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数
又一说(1),子、午属庚,此纳甲之法。震初爻纳庚子、庚午也。丑、未属辛,巽初爻纳辛丑、辛未也。寅、申属戊,坎初爻纳戊寅、戊申也。卯、酉属己,离初爻纳己卯、己酉也。辰、戌属丙,艮初爻纳丙辰、丙戌也。巳、亥属丁。兑初爻纳丁巳、丁亥也。一言而得之者(2),宫与土也;假令庚子、庚午,一言便得庚。辛丑、辛未,一言便得辛;戊寅、戊申,一言便得戊;己卯、己酉,一言便得己,故皆属土,余皆仿此。三言而得之者,徵与火也;假令戊子、戊午,皆三言而得庚;己丑、己未,皆三言而得辛;丙寅、丙申,皆三言而得戊;丁卯、丁酉,皆三言而得己,故皆属火。五言而得之者,羽与水也;假令丙子、丙午,皆五言而得庚;丁丑、丁未,皆五言而得辛;甲寅、甲申,皆五言而得戊;乙卯、乙丑,皆五言而得己,故皆属水。七言而得之者,商与金也;假令甲子、甲午,皆七言而得庚;乙丑、乙未,皆七言而得辛;壬申、壬寅,皆七言而得戊;癸丑、癸酉,皆七言而得己,故皆属金。九言而得之者,角与木也。假令壬子、壬午,皆九言而得庚;癸丑、癸未,皆九言而得辛。庚寅、庚申,皆九言而得戊。辛卯、辛酉,皆九言而得己,故皆属木(3)。此出于《抱朴子》(4),云是《河图玉版》之文。然则一何以属土?三何以属火?五何以属水(5)?其说云:“中央总天之气一,南方丹天之气三,北方玄天之气五,西方素天之气七,东方苍天之气九。”皆奇数而无偶数,莫知何义,都不可推考。
【注释】
(1)又一说:本条当与《乐律》卷五倒数第八条相连。纳音之说指将天干地支与五音相配之法。
(2)一言:意义不甚明,从文章看,说的是天干与地支相配的方法,一言为直接对应。下文三言、五言、七言、九言则是下推三位、下推五位、下推七位、下推九位。其与金、木、水、火、土五行,宫、商、角、徵、羽五音亦相配,但原理难以推考。
(3)属木:原作“属金”,与正文不合,据别本改。
(4)《抱朴子》:东晋时期葛洪(284—364)所著道家著作,内篇二十篇,外篇五十篇。本段引用出自内篇《仙药》。
(5)属水:原作“属金”,与上文不合,从王国维之说改。
【译文】
关于纳音,还有一种说法,子、午属庚,这是纳甲的方法。震的初爻纳庚子、庚午。丑、未属辛,巽的初爻纳辛丑、辛未。寅、申属戊,坎的初爻纳戊寅、戊申。卯、酉属己,离的初爻纳己卯、己酉。辰、戌属丙,艮的初爻纳丙辰、丙戌。巳、亥属丁。兑的初爻纳丁巳、丁亥。当位直接对应而得到的关系,是宫和土;例如庚子、庚午,当位直接对应就得到庚;辛丑、辛未,当位直接对应就得到辛。戊寅、戊申,当位直接对应就得到戊;己卯、己酉,当位直接对应就得到己,所以它们都属于土,其他的都照此推算。下推三位对应得到的关系,是徵和火;例如戊子、戊午,都是下推三位对应而得到庚;己丑、己未,都是下推三位对应而得到辛;丙寅、丙申,都是下推三位对应而得到戊;丁卯、丁酉,都是下推三位对应而得到己。所以都属于火。下推五位对应得到的关系,是羽和水;假令丙子、丙午,都是下推五位对应而得到庚;丁丑、丁未,都是下推五位对应而得到辛;甲寅、甲申,都是下推五位对应而得到戊;乙卯、乙丑,都是下推五位对应而得到己,所以都属于水。下推七位对应得到的关系,是商和金;例如甲子、甲午,都是下推七位对应而得到庚;乙丑、乙未,都是下推七位对应而得到辛;壬申、壬寅,都是下推七位对应而得到戊;癸丑、癸酉,都是下推七位对应而得到己,所以都属于金。下推九位对应得到的关系,是角和木。例如壬子、壬午,都是下推九位对应而得到庚;癸丑、癸未,都是下推九位对应而得到辛;庚寅、庚申,都是下推九位对应而得到戊;辛卯、辛酉,都是下推九位对应而得到己,所以都属于木。这些说法出自《抱朴子》,据说是《河图玉版》上的文字。然而一为什么属于土?三为什么属于火?五为什么属于水?它的说法是:“中央总天之气一,南方丹天之气三,北方玄天之气五,西方素天之气七,东方苍天之气九。”这些都是奇数而没有偶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都无法推考。
世俗十月遇壬日,北人谓之“入易”,吴人谓之“倒布”。壬日气候如本月,癸日差温类九月(1),甲日类八月,如此倒布之,直至辛日如十一月(2)。遇春秋时节即温,夏即暑,冬即寒。辛日以后,自如时令。此不出阴阳书,然每岁候之,亦时有准,莫知何谓。
【注释】
(1)差:稍微。
(2)辛日如十一月:胡道静等指出,按照前面壬日如十月、癸日如九月的排序,到辛日当如正月,故疑原文有误。
【译文】
按照民间习俗,十月份遇到壬日,北方人称为“入易”,江浙人称为“倒布”。壬日的气候与本月一样,癸日稍微温暖一点,气候像是九月,甲日像是八月,像这样逆着往前排,直到辛日就像十一月一样。对应的月份是春秋时节的话就比较温暖,对应的月份是夏季就会暑热,对应的月份是冬季就会寒冷。辛日以后,又和当时正常的气候相一致。这种说法在阴阳学的书上没有,但是每年验证,也时常会很准,不知道为什么。
卢肇论海潮(1),以谓“日出没所激而成”,此极无理。若因日出没,当每日有常,安得复有早晚?予常考其行节(2),每至月正临子午(3),则潮生,候之万万无差。此以海上候之,得潮生之时。去海远,即须据地理增添时刻。月正午而生者为潮,则正子而生者为汐;正子而生者为潮,则正午而生者为汐。
【注释】
(1)卢肇(818—882):字子发,江西宜春人。会昌三年(843)状元,历任歙州、宣州、池州、吉州刺史。本段引文出自其《海潮赋》序。
(2)常:通“尝”,曾经。
(3)月正临子午:月亮正好在子午圈上。子午圈是指通过地球某点包括地球自转轴在内的平面(子午面)与天球的交线。由于地球自转,月亮每天两次通过子午圈,在天顶半圈上称月正午,在天底半圈上称月正子。由于月亮每天东移13°,它与太阳每天通过子午圈的时间就不一致,所以海潮的高潮每天会延后约50分钟。
【译文】
卢肇论潮汐现象,认为“潮汐是日出和日落的激荡造成的”,这种说法极其没有道理。如果是因为日出和日落,那么每天潮汐应该是在固定时间出现的,怎么会又有早有晚呢?我曾经考虑潮汐的运行规律,每次月亮运行到子午圈上,潮汐就会产生,这样检验一点都没有差错。这种方法是在海上观测而得到的潮生时间。如果离开海上较远,就必须按照当地的地理位置来增加时刻。如果月亮运行到月正午时产生的是潮,那么运行到月正子时产生的就是汐;如果月亮运行到月正子时产生的是潮,那么运行到月正午时产生的就是汐。
历法见于经者,唯《尧典》言“以闰月定四时成岁”。置闰之法,自尧时始有,太古以前,又未知如何。置闰之法,先圣王所遗,固不当议,然事固有古人所未至而俟后世者,如岁差之类,方出于近世,此固无古今之嫌也。凡日一出没谓之一日,月一盈亏谓之一月。以日月纪天,虽定名,然月行二十九日有奇(1),复与日会,岁十二会而尚有余日(2)。积三十二月(3),复余一会,气与朔渐相远,中气不在本月(4),名实相乖,加一月谓之“闰”。闰生于不得已,犹构舍之用磹楔也(5)。自此气、朔交争,岁年错乱,四时失位,算数繁猥。凡积月以为时,四时以成岁,阴阳消长,万物生杀变化之节,皆主于气而已。但记月之盈亏,都不系岁事之舒惨(6)。今乃专以朔定十二月,而气反不得主本月之政。时已谓之春矣,而犹行肃杀之政(7),则朔在气前者是也,徒谓之乙岁之春,而实甲岁之冬也;时尚谓之冬也,而已行发生之令,则朔在气后者是也,徒谓之甲岁之冬,乃实乙岁之春也。是空名之正、二、三、四反为实,而生杀之实反为寓,而又生闰月之赘疣(8),此殆古人未之思也。
【注释】
(1)二十九日有奇:月亮的运行周期是29.5306日。
(2)尚有余日:十二个朔望月共计354.3672日,与一个回归年365.25日相比,相差10.8828日。
(3)积三十二月:积累三十二个朔望月,就与回归年相差接近一个朔望月了(29.02日)。
(4)中气:二十四节气中,双数位的称中气,单数位的称节气。
(5)磹楔(diàn xiē):合指楔子,古代建筑时用于填补木料中间的空隙。磹,石楔。
(6)舒惨:指岁时的阴阳变化。
(7)肃杀:指冬季的萧条景象。
(8)赘疣(zhuì yóu):多余无用的东西。
【译文】
