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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藏西游释厄传

卷之九 壬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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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行者收妖救师

却说那五十个败残小妖报道:“虎先锋被毛面和尚打死,拖在门口骂战。”老妖闻言道:“这厮无知,我倒(原作“到”)不曾吃他师父,他反打死我先锋!”即披挂出门,高叫:“那个是孙行者?”大圣道:“你外公在此。你好生送我师父出来,饶过你残生。”老妖不听,大战数合。行者遂卖个身外手段,摘一把毫毛,变有百十个行者,围住老妖在垓心。那老长亦卖一手段,把口望巽地一吸,遂吹一口气,忽然黄风大作,从地刮起。此风真个利害,把大圣那小行者吹在空中,似纺车乱转。大圣只得收上毫毛,又被那老妖望大圣眼中一吹,两眼刮得紧闭不开,因此败阵走转。不曾吃他师父,他反打死我先锋!”即披挂出门,高叫:“那个是孙行者?”大圣道:“你外公在此。你好生送我师父出来,饶过你残生。”老妖不听,大战数合。行者遂卖个身外手段,摘一把毫毛,变有百十个行者,围住老妖在垓心。那老长亦卖一手段,把口望巽地一吸,遂吹一口气,忽然黄风大作,从地刮起。此风真个利害,把大圣那小行者吹在空中,似纺车乱转。大圣只得收上毫毛,又被那老妖望大圣眼中一吹,两眼刮得紧闭不开,因此败阵走转。

那猪八戒见黄风大作,日月无光,亦不敢动身。正在忧虑,忽见大圣回转,迎道:“哥哥,好大风啊!阵势、师父如何?”行者摇手道;“利害,利害!老孙与他战到二三十合,两下卖弄手段。被他吹得两眼紧闭,败阵跑转。”八戒道:“这等,怎么救得师父?”行者道;“师父且等再处,急要寻个眼科先生医眼。”八戒说:“这山坡中那有郎中,况天色又晚,且要借宿。”

二人收拾行李,上到大路,见那山坡有一庄家,内有一老者。

二人进去借宿,与老者见礼,备言前事。又有苍头进献茶饭,开毕铺盖。行者问;“老丈,贵处敢有卖服药的么?”老者道:“贱地无郎中,只老夫自己有些三花丸子膏,把与你点点看。”遂取玉簪与行者点上,然后二人就寝。睡至五更,行者擦脸挣眼,道:“果然好药,比往日更光些。”八戒亦开眼,看不见房屋。二人惊得毂辘爬起,见行李与马都在树下。又见树上有四行字,云:

庄居非是俗人居,护法伽蓝点化庐。

妙药与君医眼痛,尽心降妖莫踌躇。

行者看完,道:“这伙野神,自换了龙马,一向不曾点他,他倒(原作“到”)反来弄虚头。”八戒道:“哥哥,不要扯架子,他怎么伏你点?”行者道:“这护法伽蓝、大丁六甲、五方揭谛、四直功曹,皆奉菩萨法旨,暗保师父。自有了你,再不曾用他,故未点究。”言未毕,又见一老者,问:“二长(原作“长”)老(此处原衍一“者”字)何往?”行者道:“往黄风洞收妖。”老者道:“那妖(原作“风”)甚利害,诸神不怕,只怕灵吉菩萨。”行者问:“这菩萨住在何处?”老者道:“在南直冈上,此去二千里,有一山,名小须弥山,乃是菩萨讲经院。”用手指其去路。行者与八戒看路,那老者化作清风而去。只见遗下一柬帖,上有四句云:甚利害,诸神不怕,只怕灵吉菩萨。”行者问:“这菩萨住在何处?”老者道:“在南直冈上,此去二千里,有一山,名小须弥山,乃是菩萨讲经院。”用手指其去路。行者与八戒看路,那老者化作清风而去。只见遗下一柬帖,上有四句云:甚利害,诸神不怕,只怕灵吉菩萨。”行者问:“这菩萨住在何处?”老者道:“在南直冈上,此去二千里,有一山,名小须弥山,乃是菩萨讲经院。”用手指其去路。行者与八戒看路,那老者化作清风而去。只见遗下一柬帖,上有四句云:甚利害,诸神不怕,只怕灵吉菩萨。”行者问:“这菩萨住在何处?”老者道:“在南直冈上,此去二千里,有一山,名小须弥山,乃是菩萨讲经院。”用手指其去路。行者与八戒看路,那老者化作清风而去。只见遗下一柬帖,上有四句云:

上覆齐天大圣听,老人乃是李长庚。

须弥山有飞龙杖,灵吉当年受佛兵。

二人看完,知是太白金星点化。遂令八戒仍看行李,一觔斗打至灵吉菩萨院中。与菩萨礼毕,将上项事细陈一番。灵吉闻言,取过飞龙杖,与大圣驾云,送至黄风洞口。灵吉道:“那妖怕我,我只在云端驻定,你诱他交战,我好施法力。”行者依言,引出老妖交战。那老妖正在吸气,被灵吉将飞龙杖丢下,不知念了什么咒,变做一条金龙,将老妖抓住。妖现真形,却是一个黄尾貂鼠。行者举杖去打,被灵吉救住,道:“莫伤他命。他是灵山脚下得道的鼠,只因偷吃琉璃盏内清油,怕金刚拿倒,故此走了成精,如来见他不该死,着我辖押在此。我还要带他转见如来,正明今日之罪。”行者闻言,谢了灵吉。

须臾,到林坡中叫八戒牵马挑担,进洞救接师父。二人去到洞中,把那一伙小妖尽皆打死,往后园拜救师父。师父道:“你二人怎么捉得妖精?”行者将前事陈了一遍,师父谢之不尽。他兄弟把他洞中茶饭吃了,师徒一齐出洞。不知向后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老妖黄风甚非常,行者英雄不敢当。

