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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记集说 四库本

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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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十七     宋 卫湜 撰

伯高之丧孔氏之使者未至冉子摄束帛乘马而将之孔子曰异哉徒使我不诚於伯高

郑氏曰伯高死时在卫未闻何国人使者谓赙賵者冉子孔子弟子冉有摄犹贷也徒犹空也礼所以副忠信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礼所以副忠信之事冉子见孔子使人未至贷之以束帛乘马而行礼非孔子本意也孔子闻之故云异哉空使我不得诚信行礼於伯高若孔子重遣人更吊即弥为不可也

唐陆氏曰四马曰乘

长乐陈氏曰礼以诚为本诚以礼为文无本不立无文不行冉求足於艺而不足於礼足於艺则知文不足於礼则不知本此所以摄束帛乘马而擅行之也观其益子华之粟谋颛臾之伐则其所擅行者岂特此哉是皆不足於礼之过也孔子曰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

严陵方氏曰将之为言送也夫物所以将诚而已诚苟不至物将安用以冉氏之物而欲将孔子之诚其可得乎此孔子所以言徒使我不诚於伯高也江陵项氏曰摄代也孔氏之赙賵未至冉有为之代出束帛乘马也冉子盖厚於恩而不讲於礼者如以其家粟五秉与子华之母亦此意也本其长於治财而又乐施故於师友如此而夫子皆以礼折之以为此乱信而继富也

伯高死於卫赴於孔子孔子曰吾恶乎哭诸兄弟吾哭诸庙父之友吾哭诸庙门之外师吾哭诸寝朋友吾哭诸寝门之外所知吾哭诸野於野则已疏於寝则已重夫由赐也见我吾哭诸赐氏遂命子贡为之主曰为尔哭也来者拜之知伯高而来者勿拜也

郑氏曰赴告也凡有旧恩者则使人告之孔子曰吾恶乎哭以其交会尚新也哭兄弟父友不同处别亲疏也哭师友所知不同处别轻重也已犹太也哭於子贡寝门之外本於恩也命子贡为主明恩所由也知伯高者勿拜异於正主

孔氏曰此一节论亲疏所哭之处兄弟亲父友疏兄弟是先祖子孙故哭诸庙父之友与父同志故哭诸庙门外师友为重所知为轻所以哭师於寝夫子旣命子贡为主又敎子贡拜与不拜之法若与汝相知之人为尔哭伯高之故而来吊尔者则尔拜之若与伯高相知而来者则勿拜也凡丧之正主知生知死来者悉拜今与伯高相知而来不拜故郑云异於正主

长乐陈氏曰礼生於人情之所安义起於礼之所未有君子制义以称情隆礼以循义则先王於礼之所未有者皆可适於人情而制之也伯高之死孔子疑其所哭故谓兄弟者父祖之遗体则哭於庙父之同志则於庙门之外师成我者也故於寝朋友辅我者也故於寝门之外所知知我者也故於野伯高之於我以情则非所知以分则非师友其见我也由赐而已故哭诸赐氏盖为子贡而来知生者也为伯高而来知死者也知生者吊而不伤则来者礼也故拜之知死者伤而不吊则来者非礼也故勿拜之哭於赐氏义也敎子贡之拜不拜礼也

严陵方氏曰凡有赴者必疾趋之告丧不可缓也故亦谓之赴闻讣者必哭然有亲疏轻重之别焉故哭之各有所也伯高之於孔子非特所知而已故於野则已疏而太远又非朋友之分焉故於寝则已重而太隆然由子贡而见孔子故哭诸子贡之家且使之为主焉以明恩之有所由也所谓赐氏盖言子贡之家也有国则有家有家则有氏犹之孟子言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

马氏曰寝所以安身而所哭必成已之德乃可以哭诸寝在寝则私之者也故不敢哭诸庙其死则心丧而已至於所知又非朋友之比志不必同方道不必同术故有相趋者有相揖者有相问者有相见者凡此皆泛爱以交之者也故哭诸野君子行礼其审详於哭泣之位如此者是其所以表微者欤

