庸之极,司马消难、王谦的才能连常人都不如,没有匡复天下的才能。北周的将相大臣,许多都是为自身打算,竞相向杨坚效忠。以臣预料,尉迟迥等人最终会被消灭,随公杨坚一定会夺取北周政权。我们不如保卫国境,安定百姓,观察事态的变化。”后梁明帝同意他的意见。

北周尉迟迥兵败自杀。

高颎到了军中,在沁水建造桥梁。尉迟迥的儿子魏安公尉迟惇的军队驻扎在沁水东面,在上游放下带火的木筏。高颎事先建造了叫土狗的土墩来阻挡火筏。尉迟惇布置了二十多里的战阵,指挥军队稍微后退,想等待韦孝宽的军队渡到河中间时进攻他。韦孝宽趁尉迟惇的军队后退之机,擂鼓一齐前进。军队过河后,高颎下令将桥烧掉,断绝士卒退回去的念头。尉迟惇的军队大败,韦孝宽乘胜前进,追击到邺城。

尉迟迥率领的十三万士卒在城南布阵,尉迟勤率领五万军队从青州赶来支援他,自己率领三千骑兵先行赶到。尉迟迥一向通晓军旅之事,年老了还穿戴着甲胄亲临前线。他麾下的士兵都是关中人,能为他拼死作战,韦孝宽的军队因形势不利而退却。邺城中士民观战的有数万人,宇文忻说:“形势已经很危急,我们应该用诡诈的方法打败他。”就先用箭射击观战的百姓,观战

者皆走,转相腾藉,声如雷霆。忻乃传呼曰:“贼败矣!”众复振,因其扰而乘之。迥军败保城,孝宽纵兵围之。迥掷弓于地,骂坚极口而自杀。迥起兵六十八日而败,韦孝宽分兵悉平关东。

梁主闻迥败,谓柳庄曰:“若从众人之言,社稷已不守矣。”

周丞相坚以高颎为司马。

丞相坚之初得政也,待刘昉、郑译甚厚,言无不从。及辞监军,坚始疏之,以颎代昉为司马,阴敕官属不得白事于译。译惧,求解职。

司马消难奔陈,周复取郧州。 周丞相坚以其世子勇为洛州总管。

总统旧齐之地。

冬十月,日食。 周丞相坚杀陈王纯。 周王谦败死。十一月,周相州总管郧公韦孝宽卒。

孝宽久在边境,屡抗强敌,所经略布置,人初莫之解,见其成事,方乃惊服。笃意文史,敦睦宗族,所得俸禄,不及私室。

十二月,周丞相坚自为相国,进爵隋王,加九锡。 周隋王坚杀代王达、滕王逌。

辛丑(581) 陈太建十三年,周大象三年。二月以后隋高祖文帝开皇元年。是岁,周亡,隋代,凡三家。

春二月,隋王坚称皇帝。

庾季才劝隋王以今月甲子应天受命,李穆、卢贲亦劝之,于是周主逊居别宫,隋王即皇帝位。时周境内有州二百一十一,郡五百八,隋皆有之。

的百姓纷纷逃跑,接着互相践踏,喊声如雷霆。宇文忻就传呼:“敌人失败了!”韦孝宽的军队士气重新振作,乘百姓纷乱之机进攻。尉迟迥兵败退守邺城,韦孝宽纵兵包围邺城。尉迟迥把弓箭扔在地上,尽情辱骂杨坚,而后自杀。尉迟迥起兵六十八天而失败,韦孝宽分兵将关东全部平定。

后梁明帝听到尉迟迥失败的消息,对柳庄说:“当初假若听从众将领的话,我们的国家已不能保全了。”

北周丞相杨坚任命高颎为司马。

丞相杨坚在刚得到政权时,对待刘昉、郑译的礼遇甚厚,他们的建议没有不听从的。等到他们推辞出任监军以后,杨坚开始疏远他们,让高颎代替刘昉任司马,暗中命令属吏不要向郑译报告公事。郑译很害怕,请求解除职务。

司马消难逃奔到陈朝,北周再次夺取郧州。 北周丞相杨坚任命他的世子杨勇为洛州总管。

让杨勇总督从前北齐的地方。

冬十月,出现日食。 北周丞相杨坚杀死陈王宇文纯。北周王谦战败而死。 十一月,北周相州总管郧公韦孝宽去世。

韦孝宽长久镇守边境,多次抗击强敌,他做的筹划布置,人们一开始不能理解,待到事情已经成功,才惊叹佩服。韦孝宽专心致志于文学和史学,与宗族亲厚和睦,得到的俸禄,不会拿到家中。

十二月,北周丞相杨坚自任相国,晋爵号为隋王,加九锡。北周隋王杨坚杀死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逌。

辛丑(581) 陈太建十三年,北周大象三年。二月以后,隋高祖文帝开皇元年。这年,北周灭亡,隋代,共三个国家。

春二月,隋王杨坚称皇帝。

庾季才劝隋王杨坚在本月甲子日顺应天命称帝,李穆、卢贲也劝他登帝位,于是北周静帝让位,居住到别宫,隋王即皇帝位。当时北周境内有二百一十一个州、五百八十个郡,隋朝全部占有。

初,隋主与周载下大夫荣建绪有旧,将受禅,建绪出为息州刺史,隋主谓曰:“且踌躇,当共取富贵。”建绪正色曰:“明公此旨,非仆所闻。”及是来朝,隋主曰:“卿亦悔否?”对曰:“臣位非徐广,情类杨彪。”

窦毅之女闻周主禅,自投堂下,抚膺太息曰:“恨我不为男子,救舅氏之患。”毅及襄阳公主掩其口曰:“汝勿妄言,灭吾族。”由是奇之。及长,以适唐公李渊。渊,昞之子也。

隋改官名。

崔仲方劝隋主除周六官,依汉、魏之旧。于是置三师、三公,及尚书、门下、内史、秘书、内侍五省,御史、都水二台,太常等十一寺,左、右卫等十二府,以分司统职。又置上柱国至都督十一等勋官,以酬勤劳。特进至朝散大夫七等散官,以加文武官之有德声者。改侍中为纳言。以高颎为仆射兼纳言,虞庆则为内史监,李德林为内史令。

隋主追尊考为武元帝。 隋立后独孤氏。

后家世贵盛,而能谦恭,雅好读书,言事多与隋主意合,甚宠惮之,宫中称为“二圣”。隋主每临朝,后辄与方辇而进,至乃止。使宦官伺隋主,政有所失,随即匡谏。退朝同反燕寝。有司奏称:“《周礼》百官之妻,命于王后,请依古制。”后曰:“妇人预政,或从此为渐,不可开其源也。”崔长仁,后之中外兄弟也,犯法当斩,隋主以后故,欲免之。后曰:“国家之事,焉可顾私?”长仁竟坐死。后性俭约,隋