若非灵吉相降伏(原作“大”),难免三藏一命亡。

猪八戒思淫被难

话说师徒四人行路,天色将晚,通屋一所。三藏道:“此处好借宿。”叫行者去探问。行者知是神人点化,只不泄漏,进门去高叫“借宿”。内有一妇人道;“何人擅入寡妇之门?”行者道:“小僧是大唐来的,往西天拜怫求经,同伴四个,至此天晚,特告老菩萨借宿一宵(原作“霄”)。”那妇人笑语相迎,道:“那三位在那里?可去请来。”行者高叫:“师父进来。”那三藏与八戒、沙僧一齐而入。

只见妇人出厅迎接,真个生得美貌,胜似月里嫦娥。八戒一见,两眼偷梭。妇人近前,—一见礼已毕,请各叙坐,厚献香茶,复整斋筵。三藏因承敬意,问:“老菩萨,夫君何往,高姓贵名,此处叫甚么地方?”妇人道:“此间乃西牛贺洲之地,小妇人丈夫姓莫名有,家资颇厚,奈无子嗣,止生三女。不幸夫君又丧,小妇居孀,娘女四人并无男人倚靠。长老肯发慈悲心,替我照管家业,娘女肯招四位,不知尊意如何?”三藏闻言,推聋不答。那妇人再三炫售,三藏只是不听。八戒在旁,欲心觖觖不已,在那椅子上坐,好似针刺屁股一般,左扭右挨,忍不住走上前,扯了师父一把,道:“师父,这娘子生得十分美貌,你怎么佯佯不采?真是好呆(原作“歹”)!何不将差就错,权得一时快活。”被三藏咄喝一声,喝退八戒,道:“出家人富贵不以动心,美色不足介意。”那妇人闻言大怒,道:“你既不从,你手下人也招不得一个,好生无礼!急出吾门,不容歇息。”三藏见了发怒,只得勉强对悟空说道:“你莫若在这里也罢。”行者道;“我从小不晓得干那般事,就让八戒在这里罢。”八戒道:“哥哥,不要耍我,你大家着实商量。”行者又说:“悟净,你在这里罢。”悟净道:“小弟受戒,不干这事。”妇人见众人推辞,转身进去,把门紧闭。

八戒欲心未遂,只管埋怨,说:“师父不会干事,纵不顺从,也权时谎他,拐些茶饭吃了,落得一夜好睡。似这等闭门不听,怎生区处?”三藏道:“宁可清净,不可糊涂,就在阶前站立也罢。”八戒陡生一计,道:“师父,我和你众人挨这一晚,也不打紧,只是这马明日要跑路。哥哥、兄弟,你二人看顾师父,我去放放马来。”那呆子急忙忙的解了缰绳,牵得马去。行者知得他心中之事,道:“沙僧,你伴着师父,等我去看他甚么勾当。”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蜻蜒,随着八戒。只见那呆子且不放马,走至后门,见那妇人与三个女儿在后门闲望。女儿见八戒来,闪身进去。那妇人问:“小长老,那里去?”这呆子放下缰绳,深深唱喏,道:“我特来看你。”妇人知他意思,说:“你师父不从,我把女儿招你。”八戒道:“恐令爱嫌我生得粗糙。只是我甚会治家,又会佃田。”妇人说:“你既会管家,我对小女说,一定赘你。你进前厅等候,就叫小女出来成亲。”行者听讫,转翅飞在前门,现出本相,先见(原作“到”)唐僧,把八戒事说了一遍,道:“八戒转来,师父莫做声,随我耍他一耍。”三藏说道:“凭你。”

少时间,见八戒把马拴下。三藏道:“你马放得饱么?”八戒道:“无甚好草,没处放马。”行者(原缺“者”)道:“没处放马,可有处牵马么?”八戒闻言,知是走了消息,垂头扭颈,努嘴皱眉,半晌不言。只见那妇人开门请进,引三个女儿出来成亲。行者道:“我众人议定,姓猪的作婿。今日是个天恩上吉,就此成亲。”行者与沙憎叫八戒拜了师父,好去成亲。八戒心里实爱,只是口里佯说:“做不得,做不得。”行者道:“你这呆子,在后门不知叫了多少娘来,才得亲事成就,何不快快应成,携带我等吃些酒罢。”行者扯住八戒,沙僧扯住妇人,捉八戒拜了岳母。这呆子拜毕,脚趦趦的要望房里去走。那妇人即叫家里设酒,管待三位,说:“列位缓饮,我领舍婿进去。”

八戒进房,急欲就寝。那妇人道:“我三女推逊,实难凭许。莫若你把手帕遮面,由(原作“犹”)你拿到就是。”八戒遮了面目,双手连拿,左拿得一下柱头,右拿得一下粉壁,道:“岳母,你这里面乱纷纷的,那里去拿。”那妇人揭起手帕,道:“这三条汗巾,凭你拿一条缚在腰上,叫三女来认是谁的,就是那个成就。”八戒就把三条一齐齐拿(原缺“拿”)起,原来是三条绳索,把呆子缚得紧紧的,遂跌到在地,疼痛难禁。那些妇人俱已散去。

却说三藏、行者、沙僧一觉睡醒,睁眼观看,那有个高楼大厦,却在松坡中睡。三众知是观音点化,合手拜谢,收拾又行。只听得山中八戒叫:“绷杀我也!望师父救一救,下次再不敢!”三藏听得(原缺“得”),着悟空去寻。不知在何处,且看下回分解。

从正修持须谨慎,扫除爱欲自归真。

八戒无禅有凡意,被神绑缚在深林。

孙行者五庄观内偷果

却说三人上岭,只见那呆子绑在树上,口叫痛苦难禁。行者向前放下,八戒遂拜过师父,道;“下次再不敢乱为。”谢了行者、沙僧。四人又行至一岭,景物非常。三藏道:“此山景致,必有灵仙居住。”大家同去游玩一会不题。

