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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传诗说驳义

诗传诗说驳义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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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检讨毛奇龄撰。

大正【诗传全诗说七条】

诗传:周公制【缺五字。】防,朝受【缺四字。】有大正焉。文王生民,公刘、緜、大明、棫朴、旱麓、思齐、皇矣、灵台、大武、文王有声、行苇、既醉、鳬鹥、嘉乐,皆周【缺三字。】德以训成王也。泂酌、卷阿,【缺四字。】王也。

大武本作下武,以诸儒于下字或不能详,故更作大字耳。若假乐之为嘉乐,则中庸引诗,与左传文四年公赋嘉乐,襄二十六年晋侯赋嘉乐,皆作嘉乐同。余袭朱传。

文王

诗说文王,周公追述文王之德,明周家所以受命而代商者,作诗歌奏于清庙,受陈戒之诗,以训嗣王,赋也。周公追述以下,全袭朱传文,作于清庙下,见朱传小雅注。

棫朴

诗说棫朴:周公咏歌文王之德以训嗣王。此全袭朱传文。然朱传曰:此亦咏歌文王之德,不明指周公,但云自此以下至假乐,皆不知何人所作,疑多出于周公也。此亦是臆断,而作伪者竟肆然曰:周公作天下事,其可以诬妄强坐乃尔!

旱麓思齐皇矣。

全袭朱传文。不然,岂朱传反袭诗说耶?又不然,岂彼此不相见暗合者耶?即此了然矣。

灵台

诗说:灵台,文王迁都于丰,作灵台以齐七政。奏辟雝,周公述之以训嗣王。按:辟雝为天子学宫之名,并非乐名。惟庄子有云: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禹有大夏,汤有大,文王有辟雝之乐,武王、周公作大武。似辟雝与大、大武同是乐名。然详其语意,但言奏乐于辟雝,故云有辟雝中之乐。初不知其乐为何名,祗言为斯地所奏者已耳。观其文独多之乐二字,可见此书多误,或不必便据庄子。然就庄子论,则并非以辟雝为乐名者。恐学者误认,故辨之。

行苇

诗说行苇,天子祭毕而燕父兄耆老之诗,首章兴也,下三章皆赋也,亦袭朱传。至于分章,则诸诗皆鲜同异。惟此诗毛传作七章,二章章六句,五章章四句;郑笺作八章,章四句;朱传作四章,章八句;三家俱不同。而此作四章,独从朱传,谓非二书出朱传后,其可得乎!且何以后人之崇朱氏,即一分章犹然乎!且亦何所见分四章乎!

鳬鹥

诗说鳬鹥,祭之明日,绎公尸之乐歌。按朱传曰:绎而賔尸。考绎与賔尸不同。何休曰:天子诸侯曰绎,大夫曰賔尸。且绎以明日,賔尸以本日,未闻绎而为賔尸者,亦未闻绎而又賔尸者,此眞释经之可怪者也。此既袭朱传而又变其说,岂亦以朱传为难通也耶?

大武

诗说大武康王大禘,报祀成王,奏大武六成既毕,受厘陈戒之诗。按朱传谓诗中有成王字,当为成王以后之诗,然则成王后必康王也。此袭朱传说之最敏者也。苐报禘二事,既曰大禘,又曰报祀,岂禘时即报,报时即禘耶?且诗中称三后,则与禘喾意又似不合。

大正续【诗说注云:此卷六篇,皆宣王时诗,亦奏之会朝,以续周、召之大正矣。毛诗列之民劳、板荡、抑桑柔之后,而谓之变大雅,非也一条。】

江汉常武

诗说江汉召穆父帅师征淮南之夷,史籕美之,而作常武。宣王亲征淮北之夷,既服而归,召穆美之。按伐淮南夷、伐淮北夷,出自朱传。据竹书宣王六年,召穆公帅师伐淮夷,王帅师伐徐戎,皇父、休父从王伐徐戎,次于淮。王归自伐徐,锡召穆公命,则谓宣王与召穆并出师,一代徐,一伐淮也。今按江汉、常武两诗,则实有然者。常武诗有严天子,实王自亲征。江汉诗虎拜稽首,则召穆将之,与竹书合。然则淮夷、徐戎两各不同,云一淮南夷,一淮北夷,谬矣。淮夷固有南北,然总淮夷耳。徐戎,伯翳后,在徐地。淮夷,淮浦之夷,又徐戎外之一种。但欲伐徐戎,则必循淮浦,故诗中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与竹书王师代徐,次于淮合。葢召穆所伐者是淮南夷,而宣王所经歴者是淮北夷,非伐淮北夷也。且诗曰率彼淮浦,省此徐土,其分称彼此,原有賔主,以伐不主淮,故曰彼;主徐,故曰此。至又曰铺敦淮坟,敦,顿也,如越絶书以固陵名敦兵城类。越王欲伐吴而顿于固陵,与宣王欲伐徐方而顿于淮夷正同。且江汉诗明曰淮夷来求,淮夷来铺,常武诗明曰徐方既同,徐方既来,则其自为分别亦明甚矣。朱子以逞臆不察致误,而作伪者必欲承其误以为误,则何其因人是非,毫无自主,一至此耶。

