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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评全本金瓶梅

第七十七回 西门庆踏雪访爱月 贲四嫂带水战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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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批:此回接写尚小塘、聂两湖,为温秀才作馀波,不知已为贲四嫂作流红地也。夫残花成叶,片片随波,转眼成灰。会心者,上小塘徘徊独步,莲已成空, 当寻贝叶之风,以悟眼前实地。而无如眼底湖光,犹作流芳乏感。是以情牵不断,又为残叶惹相思也。惟小塘通两湖,故叶叶浮来,可作水中之战。

夫安郎中名忱,言安枕也。宋乔年,言断送长年也。汪伯彦,言汪之北沿也。他如蔡蕴,骂其为男子中之媪,俗言婆婆妈妈是也。黄葆者,骂其为保儿也。

贲四嫂作带水之战,却用汪伯彦、雷起元、安忱同拜。要请赵霆,一似闲中一交游;再不然云写西门之财势,为众人所垂涎足矣。不知总为带水之叶作指点也。盖云汪北沿,当雷声起元之正月,而安枕以战带水之贝叶,不知潜地之雷霆已动,又换一番韶光。区区水面残叶,能有几日浮荡?而殷殷顾盼于小塘两湖之上,以作伤心语载哉?

写残叶,必写先踏雪访爱月何也?盖必雪月交辉,而莲叶始全落空,梅花乃独放也。又为下文春梅之过文,亦无不可也。

月娘名月,而爱月亦名月,何也?盖言月缺复圆,花落复开,人死难活。前文六十五回之《普天乐》已明明言之矣。月后加一“爱”字,便是老人所见之月,令人眼泪盈把,不能追回少年之花阴寂寂时也。

此回写云理守,是言云遮月之意,故后文结果月娘以往云家去遇普净师也。

忽入来友儿。夫三友,乃花间之雀莺燕等鸟也。鸟来而花残,况黄鹂乃四月之鸟,春已归矣。故来友儿自王皇亲家出来。夫王皇者,黄也,离王皇亲而来,此黄鹂也。改名来爵,爵者,雀也,古“雀”字即“爵”,总是作者收拾花事之笔。而看者混帐看过,遂使作者暗笑也。

杨姑娘死者,杨去而李开,玉楼之去,几已伏矣。

贲四女名长姐,嫁夏家。言叶长于夏为莲叶也。莲叶已无,只落枯茎矣,故后文接写陈敬济。

必言贲四嫂水战,盖言莲叶在水。夫止馀莲叶,则莲花已空,而金莲之死近矣,是皆金莲的文字。

又虚描一楚云,言同归于梦,而梦实空也。况月与花有情,今云来月闭,且云来雪落,雪至花凋,不使其来,盖既已梦矣,应须空写,故用“鹿分郑相,蝶化庄周”二句, 自点双睛。奈之何人不知之也?此梦直说出一百回月娘之梦。总之五十回以后,总是收结的文字。

此书写数梦, 以总结入月娘之一梦。如瓶儿死,有 伯爵一梦,西门一梦,后书房一梦,何家一梦。瓶儿未死,先有子虚一梦;瓶儿临死,又有迎春一梦。西门将死,又有月娘一梦。金莲死。又有敬济一梦,春梅一梦。及敬济作花子,又自为一梦,周宣一梦。然后结入月娘云理守之梦。不知先已有武松一梦在第九回内,然总不如楚云之梦,写得滑脱之极,使一书中众人皆入梦中,又令人不知是写一梦,却又借庄周、郑相二句,明明点出是梦。文字奇妙至此,亦难赞其如何奇妙之所以然矣。

词曰:望江南

梅其雪,岁暮斗新妆。【张夹批:林氏雪娥。】月底素华同弄色,【张夹批:月儿。】

风前轻片半含香,【张夹批:春梅。】不比柳花狂。【张夹批:寒气逼人。】

双雀影,堪比雪衣娘。【张夹批:春鸿来爵。】六出光中曾结伴,【张夹批:春鸿。】

百花头上解寻芳,【张夹批:来爵。】争似两鸳鸯。【张夹批:萧瑟景象。】

——右调《望江南》

(一)按:前评写于光绪五年(1879)五月十八日。

【文龙评:作者于有意无意之间,描写诸人言谈举止、体态情性,各还他一个本来面目。初刁;加一字褒贬,而其人自跃跃于字里行间,如或见其貌,如或闻其声,是在明眼人之识之而已。或谓《水浒传》写一人有一(人)身份,《金瓶梅》亦何独不然哉!金之薄,瓶之柔,梅之傲,皆妇人本性,与男子不同,是在其为夫者刚克柔克耳。但瓶、梅尚可转移,莲则断断不可存留于世间,遭之者死,见之者病,诚然祸水也。

小批每不满意月娘而偏袒春梅,不知何故?】

(二)按:后评写于光绪六年(1880)三月二十七日。

文禹门又云:上一回宋御史请客,此一回安郎中请客,是看旁人排场,上一回潘金莲呼老王,此一回西门庆呼老九,是显自己势力。中间又来孙文相一层,明明借他人之权势,成自己之恩威。果能是是非非,尚且不可,而况曲直颠倒,卖法徇私,诸官皆曰可杀,西门庆能邀末减乎?

《水浒传》中,西门庆有结交官府一语,要不过本地方官耳。此书扩充而语之,故屡屡以借地迎送,此其结交之因也。心思曲折,笔墨亦觉生动,真不槐为作家也。

若考本人之所行所为,非嫖即偷,于此一回并写之。谚语有云:天堂有路不去走,地狱无门自入来。其即西门床之谓乎?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西门庆反而为之。此等人物,竟令其有妻守节,有子出家,未免赏恶奖淫矣。批书者处处不放月

娘,其即此意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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