却道万寿山有一观,名唤做五庄观,观有一老灿,号名镇元子。后园中栽有人参果,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子,三千年成熟,一万年才结三十个果子,其形似三朝未满的小孩儿。人若得闻其香,加寿三百六十岁;得吃一个,加寿四万七千年。本山镇元大仙因元始天尊请去讲道,门下二徒,一名清风,一名明月。镇元临行分付二童道:“我去后,不日有个故人唐三藏,他是金蝉子,如来佛第二个徒弟。五百年前与他在金盆会上相识,今往西天取经,从此经过,你不可怠慢他,可摘人参果二枚献他。但他有跟随的徒弟,你要子细看顾,莫被他偷吃了仙果。”二童一闻师言,谨领法命。

不数日,唐僧来到观中,二童拱手接进,礼毕各坐。二童问曰;“老师莫非唐三藏?”唐僧答曰:“仙童因何知我贱名?”童子道:“我师名号镇元子,被元始天尊请去,曾分付弟子迎接老师,不知仙驾促临,未得迎候。老师请坐,待弟子去取果子来献。”言罢,二童子往后园,摘得二颗仙果,奉献三藏。三藏一见,惊道:“这是出世孩儿,怎么吃得!”童子备言(原缺“言”)此果根由,三藏只是不吃。二童亦不能强,拿转房内自食。

那行者兄弟在傍,真个思量,童子又不与他。三人意欲去偷,又怕师父。三人各设计脱身,行者曰:“我去扫净寝房。”八戒曰:“我去炊些饭吃。”沙僧曰:“我去放马。”三人脱了师父,走去后园中偷吃三个。八戒是个粗人,一口吞吃了一个,还有不足之意,又叫行者去摘。行者走出园来,道:“你好不知止,他一万年才结得三十个果子,吃了三个也勾了,还要思量。”二童也正在提防此事,忽听行者言语,慌忙去后园一看,果见去了三个。二童哭声骂出。三藏道:“仙童因何?”童子道:“你这伙贼人,偷吃了我果子!”三藏道:“你那果子献我也不吃,那个去偷?”童子道:“是你徒弟偷吃了。”三藏高叫:“徒弟俱来。”沙僧听得叫:“二位哥哥,那事发作了。”行者道;“二弟向前,只是莫认。”三藏再叫,三人近前,佯做不知。三藏道:“我等出家人,不要吃暗昧食。吃了果子,就直(原作“真”)说出来,陪他个礼罢,莫引他骂。”三人只是不认,那童子只管咒骂。行者恼得心焦,变一个假行者在法堂上端坐,自己真身走入后园,使一个推山塞海之力,将人参树拔倒,又转法堂。二童说:“这和尚被我这等骂,他也不做声,莫是错数了。”再去后园一看,只见其树倒了。童子惊得跌倒在地。这行者见童子后园去看,知其事必发,促起众人急走。

那镇元大仙却转本观,不见二童,只见后园门开。近前询问,二童哭声不止。大仙叫他(原缺“叫他”)起来,和颜问他树倒之故。童子说:“师父去后,果有唐三藏来观,我献他二果,他再三不吃,我二人自己各吃一颗。不料他手下三个徒弟走去偷吃了三个。我去法堂骂他,恼了他性,却走进园中,拔倒此树。”大仙问:“他师徒在那里?”童子道:“先在法(原作“佛”)堂。”大仙见法(原作“佛”)堂没有,星忙赶去,只见他四众在路傍歇坐。大仙高叫:“唐三藏,你好无理!

纵容徒弟偷我果子,又纵他推倒我树,是何主意!”三徒做贼心亏,不与大他理说,各人掣出凶器,围住大仙乱打。实不曾打伤他,反被大仙作法念咒,掀起法衣,将四众一齐张起,跑转观中,叫徒绑在法堂,取过水磨金鞭来打。

三藏闻言,两眼流泪。行者密语:“莫慌,待我做个解数。”摘下四根毫毛,变做四个人形状,他师徒真身又一径跑去。走了一日一晚,行者恐打伤自己假(原作“微”)体,收转毫毛。那大仙见四人无些踪影,乃叹曰:“这猴子曾闹天宫,果是来得。但不可容纵他们,试大他胆,还要赶他转来问罪。”复驾祥云赶上,又把法衣张起四众,转到观中,叫徒弟取四匹绵布,将四人一齐硷起,重加密缝。烧起一鼎油锅,要把四众熬死。行者道;“我这几时不曾得滚油洗澡,若承厚意,多赐些油。”口是这等说,心里也怕熬死了师父,还要弄破他的锅才可。只见天井(原作“非”)一个石狮子,做个解数,咬破舌尖,喷血一口,把石狮变一样形象,仍旧绑缚,他自己纵在云头观看。那大仙道:“先熬死行者,然后熬他三个。”叫徒弟抬他下锅。三四个近前来抬扛他(原作“也”)不起,说:“这个猴精,真个结实。”叫起十数余人,把他扛下锅去。那石狮果重,把油锅打得粉碎。众人惊看(原作“着”),见是一个石狮。大仙又笑又恼,说:“他去了也罢,又弄碎我锅。再架油锅,就把三藏来熬。”行者云头听见,星忙走来道:“我拔倒你树,与师父何干,还把我熬。我先前不曾放得屎尿,恐污坏你的油儿,今干干净净,正好下锅。”大仙佯佯近前,一把扯住大圣。不知把他下锅(原作“锡”)也不曾,且听下回分解。

