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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宫十四朝演义(元朝宫廷艳史)

第四十六回 拂柳杨花红粉初度 温衾暖帐伶官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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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缅酋来隆济被擒,当被元帅刘国杰处死,独妖妇蛇节,一心想着杨赛因不花替她讲情,看可以偷生人世否。殊不知国杰一生正直无私,虽见蛇节如此貌美,却因自己是元帅身份,不便起登私见,并且看见副帅和一般将土都有恋恋不舍的意思,如不早些除去妖孽,但恐弄出事来反为不美,当即喝令左右,将蛇节快快的斩首。蛇节闻道一声“斩”字,顿时魂不附体,两眼儿不住滚出泪珠,忙哀求道:“元帅在上,妾身犯重罪,都是被人唆使,蒙格外施恩,无论叫妾做什么,也愿意的。”旁边杨赛因不花,倒早已有一百个不忍在肚皮里,却不好明说。只见蛇节不住的拿两只眉眼儿溜过情来,只好在一旁着急万分。谁知国杰主意已定,见众将大家有救护之意,当时大发雷霆,连连的喝刀斧手斩讫报来。刀斧手却不敢再迟疑了,便拽起蛇节向辕门而走。蛇节眼泪已吓得流不出来,面白如灰,四肢绵软,众兵丁也觉得元帅忒无情了,这样一个好端端的美人儿,却不自己享受,偏要活鲜鲜的杀掉了她,不是怪可怜的么?把蛇节解至辕门外,却已软卧在地上了,不一时元帅催刑的令到,执刑的兵儿向着蛇节挥几点眼泪道:“美人儿,你好好的走着吧!明年的今天,我们替你烧几张钱纸,表我们纪念你的情义。你今天不要怪我无情了。”说着,便横横心儿,狠命的挥下一刀去,眼见得众兵丁围绕着流泪,却早有杨副帅的兵士前来,将蛇节的芳尸搭去安埋去了。兵士回帐交令,国杰当即遣将收复余寇,八百媳妇闻风披靡,也就烟消冰释了。

国杰上表奏闻朝廷,成宗非常嘉奖,从此便无南征之意。缅王亦岁岁入贡,总算大题小做,收拾残局。时丞相完泽病故,成宗便任哈喇哈孙继承相职。朝外事平,宫中又起大患,缘因成宗见朝臣得力,平定四方,自己便偷闲宫中,日夜与众妃嫔纵酒取乐,各宫妃子,因前斥去西僧,不准在庭中说法,大家都有些儿不惯,就不免娇嗔啼妒,时时怨着成宗不亲近她们。本来元宫中对于贞操一事,素来不甚注意,成宗虽是知道她们同西僧弄的勾当,却既斥去在外,久之也就不以为意了。今见众妃冷落,倒也可怜些儿,乘四野无事,遂与她们欢叙旧情,日夜酒海肉山,莺声燕语,众宫妃各逞己能,取悦圣上,弄得成宗兼顾不暇,不久便弄出病来,寝卧床榻,声息塞蔽,忙得三宫六院无法措施。明知道此病是酒色过度,药石不灵,把个皇后伯岳吾氏急得十分厉害,倘成宗一旦有了差迟,眼见次后弘吉刺氏必与自己争权,那怎么能了?原来伯岳吾氏无子,弘吉刺次后有一子名德寿,早立为太子,伯岳吾氏心中怨恨,常常要想弄杀他母子,免异日后顾之忧。唯弘吉刺氏性安简默,久为成宗所宠爱,也不能奈何得她,独太子立未久,偶一不慎便染病而死,谅难逃伯岳吾氏之手。弘吉刺氏虽然怀恨着她,却因她是一个元妃,只提防着暗害自己便了,谁知元妃于心未足,见其从子爱育黎拔力八达在朝中,恐生他变,复遣他移居怀州。这爱育黎拔力八达是海山的母弟,海山时封怀宁王,出镇青海,闻知乃弟被皇后所忌,心中似有不悦。又兼前次元妃谋杀太子,已愤恨在心,此时便欲兴师反抗,惜乎成宗在世,不敢轻举妄动,乃暗暗遣人连络朝廷中一般大臣,作他日帮助之资。时丞相哈刺哈孙与海山甚密,当即暗中叫海山留意。