当初隋文帝和北周载下大夫荣建绪有交情,在他即将接受让给他的帝位时,荣建绪被朝廷派任息州刺史,隋文帝对他说:“暂且从容自得,当会共同取得富贵。”荣建绪表情严肃地说:“明公这些话,不是我想听的。”现在荣建绪来朝见隋文帝,隋文帝说:“你也后悔吗?”荣建绪回答说:“我的地位不像徐广,但情况类似杨彪。”

窦毅的女儿听说北周静帝把帝位让给杨坚,自己来到堂下,捶胸慨叹说:“遗憾我不是男人,来拯救舅家的灾祸。”窦毅和夫人襄阳公主捂住她的嘴说:“你不要乱说,那样会毁灭掉我们的家族。”因此认为她很奇特。等到她长大了,嫁给唐公李渊。李渊是李昞的儿子。

隋朝改换官名。

崔仲方劝说隋文帝废除北周的六官制度,恢复汉、魏时的旧制。于是隋朝设置三师和三公,以及尚书、门下、内史、秘书、内侍五省,御史、都水二台,太常等十一寺,左、右卫等十二府,以分别执掌统管各种职务。又设置上柱国至都督十一等勋官,授给有功劳政绩的人。设置了特进至朝散大夫七个等级的散官,加赐给文武大臣中有德行声誉的人。改称侍中为纳言。任命高颎为仆射兼纳言,虞庆则为内史监,李德林为内史令。

隋文帝追尊他的父亲为武元帝。 隋朝册封独孤氏为皇后。

独孤皇后家世代高贵显赫,但她能谦逊恭顺,喜好读书,谈论政事,许多见解与隋文帝相同,隋文帝非常宠幸并畏惧她,宫中称他们为“二圣”。隋文帝每次上朝处理国事,独孤皇后则乘车与他并排前往,到了大殿门才止住。让宦官伺察隋文帝,发现政事有所失误,随时纠正劝说。退朝后一起返回寝宫。有关官吏上奏说:“《周礼》规定,百官的妻子,都听命于王后,请依照古代的制度。”皇后说:“妇人参与政事,或者是从这件事开始的,不可开这个头。”崔长仁是皇后的中表兄弟,犯了法应当斩首,隋文帝因为皇后的缘故,想赦免他。皇后说:“国家的政事,怎能顾念私情?”崔长仁最终被依法处死。皇后性情俭朴节约,隋文帝

主尝合止利药,须胡粉一两,求之宫中,不得。隋主亦惩周氏之失,不以权任假借外戚,后兄弟不过将军、刺史。外家吕氏,素微贱,求访,不知所在。及即位,始求得舅子永吉,乃追封外祖为齐郡公,以永吉袭爵。

隋立世子勇为太子,诸子皆为王。

广为晋王,俊为秦王,秀为越王,谅为汉王。

隋废周主阐为介公。改封周太后杨氏为乐平公主。

初,刘、郑矫诏,以隋主辅政,杨后虽不预谋,然以嗣主幼冲,恐权在他族,闻之,甚喜。后知其父有异图,意颇不平,形于言色。及禅位,愤惋愈甚。隋主愧之,改封乐平公主,欲夺其志,公主誓不许,乃止。

隋主尽灭宇文氏之族。

虞庆则劝隋主尽灭宇文氏,高颎、杨惠亦依违从之,李德林固争,以为不可。隋主作色曰:“君书生,不足与议此。”于是周太祖以下子孙皆死,而德林品位遂不进。

隋征苏威为太子少保。

威,绰之子也,少有令名,周宇文护强以女妻之。威见护专权,恐祸及己,屏居山寺,以讽读为娱。周高祖闻其贤,除车骑大将军,辞疾不拜。隋主为丞相,高颎荐之,隋主召见,与语,大悦。居月余,闻将受禅,遁归田里。颎请追之,隋主曰:“此不欲预吾事耳,置之。”及受禅,征拜太子少保,追封绰为邳公,以威袭爵。

曾经要配制止泻的药,须用胡粉一两,在宫中寻求,没能找到。隋文帝也以北周的过失为警戒,不把大权授给外戚,皇后的兄弟任职不超过将军、刺史。外祖父吕氏家,一向贫寒微贱,寻求访问,不知在何处。他当上皇帝以后,才寻找到舅舅的儿子吕永吉,就追封外祖父为齐郡公,让吕永吉承袭爵位。

隋文帝立世子杨勇为太子,其他儿子均封为王。

隋文帝封杨广为晋王,杨俊为秦王,杨秀为越王,杨谅为汉王。

隋朝废黜北周静帝宇文阐,封他为介公。改封周太后杨氏为乐平公主。

当初,刘昉、郑译假传诏令,让隋文帝辅政,杨皇后虽然没有参预谋划,然而因为继承皇位的静帝幼小,恐怕政权落在别族手中,听到杨坚辅政,极为高兴。后来知道父亲有反叛的图谋,愤愤不平,在言语脸色上表现出来。等到北周静帝让位给她父亲杨坚,愤怒悲伤得更加厉害。隋文帝对女儿也感到惭愧,改封她为乐平公主,想让她改嫁,公主誓死不答应,这才作罢。

隋文帝把宇文氏家族斩尽杀绝。

虞庆则劝说隋文帝把宇文氏家族全部除掉,高颎、杨惠也违心地同意了,李德林坚决争辩,认为不能这样做。隋文帝变了脸色说:“你是一个书生,不值得和你商议这件事。”于是北周太祖以下子孙都被杀死,从此李德林的官爵再没有升迁过。

隋朝征召苏威任太子少保。

苏威是苏绰的儿子,少年时就有美名,北周宇文护硬把女儿嫁给他。苏威看到宇文护独揽大权,恐怕祸害牵连到自己,就隐居山寺,以诵读为乐。北周高祖听说他贤能,就任他为车骑大将军,苏威以有病为借口,推辞不受。隋文帝任丞相时,高颎向他推荐苏威,他召见苏威,与之交谈,非常高兴。苏威住了一个多月,听说杨坚要取代北周皇帝即皇位,就逃归故里。高颎请求追回他,隋文帝说:“这表示他不想参预我的政事,放他走吧。”等到隋文帝即位后,征召苏威任命为太子少保,追封苏绰为邳公,让苏威承袭爵位。

三月,隋以贺若弼为吴州总管,韩擒虎为庐州总管。

隋主有并吞江南之志,问将于高颎,颎荐弼与擒虎,故以弼镇广陵,擒虎守庐江,使潜为经略。

隋以苏威为纳言。

初,苏绰在西魏,以国用不足,为征税法颇重,既而叹曰:“今所为者,正如张弓,非平世法也。后之君子,谁能弛之。”威闻其言,每以为己任。至是奏减赋役,务从轻简,隋主从之。隋主常怒一人,将杀之,威入进谏,隋主不纳,将自出斩之。威当前不去,隋主避之而出,威又遮止,隋主拂衣而入。良久,乃召威谢曰:“公能若是,吾无忧矣。”谓朝臣曰:“苏威不值我,无以措其言;我不得苏威,何以行其道。杨素才辩无双,至于斟酌古今,助我宣化,非威之匹也。威若逢乱世,南山四皓,岂易屈哉?”威尝言于隋主曰:“臣先人每戒臣云:‘唯读《孝经》一卷,足以立身治国,何用多为?’”隋主深然之。威与高颎同心协赞,政刑大小,无不与谋。卢贲、刘昉、元谐、李询、张宾等谋黜颎、威,五人相与辅政。谋泄,昉等委罪于宾、贲。公卿奏二人当死,隋主以故旧,不忍诛,并除名为民。