五在观内一神仙,后园果品不轻传。

行者不合偷他吃,引起仙童闹声喧。

恼发大圣凶狂性,推倒树木走西天。

镇元转观心烦恼,要把师徒火熬煎。

刚强果有刚强辈,法大还有法大仙。

唐三藏逐去孙行者

却说那镇元大仙扯住行者,道:“你的本事,我也知道,但拿在我手,你也难走。好好还我树来!”行者道:“你这老先生,真个小气。只是要活树,何难之有,无故讨这等热闹。你放我师父、兄弟,我还你树来。”大仙道:“你若活得此树,我就放你师父、兄弟,我还与你结为兄弟。”就把师徒三人放了。行者说:“镇元老先,你好生与我看顾师父,待我求个仙方就来。”话讫,遂纵一觔斗,直至落(原作“洛”)伽山观音菩萨座前,参拜已毕。菩萨问:“唐僧行至何处?”行者道:“行至万寿山。弟子不识是镇元大仙,毁伤他的人参果木,被他羁住,不能前进。”菩萨骂道:“你这泼猴,他那人参果乃是天开地辟的灵根,镇元子乃地仙之祖,你怎么毁伤他的。”行者道:“弟子与他说过,只要医好其树,他放我师徒前去。望菩萨发个慈悲,早救唐僧往西天。”菩萨道:“我净瓶里的甘露,可活仙树灵苗,我给些甘露与你,你把去放在树下,将树扶起,自然茂盛。”行者得了甘露,回转观中,叫大仙、师父同进后园医树。将甘露放在树下,一手扶起树来,只见顿然茂丽,余果尚存。大仙甚喜,回转法堂,复令童子去摘十颗来献唐僧。复安排蔬酒,与行者结为兄弟。

次日,天明又行,不数里,又至一山。三藏肚中饥饿,叫行者去化斋粮,行者纵身去化。三藏下马,坐在山中。真个高山有怪,峻岭藏妖。顷刻间,一妖变做一美貌妇人,手提一瓷罐,近前来试唐僧。三藏拱手,待以正礼。八戒欲人,就有思淫之意,只管与他絮絮叨叨。忽然行者到了,睁开火眼金睛一看,见是妖怪,掣起如意捧一打,那妖真身去了,只打死一个假尸在那里。三藏道:“无故打伤人命,怎得开交?”行者道:“这是妖怪,有害师父之意,我故掣棒打死。”三藏不信,行者叫:“师父,你看那瓷罐里都是许多长尾巴的蛆。”三藏半信半疑。

八戒见那妇人生得美貌,不忿行者打死,却撺唆师父道:“这女子被行者打死,他怕师父打骂,故变做障(原作“胀”)眼法瞒过师父。此女子岂是妖怪之理。”三藏被八戒一唆,念动咒语,把行者紧倒在地。行者忙叫:“痛杀我也!有话便说。”三藏道:“你平白打死人命,还修甚么善果!你急回去。”行者道:“师父,你教我回去,只怕你去西天(原缺“天”)不成。”三藏道:“我就去西天不成也罢,我只不要你在我身傍。”行者道:“师父,我性虽凶狂,心甚慈善。我得你活命,未曾报得你恩,顿叫我去,实难割舍。”三藏听他言语悲切,说:“这次饶你,下次再是这等,我就把咒连念二十遍。”行者道:三十遍也着由你,只是我不打人就是。”

言未完,那妖又变一婆子来。八戒道:“师父,不好了!你看有一个婆子赶来,敢是先前那妇人的姑嫜。”行者转头一看,又见是妖,又掣金棒一打,那妖又脱了真形,把假尸打死在路傍。三藏惊下马来,把咒语连念。可怜行者忠心受罪,紧得两眼垂出,忙叫:“师父饶命!”三藏道:“这等劝你为善,怎么只是打人!”行者道:“他是妖怪。”三藏骂道:“你这个泼猴,妖怪就这等多!你只是回去,我懒和你讲闲话。”行者道;“师父,我回去不打紧。只是我水帘洞中部下有四万七千群妖,我当日衣冠何等巍然,今日削发修善,秉正沙门,跟你做个徒弟,把这个金箍勒在我头上,那有面皮返故乡。师父若是不要我,可怜我也跟了你这几年,受尽多少苦楚,望垂怜念恻隐,替我松了这箍,我万古千秋不敢忘恩。”三藏道:“菩萨只与我紧箍咒,并无松箍咒。”行者道:“师父既没有松箍咒,万乞海容,带我事奉师父也罢。”三藏道:“我又饶你一次,再莫行凶。”言罢,伏待师父上马。

原来那妖行者第二棍也不曾打杀,又变做一个老公公来到。八戒道:“师父,那个老儿敢怕是寻那老婆子的。”行者曰:“不要胡说,待老孙向前去看。”又见是妖。此时,行者将欲(原作“以”)不打,恐怕害了师父;将欲打他,又怕师父念咒。正处两难,乃自语曰:“宁可我自己受痛,不可害了师父。”却念动真语,惊得前后土神俱来听令。行者道:“你这些野神,你纵此精害我师父三次,这次确要打死他。尔等替我围住,休放走了!”神众谁敢不听他命,四边围住。被行者一棒打死,化作一堆骷髅,脊梁上一路字,叫做白骨夫人。唐僧闻说,倒也信了。八戒傍边唆嘴道;“师父,他怕老儿说出婆子等事,故把打杀,变此模样谎你。”三藏果听八戒一唆,复念起咒来。痛倒行者在地,高叫:“师父饶命,有话快说!”三藏道:“你一连打死三人,凶性不改,急忙回去。”行者叹曰:“咳,咳,咳!他分明是妖怪害你,我倒(原作“到”)与你除害,你反听呆子谗言搬唆,几次逐我。我今愿去,只是多这箍儿,你明日有难,又来箍我。”三藏叫沙僧取纸笔,“写了贬书与你,我再箍你来见我面,我就堕落阿鼻地狱。”