是年冬天,成宗病势加甚,气息微弱,卧床呻吟,众妃环绕榻前,一个个泪珠朵朵,其中最悲痛得厉害的,要算御妃奇刺,因她从前是右丞哈托哈的次女,后为成宗选为宫嫔。当西僧秽乱宫廷的时节,她却不愿作那牛马之事,因此不及卷入漩涡,常居宫禁之中,自叹命薄,好在自抱不凡,不肯与众妃为伍。一日成宗肃清宫禁,驾临南院,见气象与他处不同,清雅光洁,花明柳暗,布置得十分景致。成宗不禁称赞道:“同是一地,怎样此处如此清雅,不知何妃所居?”侍儿禀道:“此处是奇剌贵人所居。”成宗道:“难怪有这样的美景,朕不闻汝等言,几忘却美人矣!快快给朕召来。”当时宫娥去不一时,只见远远地扬花拂柳而来,跪在成宗的面前,低低娇声言道:“婢子不知圣上驾临,有失迎接,多所得罪,伏望陛下恕婢子之过,感恩渊海。”成宗抬头一望,见她玉质婷婷,品貌翩翩,颦笑如玉环复生,淡妩如貂婵在世,听她轻言小语,余音娓娓,连忙命侍女扶起,一旁赐坐。奇剌俯首侍立,不敢便坐。成宗见她如此情形,免不得有一番爱怜的意思,当时便止住御驾,不复他游,是晚就与奇剌同宿,自有一番不同流俗的意味。从此以后,成宗觉得一步也离不开她,成日家在宫中饮酒作乐。正值天下无事,朝野一清,亦不复问政事。

众妃嫔见圣上如此流连,大家卖动风流,百般妩媚,弄得成宗招待不暇,一天一天的大病起来。奇剌美人倒觉得罪由己出,见皇上病势日重,不禁十分的悲哀,此时侍奉卧起,泪汪汪的一句话也谈不出来,可怜一个受美人包围的皇天子,也只好含泪而视。旁边皇后伯岳吾氏愤怒道:“圣驾不安,都是你们这些狐媚子兴妖作怪。这会还在一旁假慈悲,此地用不着你等,一个个给我滚出去,看圣上不见你们,这病还得好否!”众妃嫔一个个踱出宫去,连奇剌也免不得让她三分。成宗见众妃一去,美人又离开,不得不怒气奋发,一煞时寒热交作,咬牙恨皇后道:“朕在一日,汝总与朕作对,朕也明白汝意了。”说着忙坐起身子,侍儿慌忙扶持,上谕道:“快宣丞相哈剌哈孙进宫,朕有话吩咐。”皇后慌忙禀道:“陛下龙体未安,何必如此慌惑,倘有圣谕,异日再得召见,万望陛下善保龙体。”她一旁说着话,便也假流下泪来。成宗叹道:“朕病不复望了,朝廷诸事,必须由丞相哈剌哈孙办理,勿得乱法,卿等共勉之。”语未毕,气喘吁呼,少时驾崩。伯岳吾后忙宣心腹大臣安西王阿难答,及诸王明里帖木儿进宫言道:“现万岁驾崩,海山同爱育黎拔力八达拥兵在外,必将回朝摄政,恐不利于吾等,为之奈何?”明里帖木儿忙答道:“太后宜早设妙计,免后掣肘。依臣愚见,不如明诏立阿难答为帝,太后垂帘听政,方称万全。”太后侧眼望望阿难答,含笑道:“好是却好,恐廷臣有异议奈何?”明里帖木儿道:“此事并不为过,阿难答虽属叔嫂名分,不过暂时摄政之计,他日改立太子,难道不正当么?延臣中有丞相阿忽台赞助,臣当集合诸臣,共行此议便了。”

看官,你道为什么要阿难答摄政呢?原来阿难答是成宗的异母弟,常常出入宫禁,成宗封他安西王,他倒有一些势力。时皇后年华丰盛,玉容卓绝,且生就体态风流,腰肢娇娜,青年时代同成宗也闹了不少的风流事儿,后来成宗一天一天的觉得厌了,同奇剌等种下不解之情,于是她顿时受一打击,常常向隅嗟叹,深恨皇上何忒情薄。又兼中年欲望较甚,不久便同小叔阿难答私通起来,以后不时幽会。阿难答百般体贴,深得她爱怜之心,计算成宗死后,便正式立阿难答为君,自己也得快乐半世。明里帖木儿素与阿难答要好,也知同皇后有暖昧之事,趁此结好他的心事,以便将来得些权柄。阿难答固然感激他厚荐的美意,当时太后命明里帖木儿,偕同丞相阿忽台,议立阿难答为君。阿忽台本与他们一党,无不竭力奉成,独丞相哈剌哈孙闭门不出,暗使心腹家将,连夜往报海山及爱育黎拔力八达速速起兵回朝,迟则有变。海山得讯,忙命爱育先行,自己后面跟来。