儒家经典中讨论历法的,只有《尚书·尧典》说“用闰月调整四时节气,成一年的时令”。设置闰月的方法,从尧的时候就开始了,太古以前,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设置闰月的方法,是上古圣王传下来的,固然不应当议论,但是也有古人没做到而留给后人的事情,比如岁差之类的,就是近代才提出的,这本来就没有古今的顾忌。太阳的一次升起、落下称为一日,月亮的一次满月、弦月称为一月。用日月来记录天时,虽然是确定的名称,但是月亮的运行,要二十九日多一点才和太阳再度相会,每年十二次相会还有多余的日子。累积到三十二个月,就又多了一次相会,节气与朔望逐渐错位,以致中气不在本来的月份,名实不副,这就需要加一月称为“闰”。闰月的产生是出于不得已,就像造房子要用楔子一样。从此节气、朔望相矛盾,年岁错乱,四时离开原位,计算也繁琐复杂。其实积累月而成为四时,积累四时而成为年岁,阴阳消长,万物生杀变化的节律,都由节气主导。如果只是记录月亮的盈亏,就和岁时的阴阳变化没什么关系。现在专以月朔来规定十二月,而节气反而不能主导当月的阴阳了。有时已经说是春季,但是节气还停留在万物萧条的冬季,这就是朔望走在了节气前面,名义上说到了第二年春季,其实还是第一年的冬季;有时还说是冬季,但是节气已经开始到了万物生长的春季,这就是朔望走在了节气后面,名义上说还是第一年的冬季,其实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季了。这样一来,空占其名的正月、二月、三月、四月反而成了实际,而阴阳变化的实际却反而变成了依附,并且又生出了闰月这么个赘疣,这恐怕是古人没想到的。
今为术,莫若用十二气为一年,更不用十二月。直以立春之日为孟春之一日,惊蛰为仲春之一日,大尽三十一日,小尽三十日(1),岁岁齐尽,永无闰余。十二月常一大、一小相间,纵有两小相并,一岁不过一次。如此,则四时之气常正,岁政不相凌夺。日、月、五星,亦自从之,不须改旧法。唯月之盈亏,事虽有系之者,如海、胎育之类,不预岁时寒暑之节,寓之历间可也。借以元祐元年为法,当孟春小,一日壬寅,三日望,十九日朔;仲春大,一日壬申,三日望,十八日朔。如此历日,岂不简易端平,上符天运,无补缀之劳?予先验天百刻有余、有不足,人已疑其说。又谓十二次斗建当随岁差迁徙,人愈骇之。今此历论,尤当取怪怒攻骂,然异时必有用予之说者(2)。
【注释】
(1)大尽三十一日,小尽三十日:原作“大尽三十日”,与下文“一大一小”之说不合,胡道静据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卷六引文补,今从之。大尽、小尽,即大月、小月。
(2)异时必有用予之说者: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英国气象局统计农业气候使用的《萧伯纳农历》,用的就是类似原理的历法。
【译文】
现在我的办法是,不如用十二气来作为一年,不要再用十二月了。直接以立春那天作为孟春的第一天,惊蛰作为仲春的第一天,大月三十一日,小月三十日,这样每年都整齐完整,永远没有闰余之月了。十二月常常是一大月、一小月相间,纵使有两个小月连在一起,一年之中也不过就一次。像这样安排,那么四时的节气都是正常的,阴阳节气的变化也不相干扰。日、月、五星,也都能与此相随,不需要改变旧的历法。只有月亮的盈亏,虽然有些事和它的运行有关系,比如海水的潮汐、动物的胎育之类的,但是这与岁时寒暑的节气没有关系,把它再附加到上面的历法之间就行了。用元祐元年的历法作一个例子,孟春应当是小月,一日为壬寅,三日为望,十九日为朔;仲春是大月,一日为壬申,三日为望,十八日为朔。这样计算历法,难道不是简易而整齐,在上符合自然运行的规律,还免去了修补的麻烦吗?我之前曾经验证说每天的一百刻有余、有不足,人们已经怀疑我的说法。又说十二月的斗建应当随着岁差而迁徙,人们更加惊骇。现在我这么讨论历法问题,肯定更会引起一些人的大惊小怪、攻击谩骂,但是以后一定会有人采用我的学说。
《黄帝素问》有五运、六气。所谓五运者,甲、己为土运,乙、庚为金运,丙、辛为水运,丁、壬为木运,戊、癸为火运。如甲、己所以为土,戊、癸所以为火,多不知其因。予按,《素问·五运大论》黄帝问五运之所始于岐伯,引《太始天元册文》曰:“始于戊、己之分。”“所谓戊、己分者,奎、壁、角、轸(1),则天地之门户也。”王砅注引《遁甲》(2):“六戊为天门,六己为地户。”天门在戌、亥之间,奎、壁之分;地户在辰、巳之间,角、轸之分。凡阴阳皆始于辰,上篇所论十二月谓之十二辰,十二支亦谓之十二辰,十二时亦谓之十二辰,日、月、星谓之三辰,五行之时谓之五辰(3)。五运起于角、轸者,亦始于辰也。甲、己之岁,戊己黅天之气经于角、轸(4),故为土运。角属辰,轸属己。甲、己之岁,得戊辰、己巳。干皆土,故为土运。下皆同此。乙、庚之岁,庚辛素天之气经于角、轸,故为金运,庚辰、辛巳也。丙、辛之岁,壬癸玄天之气经于角、轸,故为水运,壬辰、癸巳也。丁、壬之岁,甲乙苍天之气经于角、轸,故为木运,甲辰、乙巳也。戊、癸之岁,丙丁丹天之气经于角、轸,故为火运,丙辰、丁巳也。《素问》曰:“始于奎、壁、角、轸,则天地之门户也。”凡运临角、轸,则气在奎、壁以应之。气与运常同天地之门户。故曰:“土位之下,风气承之。”甲、己之岁,戊己土临角、轸,则甲乙木在奎、壁。奎属戌,壁属亥。甲、己之岁,得甲戌、乙亥。下皆同此。曰“金位之下,火气承之”者,乙、庚之岁,庚辛金临角、轸,则丙丁火在奎、壁。曰“水位之下,土气承之”者,丙、辛之岁,壬癸水临角、轸,则戊己土在奎、壁。曰“风位之下,金气承之”者,丁、壬之岁,甲乙木临角、轸,则庚辛金在奎、壁。曰“相火之下,水气承之”者,戊、癸之岁,丙丁火临角、轸,则壬癸水在奎、壁。古今言《素问》者,皆莫能喻,故具论如此。
【注释】
(1)奎、壁、角、轸:星宿名。下文所说的“天地之门户”,指阴阳变化生于此星宿。
(2)王砅(lì):号召玄子,唐代人。曾注释过《黄帝内经》。
(3)“上篇所论”五句:崇祯本原缺,所谓“上篇”指的是“五辰”之说。
(4)黅(jin)天之气:及下文“素天之气”等,都是所谓五运在天之气,其命名又与五行色彩有关。黅,黄色。
【译文】
《黄帝素问》中有五运、六气的说法。所说的五运,是说甲、己为土运,乙、庚为金运,丙、辛为水运,丁、壬为木运,戊、癸为火运。至于说为什么甲、己为土运,戊、癸为火运,人们大多不知道其原因。据我考证,《素问·五运大论》中黄帝问岐伯“五运”的起源,岐伯引《太始天元册文》说:“始于戊、己之分。”“所谓的戊、己之分,是说奎宿、壁宿、角宿、轸宿是天地的门户,阴阳变化生于此。”王砅的注引《遁甲》说:“六戊是天门,六己是地户。”天门在戌、亥之间,相当于奎宿、壁宿的分界;地户在辰、巳之间,相当于角宿、轸宿的分界。凡是阴阳都始于“辰”,上篇所论的十二月称为“十二辰”,十二支也称为“十二辰”,十二时也称为“十二辰”,日、月、星称为“三辰”,五行的时节称为“五辰”。五运起始于角宿、轸宿,也始于“辰”。遇到甲、己的年岁,戊己黅天之气经过角宿、轸宿,所以是土运。角宿属于辰,轸宿属于己。遇到甲、己的年岁,就对应戊辰、己巳。此时天干都属于土,所以是土运。下面的推演都与此相同。遇到乙、庚的年岁,庚辛素天之气经过角宿、轸宿,所以是金运,即庚辰、辛巳。遇到丙、辛的年岁,壬癸玄天之气经过角宿、轸宿,所以是水运,即壬辰、癸巳。遇到丁、壬的年岁,甲乙苍天之气经过角宿、轸宿,所以是木运,即甲辰、乙巳。遇到戊、癸的年岁,丙丁丹天之气经过角宿、轸宿,所以是火运,即丙辰、丁巳。《素问》说:“起始于奎宿、壁宿、角宿、轸宿,这就是天地之间的门户。”凡是“运”走到角宿、轸宿、那么“气”就在奎宿、壁宿,二者相互呼应。“气”和“运”经常同时处在天地的门户上。所以说:“土位之下,风气承之。”遇到甲、己的年岁,戊己土走到角宿、轸宿,这时甲乙木就在奎宿、壁宿。奎宿属于戌,壁宿属于亥。遇到甲、己的年岁,就对应甲戌、乙亥。下面的推演都与此相同。说“金位之下,火气承之”,就是遇到乙、庚的年岁,庚辛金走到角宿、轸宿,那么丙丁火就在奎宿、壁宿。说“水位之下,土气承之”,就是遇到丙、辛的年岁,壬癸水走到角宿、轸宿,那么戊己土就在奎宿、壁宿。说“风位之下,金气承之”,就是遇到丁、壬的年岁,甲乙木走到角宿、轸宿,那么庚辛金就在奎宿、壁宿。说“相火之下,水气承之”,就是遇到戊、癸的年岁,丙丁火走到角宿、轸宿,那么壬癸水就在奎宿、壁宿。古往今来讨论《素问》的人,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详细地总结在这里。