行者连忙接了贬书,道:“师父不要发誓,你有难,我还来救你。但此去非我本心,只是难当你这等赶逐,我去则去矣,我心中十分痛酸。师父端坐,容弟子拜别。”深深拜了四拜,唐僧并不采他。那行者垂泪喉硬,分付沙僧道:“贤弟,你是个好人,你早晚伏侍师父,倘有妖精拿住师父,你说老孙是他大徒弟,使妖精不敢害他。”唐僧又骂;“你好大的英名,我倒(原作“到”)要你遮盖。”行者见他不肯回心,没奈何才去。又嘱咐八戒道:“你这个唆嘴的人,我把师父交付与你,明日没有师父还我,老孙实不饶你。”言罢,纵一觔斗,直回花果山水帘洞去了。又听下回分解。

垂头叩头辞长老,含悲留意嘱沙僧。

一头拭迸坡前草,两脚登翻地上藤(原作“腾”)。

上天下地如轮转,跨海飞山第一能。

顷刻之间不见影,须臾回去水洞边。

唐三藏师徒被难

却说行者离了唐僧,回到水帘洞口。众猴望见大圣回转,星忙来接,迎入洞中,彼此各陈其情。复设大旗一面,上写“齐天大圣”。重修花果山,复整水帘洞。一时洞中大小妖猴,复(原作“伏”)得逍遥自在不题。

却说三藏过了白虎岭,忽见一带林丘,路甚崎岖。三藏腹中饥饿,叫八戒去化斋(原作“齐”)饭,三藏与沙僧坐在草坡。那呆子去了十数余星,并未有一人家,且在草科中睡着。三藏等至天晚,还不见来,叫沙僧去寻他转来,好去借宿。三藏独坐烦闷,强打精神,散步行走。只见那一边有一座黄金宝塔,他想塔下必竟有寺,遂近前去看。不觉洞门口有小妖,看见他来,就把三藏拿进去,献与黄袍老妖。那老妖问:“和尚那里来的,还有伴者几个?”三藏不识其意,说:“我是大唐僧人,往西天求经,还有徒弟二人。”老妖闻说,分付小妖:“把三藏绑在定魂桩上,待他徒弟同来,慢慢把来啮啄。”饭,三藏与沙僧坐在草坡。那呆子去了十数余星,并未有一人家,且在草科中睡着。三藏等至天晚,还不见来,叫沙僧去寻他转来,好去借宿。三藏独坐烦闷,强打精神,散步行走。只见那一边有一座黄金宝塔,他想塔下必竟有寺,遂近前去看。不觉洞门口有小妖,看见他来,就把三藏拿进去,献与黄袍老妖。那老妖问:“和尚那里来的,还有伴者几个?”三藏不识其意,说:“我是大唐僧人,往西天求经,还有徒弟二人。”老妖闻说,分付小妖:“把三藏绑在定魂桩上,待他徒弟同来,慢慢把来啮啄。”

且不言三藏逢灾。却说沙僧去寻八戒,只见睡在草坡。沙僧叫醒八戒,说:“哥哥化得好饭!师父说道,没饭也罢,叫你转去,趁早借宿。”二人转至原处,只见行李与马,不见师父。沙僧道:“被你唆去了大哥,如今被妖捉去师父了。怎么好也!”八戒起身,见南岭下有黄金宝塔,道:“兄弟,不要埋怨。师父想被塔下僧人请去吃斋饭去了,我和你快来,去讨些受用。”二人去至洞口,只见绑倒师父。二人唬得各取凶器,就与那老长大战,步入云端。

那三藏在洞中悲啼。忽有一妇人近前道:“长老那里来的?”三藏道:“不消问得,你要吃就吃了罢,问我怎的。”那妇人道:“我不是吃人的。我是宝象国中国王第三公主,名叫百花羞。只因十三年前八月十五日夜赏中秋,被这妖一阵风来,把我拿在此间,与他做了十三年夫妻。我家离此三百里路,并无音信相通。不知长老从何而来,被他拿来?”三藏道:“我是大唐人,往西天求经,闲步至此,被他捉来。”那妇人转过笑睑,道:“你往西天,在我宝象国过。你与我带一封家书,我叫他饶了你命。”三藏道:“这等,可好,可好!”那公主修书已完,付与三藏,遂厉声高叫:“黄袍郎。”老妖听得公主叫,星忙按落云头,道:“浑家,有甚话说?”公主道:“我方才在罗帏睡着,梦见金甲神说道,这三个和尚,前世在阎君殿前保我做个人身。今世始得与你配合。看来是我的恩人,莫若放他去吧。”老妖道:“既是如此,就放他去罢。终不然稀罕这三个人吃。”于是分付小妖,送三个和尚出山。

不日,路行三百,走到宝象国中,安歇金亭馆驿。三藏进朝,先投唐王勘合文牒,然后呈上家书,详道公主所言等事。国王闻道,遂开家书一着,恼得两泪交流,即托三藏去收伏妖魔。三藏道:“贫僧无法,不能降妖。我有二徒,神通颇大,或者他(原作“莫”)可收得。”国王即宣八戒、沙僧上殿,亲赐御酒三杯,分付二人去收妖魔,救转公主。可收得。”国王即宣八戒、沙僧上殿,亲赐御酒三杯,分付二人去收妖魔,救转公主。

二人须臾驾云,去到洞口,叫老妖出洞来战,说出要取公主等事。三人大战数合,八戒斗他不过,叫沙僧抵斗,“我去出个恭来。”一溜走去草科去睡。你说如何战他不过?当初因唐僧在洞,有护法神祇(原作“祈”)助阵,今都在宝象国中拥护唐僧去了,二人故战不过。八戒逃去,沙僧却被老妖捉倒,绑入洞中。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助阵,今都在宝象国中拥护唐僧去了,二人故战不过。八戒逃去,沙僧却被老妖捉倒,绑入洞中。不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行者方回水帘洞,三藏师徒复遭凶。