夏四月,隋放散乐,禁杂戏。 隋筑长城。

长城之役,汾州胡千余人亡叛。隋主召汾州刺史韦冲问之,对曰:“夷狄反覆,由牧宰不称所致。臣请以理绥静,

三月,隋朝任命贺若弼为吴州总管,韩擒虎为庐州总管。

隋文帝有并吞江南的志向,向高颎询问可以担当此任的将领,高颎推荐贺若弼和韩擒虎。因此隋文帝派贺若弼镇守广陵,韩擒虎镇守庐江,让他们暗中进行筹划。

隋朝任命苏威为纳言。

当初,苏绰在西魏时,因为国家费用不足,制定的征税法很重,不久他慨叹说:“现在这样做,正像张弓,并不是政治清明时的做法。后世的君子,谁能把弓弦放松呢?”苏威听到这话,常常以此为己任。这时他上奏减轻赋税徭役,处理事情从轻从简,隋文帝听从了他的意见。隋文帝曾经恼怒一个人,将要杀死他,苏威进入殿劝谏,隋文帝不听,要亲自出去斩杀那人。苏威挡在他前面不离去,隋文帝避开他出去,苏威又拦住,隋文帝甩动衣服进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召见苏威道歉说:“你能够这样做,我就无忧了。”对朝廷大臣说:“苏威不和我相遇,没有地方表达他的见解;我得不到苏威,怎么能实行治国之道?杨素才能善辩举世无双,至于吸取古今经验,帮助我传布德化,不能和苏威相比。苏威如果遭逢乱世,就像隐居南山的四皓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怎能让他屈服而到朝廷做官呢?”苏威曾经向隋文帝说:“我的父亲经常告诫我说:‘只要诵读《孝经》一书,足够立身治国,哪里用读很多书呢!’”隋文帝深表同意。苏威和高颎齐心协力帮助朝廷,朝中政令与刑罚无论大小,没有不同他们商议的。卢贲、刘昉、元谐、李询、张宾等人谋划废除高颎、苏威,由他们五人共同参预辅政。密谋败露,刘昉等人将罪过推卸给张宾、卢贲。公卿上奏张宾、卢贲应当判处死刑,隋文帝因为他们是老朋友,不忍心处死,把他们除名成为百姓。

夏四月,隋朝解散演奏散乐的乐户,让他们成为百姓,禁止演出杂戏。 隋朝修筑长城。

在修建长城的劳役中,汾州胡人有一千多叛逃。隋文帝召见汾州刺史韦冲询问情况,韦冲回答说:“夷狄人变化无常,是因为州县的长官不称职所造成的。我请求用道理安抚平定他们,

可不劳兵而定。”隋主然之,命冲绥怀叛者,月余皆至。

五月,隋主坚杀介公阐。

谥曰周静帝。

秋七月,隋定服色。

初,隋诏朝服尚赤,戎服尚黄,常服通用杂色。至是隋主始服黄,百僚毕贺。于是百官常服,同于庶人,皆着黄袍,隋主朝服亦如之,唯以十三环带为异。

八月,吐谷浑寇凉州,隋遣兵击败之。 九月,隋以蜀王秀为益州总管。 隋仆射高颎督诸军侵陈。 隋铸五铢钱。

初,周、齐所铸钱凡四等,及民间私钱,名品甚众,轻重不等。隋主患之,更铸五铢钱,背、面、肉、好皆有周郭,每一千重四斤二两。悉禁古钱及私钱。置样于关,不如样者,没官销毁。自是钱币始壹,民间便之。

隋上柱国郑译有罪,除名。

译自以被疏,阴呼道士醮章祈福,婢告,以为巫蛊,译又与母别居,为宪司所劾,除名。隋主下诏曰:“译若留之于世,在人为不道之臣,戮之于朝,入地为不孝之鬼。宜赐以《孝经》,令其熟读。”仍遣与母共居。

冬十月,隋初行新律。

初,周法比于齐律,烦而不要,隋主命高颎、郑译及杨素、裴政等更加修定。政练习典故,达于从政,乃采魏、晋旧律,下至齐、梁,沿革重轻,取其折衷,去枭、、鞭法,

可以不劳兵力而平定。”隋文帝同意了他的意见,命令韦冲安抚关怀叛逃的人,一个多月,他们全都回来了。

五月,隋文帝杨坚杀死介公宇文阐。

隋朝封给宇文阐的谥号叫周静帝。

秋七月,隋朝制定服装的颜色。

当初,隋朝诏令朝会时穿的衣服专用红色,打仗时穿的衣服专用黄色,平日穿的衣服可以通用各种颜色。这时隋文帝开始穿黄色衣服,百官全来祝贺。于是百官的常服和庶民百姓相同,都穿黄袍,隋文帝朝服也一样,唯一不同是系有十三环金带。

八月,吐谷浑侵略凉州,隋朝派遣军队将其击败。 九月,隋朝任命蜀王杨秀为益州总管。 隋朝仆射高颎督诸军侵犯陈朝。 隋朝铸造五铢钱。

当初,北周、北齐官府所铸造的钱有四等,还有民间私自铸造的钱,名称品种甚多,钱的轻重也不相等。隋文帝为此感到忧虑,重新铸造五铢钱,背面、正面、钱身、钱孔都有轮廓,每一千枚重四斤二两。全部禁止使用古钱和私人铸造的钱。在关口放置五铢钱的样品,凡与样品不相同的,官府没收销毁。从此钱币开始统一,民间使用方便。

隋朝上柱国郑译因为有罪,被除名。

郑译自从被隋文帝疏远,暗中召来道士设坛祈祷求神明赐福,婢女告发他,说他使用诅咒等邪术加祸他人;郑译又和母亲分开居住,被御史台揭发,因此被除名。隋文帝下诏说:“郑译如果留在人间,是没有臣道的人,朝廷处死他,到了阴间,是不孝敬父母的鬼。应当赐给他《孝经》一书,让他熟读。”仍令他和母亲住在一起。

冬十月,隋朝初次实行新的法律。

当初,北周的法令和北齐法律相比,烦琐而不得要领,隋文帝命令高颎、郑译以及杨素、裴政等人重新修订。裴政熟悉典章制度,通晓执政之道,就汇集魏、晋旧律,下至齐、梁,遵循或废除原有太重或太轻的刑律,采取折中的办法,去掉枭刑、刑、鞭刑,