世之言阴阳者,以十干寄于十二支(1),各有五行相从。唯戊己则常与丙丁同行,五行家则以戊寄于巳,己寄于午;六壬家亦以戊寄于巳,而以己寄于未。唯《素问》以奎、壁为戊分,轸、角为己分。奎、壁在亥、戌之间,谓之戊分,则戊当在戌也。轸、角在辰、巳之间,谓之己分,则己当在辰也。《遁甲》以六戊为天门,天门在戌、亥之间,则戊亦当在戌;六己为地户,地户在辰、巳之间,则己亦当在辰。辰、戌皆土位,故戊、己寄焉。二说正相合。按字书:戌,从戊、从一,则戊寄于戌,盖有从来。辰文从厂、音汉。从(2),音身。《左传》:“亥有二首六身。”亦用此字。从乙、音隐。从己,则己寄于辰,与《素问》《遁甲》相符矣。五行土常与水相随。戊,阳土也(3)。一,水之生数也,水乃金之子,水寄于西方金之末者,生水也,而旺土包之,此戌之理如是。己,阴土也。六,水之成数也,水乃木之母,水寄于东方木之末者,老水也,而衰土相与隐于厂下者,水土之墓也。厂,山岩之可居者;乙,隐也。
【注释】
(1)寄:依附。
(2):《说文》以辰为形声字,厂为声符,形符从二、从乙、从匕。近人认为辰应该是“蜃”的本字,当为象形字,一说为“振”的本字,则当为会意字。
(3)阳土:古人将十天干与五行相配,则一行两干,一阴一阳。阳土亦即下文旺土,阴土亦即下文衰土。
【译文】
世上讨论阴阳的人,把十干依附于十二支,各有五行与之相从。唯独戊己经常与丙丁在一起,五行家则把戊依附于巳,把己依附于午;六壬家也把戊依附于巳,而把己依附于未。只有《素问》把奎宿、壁宿作为戊分,把轸宿、角宿作为己分。奎宿、壁宿在亥、戌之间,称为戊分,那么戊应当在戌。轸宿、角宿在辰、巳之间,称为己分,那么己应当在辰。《遁甲》中把六戊作为天门,天门在戌、亥之间,那戊也应当在戌;把六己作为地户,地户在辰、巳之间,那么己也应当在辰。辰、戌都在土位,所以戊、己依附在它们之上。两种说法正好相吻合。根据字书:戌字从戊、从一,那么戊依附于戌,大概是有来历的。辰字从厂、音汉。从,音身。《左传》中有:“亥有二首六身。”也用这个字。字从乙、音隐。从己,那么己依附于辰,就和《素问》《遁甲》的说法相符了。五行中,土经常与水相随。戊是阳土,一是水的生数,水是金所生,水依附于西方金末位的是生水,而外面有旺土包裹,这就是戌的道理。己是阴土,六是水的成数,水能生出木,水依附于东方木末位的是老水,而衰土和它一起隐蔽在厂的下面,是水土的墓地。厂就是山岩之间可以居住的地方,乙就是隐的意思。
律有实积之数,有长短之数,有周径之数,有清浊之数。所谓实积之数者(1),黄钟管长九寸(2),围九分(3),以黍实其中,其积九九八十一,此实积之数也;林钟长八寸(4),围九分,八九七十二(《前汉书》称八八六十四,误也。解具下文),余律准此。所谓长短之数者,黄钟九寸,三分损一(5),下生林钟,长六寸;林钟三分益一,上生太蔟,长八寸,此长短之数也,余律准此。所谓周径之数者,黄钟长九寸,围九分;(古人言“黄钟围九分”,举盈数耳(6)。细率之,当周九分七分之三。)林钟长六寸,亦围九分;(十二律皆围九分。《前汉志》言“林钟围六分”者,误也。予于《乐论》辨之甚详。《史记》称“林钟五寸十分四”,此则六分九五十四,足以验《前汉》误也。)余律准此。所谓清浊之数者(7),黄钟长九寸为正声,一尺八寸为黄钟浊宫,四寸五分为黄钟清宫;(倍而长为浊宫,倍而短为清宫。)余律准此。
【注释】
(1)实积:原作“积实”,据学津本等改。
(2)管:指用来定律的标准乐管。
(3)围:原作“径”,若“径九分”则与容积为八十一之数不合,且下文明说“黄钟长九寸,围九分”,据此而改。下面“林钟”句之“径”亦据此改作“围”。分:原作“寸”,据汇秘笈本改,其下皆作“分”。
(4)林钟:《汉书·律历志》作“太蔟”,似可从。
(5)三分损一:即九寸黄钟管,三分后去一分,得六寸的林钟管,称为“下生”。林钟管三分益一是将其三分后加一分,得八寸的太蔟管,称为“上生”,交替使用“下生”与“上生”就可以计算各个律管的长度。
(6)盈数:整数。
(7)清浊:清指清宫,比正声高八度,浊指浊宫,比正声低八度。清宫、正声、浊宫的管径相同,因而清宫管长是正声管长的一半,正声管长又是浊宫管长的一半。
【译文】
十二律有实积之数、长短之数、周径之数、清浊之数。所谓的“实积之数”,比如黄钟管长九寸,围长九分,用黍填满其中,容积为九九八十一,这就是“实积之数”;太蔟管长八寸,围长九分,容积为八九七十二,(《汉书》称八八六十四,这是错的。解释详见下文。)其余的律管依此类推。所谓的“长短之数”,比如黄钟管长九寸,通过三分损一的算法,下生林钟,长六寸;林钟管通过三分益一算法,上生太蔟,长八寸,这就是“长短之数”,其余的律管依此类推。所谓的“周径之数”,比如黄钟管长九寸,围长九分;(古人说“黄钟管围长九分”,这说的只是整数位。仔细计算的话,应该是九又七分之三分。)林钟管长六寸,也是围长九分;(十二律都是围长九分。《汉书·律历志》说“林钟管围长六分”是错的。我在《乐论》中已经考辨得很详细了。《史记》称“林钟管五又十分之四寸”,这样算起来,实积为六九五十四,足以验证《汉书》的错误。)其余的律管依此类推。所谓的“清浊之数”,比如黄钟管长九寸,是标准音声,那么一尺八寸就是黄钟浊宫的管长,四寸五分就是黄钟清宫的管长;(加倍延长就是浊宫管,加倍缩短就是清宫管。)其余的律管依此类推。
八卦有过揲之数,有归余之数,有阴阳老少之数,有河图之数。所谓过揲之数者,亦谓之八卦之策:乾九揲而得之,揲必以四,四九三十六;坤六揲而得之,揲必以四,四六二十四。此乾、坤之策,过揲之数也,余卦准此。前卷叙之已详(1)。所谓归余之数者:乾一爻三少,初变之初五,再变、三变之初各四,并卦为十四爻,三合四十二,此乾卦归余之数也。坤一爻三多(2),初变之初九,再变、三变各八,并卦为二十六爻(3),三合之七十八(4),此坤卦归余之数也,余卦准此。阴阳老少之数:乾九揲而得之,故曰老阳之数九;坤六揲而得之,故曰老阴之数六。震、艮、坎皆七揲而得之,故曰少阳之数七;巽、离、兑皆八揲而得之,故曰少阴之数八。所谓河图之数者(5):河图北方一,南方九,东方三,西方七,东北八,西北六,东南四,西南二,中央五。乾得南、中、北(6),故其数十有五;坤得西、南、东北、西北(7),故其数三十;震得东南、西南、东、西、北,故其数十有七;巽得南、中、东北、西北,故其数二十有八;坎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中,故其数二十有五;离得东、西、南、北,故其数二十;艮得南、东、西、东北、西北,故其数三十有三;兑得东南、西南、中、北,故其数十有二。具图如后(图缺)。
【注释】
(1)前卷:指《象数》卷七中倒数第六条。归余、阴阳老少、策等均为占卜概念,均可参该篇注。
(2)多:原作“少”。本书《象数》卷作“三多,坤也”,据改。
(3)二十六:“六”字原缺,据汇秘笈本补。
(4)三:下原多一“爻”字,据汇秘笈本删。
(5)河图:由黑点、白点组成的图形阵,古代用来占卜。宋人对《河图》《洛书》的称谓不一,从下面行文看,沈括把今人认为的《洛书》视为《河图》,如图所示(右为沈括认为的《河图》):
(6)南、中、北:胡道静等据乾卦方位,改作“东、东南、西南、中、北”,可从。
(7)坤得西:“西”上原多一“东”字,据胡道静等之说改。
【译文】