幸得公主行方便,唐僧脱却虎牢笼。

宝象国王开书看,八戒沙僧复争锋。

呆子败阵奔逃走,沙僧捉入宝塔中。

猪八戒请行者救师

却说那怪把沙僧捆住,也不曾杀他。暗想公主来经一十三年,今陡然走出消息,必是唐僧去说,还要赶去到宝象国害了唐僧,然后杀他徒弟。遂变做一个青年子弟,去到宝象国中,进朝面见国王。

那国王与唐僧正在叙坐,忽闻报说:三驸(原作“附”)马来到。举头见他生得怜俐,亦不敢疑他是妖。两下行礼已毕,国王问:“贤婿成亲多年,怎么今日才来见我?你当初因何配合小女,你家住何村,有甚姓名?”老妖叩头道:“臣是城东碗子山波月庄人家,离此三百里。自幼好习弓马,来猎戏耍(原作“洒”),因向日猎至深山,忽见一虎驮着一个女子,被臣兜弓一箭,射倒老虎,将女子带转庄上,茶水灌醒,因与臣配合。臣故感虎之恩,将虎放了。不知那虎变成一精,不日大唐有个取经唐僧被他吃了,又常来小庄,谋侵公主未遂。风闻变做假唐僧,在陛下这里搬说是非,公主故令我来拜见。”国王被他谎信,说道:“这里是唐僧么?”那老妖说道:“这个正是十三年前的虎精。”道:“借过半盏净水,臣就要他现出本形。”国王命官取水与驸(原作“附”)马。那老妖接水,望唐僧一喷,遂变成一个老虎。惊得国王众臣皆走,被将军校尉一顿乱打,幸有伽蓝等神拥护,才(原作“谗”)不曾打死。后被众人将铁索拘在铁栅之中。

国王传旨,设宴于银安殿,请驸(原作“附”)马于银安殿歇下,着美女十八个奉酒。老妖饮至二更,大笑一声,现出本相,伸开簸箕大手,拿一个女子吃了一口。其余都惊散乱逃,躲在短墙檐下,夜深又不敢惊动国王。那老妖自斟自酌,啃一口人头,又吃一杯酒。那银安殿与金亭馆相近,唐僧白马在槽上吃草,听得师父被难,又知妖精在银安殿饮酒,一时思之道:“小龙,此时不救师父,功果休矣!”遂将身一跳,变做一个美色妇人,到妖怪面前道:“驸(原作“附”)马老爷爷,莫伤我命,我来奉唱。”老妖见唱了一首,说:“你会舞么?”小龙道:“会舞。只是没有刀。”老妖取出钢刀一把与他。小龙接刀,舞了上一下二左三右七,遂望老妖一刀。那长躲过,拿起插烛的满堂红,大战一场。小龙使个解数,飞刀一斩;被老妖接了刀,拿起满堂红打了后股一下。小龙跑走,复变白马,在槽吃草。

不说小龙败战。却说八戒草科睡醒,知得沙僧被捉,且走转金亭驿中。不见师父,只见白马在槽边,遍体流汗,后腿红肿(原作“踵”)。八戒失惊道;“是甚人打坏师父的马!”那马忽然吐出人声,唬得八戒跳走,被马一口咬住农服,道:“二哥,你莫怕。”八戒道:“贤弟今日说话,必有大不祥之事。”白马备言师父与已被难之事,说:“你且在草科打睡,遇难不救,汝非忠也。”八戒道:“非是我不忠,沙僧被捉,你又被打,我又战他不过,师父又被他变了形相,不如大家散伙也罢。”白马说:“二哥,你休言此事。你还去花果山请大师兄来,他还有降妖的法力。”八戒说:“贤弟,你就教我去请别人也罢,他和我有些仇气,怕他不听我。”白马说:“他(原缺“他”)去时还说来救师父。你厚放脸皮,还去请他来。”八戒听罢,驾云直至水帘洞口,去请行者。不知他肯来否,且听下回分解。

孙悟空收妖救师

却说那八戒进水帘洞,见礼已毕,详说师父被难,沙僧被捉,白马被打,各事详陈一遍。行者道:“我临别时曾叮咛你来,说若遇妖魔,就说出我的名字。怎么又不说?”八戒思量道:“请将不如激将,莫若承此激他。”道:“我到没有说你名字倒(原作“到”)还好,只为说了你的名字,他道正要拿行者来剥皮锉骨。”行者听言,恼得心焦,就纵觔斗云,与八戒立至那老妖洞口,把那老妖两个儿子一起拿了。公主来说,行者把好言安他,说:“我一定救你转去,你莫疑虑。”言罢,放出沙僧。沙僧出洞,一面天生喜,满腔尽皆春,极言感谢。行者道;“闲话休说,你二人且抱儿子会见老妖,说老孙在此等战。”

八戒、沙僧径往银安殿,见老妖酒还未醒。二人把儿子丢将下去,跌得成泥,道:“你这妖怪,我大哥孙行者在你洞中等战。这是你的儿子,被我等杀了。”老妖闻言大怒,星飞回转洞口,见行者披挂等候。那妖怪举宝刀分头便砍,好行(原缺“行”)者掣铁棒觌面(原缺“面”)相迎。战经五六十合,被行者使一个高探马的势子,卖下那一叶里偷桃手段,望那妖精头顶上一棒,打死他在地,化作一阵黑气上天。行者抹开火眼金睛一看,知是上界奎木狠下界。又见洞口亦一溜青气,知公主亦非凡人,乃被衣殿前的玉女,与奎木狼有夙世,故配合一十三年。