大正传【诗说注云:此卷四篇皆厉王时诗,二篇为幽王时诗,本非用之为朝防之乐及受厘陈戒之词,夫子特以其文体音节相似而传之以示戒焉二条。】

诗传:召穆公谏【缺二字】赋。荡诗说:厉王无道,召穆公諌之,赋也。按小序以此诗为召穆公伤王室大壊而作。其云召穆,本小序。若其云谏者,则严粲诗缉有云:此诗托文王叹商,特借秦为喻耳,不止于伤嗟而已。夫不止伤嗟,则必是谏。然借秦为喻,不过如贾山至言之借词,以为讽则可,以为谏则未也。

瞻卭召旻。

诗说以瞻卭幽王嬖褒姬,任奄人,尹伯奇忧乱而作此诗。召旻为幽王迩刑人,近顽童,用才慝,诸侯携贰,戎狄内侵,国人流散,尹伯奇谏王而作是诗。按孟子赵岐注谓:小弁,尹伯奇作。葢以伯奇不得于吉甫,与宜臼不得于幽王,事有相类,故只小弁一诗。而毛诗作宜臼,韩诗作伯奇,正以幽王与伯奇两事各见,非谓幽王与伯奇两人有相干也。今诗说以幽王、伯奇扭作一处,凡宣王时诗必曰史籕作,鲁僖时诗必曰史克作,幽王时诗必曰伯奇作,不知何据。又黍离诗,韩诗谓尹伯封作,亦以伯封为伯奇之弟,求兄不得,故作黍离,与小序周大夫过西周而伤之不同。而诗说亦以尹伯封见故都禾黍徘徊作诗,是伯封周大夫,正两家两说之相反,判然不合者。而亦扭作一处,则其倚傍影响,附防无理。合两诗观之,概可见矣。

周颂【诗传】颂【诗说十一条】

按正义云:雅不言周,颂言周者,以别商鲁也。周字葢孔子所加也。先代之颂必是独行,为一代之法。孔子论诗乃次商鲁于下,则不得不加周字别之。诗说之去周字,似正窃正义此语。但正义谓无商鲁二颂,当去周字。今虽无鲁颂,然商颂犹在也,去周何也。

清庙

诗说云:清庙,周公成洛也。奉成王见诸侯,作明堂,宗祀文王以配昊天上帝,率诸侯观之而作此乐歌。按成洛见诸侯是小序旧説,惟宗祀明堂则蔡邕独断有之,然亦未必能据到此。

维清

诗说云维清亦祭文王于明堂而奏象舞之诗按礼记。明堂位文王世子诸篇有云升歌清庙下管象舞皆以。象舞为歌维清诗徒以维清在清庙后而记言升歌清。庙即继之管象则必清庙后一诗耳若然则燕礼云升。歌鹿鸣下管新宫将新宫亦必鹿鸣后一诗矣此防说。也按左传。襄二十九年季札观周乐有见舞象箾者注箾象。舞曲名而祭统云声莫重于升歌乐莫重于武宿。夜亦云武宿夜为乐舞曲名则在象舞亦原有舞曲别。名不必以维清实之但歴考诸书俱参差不同不能画。一自不当拘定一说以起议论假如此象舞亦称象武。则又以武诗为象舞曲名此又在箾与武宿夜维清三。名之外而明堂位云下管象冕而舞大武则武非象曲。象非大武从前所注全然不合则将何所适从矣。夫象舞二字,尚未明了,附防维清,真属多事。若其中畧可折衷,则象是舞曲名。但歌象舞曲,则以管逐之,故又称象箾,箾即管也。其又云舞大武者,以管象舞曲时,其所舞者为大武之乐,如乐记所称大武六成者,故又称象武,以管象与舞武本相合耳。凡读书考古,不可单据一边,遽立偏说。向读明堂位时,臆拟象是管诗,非舞曲,故专云下管象,而另以大武属舞,分别言之。大抵当时原有管诗一项,如下管象舞、下管新宫类。而左传云象箾南籥,诗云以雅以南以籥,则兼有籥诗,可以破朱子笙诗之所不检,叫嚎自喜,以为独得。而忽读内则,又有成童舞象语,则象仍旧是舞曲。论古之不可偏执如此。

我将

诗说我将:季秋禘上帝于明堂,而配以文王之乐歌。按:孝经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谓之大享,月令秋季太享帝是也。其曰宗祀者,谓大享而亦以宗庙之礼享之耳。若禘,则时祭之一。所谓夏曰禘者,亦作祠,与明堂大享不同。