却说阿忽台等召集廷臣,发表太后懿旨。廷臣中有反对的,也 有附和的,独御史中丞何玮、太常卿田忠良、博士张升争言不可,并道:“先帝祔庙神主上应书嗣皇帝名,今书谁人?且阿难答有叔嫂名分,岂有嫂立叔之理?”阿忽台变色道:“法制并非天定,全由人事主张,你等独不怕死么?”何玮道:“不义而死,恰是可怕,若舍生取义,怕他何为?”阿忽台恰待发作,明里帖木儿忙挡住道:“不须如此争执,一任太后明命便了。”当下无定而散。不一日爱育黎拔力八达到京,丞相哈剌哈孙将储藏府库的印信符节,奉往呈上,爱育忙与哈剌哈孙计议,兵围困明里帖木儿、阿忽台一般反臣,一面禁止王后的自由。阿难答闻讯,早已先逃。一面肃清宫禁,专候海山到来与成宗成礼。不一日海山抵都,由哈剌哈孙率领群臣,奉之为君,是为武宗,废伯岳吾氏出居东安州,内臣奏称阿难答曾与后私通,秽乱伦常,又下诏赐死,伯岳吾氏到了此时,也无可如何,只得仰药自尽。又将明里帖木儿、阿难答等一并处死。奉弘吉剌氏为皇太后。加哈剌哈孙为太傅,答尔罕为太保领左丞相事,由忠良、何玮、张升等一般有功之臣,均加一级。一面又立弟爱育黎拔力八达为皇太子,此事倒是破题儿第一朝,历来并没有立弟为太子之理,元室却有如此荒谬,煞是奇闻,复礼葬成宗于东陵,颁诏大赦天下,其文道:

昔我太祖皇帝,以武功定天下,世祖皇帝,以文德治海内,列圣相承,不衍无疆之祚。朕自先朝,肃降天威,抚军朔方,殆将十年,亲御甲胄。力战却敌,方诸藩内附,边事以宁,遽闻官车晏驾。乃有宗室诸王贵戚元勋,相与定策于和林,咸以朕为世祖曾孙之嫡,裕宗正派之传,以功以贤,宜登大位,朕谦让未遑,至于再三。还至上都,宗亲大臣,复请于朕,禀命太后,恭行天罚。内难既平,神器不可久虚,朕勉徇舆情,于五月二十一日即皇帝位,任大守重,若涉渊冰,属嗣服之云初,其与民更始,可大赦天下,此诏。

武宗即位未久,重儒尊道,即遣使阙里,祀孔子以太牢,加号大成至圣文宣王。敕全国尊行孔教。于是文风日甚,这都是太平无事,上下欢乐。武宗每日无事,不免要寻些娱乐事体,除听朝而外,好在宫中与众妃嫔宴饮,恒歌酣舞,彻夜图欢,或与左右近臣,蹴鞠击毬,于是媚子谐臣,陆续登进,一般伶官亦趁此取悦圣上,成日家宫中演唱,单说内中一个扮女角儿的伶官,名叫沙的,生就一副天然的丰姿,歌喉婉转,无与伦比,每日在宫中演唱后,武宗便命他侍酒。久之,武宗还觉众妃嫔有些气厌,便想出一个新题儿。一日,与众妃纵酒作乐,连沙的也叫起来陪酒,又命乐工奏起八音,欢声雷动。众妃嫔你一杯,我一觥,把个风流天子,略有醉意。令乐工奏流水之曲,沙的歌辞,沙的放开曲嗓,慢慢谱来,音韵嫋嫋,抑扬清晰。武宗叹赏不已,众妃嫔亦无不起怜爱之心。移时,歌音停歇,群芳带醉。武宗起身携沙的手儿,信步踱去。其时众妃都醉,见圣上未命她们随陪。也就各回宫闱,随行者只宫女数辈而已。武宗携沙的来至偏殿,指两院草木花鸟语他道:“卿在此亦乐否?”沙的跪奏道:“蒙陛下恩宠,感佩无涯,宫中赐饮,正思报德万一,此乐亦与陛下同矣。”武宗笑容满面,忙双手扶起道:“何须名奏,以后朕赐你入朝不拜。”沙的略知上意,遂卖弄眉眼,把武宗弄得一发难舍,又忙命侍臣备酒深闱,携沙的醉酒酣歌,流连忘返。不禁玉兔东升,漏声半残,武宗此时,见沙的双颊晕红,眉眼含情,不由得心花怒放,忙命侍臣暂退,今夜朕就宿于此,倘后妃探问,切弗实言。侍臣微笑而退。当夜沙的便阴阳颠倒,让武宗临幸。这位风流天子,方觉得异趣横生,爱沙的特甚。次日后妃亦略略知道昨夜皇上干的好事,却也不好明言,暗暗中劝谏他便了。然武宗迷之太深,非沙的不足以适口,除每日命他唱几支曲儿助酒兴外,亦常常暗召他共寝,这样的荒唐了月余,沙的却慢慢不守礼了。欲知后事,请观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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