于是行者转洞,带公主去到宝象国中。那国王甚是欢喜,道:“你师父在铁槛中。”行者近前去看。众人皆见是虎,惟有行者见是师父,笑道:“师父,你嫌我行凶作恶,你今做这等模样。”言罢,将法棒一指,乃现出本相。定性睁睛,见是行者,道:“悟空,你从那里来也?”沙僧侍立左右,把前后详说一番,三藏谢之不尽。国王整治斋筵,酬谢师徒,宴罢又行。

唐僧复得行者,师徒从今一心相投,共诣西方。又见高山嵯峨,正在难行之处,忽见绿坡上有一樵夫高叫:“西进长老,听我一言。此山名唤平顶山,山有一洞,名唤莲花洞;洞有二妖,一名金角大王,一名银角大王。闻说二妖打听得甚么取经唐僧,元神完足,正要画影图形捉他生吃。你等若是取经者,行路须要仔细。他有五件宝贝,甚是利害。谨记,谨记。”言毕,忽不见。行者睁开火眼金睛,望云端一看,见是日值功曹。遂纵云赶上,骂几声毛鬼:“你有话不直说,这等变化怎么!”功曹道:“大圣休恼,那妖甚是利害,须要堤防。”行者闻言,叱退功曹,按落云头,道:“师父,此山怪精猖狂,弟子怕去,不如让我转去也罢。”三藏道;“贤徒(原作“弟”),你休恼我昔日之言,还仗你尽心保我。”行者道(原复衍“行者道”三字)复衍“行者道”三字):“我无不尽心,只愁寡不敌众。”三藏道:“还有八戒、沙僧,悉由你调遣。”行者云:“让八戒向前打消,我在后面保扶师父。”

八戒正去打消,只见银角大王与群妖手拿一图,画有师徒形影。妖见八戒来到,见合图中一相,就掣宝刀来杀。八戒举钉钯架住。斗有二十回合,八戒被藤萝绊倒,被群妖捉进洞去。不知人妖存亡吉凶,又听下回分解。

一山妖魔难收灭,万种灾生不易除。

八戒打消遭妖捉,不知性命果何如?

唐三藏师徒被妖捉

却说唐僧三人正在浓望八戒。那银角与众妖立在岭上,见唐僧师徒来到,行者前走,沙僧后跟。银角用手一指,唐僧在马上打一寒噤,连指三指,就打三个寒噤。三藏愈是心怯,道:“徒弟,我打寒噤,必是妖来。”行者闻言,掣起金棒,奋勇前进。那妖道:“果然好个大圣!若与他比势,决不能捉他师父,必竟要善善图他。”遂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老年道士,跌在路傍,高叫:“长老救命!”三藏惊问:“老先生因何?”那妖假捏虚情,道:“我是山背清幽观中,与徒弟在人家祈福回归,不料被虎咬去徒弟,我又伤了左脚,故不能行。”三藏道:“我让马你骑。”妖道:“我脚痛,骑不得马。”三藏叫行者驮他。行者知是妖怪,说:“我若打他,师父又恼,不如驮他在后,缓缓摆布他。”行者驮上肩,叫:“师父。前行些。”方才远了三四里路。

行者正欲害他,原来那妖就知道(原作“到”)了,遂念一咒,遣得须弥山压来,大圣左肩承了。大圣全不着意,又遣峨(原作“娥”)眉山来压他,大圣右肩承了,又不着意。肩起两山,忙赶师父。那妖也唬出汗流,复念真语,又遣太山劈头压住。大圣脚软,压得七孔(原作“吼”)溜红。妖见压倒大圣,赶去擒拿三藏。沙僧挡住,大战一场。那妖展开大手,把沙僧挟在左胁下,右手拿着三藏,脚尖儿钩行李,口咬着白马,一阵风回到莲花洞里。

金角见了大喜,说:“兄弟,你没有拿得那有手段的行者来也,怕吃他的师父。”银角道:“哥哥不必忧虑,被我遣三座大山压住,寸步也不能动,方才拿得唐僧。”金角道:“这等,造化,造化。只是那行者五行山也压他不死。他若不死,还怕吃他师父。”银角道:“我自有计。且把猪八戒拿来吊在东梁,沙僧吊在西梁,唐僧吊在中间,白马扣在槽上。叫精细鬼、伶俐虫拿着红葫芦、玉净瓶,径至山顶,把二宝底(原作“里”)朝天口朝地(原作“他”),叫一声孙行者,他若应声,就装他里面,就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符封倒,他就一时三刻化成脓(原作“浓”)了。”

且不说小妖领宝。却说大圣被压,早惊动了五方揭谛功曹,叫动本山土地,道:“你这野神,怎么把山惜那妖压住大圣。他明日出来,怎肯饶你。”土神恐惧,同揭谛遣开三山,放出大圣。行者跳将起来,掣出铁棒来,道:“这野神,你倒(原作“到”)不怕老孙,却怕妖怪!”土神道:“那怪神通广大,念动真语,拘我等在他洞里,轮次当值。”大圣听言,正在感叹,见那傍放出霞光,忙问土(原作“地”)神:“他那傍怎么放光?”土神道:“想是那妖怪差小妖拿出宝来降你。”行者又问他;“洞中常有甚人往来?”土神道;“他爱的烧丹炼药,喜的是全真道人。”