非谋叛无族罪。始制死刑二,绞、斩。流刑三,自二千里至三千里。徒刑五,自一年至三年。杖刑五,自六十至百。笞刑五,自十至五十。又制议、请、减、赎、官当之科以优士大夫。除讯囚酷法,考掠不得过二百,枷杖大小,咸有程式。民有枉屈,县不为理者,听以次经郡州省,若仍不为理,听诣阙伸诉。自是法制遂定,后世多遵用之。

隋主尝怒一郎,于殿前笞之。谏议大夫刘行本进曰:“此人素清,其过又小,愿少宽之。”隋主不顾。行本前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臣左右,臣言若是,陛下安得不听?若非,当致之于理,岂得轻臣而不顾也。”因置笏于地而退。隋主敛容谢之,原所笞者。

隋以梁彦光为相州刺史,房恭懿为海州刺史。

初,彦光为岐州刺史,岐俗质厚,彦光以静镇之,奏课连为天下最。隋主下诏褒美,赐粟帛,徙相州刺史。邺自齐亡,衣冠士人多迁入关,唯工商乐户移实州郭,风俗险诐,好兴谣讼,目彦光为“著帽饧”。隋主闻之,免彦光官。彦光请复为之,发摘奸伏,有若神明,豪猾潜窜,阖境大治。于是招致名儒,每乡立学,亲临策试,褒勤黜怠,于是风化大变,无复讼者。

新丰令房恭懿,政为三辅之最,每朝谒,隋主呼至榻前,访以治民之术,谓诸州朝集使曰:“房恭懿志存体国,爱养我民,卿等宜师之。”因擢为海州刺史。由是吏多称职,

不是犯了谋反叛变罪的,不收捕家族连坐治罪。开始制定死刑二种:绞刑、斩刑。流刑三种:从二千里至三千里。徒刑五种:从一年至三年。杖刑五种:从六十下至一百下。笞刑五种:从十下至五十下。又制定八议、申请减罪、官品减罪、纳铜赎罪、官职抵罪的条款以优待士大夫。革除审问囚犯用的酷法,鞭打不能超过二百下,刑具枷、杖的大小,都有程式。百姓有冤屈,县里不替他申冤的,允许依次经郡、州察审,如果还不替他申冤,允许他直接向朝廷申诉。从此法律确定了,后世各朝都遵用隋律。

隋文帝曾经恼怒一个郎官,让人在殿前抽打他。谏议大夫刘行本进言:“这个人平时清廉,犯的过错又小,希望稍稍宽免他。”隋文帝不理睬。刘行本走向前说:“陛下不因为我没有才能,而把我安排在您身边任职,我说的话如果对,陛下怎能不听?如果说的不对,应将我送交大理寺治罪,难道能轻视我而不理睬吗?”因而把朝会时用的笏板放在地上退了下去。隋文帝面容严肃地向刘行本道歉,宽赦被笞打的人。

隋朝任命梁彦光为相州刺史,房恭懿为海州刺史。

当初,梁彦光任岐州刺史,岐州民俗质朴纯厚,梁彦光以静镇守,把计簿、户籍按规定时间报送朝廷连年第一。隋文帝下诏表扬赞美他,赏赐给他粮食和丝织物,迁任相州刺史。邺城从北齐灭亡之后,许多官绅士大夫都迁往关中,只有手工业者、商人、乐户移居充实邺州的外城,风尚邪谄不正,好兴民间流传的赞讼,视梁彦光为“带帽饴糖”。隋文帝听闻后,罢免了梁彦光的官职。梁彦光请求再任相州刺史,揭发检举潜伏未露的坏人坏事,就像神人一样明察,豪强猾吏潜逃,境内大治。又招来著名儒者,每乡建立学校,亲自以策问考试,表扬勤奋开除懒惰的学生,风俗教化大变,没有再出现这样的责备。

新丰县令房恭懿,政绩在三辅地区为最好,每次入朝晋见,隋文帝都将他叫到坐榻前,询问治理百姓的方略,对各州朝集使说:“房恭懿立志专心治理国家,爱护抚养我的百姓,你们应该向他学习。”因而提升房恭懿任海州刺史。从此官吏大多能胜任职务,

百姓富庶。

十二月,隋听民出家,赋钱写书造像。

隋主诏境内之民任听出家,仍令计口出钱,营造经像。于是时俗风靡,民间佛书多于“六经”数十百倍。

突厥佗钵可汗死,分立四可汗。

佗钵可汗病且卒,谓其子菴逻曰:“吾兄不立其子,委位于我。我死,汝当避大逻便。”及卒,国人以大逻便母贱,菴逻实贵,竟立为嗣。大逻便心不服菴逻,每遣人詈辱之。菴逻不能制,因以国让摄图,国人共迎立之,号沙钵略可汗,居都斤出。菴逻降居独洛水,称第二可汗。沙钵略以大逻便为阿波可汗,还领所部。又沙钵略从父玷厥居西面,号达头可汗。诸可汗各统部众,分居四面。沙钵略勇而得众,北方皆畏附之。

突厥伐隋,隋遣都尉长孙晟如突厥。

隋主既立,千金公主伤其宗祀覆没,日夜请为周复仇。沙钵略谓其臣曰:“我,周之亲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复何面见可贺敦乎?”乃与高宝宁合兵伐隋。隋主患之,峻长城,命虞庆则镇并州,屯兵以备之。

初,奉车都尉长孙晟送千金公主入突厥,可汗爱其善射,留之竟岁,命诸子弟贵人与之亲友。突利设处罗侯,沙钵略之弟也,尤得众心,阴与晟盟。晟与之游猎,因察山川形势,部众强弱,靡不知之。至是晟上书曰:“今诸夏虽安,戎虏尚梗,宜密运筹策,渐以攘之。玷厥之于摄图,兵强而位下,外名相属,内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又,处罗

百姓众多富饶。

十二月,隋朝听任百姓出家为僧尼,收赋钱写佛书造佛像。

隋文帝下诏境内百姓听任出家为僧尼,仍然让他们按人口出钱,写佛书造佛像。于是当时出家的习俗盛行,民间写的佛书比“六经”多出数十百倍。

突厥佗钵可汗去世,分立四个可汗。

佗钵可汗病重将死,对儿子菴逻说:“我哥哥没有立他的儿子大逻便而让位给我。我死后,你应该让位给大逻便。”佗钵可汗死后,国人认为大逻便母亲出身微贱,菴逻母亲出身高贵,最终立菴逻为可汗。大逻便心里对菴逻不服,经常派人责备侮辱他。菴逻不能制止,因此把可汗位让给摄图,国人共迎立摄图,号为沙钵略可汗,居住在都斤山。菴逻降居独洛水,称为第二可汗。沙钵略封大逻便为阿波可汗,让他回去统领原来的部落。另有沙钵略叔父玷厥居住在西边,号为达头可汗。各位可汗各自统帅其部众,分居四个方面。沙钵略勇敢而能得人心,北方各族都惧怕而臣服他。