八卦有过揲之数、归余之数、阴阳老少之数、河图之数。所谓的“过揲之数”,也称为八卦的策数:乾卦经过九次揲数而得出,每揲必须是四根蓍草,所以四九三十六;坤卦经过六次揲数而得出,每揲必须是四根蓍草,所以四六二十四。这是乾卦、坤卦的策数,就是“过揲之数”,其余的卦数依此类推。前卷叙述得已经很详细了。所谓的“归余之数”:乾卦每一爻的三变都是少,第一变归余是五,再变、三变的归余各是四,加上卦本身是十四爻,三项合起来是四十二,这是乾卦的“归余之数”。坤卦每一爻的三变都是多,第一变的归余是九,再变、三变的归余各是八,加上卦本身二十六爻,三项合起来是七十八,这是坤卦的“归余之数”,其余的卦数依此类推。所谓的“阴阳老少之数”:乾卦经九次揲数而得出,所以说老阳之数是九;坤卦经六次揲数而得出,所以说老阴之数是六。震卦、艮卦、坎卦都是经七次揲数而得出,所以说少阳之数是七;巽卦、离卦、兑卦都是经八次揲数而得出,所以说少阴之数是八。所谓的“河图之数”:河图的北方是一,南方是九,东方是三,西方是七,东北是八,西北是六,东南是四,西南是二,中央是五。乾卦得东、东南、西南、中、北,所以其数目是十五;坤卦得西、南、东北、西北,所以其数目是三十;震卦得东南、西南、东、西、北,所以其数目是十七;巽卦得南、中、东北、西北,所以其数目是二十八;坎卦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中,所以其数目是二十五;离卦得东、西、南、北,所以其数目是二十;艮卦得南、东、西、东北、西北,所以其数目是三十三;兑卦得东南、西南、中、北,所以其数目是十二。详细的图见后(图缺)。
揲蓍之法,凡一爻含四卦,凡一阳爻,乾为老阳,两多一少,非震即坎,非坎即艮。少在前,震也;少在中,坎也;少在后,艮也。三揲之中,含此四卦,方能成一爻。阴爻亦如此,三爻坤为老阴,两少一多,非巽即离,非离即兑。多在前,则巽也;多在中,离也;多在后,兑也。积三爻为内卦(1),凡含十二卦。一爻含四卦,三爻共十二卦也。所以含十二卦,自相重为六卦爻,凡得六十四卦。重卦之法:以下爻四卦乘中爻四卦,得十六卦;又以上爻四卦乘之,得六十四卦。外卦三爻,亦六十四卦。以内外六十四卦复自相乘,为四千九十六卦,方成《易》之卦。此之卦法也(2)。揲蓍凡十有八变,成《易》之一卦。一卦之中,含四千九十六卦在其间,细算之乃见。凡一卦可变为六十四卦,此变卦法,《周易》是也。六十四卦之为四千九十六卦,此之卦法也。如乾之坤、之屯、之蒙,尽六十四卦。每卦皆如此,共得四千九十六卦。今焦贡《易林》中所载是也(3)。四千九十六卦方得能却成一卦,终始相生,以首生尾,以尾生首,积至微之数,以成至大;积至大之数,却为至微;循环无端,莫知首尾。故《罔象成名图》曰(4):“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尾。”一卦变为六十四卦,六十四卦之为四千九十六卦,四千九十六卦却变为一卦。循环相生,莫知其端。大小一也,积小以为大,积大复为小,岂非一乎?往来一也,首穷而成尾,尾穷而反成首,岂非一乎?故至诚可以前知,始末无异故也。以夜为往者,以昼为来;以昼为往者,以夜为来。来往常相代,而吾所以知之者,一也。故藏往知来,不足怪也。圣人独得之于心,而不可言喻,故设象以示人。象安能藏往知来(5),成变化而行鬼神?学者当观象以求圣人所以自然得者,宛然可见,然后可以藏往知来,成变化而行鬼神矣。《易》之象皆如是,非独此数也。知言象为糟粕,然后可以求《易》。
【注释】
(1)内卦:即下卦,指《易》六爻中的四爻、五爻、上爻。同理,外卦即上卦,指《易》六爻中的初爻、二爻、三爻。
(2)之卦:亦称“变卦”,由本卦中各爻的揲数得出,揲数为老阴的变为阳爻,揲数为老阳的变为阴爻。
(3)焦贡:即焦延寿,西汉时梁地(今河南商丘)人,字赣,为小黄令。通《易》学,著有《焦氏易林》。
(4)《罔象成名图》:唐代道士张果所著道教文献。
(5)藏往知来:出自《易·系辞上》:“神以知来,知以藏往。”意为了解过去,预知未来。
【译文】
运用揲蓍的方法成卦,一爻包含四种成卦的可能,如果是阳爻的话,归余为三多的是老阳,也就是乾卦,归余为两多一少的,不是震卦就是坎卦,不是坎卦就是艮卦。少在前是震卦,少在中是坎卦,少在后是艮卦。在三变揲数之中,包含这四种卦的可能,才能成为一爻。阴爻也是这样,归余为三少的是老阴,也就是坤卦,归余为两少一多的,不是巽卦就是离卦,不是离卦就是兑卦。多在前就是巽卦,多在中是离卦,多在后是兑卦。积累三爻就可以形成内卦,一共有十二种可能的卦。一爻包含四种可能的卦,三爻一共就是十二种可能的卦。把这十二种内卦自相重叠,得到六爻的卦,一共能有六十四种可能的卦。重卦的方法是:用下爻四种可能的卦乘上中爻四种可能的卦,得到十六种可能的卦;再乘上上爻四种可能的卦,就得到六十四种可能的卦。外卦也由三爻组成,也能形成六十四种可能的卦。把内卦、外卦这六十四卦再互相乘起来,得到四千零九十六卦,这才穷尽了《易》所有可能的变卦。这是之卦的方法。通过揲蓍而成卦,经过一共十八种变卦,得到《易》中的一卦。每一卦中,又包含了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卦的可能,仔细计算就能明白了。每一卦能变为六十四卦,这是变卦的方法,也就是《周易》的算法。六十四卦又能变为四千零九十六卦,这是之卦的方法。比如乾之坤、乾之屯、乾之蒙,穷尽六十四卦。每一卦都是这样,一共能得到四千零九十六卦。现在焦延寿的《易林》中记载的就是这种方法。经四千零九十六卦才能了却成为一卦,可谓终始相生,从开头生出结尾,又从结尾生出开头,累积最小的数,最终成为最大的数;累积最大的数,最终却成为最小的数;如此循环往复,不知道开头与结尾。所以《罔象成名图》说:“它庞大到没有什么能出乎其外,它微小到没有什么能入乎其内,迎上去看不到开头,追上去看不到结尾。”一卦可变为六十四卦,六十四卦可变为四千零九十六卦,四千九十六卦却又变为一卦。循环往复,不知开端与结尾。大小是一样的,积累小的变成大的,积累大的又变成小的,这难道不是一样的吗?往来也是一样的,把开头穷尽了就成为结尾,把结尾穷尽了又反而成为开头,这难道不是一样的吗?所以达到最高境界的人可以预知未来,这是因为过去、未来是没有差异的。如果把黑夜视为过去,那么白天就是未来;如果把白天视为过去,那么黑夜就是未来。过去与未来常常可以相互取代,而我之所以能够推知它们,是因为它们本身也是一样的,所以了解过去与预知未来都不足为怪。圣人自己在心中明白这一真理,但又无法言说,所以设计出卦象来启示人们。其实卦象哪里能够了解过去、预知未来呢?又怎么能产生变化、驱动鬼神呢?学者应当通过观察卦象,来体会圣人从自然中领悟的真理,将其内化到自己可以看清楚的程度,然后就可以了解过去、预知未来,可以产生变化、驱动鬼神了。《易》的象都是如此,不是只有这些数理而已。明白了谈论《易》象其实是在谈论糟粕,然后才能把握《易》的真理。
官政
有一朝士,与王沂公有旧(1),欲得齐州(2)。沂公曰:“齐州已差人。”乃与庐州(3)。不就,曰:“齐州地望卑于庐州,但于私便尔耳。相公不使一物失所,改易前命,当亦不难。”公正色曰:“不使一物失所,唯是均平。若夺一与一,此一物不失所,则彼一物必失所。”其人惭沮而退。
【注释】
(1)王沂公:即王曾,字孝先,北宋宰相,封沂国公。
(2)齐州:今山东济南。
(3)庐州:今安徽合肥。
【译文】
有一位朝士和王曾有旧交,他想到齐州担任地方长官。王曾说:“齐州长官已经派给别人了。”于是把庐州分配给他。那人不想赴任,说:“齐州的地位比庐州低,但是对我来说有所便利而已。您办事总是使人各得其所,如果更改一下之前的任命,想必也不是很难。”王曾严肃地对他说:“要使人各得其所,最关键的是平均、公平。如果从一个人那里夺来交给另一个人,这个人合适了,另一个人肯定就不合适了。”那个人惭愧地退下了。
孙伯纯史馆知海州日(1),发运司议置洛要、板浦、惠泽三盐场,孙以为非便。发运使亲行郡,决欲为之,孙抗论排沮甚坚(2)。百姓遮孙(3),自言置盐场为便。孙晓之曰:“汝愚民,不知远计。官买盐虽有近利,官盐患在不售,不患盐不足,盐多而不售,遗患在三十年后。”至孙罢郡,卒置三场。近岁连、海间,刑狱、盗贼、差徭比旧浸繁,多缘三盐场所置积盐如山,运卖不行,亏失欠负,动辄破人产业,民始患之。朝廷调发军器,有弩椿箭干之类(4),海州素无此物,民甚苦之,请以鳔胶充折(5)。孙谓之曰:“弩椿箭干,共知非海州所产,盖一时所须耳。若以土产物代之,恐汝岁被科无已时也。”其远虑多类此。
