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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野史

第一二二回 刘屈牦坐罪伏诛 李广利降胡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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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征和三年春三月,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兵出征匈奴,题相刘屈牦设宴饯行,亲自送至渭桥。李广利记起昌邑王之事,临行又向刘屈牦嘱咐道:“愿君侯早请主上立昌邑王为太子,将来昌邑王得嗣帝位,君侯长保富贵,更有何忧?”屈牦闻言许诺,二人珍重而别。屈牦回至相府,欲向武帝上请,心中却又迟疑,未敢造次。忽有内者令郭穰向武帝告发,说是丞相夫人因见丞相常遭主上谴责,心中不甘,使巫祭社,诅咒主上,口出恶言。又与贰师将军同谋,祈祷鬼神,欲使昌邑王为帝。

武帝命将刘屈牦并其妻子下狱,发交有司验问。有司回奏,刘屈牦罪至大逆不道。武帝大怒,下诏将刘屈牦载入厨车,巡行市中示众,遂腰斩刘屈牦于东市,妻子皆枭首华阳街。连贰师将军妻子亦被拿捕下狱,只因贰师未回,故未定罪。

当日李广利领众七万,道出五原,商丘成领众三万,出西河;马通领众四万,出酒泉,三路同时并进。单于闻知汉兵大出,尽将辎重移入赵信城,北至郅居水上。左贤王亦将人民驱过余吾水六七百里。单于自率精兵等候汉兵交战,商丘成兵一路长驱直入,并无所见,遂即班师回国。单于探得消息,却使大将与李陵领三万余骑追之,两军相遇,商丘成回兵交战,杀退胡兵,整队南行。胡兵不舍,仍旧追来,渐渐追近。汉兵又复转身厮杀,如此一连转战九日,到了蒲奴水边,商丘成传令部下奋勇迎敌,大战一阵。胡兵死伤无数,方始收兵,不来追赶,商丘成得胜而回。马通出兵道经车师之北。武帝恐车师帮助匈奴,阻止汉兵,不得前进,又命匈奴降王开陵候成娩,带领楼兰尉犁危须等六国兵队,围攻车师。车师王率众降汉。马通一路无阻,兵至天山。单于早遣大将偃渠等率二万骑到来邀击,偃渠望见汉军强盛,不敢交战,即行退去。马通全师回国,无所得失。独有贰师将军李广利一去数月,未见回兵。先是武帝出师之前,自用易经占得一卦,乃是大过九五爻,众人详那爻辞,皆言应主匈奴困败。武帝又使方士望气,太史占星,太卜卜筮,并以为吉,说是匈奴必破,时不再得,切勿错过。又道北伐之将,当于鬴山克敌。武帝心念苏武等奉使,被匈奴久留不返,今若示以兵威,或将畏惧送还,遂决计起兵。又卜诸将之中应遣何人,及得卦以李广利为最吉,武帝故多发人马命李广利兵到鬴山,并嘱其不可深入。谁知经过数月,诸将皆回,却不得李广利消息,武帝正在悬念,忽得边吏报告,说是贰师兵败,投降匈奴去了。

原来李广利兵到塞外,单于早使右大都尉偕同卫律带五千骑,就夫羊句山险要之处,准备遮击。李广利得报,遣部将带领属国骑兵二干前往迎敌,胡兵大败,死伤数百人,其余四散逃走。汉兵乘胜追赶,直至范夫人城。胡兵奔走逃匿,不敢拒敌。李广利正待回兵,忽报长安有人到来。李广利唤人看时,原来却是自己家中门客。只见他满身尘土,颜色张皇,双手呈上家信。李广利接过一阅,方知巫蛊事发,刘屈牦全家被戮,自己妻子株连下狱,不觉大惊失色。急向门客细问始末,门客便将详情述了一遍。李广利心中忧惧,沉思无法。旁有属吏胡亚夫也因避罪从军,见此情形,趁势上前密说道:“闻得夫人公子,皆因巫蛊连累,被困在狱,将军此行,除非立有大功回国,博得主上欢心,或可希望赦免。若回去不合上意,正遇此案发生,岂不一同受罪。到了其时,虽欲望见郅居以北,亦不可得矣。”李广利本意欲回军,今被胡亚夫用言打动,心中狐疑,遂欲深入匈奴,立功于国,事若不成,便向匈奴投降。主意既定,传令部下进兵,一路北上,直至郅居水上。匈奴人众闻风逃过水北,贰师遣护军带领二万人马渡过郅居水。行经一日,适遇左贤王、左大将也统二万胡兵前来,两军合战一日,胡骑死伤惨重,左大将被杀。李广利得胜兵,方拟再行前进。