山隂陆氏曰礼哭师於庙门外而孔子曰师吾哭诸寝至是师少隆矣盖君不知所以敎而後师之报礼重故子贡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然则心丧三年记孔子以後之礼

曾子曰丧有疾食肉饮酒必有草木之滋焉以为姜桂之谓也

郑氏曰草木之滋谓增以香味为其疾不嗜食也姜桂之谓盖记者正曾子所云草木滋者谓姜桂孔氏曰此一节论居丧有疾得食美味之事

严陵方氏曰姜者草之滋桂者木之滋酒肉之外又有草木之滋者亦虑其不胜丧而已

子夏丧其子而丧其明曾子吊之曰吾闻之也朋友丧明则哭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无罪也曾子怒曰商女何无罪也吾与女事夫子於洙泗之间退而老於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女於夫子尔罪一也丧尔亲使民未有闻焉尔罪二也丧尔子丧尔明尔罪三也而曰女何无罪与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过矣吾过矣吾离羣而索居亦已久矣

郑氏曰明目精也曾子哭痛之也子夏亦哭曰天乎怨天罚无罪也事夫子於洙泗言其有师也洙泗鲁二水名西河龙门至华隂之地也尔罪一言其不称师罪二言居亲丧无异称罪三言隆於妻子也吾过矣谢之且服罪也羣谓同门朋友也索犹散也孔氏曰此一节论子夏恩隆於子之事曾子为丧明往吊故曾子先哭子夏始哭云疑女於夫子者旣不称其师自为谈说辨慧聦睿絶异於人使西河之民疑女道德与夫子相似也

横渠张氏曰子夏丧明必是亲丧之时尚强壮其子之丧气渐衰故丧明然曾子之责安得辞也疑女於夫子者子夏不推尊夫子使人疑夫子无以异於子夏非如曾子推尊夫子使人知尊圣人也

马氏曰昔孔子固尝以子夏之才为不及矣然则执亲丧而能引之至於礼夫子称之曾子反责其未有闻者何耶

李氏曰子夏得圣人之一体而未得其全故行有不合於圣人之道则人将疑夫子之道於子夏人之疑圣人子夏之过也故曰使西河之民疑女於夫子非谓疑子夏若夫子为子夏之过也

广安游氏曰古之人所以多君子者以敎法之备而内外交修之也其居室则父兄敎之其居学则师敎之而平居则朋友敎之惟其敎之备也故其人寡过而德易以成曾子之责子夏称其名女其人若父师焉曾子不以为嫌子夏安受其责盖曾子正已以律人爱人以德而不以姑息君子之道固如此也後世处父兄师长之位已不能敎其子弟朋友之间相谀以色辞相安以姑息非复古人之道矣

夫昼居於内问其疾可也夜居於外吊之可也是故君子非有大故不宿於外非致齐也非疾也不昼夜居於内

郑氏曰昼居内似有疾夜居外似有丧大故谓丧忧也内正寝之中

孔氏曰此一节论君子居处当合於礼郑云丧兼云忧者周礼每云国有大故皆据寇戎灾祸故云忧也外谓中门外也斩衰及期丧皆中门外为庐是有丧居门外也旣忧祸难夜则在外图谋亦不暇入内也非致齐非疾谓平常无事之时昼或入内夜或出外唯致齐与疾无问昼夜恒居於内也

严陵方氏曰昼为阳夜为隂君子顺阳而动故昼出而接物於外顺隂而静故夜入而安身於内此礼之常也昼虽居於外然有时而居内者则以齐疾而已盖齐疾则致愼而於物不敢接故也夜虽居於内然有时而居於外者则以大故而已盖大故则致忧而身不敢安故也

广安游氏曰古之君子未有不从事乎其常者也车服有常数作止有常度出处有常所苟变乎其常则必有故不然则不安乎流俗而为异者也故古之人见其服饰而长少可知见其步武而尊卑可知察其人之居处则人之得失可知皆由乎常而观之也李氏曰春秋传曰君子朝以听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夜宿於外非所以入燕息也昼居於内非所以自强不息也