【注释】
(1)孙伯纯史馆:即孙冕,字伯纯,临江军新淦(今江西樟树镇)人。进士出身,守苏州,后归隐九华山。海州:今江苏连云港一带。
(2)排沮(ju):排斥,抵制。
(3)遮:拦住。
(4)弩椿:弩柄。
(5)鳔(biào)胶:用黄鱼鳔做的胶,黏性很好。
【译文】
孙冕任海州知州时,发运司讨论要设置洛要、板浦、惠泽三处盐场,孙冕认为这样对百姓不好。发运使亲自巡行郡县,坚决要设置盐场,孙冕表示抗议并坚决抵制。百姓们拦住孙冕,都说设置盐场有很多好处。孙冕告诉他们说:“你们真是愚蠢啊,不知道长远的规划。向官府买盐,短期内虽然有好处,但官盐的问题在于担心卖不出去,不是怕盐不足,而是怕盐多了卖不掉,这样留下的祸患会在三十年后出现。”等到孙冕离开海州任上,朝廷最终还是在这设置了三处盐场。近年来连州、海州一带的刑狱、盗贼、差徭都比以前多,大多是因为三处盐场的盐堆积如山,因为销售不利,所以导致亏损、拖欠,动不动就使人破产,百姓这才意识到盐场的危害。有一次,朝廷要在海州征调军械,其中有弩椿、箭杆之类的,海州素来没有这些东西,百姓都很苦恼,就请求用鳔胶来充数抵扣。孙冕对他们说:“弩柄、箭杆,这些东西大家都知道不是海州出产的,只是朝廷一时所需而已。如果用海州土产来代替,恐怕你们每年都要被征收这些东西,再也没有头了。”他的深谋远虑大多像这样。
孙伯纯史馆知苏州,有不逞子弟与人争“状”字当从犬、当从大(1),因而构讼(2)。孙令褫去巾带(3),纱帽下乃是青巾。孙判其牒曰:“偏傍从大,书传无闻;巾帽用青,屠沽何异?量决小杖八下。”苏民闻之,以为口实。
【注释】
(1)不逞:不得志,这里指不讲理。
(2)构讼:引起诉讼,打官司。
(3)褫(chi)去:剥去。
【译文】
孙冕任苏州知州时,有不讲理的人和别人争论“状”字右边应当从“犬”还是应当从“大”,并因此而引起了官司。孙冕命人剥去他的巾带,纱帽下面带的是青色头巾。孙冕在文书上写下判词道:“作为偏旁从‘大’,这在书传中没听说过;但是你带着青色的巾帽,这和杀猪卖酒的人有什么区别呢?判处打小杖八下。”苏州百姓听说后,一时传为笑话。
忠定张尚书曾令鄂州崇阳县(1)。崇阳多旷土,民不务耕织,唯以植茶为业。忠定令民伐去茶园,诱之使种桑麻。自此茶园渐少,而桑麻特盛于鄂、岳之间。至嘉祐中,改茶法,湖、湘之民苦于茶租,独崇阳茶租最小,民监他邑(2),思公之惠,立庙以报之。民有入市买菜者,公召谕之曰:“邑居之民,无地种植,且有他业,买菜可也。汝村民,皆有土田,何不自种而费钱买菜?”笞而遣之(3)。自后人家皆置圃,至今谓芦菔为“张知县菜”(4)。
【注释】
(1)张尚书:即张咏,字复之,号乖崖,北宋大臣,谥忠定。参《神奇》卷二十注。鄂州:今属湖北。
(2)监:考察,察看。
(3)笞(chi):鞭打。
(4)芦菔(fú):萝卜。
【译文】
张咏曾经担任鄂州崇阳县令。崇阳一带有很多荒地,百姓不从事耕织,只知道靠种茶为生。张咏命令百姓把茶园都砍掉,引导他们种植桑麻。从此茶园的数量逐渐减少,而桑麻的产量在鄂、岳一带很高。到了嘉祐年间,朝廷改革茶法,湖、湘一带的百姓都苦于茶租税重,唯独崇阳县的茶租最少,百姓们看到其他县的情况,想到张咏的恩泽,就为他建立了祠庙来报答他。有村民到市场上买菜,张咏把他们叫来说:“住在县城里的人,因为没有土地可以种植,而且他们有别的工作要做,买菜是可以的。你们这些农村人,都有土地和田产,为什么不自己种而要浪费钱去买菜呢?”把他们打了一顿后放走了。从此以后,村民家里都开辟了田圃,至今还把萝卜称为“张知县菜”。
权智
王子醇枢密帅熙河日(1),西戎欲入寇,先使人觇我虚实(2)。逻者得之,索其衣缘中,获一书,乃是尽记熙河人马刍粮之数(3),官属皆欲支解以殉。子醇忽判杖背二十,大刺面“蕃贼决讫放归”六字(4),纵之。是时适有戍兵步骑甚众,刍粮亦富。虏人得谍书,知有备,其谋遂寝(5)。
【注释】
(1)王子醇:即王韶,字子纯,北宋大臣。熙河:治所在今甘肃临洮。
(2)觇(chān):偷偷地观察。
(3)刍(chú)粮:供军队食用的粮草。
(4)决讫:判决完毕。
(5)寝:停止。
【译文】
王韶任熙河主帅的时候,西戎想要入侵中原,先派人侦查我军的虚实。结果那人被巡逻兵发现,从他的衣服缝中找到一封书信,详尽地记录了熙河的人马以及军粮数目,官府的属官都希望把他杀死。王韶却忽然判处用杖打后背二十下,再在脸上刺上“蕃贼决讫放归”六个字,然后把那人放了。这时戍守的军队正好人马充足,军粮也很丰富。敌人得到谍报,知道我军有所准备,于是入侵的计划就停止了。
宝元元年(1),党项围延安七日,邻于危者数矣。范侍郎雍为帅(2),忧形于色。有老军校出,自言曰:“某边人,遭围城者数次,其势有近于今日者。虏人不善攻,卒不能拔。今日万万无虞,某可以保任。若有不测,某甘斩首。”范嘉其言壮人心,亦为之小安。事平,此校大蒙赏拔,言知兵善料敌者,首称之。或谓之曰:“汝敢肆妄言,万一言不验,须伏法。”校笑曰:“君未之思也。若城果陷,何暇杀我耶?聊欲安众心耳。”
【注释】
(1)宝元元年:公元1038年。
(2)范侍郎雍(981—1046):范雍,字伯纯,河南人。咸平初年进士,补洛阳主簿。后迁殿中丞,知端州。累官兵部员外郎、户部副使、度支副使、工部郎中、龙图阁待制、陕西转运使。谥忠献。《宋史》卷二八八有传。
【译文】
宝元元年,党项军队围困延安足有七天,多次出现危险情况。范雍担任主帅,面露忧虑之色。这时有一位老军校站出来,自称:“我是边境上的人,遭遇过好几次围城,有的与现在的情况近似。但是敌人不善于攻城,最终也无法夺下城池。这次也千万不必担心,我可以担保。如果有什么意外,我甘愿被斩首。”范雍嘉赏他的话能激励士气,自己也稍微安心了。等解围以后,这位军校被大加赏赐提拔,都说他懂得军事,善于料敌,对他非常首肯。有人就对他说:“你当时怎么敢那么放肆地口出妄言呢,万一你说的不准,可是要被杀头的呀。”老军校笑道:“你没好好想想啊。如果城池真的陷落了,哪还有时间杀我呢?我不过是想安大家的心而已。”
韩信袭赵(1),先使万人背水阵,乃建大将旗鼓(2),出井陉口(3),与赵人大战,佯败,弃旗鼓走水上。军背水而阵,已是危道,又弃旗鼓而趋之,此必败势也,而信用之者。陈余老将(4),不以必败之势邀之,不能致也,信自知才过余,乃敢用此耳。向使余小黠于信,信岂得不败?此所谓知彼知己,量敌为计。后之人不量敌势,袭信之迹,决败无疑。汉五年(5),楚汉决胜于垓下(6),信将三十万,自当之。孔将军居左,费将军居右,高帝在其后,绛侯、柴武在高帝后(7)。信先合不利,孔将军、费将军纵,楚兵不利,信复乘之,大败楚师,此亦拔赵策也。信时威震天下,籍所惮者,独信耳。信以三十万人不利而却,真却也,然后不疑。故信与二将得以乘其隙,此“建成堕马”势也。信兵虽却,而二将维其左右,高帝军其后,绛侯、柴武又在其后,异乎背水之危,此所以待项籍也,用破赵之迹,则歼矣。此皆信之奇策。观古人者,当求其意,不徒视其迹。班固为《汉书》,乃削此一事,盖固不察所以得籍者,正在此一战耳。从古言韩信善用兵,书中不见信所以善者。予以谓信说高帝,还用三秦,据天下根本,见其断;虏魏豹、斩龙且(8),见其智;拔赵、破楚,见其应变;西向师亡虏(9),见其有大志。此其过人者,惜乎《汉书》脱略,漫见于此。
【注释】
(1)韩信(约前231—前196):淮阴(今江苏淮安)人。被刘邦任为大将,为汉开国功臣,封楚王,贬淮阴侯,后为吕后所杀。著有兵法三卷,今已亡佚。
(2)建:树立。
(3)井陉(xíng)口:在今河北西部,为太行山区进入华北平原的隘口。
(4)陈余(?—前204):大梁(今河南开封)人。与张耳为刎颈之交,共立赵歇为赵王。被项羽封为侯,又拥立赵歇,后被韩信击败而死。
(5)汉五年:公元前202年。
(6)垓下:在今安徽灵璧东南。
(7)绛侯:即周勃(?—前169),汉开国功臣,被刘邦封为绛侯,以功升太尉。后与陈平谋剿灭诸吕,以功拜相。谥武侯。柴武(?—前163):亦为刘邦手下武将,后以功封棘蒲侯。