突厥征讨隋朝,隋朝派都尉长孙晟到突厥。

隋文帝即位,千金公主悲伤自己国家被灭亡,日夜请求沙钵略为北周复仇。沙钵略对他的大臣说:“我是北周的亲戚。现在隋公自己当皇帝而不能制止,还有什么脸面见我的妻子呢?”就和高宝宁合兵讨伐隋朝。隋文帝很忧虑,重新加高长城,命虞庆则镇守并州,驻扎军队防备突厥。

当初,奉车都尉长孙晟护送千金公主到突厥完婚,突厥可汗喜欢他善于射箭,留了他一年,让各子弟贵族和他亲善友好。处罗侯突利设,是沙钵略的弟弟,格外得民心,暗中和长孙晟结盟。长孙晟和他游乐打猎,乘机察看了山川形势,部众强弱,全都了解清楚了。这时长孙晟上书说:“当今内地虽然得以安定,北方突厥还很强硬,应秘密策划谋略,逐渐平定他。玷厥对于摄图来说,兵强而地位低下,外面名义上归属他,内心的怨恨已经很明显,我们煽动他们的情绪,他们一定会自相残杀。另外,处罗

侯者,奸多势弱,曲取众心,国人爱之,因为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强是与,未有定心。今宜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又引处罗,遣连奚、霫,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乘衅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矣。”隋主纳之。遣太仆元晖出伊吾道,诣达头,赐以狼头纛。达头使来,引居沙钵略使上。以晟出黄龙道,赍币赐奚、霫、契丹,遣为乡导,得至处罗侯所,深布心腹,诱之内附。反间既行,果相猜贰。

壬寅(582) 陈太建十四年,隋开皇二年。

春正月,陈主顼殂,始兴王叔陵作乱,伏诛。太子叔宝立。

叔陵,陈主之次子也。性苛刻狡险,好发古冢,为扬州刺史,与新安王伯固密图不轨。陈主不豫,太子与叔陵及长沙王叔坚并入侍疾。陈主殂,太子哀哭俯伏。叔陵抽剉药刀斫之,中项,闷绝,柳后来救,又斫之。叔坚手搤叔陵,夺其刀。叔陵走出云龙门,驰车还东府,召左右断青溪道,赦东城囚以充战士,散金帛赏赐;又召诸王将帅,莫有至者,唯伯固单马赴之。叔坚白柳后,以太子命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入见受敕,帅马步数百趣东府,屯城西门。叔陵惶恐,自知不济,欲奔隋,台军邀斩之,伯固亦为乱兵所杀。太子即位。

隋以晋王广为河北行台尚书令,蜀王秀为西南行台尚

侯奸诈邪恶,但势力弱小,虚情矫饰取得民心,国人爱戴他,因为被摄图猜忌,心里特别不安。阿波迟疑不定,处在他们中间,很惧怕摄图,受其牵制,谁势力强盛就和谁结盟,依附何人还没有下定决心。目前应当远交近攻,离间强者联合弱者,派使者交好玷厥,劝说与阿波联合,这样摄图就会回转军队防守右边地区。又交结处罗侯,派使者联络奚、霫部族,这样摄图会分散兵力回来防备左边。各部族之间互相猜忌,亲信离心,十多年后,趁机征讨,必定会一举而灭掉突厥。”隋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派太仆元晖出伊吾道,会见达头,赐给他绣有狼头的大旗。达头派的使者来到隋朝,让他位居沙钵略使者之上。让长孙晟出黄龙道,携带钱币赏给奚、霫、契丹部族,让他们做向导,得以到达处罗侯的住地,向他陈述关切之情,引导他归附。离间的计谋已实行,各部族之间果然互相疑忌。

壬寅(582) 陈太建十四年,隋朝开皇二年。

春正月,陈宣帝陈顼去世,始兴王陈叔陵作乱,被杀。太子陈叔宝即皇位。

陈叔陵是陈宣帝的次子。他性情苛刻狡猾阴险,嗜好发掘古墓,任扬州刺史,和新安王陈伯固密谋作乱。陈宣帝患病,太子和陈叔陵及长沙王陈叔坚一起入宫侍奉。陈宣帝去世,太子俯伏痛哭。陈叔陵拔出切药刀砍向太子,砍中了太子脖子,太子晕倒,柳皇后来救,陈叔陵又向皇后砍去。陈叔坚用手掐住陈叔陵脖子,夺下他手中的刀。陈叔陵逃出云龙门,疾驱马车回到东府,召集左右的人阻断青溪道,赦免东城囚犯以充当战士,散发金钱财物赏赐他们;又召集诸王和将帅,没有人响应,只有陈伯固单枪匹马赶来。陈叔坚奏请柳皇后,用太子的命令召右卫将军萧摩诃入宫接受敕令,率领骑、步兵数百人进军东府,驻扎在城西门。陈叔陵很恐惧,知道不能成事,想逃往隋朝,台军阻截杀了他,陈伯固也被乱兵杀死。太子陈叔宝即位。

隋以晋王杨广为河北行台尚书令,蜀王杨秀为西南行台尚书令,秦王俊为河南行台尚书令。

隋主惩周氏孤弱而亡,故使三子分莅方面。盛选僚佐,以王韶、李雄、李彻总晋王府军事,元岩为益州长史。韶、雄、岩俱有骨鲠名,彻前朝旧将,故用之。雄家世以学业自通,雄独习骑射。其兄子旦让之,雄曰:“自古圣贤,文武不备而能成其功业者鲜矣。雄虽不敏,颇观前志,但不守章句耳。”至是隋主谓雄曰:“吾儿更事未多,卿才兼文武,吾无北顾之忧矣。”二王欲为不法,韶、岩辄不奉教,或自锁,或排切谏,二王甚惮之。

陈遣使请和于隋。二月,隋师还。

陈遣使请和于隋,隋高颎奏,礼不伐丧,隋主乃诏颎等班师。

夏五月,突厥伐隋,入长城。

高宝宁引突厥寇隋平州,突厥悉发五可汗控弦之士四十万入长城。

六月,隋作新都于龙首山。

隋主嫌长安城制度狭小,苏威因劝迁都,隋主夜与威及高颎共议。明旦,庾季才奏曰:“臣仰观玄象,俯察图记,必有迁都之事。且汉营此城,将八百岁,水皆咸卤,不甚宜人。愿陛下协天人之心,为迁徙之计。”隋主愕然,谓颎、威曰:“是何神也!”乃诏颎等创新都于龙首山。

冬十二月,隋遣兵拒突厥,却之。

隋太子勇屯兵咸阳,虞庆则屯弘化,以备突厥。行军总管达奚长儒将兵二千,与突厥可汗十余万众遇于周槃,书令,秦王杨俊为河南行台尚书令。

隋文帝鉴于北周孤弱而亡的教训,因此让三个儿子分别去三个方面任职。他大力挑选辅佐官员,任用王韶、李雄、李彻总管晋王府军事,元岩为益州长史。王韶、李雄、元岩都有正直的名声,李彻是北周的旧将,因此重用他们。李雄的家族世代通晓学问之事,只有李雄学习骑马、射箭。他哥哥李子旦责备他,李雄说:“自古以来圣贤之人,不具有文武全才而能建立功业的很少。我虽然不聪敏,也看过不少前代书籍,但不拘泥于章句罢了。”这时隋文帝对李雄说:“我的儿子经历的事情不多,你兼有文武两方面的才能,我没有北顾之忧了。”二王想做违法的事情,王韶、元岩就不执行命令,或将自己锁在屋里,或推开门直言极谏,二王很惧怕他们。