言未讫,见二小妖将近。行者叱退土神,摇身一变,变做一个老真人。小妖一见,问:“老善士何处,到此何干?”行者道:“我是蓬莱山,到此寻个徒弟传道。”小妖道:“传我二人也罢。”行者问:“你二人何处,往那里去?”妖道:“我是莲花洞,我家魔王拿得甚么唐僧,他一徒弟名行者,被山压倒。我拿红葫芦、玉净瓶去装他。”行者问:“怎么装得?”二妖备以银角分付的语话,详说与听,行者就起意谋他的。遂来腰上摘一根毫毛,仍变一个葫芦,道:“你的只装得人,我的还装得天。”二妖听得,就肯把葫芦、净瓶来换,只叫:“师父,你装与我看看,我肯把两件和你对换。”行者却低头念咒,叫游神奏过玉帝,借天一装,助我收妖。游神上奏帝,忽见哪咤奏道:“天怎么装得?请玉帝降旨,到北天门问真武借他皂雕旗,闭了日月,当做装了一般,助老孙收妖。”玉帝依奏。哪咤借了皂雕旗,在南天门外相助。游神急往大圣耳边报知,道:“哪咤来助功。”行者仰面,见哪咤手执皂旗,乃道:“我装天了。”妖道:“装便装,只管阿绵花屎。”行者念咒,将葫芦抛起。哪咤遂把皂旗一展(原作“转”),霎时黑暗。小妖惊得忙叫(原作“报”):“师父,快放天出来。莫闭死我也。”行者复念真语,哪咤收了皂旗,日色重光。小妖就把二宝换了假葫芦。行者得了二宝,纵身云端,谢了哪咤不题。且在云端看小妖转洞。不知怎么区处,且看后面何如分解。

三藏八戒与沙僧,被妖捉获实堪怜。

行者压在三山下,土神开山得脱生。

小妖拿宝来收伏(原作“复”),换得行者毛一根。

三藏果是金蝉子,感动哪咤闭了天。

孙行者收伏妖魔

却说那两个小妖见行者去了,笑盈盈说:“也把天来装一装看。”把假葫芦望上一抛,行者在空中收上毫毛,葫芦不见。惊得二妖在草坡中左摸右摸,那(原作“何”)里去寻。忙回转洞中,只见二魔同坐饮酒。小妖哀告其(原作“等”)事,妖魔知是行者拐去,道:“你这无用小妖,且在傍听罪。”金角道:“二宝既被行者拐去,如何取得?”银角道:“还有三样宝贝:七星剑、芭蕉扇、幌金绳。这绳现在压龙洞老母收下,就着巴山虎、倚海龙,去请老母来吃唐僧肉,带幌金绳来拿行者。”

不觉行者把宝贝变小,放在耳朵,复变苍蝇,在傍听见。慌忙赶出洞去,掣起如意棒,打死龙、虎二妖。扯下一根毫毛,变做一个巴山虎,自己变做一个倚海龙,去到洞中,请得老妖。行至半路,仍把一棒打死,搜了幌金绳。又扯毫毛一根,变做老妖,来到莲花洞口。众妖接进,二魔近前叩头,行者屈身挽起。那八戒在梁上,望见行者尾巴,叫:“师父莫慌,才来老妖是行者变的。”行者听得,道:“孩儿请我来吃唐僧肉,我实不吃,只爱猪八戒的耳朵来下酒。”八戒听见,骂:“遭瘟的,你要割我耳朵,我喊出你事来。”

只被八戒这句言语,走出风来。银角掣起七星剑一砍,行者现出真形,两个大战一场。行者战至中间,拿起玉净瓶,叫一声:“银角妖。”这妖怒气一应,被行者装进去了,又得了七星剑。小妖慌忙报知金角,那金角掣起芭蕉扇赶来。行者且不理战,见妖一到,抛起幌金绳,望老妖一套(原作“在”)。不知老妖有个松绳咒,缚别人就紧,缚自己就松,被老妖反把行者套到。这行者先得二宝,被他变小,放进耳朵。七星剑不曾变得,被老妖拿转宝剑,劈光头砍了十数刀,行者头皮红也不曾红。老妖仍把吊起在梁,且进后堂饮酒。

八戒道:“哥哥,你吃我耳朵么?”行者道:“你莫笑,你还要我救你。”须臾,被他变小身子,溜将下来,拿了幌金索,变一个假的吊在梁上,自己变做一个小妖,到魔头背后,偷了宝剑。忽碍动老妖,那妖又掣芭蕉扇赶来。此时老妖怒气满胸,不理清浊,把扇望离宫一刮,烈火遍起,围住行者在中。被行者把一根毫毛,变做一个假的在火中,自己走转洞中。见有些小妖在洞中看守,行者掣棒一发打死。魔头只说烧死行者,欢喜转洞,只见尸横满地,惊得忙入洞中去看。行者潜身藏了。魔头闷睡在案,行者魆魆的盗了芭蕉扇。五宝俱已到手,藏挼停当,复(原作“确”)掣棒一打。老妖赶得逃往压龙洞去不题。

行者放下唐僧与八戒、沙僧,将他洞中洁净茶饭炊吃。正行,忽见老妖统得压龙洞中众妖,又统外家亲戚狐阿七大王来战。此妖没有宝贝,怎是行者兄弟对手,把众妖一齐打死。四众收拾行李正走,忽见路傍有一瞽者,来取宝贝。行者细看,原是太上李老君。行者叫出:“老仙何事?”老君遂现真形,说:“葫芦是我盛丹的,净瓶是我盛水的,宝剑是我练魔的,扇子是我扇火的,绳子是我系腰的。那金角是我看金炉的童子,银角是我看银炉的童子,只因偷了我宝,走来下界为妖。阿七亦是狐狸精,今皆被你除,可将宝贝还我。”行者道:“既是老仙的,就付还你。”老君接宝上天。不知唐僧几时见佛,且听了回分解。

老君回归兜率院,逍遥直上九重夫。

唐僧四众奔西去,几时取得宝经旋。

又:

妖转玉台山上去,宝莲座下听谈经。

虽是妖怪将人害,老君收回诸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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