军中长史见李广利举动,知其用意,便来与降胡将决眭都尉密议道:“将军怀有异心,意欲行险邀功,不顾他人性命,恐其必败。”遂谋共执李广利,班师回国。谁知机事不密,被李广利闻知,即将长史斩首。心中亦恐军心不服,再生变乱,想两次战胜,回去也可将功赎罪,于是传令班师。

李广利率众南行,到得燕然山,单于见部下兵队多被胡兵杀败,心中不甘,又料汉兵跋涉往来,人马定然疲倦,正好乘机复仇,遂自率精骑五万,抄出汉兵前面,阻住去路。李广利挥兵进战,混斗一阵,天色已晚,各自收兵,计点军队,各折了许多人马。汉兵远行辛苦,又兼交战一日,筋疲力尽,倒头便睡。谁知单于密遣士卒,乘夜偷往汉军营前,就地上挖掘陷坑一道,深至数尺,一面拔起大队人马,从汉营背后杀人。汉兵从睡梦中惊醒,手足无措。时军中大乱,四散逃生,众将保着李广利夺路走出营前,望见前面并无敌兵。正欲逃走,忽听得一声响亮,前行人马,早已跌入陷坑。后面胡兵大队追至,李广利进退无路,只得率众投降。单于大获全胜,又得李广利,心中甚喜,知他乃是汉朝大将、天子外戚,比起李陵、卫律,身分不同,于是也就十分礼待,以女嫁之。武帝闻知李广利降了匈奴,即命将其妻子处斩。

李广利在匈奴年余,甚得单于信任,言听计从,卫律见了顿生妒忌。心想向来单于遇事,必来与我商议,一国之中,除却单于,惟我一人权力最大。自从他到之后,单于改变心肠,尽将宠爱移到他身上,若不设法将他除去,何以保全我之地位?卫律因此存心谋害李广利。其时适值单于之母阏氏抱病,卫律心生一计,密嘱胡巫如此如此。胡巫依言,即向单于说道:“先单于阴灵发怒,道是从前祭兵之时,曾祝擒获贰师,将他祭社。今已得贰师,何故不用?阏氏之病,正为此事。”单于一向尊信神巫,只得遣人将李广利执缚。李广利何曾知是卫律陷害,因怒道:“我死之后,定作厉鬼,灭此匈奴。”于是匈奴竟杀贰师,将尸祭社,卫律见除了李广利,心中暗自称快。

他也全不记从前与李延年何等交好,赖其向武帝荐引,始得奉使匈奴。如今延年家败人亡,只余其弟广利一人,投降匈奴,不加照看,也就罢了;反要起意陷害,致之死地,可见小人万不可与之结交,到头身受其祸,尚不觉悟,真是可怕。闲言少叙,却说匈奴自从李广利死后,忽然天降大雪,一连数月,牲畜冻死不少,人民也遭疫病,所种之黍,皆不成熟。单于记起李广利之言,以为是冤鬼作祟,心中恐惧,便替李广利立起祠堂,岁时祭祀。读者试想李广利如果有灵,便当先杀卫律、胡巫报仇,如今却让他二人安然无恙,可见其鬼不能为厉。单于崇信神巫,为其所欺,又复误认冤鬼为祟。武帝轻听占卜之言,以致丧师失将,此皆迷信之过。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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