陈朝派使者向隋朝请和。二月,隋朝军队返回。

陈朝派使者向隋朝请求讲和,隋朝高颎上奏说,按照礼仪,不应讨伐有丧事的敌国,隋文帝于是下诏让高颎等人带领军队返回。

夏五月,突厥征讨隋朝,进入长城。

高宝宁带领突厥侵略隋朝平州,突厥五位可汗的军队四十万人全部出动,进入长城。

六月,隋朝在龙首山建造新都。

隋文帝嫌长安城规模狭小,苏威因而劝说迁都,隋文帝在夜里和苏威及高颎共同商议。第二天,庾季才上奏说:“我仰视天象,俯察地理志,一定有迁移都城的事情。而且汉朝营建这个都城,至今将近八百年,水质变咸,不太适合人饮用。希望陛下服从天意民心,制定出迁都的计划。”隋文帝很惊讶,对高颎、苏威说:“此事为何如此神妙啊!”就下诏让高颎等人在龙首山创建新的都城。

冬十二月,隋朝派军队抵御突厥,突厥退走。

隋朝太子杨勇驻兵咸阳,虞庆则驻兵弘化,以防备突厥。行军总管达奚长儒率军二千,与突厥可汗的十万军队在周槃相遇,

军中大惧。长儒神色慷慨,且战且行,转斗三日,昼夜凡十四战,五兵咸尽,士卒以拳殴之,手皆骨见,杀伤万计。虏气稍夺,于是解去。诏以长儒为上柱国。时冯昱、叱列长叉、李崇皆为突厥所败,于是突厥纵兵入寇武威等七郡,六畜咸尽。沙钵略更欲南入,达头引兵而去,长孙晟又说沙钵略之子染干,诈告沙钵略曰:“铁勒等反。”沙钵略惧,引兵还。

隋罢江陵总管。

隋主既立,待梁主恩礼弥厚,纳其女为晋王妃,罢江陵总管,梁主始得专制其国。

癸卯(583) 陈后主叔宝至德元年,隋开皇三年。

春正月,陈以长沙王叔坚为江州刺史。

初,陈主病创,不能视事,政无大小,皆决于叔坚,权倾朝廷。叔坚颇骄纵,陈主忌之。尚书孔范、舍人施文庆日求其短,构之陈主,乃出叔坚刺江州。

二月朔,日食。 陈以毛喜为永嘉内史。

陈中书通事舍人司马申既掌机密,颇作威福,陈主欲用侍中毛喜为仆射,申恶喜强直,言于陈主曰:“喜,臣之妻兄,高宗时称陛下有酒德,请逐去宫臣,陛下宁忘之邪?”陈主乃止。寻以创愈,置酒自庆,引江总以下展乐赋诗,既醉而命喜。时山陵初毕,喜不怿,欲谏,则陈主已醉。升阶,阳为心疾,仆于阶下,移出省中。陈主醒,谓吏部尚书江总

隋朝军队十分恐惧。达奚长儒神色激昂慷慨,边战边行,转战三天,昼夜打了十四仗,所有兵器都用光了,士卒就用拳头殴打敌人,手都露出骨头,杀敌以万计。突厥军队士气渐渐丧失,于是解围离去。诏令任命达奚长儒为上柱国。这时冯昱、叱列长叉、李崇都被突厥打败,于是突厥纵兵入侵武威等七个郡,牲畜全部被抢光。沙钵略还想向南入侵,达头带兵离去,长孙晟又劝说沙钵略的儿子染干欺骗沙钵略,说:“铁勒等部族反叛了。”沙钵略惊惶失措,带兵返回。

隋朝罢除江陵总管。

隋文帝已经即位,对待后梁明帝的礼遇更为优厚,聘他的女儿为晋王的妃子,罢除监护后梁的江陵总管,后梁明帝开始独立统治其国。

陈后主

癸卯(583) 陈后主叔宝至德元年,隋朝开皇三年。

春正月,陈朝任命长沙王陈叔坚为江州刺史。

当初,陈后主受伤,不能上朝理政,政事无论大小,都由陈叔坚裁决,权倾朝廷。陈叔坚骄横放纵,陈后主忌恨他。尚书孔范、舍人施文庆朝夕寻找陈叔坚的过失,向陈后主诬陷他,于是陈后主让陈叔坚离京任江州刺史。

二月初一,出现日食。 陈朝任命毛喜为永嘉内史。

陈朝中书通事舍人司马申掌管机要以后,很是作威作福,陈后主想要任用毛喜为仆射,司马申憎恶毛喜的正直刚强,向陈后主说:“毛喜是我妻子的哥哥,在高宗时,说陛下酒后昏乱,请驱逐东宫的大臣,陛下难道忘了?”陈后主听了就作罢。不久,陈后主伤势痊愈,置办酒席以示庆贺,让江总以下的人奏乐赋诗,陈后主酒醉令毛喜赋诗。当时陈宣帝的丧事刚办完,毛喜很不高兴,想直言劝告,但陈后主已经醉了。毛喜上台阶时假装心病发作,倒在台阶下,被抬出宫中。陈后主酒醒后,对吏部尚书江总

曰:“彼实无疾,但欲非我所为耳。”欲杀之,不果,以为永嘉内史。

三月,隋迁于新都。 隋减调役,弛酒盐禁。

初令民二十一成丁,减役者岁为二十日,调绢为二丈。周末榷酒坊、盐池、盐井,至是皆罢之。

隋诏求遗书。

秘书监牛弘上表曰:“典籍屡经丧乱,率多散逸。周氏聚书仅盈万卷,平齐所得,裁益五千。兴集之期,属膺圣世,为国之本,莫此为先。”隋主从之,诏献书一卷,赍缣一匹。

夏四月,吐谷浑寇隋临洮。 隋遣元帅卫王爽伐突厥,大破之。

突厥数入寇,隋主下诏曰:“往者周、齐抗衡,俱通突厥,以虏轻重,为国安危。朕以为厚敛兆庶,多惠豺狼,未尝感恩,资而为贼。节之以礼,不为虚费,省徭薄赋,国用有余。因入贼之物,加赐将士;息道路之民,务为耕织;清边制胜,成策在心。诸将今行,义兼含育,有降者纳,有违者死。”

于是命卫王爽等为行军元帅,分八道出塞击之。与沙钵略可汗遇于白道,总管李充言于爽曰:“突厥狃于骤胜,必轻我而无备,以精兵袭之,可破也。”诸将多以为疑,唯长史李彻赞成之,遂与充帅精骑五千掩击突厥,大破之。沙钵潜遁。其军无食,粉骨为粮,加以疾疫,死者甚众。