(8)魏豹(?—前204):秦末魏国公子,随项羽灭秦,被封为西魏王。改投刘邦,旋叛,为韩信所虏。龙且(ju,?—前203):项羽部将,与韩信对阵于齐,兵败被杀。
(9)西向师亡虏:指韩信在击败赵军后,俘虏了李左车,他请李左车面向东坐,自己执弟子礼相待。
【译文】
韩信袭击赵国,先派一万人背水列阵,然后树起大将的旗鼓,从井陉口而出,与赵国人大战,又假装失败,抛弃了旗鼓,从水上逃走。军队背水列阵,已经是很危险的战术了,又抛弃旗鼓撤退,这是必败的战势,但是韩信却要使用这种计策。陈余是老将,不用必败的战势诱惑他,他一定不会上钩,韩信自知其才能超过陈余,所以才敢用这种计策。假如陈余稍微比韩信聪明一点,韩信怎么会不败呢?这就是所谓的知彼知己,能根据敌人的情况制定计策。后人不分析敌情,沿袭韩信的战法,那就必败无疑。汉五年,楚汉在垓下决一胜负,韩信率领三十万士兵,亲自出阵。孔将军在左,费将军在右,刘邦在其后,绛侯、柴武在高帝后。韩信率先接战不利,孔将军、费将军纵兵夹击,楚兵不利,韩信又乘机杀回,结果大败楚军,这也是当时攻下赵国的计策。韩信当时威震天下,项羽害怕的只有韩信。韩信率领三十万人,战败而退,这是真的退却,然后项羽才不会怀疑。因此韩信才能和二将得到机会夹击项羽,这是“建成堕马”的阵势。韩信的部队虽然退却了,但是二将还护卫在他左右,刘邦的军队还在其后,绛侯、柴武的军队又在其后,这和背水一战的危机是不一样的,这是用来对付项羽的计策,如果用当年击破赵国的方法对付项羽,那就会被项羽歼灭。这些都是韩信的奇策。了解古人,应当推求他们的用意,而不能只看他们的做法。班固编撰《汉书》,把这几件事删掉了,大概班固不知道韩信之所以能战胜项羽,靠的就是这一战。自古都说韩信擅长用兵,但是书中却见不到韩信怎么擅长用兵的。我认为韩信劝说刘邦夺取三秦,以占据天下的根本,这可以看出他的决断;他俘虏魏豹、斩杀龙且,这可以看出他的智谋;攻陷赵国、击破楚国,这可以看出他的随机应变;恭敬地对待俘虏,这可以看出他有大志。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可惜《汉书》记载有脱略,所以我随手记在这里。
种世衡初营清涧城(1),有紫山寺僧法崧,刚果有谋,以义烈自名。世衡延置门下,恣其所欲,供亿无算(2)。崧酗酒、狎博无所不为,世衡遇之愈厚。留岁余,崧亦深德世衡,自处不疑。一日,世衡忽怒谓崧曰:“我待汝如此,而阴与贼连,何相负也?”拽下械系捶掠(3),极其苦楚。凡一月,滨于死者数矣(4)。崧终不伏,曰:“崧,丈夫也!公听奸人言,欲见杀,则死矣,终不以不义自诬。”毅然不顾。世衡审其不可屈,为解缚沐浴,复延入卧内,厚抚谢之曰:“尔无过,聊相试耳。欲使为间,万一可胁,将泄吾事。设虏人以此见穷,能不相负否?”崧默然曰:“试为公为之。”世衡厚遗遣之,以军机密事数条与崧曰:“可以此藉手,仍伪报西羌。”临行,世衡解所服絮袍赠之曰:“胡地苦寒,以此为别。至彼,须万计求见遇乞,非此人无以得其心腹。”遇乞,虏人之谋臣也。崧如所教,间关求通遇乞(5)。虏人觉而疑之,执于有司。数日,或发袍领中,得世衡与遇乞书,词甚款密。崧初不知领中书,虏人苦之备至,终不言情。虏人因疑遇乞,舍崧,迁于北境。久之,遇乞终以疑死。崧邂逅得亡归,尽得虏中事以报。朝廷录其劳,补右侍禁,归姓为王。崧后官至诸司使,至今边人谓之王和尚。世衡本卖崧为死间(6),邂逅得生还,亦命也。康定之后(7),世衡数出奇计。予在边,得于边人甚详,为新其庙像,录其事于篇。
【注释】
(1)种世衡:字仲平,北宋名将。参《权智》卷十三。清涧城:在今陕西榆林。
(2)供亿:供给,供应。
(3)捶掠:用棍棒或鞭子拷打。
(4)滨:濒临,几乎。
(5)间关:历尽道路艰难。
(6)死间:指为了施反间计而牺牲生命的间谍。
(7)康定:宋仁宗年号,公元1040年。
【译文】
种世衡开始营建清涧城的时候,有一位紫山寺的和尚名叫法崧,为人刚毅果敢而有谋略,常以忠义刚烈自称。种世衡把他延揽到自己门下,并任其所欲,供给都没有限制。法崧酗酒,又好狎玩、赌博,几乎无所不为,种世衡却待他更加优厚。留了一年多,法崧也深深感激种世衡的恩德,待在这里没有任何怀疑。一天,种世衡忽然愤怒地对法崧说:“我这样对待你,而你却私底下和敌人勾结,为什么要背叛我?”把他拖下去严刑拷打,让他吃尽了苦头。过了一个月,好几次差点把他打死了。法崧最终还是不服,说:“我法崧是大丈夫!您听了奸人的话,想要杀我,我死了就死了,但是绝对不能被不义的罪名诬陷。”对种世衡毅然而不顾。种世衡看到无法令其屈服,就为他解开绳索,为他沐浴,然后又请到内室之中,安慰并道歉说:“你的确没什么过错,我只是想考验考验你而已。我想派你作间谍,又怕万一你被威胁,将会泄漏我的计划。假如敌人也这样拷打你,你也能像这样不背叛我吗?”法崧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试着为您去做吧。”种世衡赏赐了他很多东西并派他前往,告诉了他很多军机密事,并说道:“可以带着这些信息,伪装投靠西羌。”临行之际,种世衡解下自己穿的絮袍赠给他说:“胡地艰苦寒冷,以此和你告别。到了那边,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求见遇乞,如果不是他的话就无法被敌人相信。”遇乞是敌方的谋臣。法崧就按照种世衡嘱咐的,历尽艰难求见遇乞。结果被敌人察觉并产生了怀疑,就把他抓到官府里。过了几天,有人从他的絮袍领子里找出了一封种世衡写给遇乞的信,话语显得非常亲密。法崧开始时不知道领子里的书信,敌人对他严加拷打,但他最终不肯说出实情。敌人于是开始怀疑遇乞,就把法崧放了,并把他遣送到北部边境。过了一段时间,遇乞终因受到怀疑而死。法崧找机会逃了回来,把敌方的情报都汇报给了朝廷。朝廷记下了他的功劳,任命他担任右侍禁,并恢复了他本来的王姓。王崧后来官至诸司使,至今边境上的人还把他称为王和尚。种世衡本想出卖法崧去作死间的,结果法崧以偶然的机会得以生还,这也是命中注定啊。康定年间之后,种世衡出了多次奇计。我在边境的时候,从边民那里详细地了解了这些事,于是为他重新修建了祠庙并塑了像,把这些事记录在这里。
祥符中,禁火(1)。时丁晋公主营复宫室(2),患取土远,公乃令凿通衢取土(3),不日皆成巨堑(4)。乃决汴水入堑中,引诸道竹木排筏及船运杂材,尽自堑中入至宫门。事毕,却以斥弃瓦砾灰壤实于堑中,复为街衢。一举而三役济,计省费以亿万计。
【注释】
(1)禁火:指皇宫失火,事在大中祥符八年(1015)四月。
(2)丁晋公:即丁谓,字谓之,北宋宰相,封晋国公。参《人事》卷九注。
(3)通衢(qú):大街,大道。
(4)堑:深沟。
【译文】
大中祥符年间,皇宫里发生火灾。当时丁谓负责重新营建宫殿,因为觉得取土的地方太远,就命令把大街凿开取土,没过几天,大街都被挖成了深沟。于是决开汴河的水引入这些深沟中,又调集各地的竹木排筏以及船只来运输其他零杂建材,全部从这些深沟中直接送到宫门。事情做完了,就把那些废弃的瓦砾、渣土重新填进深沟中,又恢复成了街道。一举而三得,省下的钱数以亿万计。
国初,两浙献龙船,长二十余丈,上为宫室层楼,设御榻,以备游幸。岁久腹败,欲修治,而水中不可施工。熙宁中(1),宦官黄怀信献计(2),于金明池北凿大澳(3),可容龙船,其下置柱,以大木梁其上,乃决水入澳,引船当梁上,即车出澳中水(4),船乃笐于空中(5),完补讫,复以水浮船,撤去梁柱。以大屋蒙之,遂为藏船之室,永无暴露之患。
【注释】
(1)熙宁:宋神宗年号,公元1068—1077年。
(2)黄怀信:北宋太监,曾制作过铁龙爪、扬泥车、浚河耙等器物。
(3)金明池:在今开封市以西。澳:水边可以停船的地方,这里指深水池。
(4)车:用水车排水。
(5)笐(hàng):架起来。
【译文】