雝。

诗说:雝,成王祀文王之诗。按:此诗时世亦不可定。其云成王祀文王者,以诗中文、武维后一语既有文,又有武,而皇考、烈考旧说皆以为武王之称,则非武祀文可知耳。然诗又有绥予孝子,亦右文母二语,成之于文,既不得自称孝子,又不得称太姒为母,故又谓此诗是武王祀文王之乐,竟以皇考、烈考、文、武维后皆属文称,以文为武之考,文专征伐,亦得称武耳。然皆非凿然可据之说,总当阙之,以俟知者。

武赉时迈般勺桓。

诗说武,大武一成之歌。按左传宣十二年,楚师败晋师于邲。楚子曰: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载弓矢。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此原是卒章,而朱子注诗误据坊本以为首章。此系注书之明有误者,而是书又仍其误曰大武一成,则误之又误矣。若诗说又以赉为大武二成,时迈为大武三成,般为大武四成,勺为大武五成,桓为大武六成,则又袭左传。其卒章曰耆定尔功之后有云:其三章铺时绎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故曰:按铺时绎思系赉诗,绥万邦屡丰年系酌诗。毋论赉是其三,酌是其六,不当为大武二成,大武五成。即左传引诗,但从武诗歴数之,何尝谓武即大武之乐,武诗以后即大武六成之歌。葢其先卒章而后三六者,正以武诗末章止此一句,即从武诗顺数之,则赉为武诗之三,酌为武诗之六,犹云肆夏之三也。其赉诗以二而称三,酌诗以五而称六者,或当时篇次又有不同,未可知也。若是武乐,则武六成皆称武,何得有赉、酌别名?若以时迈为三成,则楚子引诗以载戢干戈二语为作颂,以耆定尔功一语为又作武,明明颂是颂,武是武,故曰作,曰又作,不得概以大武二字溷作一团也。且左传襄四年晋金奏肆夏之三,旧谓肆夏即时迈也,则时迈既为周礼九夏之一,又复为大武之三,似乎不伦。又仪礼大射公即席奏肆夏,燕礼賔及庭奏肆夏,若是大武,不得间作燕射之奏,未闻燕射诸礼可用大武乐章者。况勺,诗本作酌,惟仪礼内则作勺,而汉书诸书皆因之,则酌即勺也。若以勺为五成,则内则言十三舞,勺,舞之小者;冕而舞大武,舞之大者。故周官大舞以大司乐掌之,小舞以乐师掌之,截然不同,则正谓勺与大武大有分别。而此云勺为大武之五成,非妄而何?

闵予小子访落敬之小毖

诗说谓成王免防,始朝先王之庙,作诗四篇以自警,初不知其何所据。及观朱子小序辨证,于小毖篇云此上四篇皆一时之作,始知其所据者独朱子耳。然不谓申培汉人,其得据宋学乃尔。

有客

诗说:成王既讨武庚,封微子啓于宋,来朝于周,见于祖庙。此其燕乐之歌。按:见祖庙说本小序。然祖庙不通,濮氏所谓殷祖庙不宜在京师,若周祖庙则非助祭不得入见,是也。

昊天有成命。

诗说云昊天有成命,康王禘成王于明堂之诗。按:康王无禘成王事。五年大禘,成王不得上配始祖自出之帝。若免防之禘名吉禘,如春秋吉禘于庄公类,则又在太庙,不在明堂。若宗祀明堂,则名大享,不名禘,然亦以文王配之,无成王配之之事。诗说于我将篇亦曰季秋禘上帝于明堂,则岂误以大享为亦名禘乎?后于执竞篇又曰昭王禘康王于明堂,则岂误以吉禘为亦在明堂乎?此皆不可解者。

噫嘻!

诗说云:噫噫!康王孟春祈糓于东郊,以成王配享之。诗按:祈糓上帝只以稷配,未闻有更易成王之事。此与昊天有成命、禘成明堂说相表里。

执竞

诗说执竞,昭王禘康王于明堂之诗。按诗中明有武王、成王,何得独禘康王乎!余说见前。

商颂【二条】

长发鸟

诗说以长发为大禘之诗,鸟为亦禘祀之诗。按:长发、大禘说本小序,人多辨之。杨氏所云长发诗但述王以下,不及所自出,是也。若鸟为禘祀,则诗说臆断原未有本,岂以天命、鸟二语为遡其所自出耶?考郑谓此诗是合高宗之主于庙而作歌,似此所云禘或是吉,亦未可知。但殷礼与周制未必相同,且此云亦禘,则固仍长发来,原是大禘,与康成所云合庙者又是不同。

殷武

诗说殷武祀髙宗之乐,葢帝乙之世,武丁亲尽当祧,以其中兴功高,存而不毁,新其庙,称为高宗而祀之,故作此歌。按此袭安成刘氏之说,以为高宗亲尽立庙,此诗必作于帝乙之世,故云。不知史记世家明有谱系,如云武丁崩,子祖庚立,祖已嘉武丁之以祥雉为徳,立其庙为高宗,则在祖庚时已别立庙矣,岂待帝乙乎。

诗传诗说驳义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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