说:“其实他没有病,只是想指责我所做的事罢了。”想把毛喜杀掉,没有杀成,就任命他为永嘉内史。

三月,隋朝迁到新都。 隋朝减轻赋税和服劳役的天数,解除酒、盐专卖的禁令。

新的法令规定,百姓二十一岁为成年人,减少服劳役的天数,每年为二十天,征收赋税绢二丈。北周末年官府专营酒坊、盐池、盐井,现在全部废除。

隋朝下诏寻求散佚的书籍。

秘书监牛弘上表说:“典册书籍屡经丧乱,大多散失。北周收集的书仅有一万多卷,平定北齐后所得,才增加了五千卷。征集典籍的日期,就应当在这圣明的时代,治理国家的根本,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隋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下诏规定,凡献出一卷书,赏缣一匹。

夏四月,吐谷浑侵犯隋朝临洮郡。 隋朝派元帅卫王杨爽征伐突厥,突厥大败。

突厥多次入侵,隋文帝下诏说:“过去周朝和齐朝相对抗,都和突厥往来交好,认为与突厥关系的亲疏厚薄,关系着国家的安危。我认为从百姓那儿征收很重的赋税,很多都赠给突厥,突厥也不会感恩,资助他反被他伤害。对突厥用礼法节制,不为他白白浪费钱财,减轻劳役少征收赋税,国用就会有余。用馈赠给突厥的财物,加赐将士;不让百姓在道路上奔波,专一耕织;清除边患,克敌制胜,我心中已有计谋。诸位将领现在出征,从道义上讲,还要包容化育,有投降的就接纳,有违抗的才处死。”

于是任命卫王杨爽为行军元帅,兵分八路出塞攻打突厥。隋朝的军队与沙钵略可汗在白道相遇,总管李充向杨爽说:“突厥骄傲于突然的取胜,一定会轻视我军而不加防备,我们用精兵袭击他们,一定能将其打败。”诸位将领多持怀疑态度,只有长史李彻赞成他的意见,于是李彻和李充率领精骑五千乘其不备而突然袭击,大败突厥。沙钵略暗中逃走。突厥军队没有粮食,只好粉碎尸骨为粮,加上疾病瘟疫,死了很多人。

幽州总管阴寿出卢龙塞,击高宝宁,突厥不能救,宝宁为其下所杀,和龙悉平。

陈郢州叛降隋,隋主弗纳。 隋命左、右仆射分判六部。

隋改度支尚书为民部,都官尚书为刑部,命左仆射判吏、礼、兵三部事,右仆射判民、刑、工三部事,废光禄、卫尉、鸿胪寺及都水台。

五月,隋总管窦荣定与突厥战于凉州,突厥请盟而还。

隋秦州总管窦荣定帅九总管步、骑三万出凉州,与突厥阿波可汗相拒,阿波屡败。前上大将军史万岁坐事配敦煌,诣军门请自效。荣定遣人谓突厥曰:“士卒何罪而杀之?但当各遣一壮士决胜负耳。”突厥许诺,因遣一骑挑战。荣定遣万岁出应之,斩其首而还。突厥大惊,请盟而去。

长孙晟时为偏将,使谓阿波曰:“摄图、阿波,兵势本敌。今摄图日胜,为众所崇,阿波不利,为国生辱。摄图必以罪归阿波,灭北牙矣。阿波自度能御之乎?”又谓其使曰:“今达头与隋连和,而摄图不能制,可汗何不依附天子,连结达头,相合为强。此万全计也。”阿波然之,遣使随晟入朝。

沙钵略闻之,遂袭北牙,大破之。阿波还,无所归,西奔达头。达头大怒,遣阿波帅兵而东,其部落归之者将十万骑。遂与沙钵略相攻,屡破之,复得故地,兵势益强。贪汗可汗素睦于阿波,沙钵略夺其众而废之,贪汗亡奔达头,沙钵略从弟地勤察别统部落,亦以众叛归阿波。连兵不已,各遣使诣长安请和求援,隋主皆不许。

幽州总管阴寿出卢龙塞攻打高宝宁,突厥不能援救他,高宝宁被他部下杀死,和龙县全部平定。

陈朝郢州叛变降隋,隋文帝没有接纳。 隋朝命令左、右仆射分别掌管六部。

隋朝改度支尚书为民部,都官尚书为刑部,命令左仆射掌管吏、礼、兵三部政务,右仆射掌管民、刑、工三部政务,废除光禄、卫尉、鸿胪三寺和都水台。

五月,隋朝总管窦荣定和突厥在凉州交战,突厥请求结盟而返回。

隋朝秦州总管窦荣定率九总管步、骑兵三万人从凉州出发,与突厥阿波可汗对阵,阿波多次失败。前任上大将军史万岁因事获罪被发配到敦煌,来到窦荣定军门前请求效劳。窦荣定派人对突厥说:“士卒有什么罪过而让他丧命沙场,应当各派一名壮士决胜负。”突厥同意,就派一名骑兵出来挑战。窦荣定派史万岁应战,斩下那骑兵的头回阵。突厥大惊,请求结盟而返。

长孙晟当时任偏将,派人对阿波说:“摄图、阿波本来势均力敌。现在摄图经常获胜,被众人推崇,阿波失败,为国家带来耻辱。摄图一定会把罪责归于阿波,灭掉你北面官署。阿波你考虑一下,能抵御住摄图吗?”又对阿波的使者说:“现在达头可汗和隋朝联合,而摄图无法控制,阿波可汗为什么不依附隋朝皇帝,连结达头可汗,相互配合,成为强大的势力。这是万无一失的计策。”阿波同意了他的说法,派使者跟随长孙晟来到隋朝。

沙钵略听到这个消息,就袭击阿波北面的官署,大获全胜。阿波还军,没有地方安身,就向西投奔达头。达头大怒,派阿波率领军队东来,阿波部落归附他的将近十万骑。阿波就和沙钵略交战,多次打败沙钵略,又得到他原有的土地,兵势更加强盛。贪汗可汗一向与阿波和睦,沙钵略夺去他的部落将他废免,贪汗逃跑投奔达头,沙钵略堂弟地勤察另外统有部落,也以他的部落背叛沙钵略归附阿波。双方连续不停地打仗,各派使者到长安请和求援,隋文帝都没有答应。

六月,突厥寇幽州,隋总管李崇战死。

突厥寇幽州,隋总管李崇帅步、骑三千拒之,转战十余日,师人多死,遂保砂城。突厥围之,城荒颓不可守,军士苦饥,死亡略尽。突厥谕之使降,崇知不免,令其士卒曰:“崇丧师徒,罪当万死。今日效命,以谢国家。”乃挺刃突阵而死。