本朝初年,两浙地区进献龙船,长达二十余丈,甲板上修筑了宫室层楼,并设有御榻,以预备皇帝外出游览使用。时间长了,船身开始腐烂,想要修补它,但是在水中又无法施工。熙宁年间,宦官黄怀信出了个主意,在金明池北凿一个深水池,容积足够容纳龙船的体积,下面放上柱子,用大木头架在上面作为梁。然后挖开金明池水蓄入水池中,把船开到梁上,再用水车把水池里的水排出来,船就被悬空架了起来,等修补完成后,再用水把船浮起来,撤去下面支撑的梁柱。在外面建一个大屋子,这样就成为一间藏船室,从此再也没有暴露在外面受侵蚀的危害了。
艺文
李学士世衡喜藏书(1)。有一晋人墨迹,在其子绪处。长安石从事尝从李君借去(2),窃摹一本,以献文潞公(3),以为真迹。一日潞公会客,出书画,而李在坐,一见此帖,惊曰:“此帖乃吾家物,何忽至此?”急令人归,取验之,乃知潞公所收乃摹本。李方知为石君所传,具以白潞公。而坐客墙进(4),皆言潞公所收乃真迹,而以李所收为摹本。李乃叹曰:“彼众我寡,岂复可伸?今日方知身孤寒。”
【注释】
(1)李学士世衡:身世不详。
(2)石从事:生平不详。
(3)文潞公:即文彦博,字宽夫,北宋大臣,封潞国公。
(4)墙进:指屋里坐满了人。
【译文】
李世衡喜欢藏书。他儿子李绪那里有一帖晋人的墨迹。长安的一位石从事曾经从李世衡那里借去,偷偷摹写了一本,献给文彦博,文彦博以为是真迹。一天,文彦博会见宾客,拿出一帖书画,当时李世衡也在坐,一见到这幅字帖,就惊讶道:“这字帖是我家的收藏,为什么会传到这里呢?”急忙派人回去,取来验证,于是知道文彦博收藏的是摹本。李世衡这才发现是被石君传出去的,就将详情告诉了文彦博。而当时在座的宾客很多,都说文彦博收藏的才是真迹,而把李世衡收藏的说成是摹本。李世衡于是感叹道:“彼众我寡,如何能再申诉呢?今天才知道我出身孤寒、人微言轻啊。”
章枢密子厚善书(1),尝有语:“书字极须用意,不用意而用意,皆不能佳。此有妙理,非得之于心者,不晓吾语也。”尝自谓“墨禅”。
【注释】
(1)章枢密子厚:即章惇,字子厚,北宋宰相,封魏国公。参《故事》卷一注。
【译文】
章惇擅长书法,他曾经说:“写字必须集中精力,时而不集中,时而集中,都写不出佳作。这里有很高妙的道理,不是那些心有所得的人,是不能理解我的话的。”他曾经自称为“墨禅”。
世上论书者,多自谓书不必有法,各自成一家。此语得其一偏,譬如西施、毛嫱,容貌虽不同,而皆为丽人,然手须是手,足须是足,此不可移者。作字亦然,虽形气不同,掠须是掠(1),磔须是磔(2),千变万化,此不可移也。若掠不成掠,磔不成磔,纵其精神筋骨犹西施、毛嫱,而手足乖戾(3),终不为完人;杨朱、墨翟(4),贤辩过人,而卒不入圣域。尽得师法,律度备全,犹是奴书,然须自此入,过此一路,乃涉妙境,无迹可窥,然后入神。
【注释】
(1)掠:书法术语,即长撇。
(2)磔(zhé):书法术语,即右下捺笔。
(3)乖戾(lì):原指性格、行为上的别扭,这里指不正常。
(4)杨朱(约前450—约前370):字子居,战国时魏人。提倡“贵生”、“贵己”等主张,并创为一派学说。墨翟(dí,约前469—前376):即墨子,战国时宋人。提倡“兼爱”、“非攻”、“节用”等主张,创立墨家学派。
【译文】
世上讨论书法的人,大多自称书法不必有定法,各自成一家而已。这话只说对了一个方面,譬如西施、毛嫱,容貌虽然不同,但都是美女,然而手必须是手,脚必须是脚,这是不可改变的。写字也是这样,虽然形态、气势不同,但撇必须是撇,捺必须是捺,纵使千变万化,这是不可改变的。如果撇不成撇,捺不成捺,纵然其精神筋骨像西施、毛嫱一样,而手脚却不正常,最终也不成完人;纵然像杨朱、墨翟一样善辩过人,但最终达不到圣人的境界。完全地学得师法,规矩法度都齐备,这样还只是奴书,但是必须从此入门,经过这一步,才能进入妙境,以至于无迹可求,然后才能达到神妙。
今世俗谓之“隶书”者,只是古人之“八分书”(1),谓初从篆文变隶,尚有二分篆法,故谓之“八分书”。后乃全变为隶书,即今之正书、章草、行书、草书皆是也。后之人乃误谓古八分书为隶书,以今时书为正书,殊不知所谓正书者,隶书之正者耳。其余行书、草书,皆隶书也。杜甫《李潮八分小篆歌》云:“陈仓石鼓文已讹,大小二篆生八分。苦县光和尚骨立,书贵瘦硬方通神。”苦县,《老子朱龟碑》也。《书评》云:“汉、魏牌榜碑文和《华山碑》,皆今所谓隶书也。杜甫诗亦只谓之八分。”又《书评》云:“汉、魏牌榜碑文,非篆即八分,未尝用隶书。”知汉、魏碑文皆八分,非隶书也。
【注释】
(1)八分书:通常是指汉代的隶书。
【译文】
现在世俗所谓的“隶书”只是古人的“八分书”而已,意思是说最初从篆文变成隶书,其中尚有二分篆法,所以称为“八分书”。后来就全部变为隶书,现在的正书、章草、行书、草书都是。后来的人误把古代八分书称为隶书,而把现在的字体称为正书,殊不知所谓的“正书”,就是隶书的正体。其余的像行书、草书,都是隶书。杜甫的《李潮八分小篆歌》说:“陈仓石鼓文已讹,大小二篆生八分。苦县光和尚骨立,书贵瘦硬方通神。”苦县,是指《老子朱龟碑》。《书评》说:“汉、魏牌榜碑文和《华山碑》,都是现在所谓的隶书。杜甫诗中也只称为八分。”此外,《书评》又说:“汉、魏牌榜碑文,不是篆书就是八分,从未用隶书。”可知汉、魏碑文都是八分而不是隶书。
江南府库中,书画至多。其印记有“建业文房之印”、“内合同印”。“集贤殿书院印”,以墨印之,谓之“金图书”,言惟此印以黄金为之。诸书画中,时有李后主题跋(1),然未尝题书画人姓名,唯钟隐画,皆后主亲笔题“钟隐笔”三字。后主善画,尤工翎毛(2)。或云:“凡言‘钟隐笔’者,皆后主自画。后主尝自号钟山隐士,故晦其名,谓之钟隐,非姓钟人也。今世传钟画,但无后主亲题者,皆非也。”
【注释】
(1)李后主:即南唐后主李煜,公元961—975年在位。
(2)翎(líng)毛:指古代绘画中的花鸟画。
【译文】
江南府的仓库中有很多书画。上面所盖的印记有“建业文房之印”、“内合同印”等。其中,“集贤殿书院印”,是用墨色加盖的,称为“金图书”,意思是说只有这枚印是用黄金铸成的。各幅书画中,常有李后主的题跋,然而未曾题写书画者的姓名,只有钟隐画都有李后主亲笔题写的“钟隐笔”三字。李后主擅长绘画,尤其工于花鸟画。有人说:“凡是写‘钟隐笔’的画,都是李后主自己画的。李后主曾经自号钟山隐士,所以隐去其名,自称钟隐,不是指姓钟的人。现在世上流传的‘钟画’,只要没有李后主的亲笔题签,那就不是真品。”
器用
熙宁八年(1),章子厚与予同领军器监(2),被旨讨论兵车制度。本监以《周礼·考工记》及《小戎》诗考定:车轮崇六尺(3),轵崇三尺三寸(4)。毂末至地也(5),并轸为四尺(6)。牙围一尺一寸(7),厚一尺三分寸之二。车罔也(8)。毂长三尺二寸,径一尺三分寸之二,轮之薮三寸九分寸之五(9),毂上札辐凿眼是也(10)。大穿内径四寸五分寸之二,《记》谓之“贤”(11),毂之里穿也。小穿内径三寸十五分寸之四。《记》谓之“轵”,毂之外穿也。辐九寸半,辐外一尺九寸,并辐三寸半,共三尺二寸,乃毂之长。金厚一寸,大小穿,其金皆一寸。辐广三寸半。深亦如之。舆六尺六寸(12),车队四尺四寸(13)。队音遂,谓车之深。盖深四尺四寸,广六尺六寸也。式深一尺四寸三分寸之二(14),七寸三分寸之一在轸内。崇三尺三寸,半舆之广为之崇(15)。较崇二尺二寸(16),通高五尺五寸。较,两上出式者(17),并车高五尺五寸。轸围一尺一寸,车后横木。式围七寸三分寸之一(18),较围四寸九分寸之八,轵围三寸二十七分寸之七,此轵乃木之植者,衡者与毂末同名。围二寸八十一分寸之十四(19),此式之植者,衡者如较之植轵而名互异。任正围一尺四寸五分寸之二(20),此舆下三面材持车正者。辀深四尺七寸(21),此梁舡辀也(22)。轵崇三尺三寸。此辀如桥梁,矫上四尺七寸。并衡颈为八尺七寸。国马高八尺,除衡颈则如马之高。长一丈四尺四寸,前十尺(23),队四尺四寸。前一丈,筞长五尺(24),衡围一尺三寸五分寸之一,长六尺六,轴围一尺三寸五分寸之一,兔围一尺四寸五分寸之二(25),辀当伏兔者,与任正相应(26)。颈围九寸十五分寸之九,颈,辀前持衡者。踵围七寸七十五分寸之五(27)。踵,辀后承辕处。轨广八尺,两辙之间(28)。阴如轨之长,侧于轨前。二(29),前著骖辔(30),后属阴。在骖之外,所以止出。胁驱长一丈(31),皮为之,前系于衡,当骖马内,所以止入(32)。服马颈当衡轭(33),两服齐首。骖马齐衡,两骖雁行,谓小却也。辔六。服马二辔,骖马一辔。度皆以周尺,一尺当今七寸三分少强。以法付作坊制车,兼习五御法。是秋八月,大阅,上御延和殿亲按。藏于武库,以备仪物而已。
【注释】
(1)熙宁八年:公元1075年。
(2)章子厚:即章惇,字子厚,北宋宰相,封魏国公。
(3)崇:高。
(4)轵(zhi):车轴端,轴头。
(5)毂(gu):车轮中心插轴的部分。
(6)轸(zhěn):车箱底部四周的横木。(bú):垫在车厢和车轴之间的木块,原作“”,据别本改。
(7)牙围:车轮外周的粗围。
(8)车罔:车轮周围的框子。
(9)薮(sou):指轮轴上辐条汇聚的地方。原作“数”,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10)辐(fú):连接车轮和车毂的直木条。
(11)贤:车毂内端用来穿车轴的大孔。
(12)舆(yú):车厢。
(13)队:通“隧”,这里指车厢的宽度。
(14)式:通“轼”,车前的横木扶手。
(15)广为:原作“深谓”,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16)较:车厢两旁超出车轼的部分。
(17)(yi):车厢两旁可以倚靠的木板。
(18)式:原作“贰”,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19)(duì):车轼下面横直交接的栏木。
(20)任正:车箱底部的横木,在前方、左方、右方的专名为“任正”。
(21)辀(zhou):车前驾牲畜的两根直木。
(22)舡(chuán):船。
(23)(fàn):车厢前面的挡板。
(24)筞(cè):同“策”,赶马用的棍子。
(25)兔:又名伏兔,勾连车厢底板和车轴的部件。
(26)辀当伏兔者,与任正相应:原作“與前当辕者,與任正相为四面”,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27)踵:指辀后承车厢横木的地方。《观堂校识》以为当作“踵围七寸七十五分寸之五十一”,未知孰是。
(28)辙:原指车轮经过的痕迹,这里指车子两轮之间的距离。
(29)(yin):引车前行的皮带,一端系在车轴上,一端系在骖马胸部的皮革上。
(30)骖(cān):古代一车四马,驾在车前两侧的马称骖马。辔(pèi):驾驭牲口的缰绳和嚼子。
(31)胁驱:一种驾马的用具。
(32)当骖马内,所以止入:原作“后属于轸内,胁所以止之”,从王国维《观堂校识》改。
(33)服马:古代一车四马,夹着车辕的两匹马称服马。颈:字原脱,从王国维《观堂校识》补。轭(è):驾车时搁在马颈上的横木。
【译文】
熙宁八年,章惇和我共同主持军器监的工作,皇帝下旨要讨论兵车规制。军器监根据《周礼·考工记》以及《小戎》诗而考定:车轮高六尺,轵高三尺三寸。从毂末端到地面,加上轸是四尺。牙围一尺一寸,厚一尺三分之二寸。即车罔。毂长三尺二寸,直径一尺三分之二寸,轮轴辐条汇聚处长三寸九分之五寸,就是毂上札辐凿眼的地方。大穿内径长四又五分之二寸,《考工记》称为“贤”,是毂的内穿。小穿内径长三又十五分之四寸。《考工记》称为“轵”,是毂的外穿。辐长九寸半,辐外一尺九寸,加上辐的三寸半,一共三尺二寸,就是车毂的长度。金属包片厚一寸,大穿、小穿,其金属包片都厚一寸。辐宽三寸半。厚度也像这样。车厢长六尺六寸,队长四尺四寸。队发音为遂,指车厢的长度。意思是长四尺四寸,宽六尺六寸。车轼长一尺四又三分之二寸,七又三分之一寸在轸内。高三尺三寸,以车厢一半的高度为高。较高二尺二寸,通高五尺五寸。较是车厢两边长出车轼的部分,加上车高是五尺五寸。轸围一尺一寸,即车后横木。轼围七又三分之一寸,较围四又九分之八寸,轵围三又二十七分之七寸,这个轵是木插入的地方,横着的轵与毂末同名。围二又八十一分之十四寸,这是车轼插入的地方,横着的就像是较上插的轵,而名称不同。任正围一尺四又五分之二寸,这是车厢下的三面的横木,用来保持车厢平衡。车辕长四尺七寸,这是梁舡辀。轵高三尺三寸。这种车辕就像桥梁,矫上四尺七寸。加上衡颈是八尺七寸。国马高八尺,除去衡颈就相当于马的高度。长一丈四尺四寸,前十尺,队四尺四寸。前一丈,筞长五尺,衡围一尺三又五分之一寸,长六尺六,轴围一尺三又五分之一寸,兔围一尺四又五分之二寸,辀当伏兔,与任正相应。颈围九又十五分之九寸,颈是辀前连接车衡的部位。踵围七又七十五分之五寸。踵是辀后面承辕的地方。轨宽八尺,这两轮之间的距离。阴如轨的长度,在轨侧前方。绳两根,前面系在骖马的缰绳上,后面连接阴。在骖马之外,用来防止它们跑出去。胁驱长一丈,皮制的,前面系在横木上,装在骖马内侧,用来防止它们挤进来。服马的颈部架在衡轭上,两匹服马的马头相齐。骖马和横木对齐,两匹骖马如雁行,指它们稍微靠后一点。缰绳六根。服马一匹两根,骖马一匹一根。长度都按周代的尺计算,一尺相当于现在的七寸三分多一点。用这种规格交付作坊制作战车,并学习五种驾驭马车的方法。这年秋天八月,举行了盛大的检阅典礼,皇帝到延和殿亲自检查。之后收藏在武库中,以备作用礼仪用品。
古鼎中有三足皆空、中可容物者,所谓鬲也(1)。煎和之法(2),常欲湆在下(3),体在上,则易熟而不偏烂(4)。及升鼎(5),则浊滓皆归足中。《鼎卦》初六:“鼎颠趾(6),利出否(7)。”谓浊恶下,须先泻而虚之,九二阳爻,方为鼎实。今京师大屠善熟彘者(8),钩悬而煮,不使著釜底(9),亦古人遗意也。又古铜香垆(10),多镂其底,先入火于垆中,乃以灰覆其上,火盛则难灭而持久。又防垆热灼席,则为盘荐水(11),以渐其趾(12),且以承灰灺之坠者(13)。其他古器,率有曲意,而形制文画,大概多同。盖有所传授,各守师法,后人莫敢辄改。今之众学人人皆出己意,奇邪浅陋,弃古自用,不止器械而已。
【注释】
(1)鬲(lì):古代煮饭用的炊具,类似于鼎,足部中空。
(2)煎和:烹调。
(3)湆(qì):肉汤。
(4)偏烂:夹生。
(5)升鼎:指肉煮好后取出。
(6)趾:指鼎足。
(7)否(pi):污垢。
(8)彘(zhì):猪,这里指肉。
(9)釜(fu)底:锅底。
(10)香垆:指古代室内燃烧香饼的一种熏香炉。垆,通“炉”。
(11)荐:承放,容纳。
(12)渐:浸泡。
(13)灺(xiè):焚香的香灰。
【译文】
古代有一种三足皆空、中间可以装东西的鼎,称为“鬲”。烹调的方法,常常是肉汤在下面,肉块在上面,这样就容易煮熟而不容易夹生。烧完以后,那些肉渣滓就沉到鼎足之中。《鼎卦》初六爻说:“把鼎颠倒过来,有利于清除污垢。”意思是污垢在下面,需要先把那些东西倒出来,把鼎清空,到九二阳爻,才是鼎里有东西。现在京城那些擅长烧肉的大厨师,都把肉钩起来悬着煮,不使肉和锅底接触,这也是古人流传下来的方法。又如古代的铜香炉,大多把底部镂空,先把火种放到炉子里,然后盖上灰,这样可以使火力旺盛而持久,难以熄灭。又比如为了防止炉子过热烧到席子,就准备一个盘子装上水,用来浸泡炉足,并且也可以用来盛放掉下来的香灰。其他的古器,也都有特殊用意,而形状、图案则大致相同。大概是有所传授,各自遵守师法,后人不敢随便更改。现在的各种学问,人人都想自出己意,离奇而浅陋,放弃古意而自以为是,不只是在器械制作上而已。
“大夫七十而有阁。”(1)“天子之阁,左达五,右达五。”(2)阁者,板格,以庋膳羞者(3),正是今之立(4)。今吴人谓“立”为“厨”者,原起于此,以其贮食物也,故谓之“厨”。
【注释】
(1)大夫七十而有阁:出自《礼记·内则》。阁,指贮藏食物的柜子。
(2)“天子之阁”三句:出自《礼记·内则》。达,夹室,指储藏食物的地方。
(3)庋(gui):放置,收藏。膳:羞,美食。
(4)立(guì):通“柜”,柜子。
【译文】
《礼记》上说:“大夫七十而有阁。”“天子之阁,左达五,右达五。”其中的阁就是指板格,是用来存放美食的,就是现在的立柜。现在江浙一带的人称立柜为“厨”,起源就在这里,因为是用来贮藏食物的,所以称为“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