秋八月朔,日食。 陈以长沙王叔坚为司空。

叔坚未之江州,复留为司空,实夺之权。

冬十一月,隋罢郡为州。

兵部尚书杨尚希曰:“今或地无百里,而数县并置;或户不满千,而二郡分领。僚众费多,租调岁减。宜存要去闲,并小为大,则国家不亏粟帛,选举易得贤良矣。”苏威亦以为请,隋主从之,罢郡为州。

十二月,陈司空长沙王叔坚免。

叔坚既失恩,心不自安,为厌媚,醮祠以求福。陈主召,将杀之。叔坚对曰:“臣犯天宪,罪当万死。臣死之日,必见叔陵,愿宣明诏,责之于九泉之下。”乃赦,免官。

隋更定律,置博士。

隋既颁律令,苏威屡欲有所更易,李德林曰:“修律令时,公何不言?令既颁行,且宜专守,自非大为民害,不可数更。”至是隋主览刑部奏,断狱数犹至万,以律尚严密,乃敕威及牛弘等更定之,除死罪八十一条,流罪一百五十四条,徒、杖等千余条,定留五百条,凡十二卷。自是刑网简要,疏而不失。仍置律博士弟子员。

六月,突厥侵略幽州,隋朝总管李崇战死。

突厥侵略幽州,隋朝总管李崇率领步、骑兵三千人抵御,转战十多天,兵士死亡很多,就退保砂城。突厥包围砂城,砂城荒凉颓坏不能防守,士卒又苦于饥饿,死亡将尽。突厥劝说让李崇投降,李崇知道难免一死,就对士卒说:“李崇丧失军队,罪该万死。今日只有舍命报效国家。”于是拔出刀冲入敌阵战死。

秋八月初一,出现日食。 陈朝任命长沙王陈叔坚为司空。

陈叔坚还没有去江州赴任,陈后主又留他在京城任司空,其实是夺掉了他的实权。

冬十一月,隋朝废郡设州。

兵部尚书杨尚希上奏:“当今,有的地方不到百里而设置好几个县,有的户口不满一千却设两个郡管辖。属官僚佐费用增多,征收到的田赋和户税逐年减少。应该保留重要的官职去掉闲散的官职,把小郡县合并成大的郡县,这样国家不亏缺粟帛,选拔官吏也容易得到德才兼备的人。”苏威也请求这样做,隋文帝听从了他的意见,废郡而设州。

十二月,陈朝司空长沙王陈叔坚被罢免。

陈叔坚失去了陈后主的恩宠,内心不安,就祈祷鬼神,在庙堂祭祀以求福。陈后主召见陈叔坚,将要杀死他。陈叔坚回答说:“我触犯了朝廷的法律,罪该万死。我死的那天,一定会见到陈叔陵,希望你宣布明诏,让我在九泉之下去责备他。”于是陈后主赦免了陈叔坚死罪,只罢去官职。

隋朝重新制定律令,设置博士。

隋朝已颁布律令,苏威多次想变更修改,李德林说:“制定律令时,你为什么不说话?已经颁布实行,就应专一遵守,假如不是对百姓有较大的损害,不可多次更改。”这时,隋文帝省阅刑部奏章,审理的案件数目仍有上万,也认为律令过于严密,就让苏威和牛弘等人重新改定,删除死罪八十一条,流罪一百五十四条,徒、杖等罪一千多条,确定保留五百个条文,共十二卷。从此刑法简明扼要,宽松而没有遗漏。仍旧设置律博士弟子员。

隋沿河置仓,运粟以给长安。

隋主以长安仓廪尚虚,诏西自蒲、陕,东至卫、汴,水次十三州,募丁运米。又于卫州置黎阳仓,陕州置常平仓,华州置广通仓,转相灌输。漕关东及汾、晋之粟,以给长安。

隋杞州刺史和千子免。

时刺史多任武将,类不称职,治书侍御史柳彧上表曰:“昔汉光武与二十八将,披荆棘,定天下,及功成之后,无所在职。伏见诏书,以和千子为杞州刺史。千子,弓马武用,是其所长,治民莅职,非其所解。如谓优老,可加厚赐,若令刺举,所损殊大。”隋主善之,千子竟免。

彧见隋主勤于听受,百僚奏请多有烦碎,上疏谏曰:“自古圣帝,莫过唐、虞,然皆劳于求贤,而逸于任使。陛下留心治道,无惮疲劳,乃至营造细小之事,出给轻微之物,一日之内,酬答百司。日旰忘食,夜分未寝,动以文簿忧劳圣躬。愿察臣言,少减烦务。唯经国大事,非臣下所能裁断者,奏请详决,自余细务,责成所司。”隋主嘉之曰:“柳彧直士,国之宝也。”

彧又奏曰:“窃见京邑,爰及外州,每以正月望夜,然灯游戏,竭赀破产,竞此一时。尽室并孥,无问贵贱,男女混杂,缁素不分。秽行因此而生,盗贼由斯而起,无益有损,请行禁断。”诏从之。

隋朝沿着黄河设置粮仓,运输粮食供应长安。

隋文帝因为长安粮仓还空虚,下诏西自蒲州、陕州,东到卫州、汴州,沿着黄河的十三州,募集服力役的人运米。又在卫州设置黎阳仓,陕州设置常平仓,华州设置广通仓,依次装仓输送。漕运潼关以东及汾州、晋州的粮食,供给长安。

隋朝杞州刺史和千子被罢免。

当时隋朝刺史多任用武将,大都不能胜任,治书侍御史柳彧上表说:“从前汉光武帝和二十八位大将披荆斩棘平定天下,等到功业成就之后,没有一个将军担任职务。我见到诏书,任命和千子为杞州刺史。骑马、射箭打仗,和千子都很擅长,治理百姓到官履行职务,不是他能胜任的。如果说优礼老人,可以多给他赏赐,如果让他出任刺史,带来的损失就大了。”隋文帝赞成他的意见,和千子最终被免官。

柳彧看到隋文帝能诚恳地听取接受建议,百官大臣奏请的事情有许多过于烦碎,就上书劝谏说:“从古以来圣明的帝王,没有超过唐尧、虞舜的,然而他们都是费心在寻求贤才上,而对官吏本人如何治理政事则不过多地费心。陛下留心治国安民之道,不畏惧疲劳,以至于像营造这样细小的事情,支出少量财物,一天之内,还要回答百官。天晚忘食,夜深未寝,常常为公文簿书忧虑劳苦。希望陛下能体察我的言论,稍微减少琐碎的事务。唯独治理国家的大事,是大臣不能裁决论断的,奏请由陛下审察判决,其余细小事务,督促有关部门去处理。”隋文帝称赞他说:“柳彧是正直的人,是国家的一宝啊!”

柳彧又上奏说:“我私下看到京城以及外州,每到正月十五夜里,点灯游戏,用尽财钱,倾家荡产,只是为了争荣这一时。全家妻子儿女,不问贵贱,男女混杂在一起,僧徒和俗众不分。污秽的行为因此产生,盗贼因此而兴起,没有好处只有坏处,请实行禁令断除。”诏令听从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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