高子臯之执亲之丧也泣血三年未尝见齿君子以为难

郑氏曰子臯孔子弟子名柴泣血言泣无声如血出未尝见齿言笑之微君子以为难言人不能然也孔氏曰此一节论高柴居丧过礼之事凡人涕泪必因悲声而出若血出则不由声也今子臯悲无声其涕亦出如血之出故云泣血也凡大笑则露齿本中笑则露齿微笑则不见齿旣云泣血三年得有微笑者凡人之情有哀有乐发声始涕出乐至为大笑今高柴哀至泣血乐至微笑恒能如此余人不能故为难也

严陵方氏曰君子於此固不以为是然亦不可以为非特以为难而已经於丧有曰居有曰执有曰为何也盖以身言之则曰居以礼言之则曰执以事言之则曰为合而言之其实一也

衰与其不当物也宁无衰齐衰不以边坐大功不以服勤

郑氏曰不当物谓精粗广狭不应法制边坐服勤谓?丧服边偏倚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衰裳升数形制必须依礼及着服不得为?之事衰不当物此语通於五服衰丧服也当犹应也丧服宜敬坐起必正不可着衰而偏倚也言齐衰则斩衰可知大功虽轻然亦不可着衰服为勤劳之事也言大功则齐衰固不可而小功可也黄氏曰为人服齐衰而心貌无哀戚之实其云宁无衰者谓若人但谨服衰而心貌忻悦者宁如不服丧礼之谓也盖言物者为哀戚心貌之实也何以验之左传载晋平公有卿佐之丧而奏乐饮宴膳夫屠蒯入谏罚其嬖叔曰汝为君目将司明也服以将礼礼以行事事有其物物有其容今君之容非其物也而汝不见是不明也以此验之物者心貌之实以称其服若介胄则有不可犯之色之类也盖哀戚者丧礼之实也齐衰制度者外饰之容也若但有制度法则於身而亡哀戚岂得合礼而为孝哉【余义】

马氏曰衰不当物则乱先王之制而後世疑其传无衰则礼虽不行而其制度定於一犹可以识之故曰衰与其不当物也宁无衰然则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而孔子爱之岂衰之制不足爱欤盖乱之则不若无无之则不若存如此而後世不敢废先王之礼而其所传者亦可举也

山隂陆氏曰物若周书所谓朝服八十物七十物是已据此布之精粗非独升数不同缕数亦不同矣尊者物精卑者物粗故曰与其不当物也宁无衰横渠张氏曰齐衰不以边坐有丧者专席而坐也

孔子之卫遇旧馆人之丧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贡说骖而赙之子贡曰於门人之丧未有所说骖说骖於旧馆无乃已重乎夫子曰予乡者入而哭之遇於一哀而出涕予恶夫涕之无从也小子行之

郑氏曰旧馆人前日君所使舍己也赙助丧用也騑马曰骖子贡言说骖太重比於门人恩为偏颇也遇见也夫子谓旧馆人恩虽轻我入哭见主人为我尽一哀是以厚恩待我我为出涕恩重宜有施惠客行无他物可以易之者使遂以往

孔氏曰此一节论孔子欲示人行礼副忠信之事若是旧所经过主人当云遇旧主人之丧今云馆人明置馆舍於己者说文云骖旁马也在服马之旁王度记云天子驾六马诸侯四大夫三士二古毛诗云天子至大夫皆驾四孔子旣为大夫若依王度记则有一骖马若依毛诗说则有二骖马子贡不欲说骖夫子谓旣为出涕岂得虚然汝小子但将骖马以行之副此涕泪也然顔囘死子哭之恸比出涕为甚矣又旧馆之恩不得以比顔囘者但旧馆情疏厚恩待我须有賵赙颜囘则师徒之恩乃是常事颜路无厌更请卖车为椁故夫子抑之

横渠张氏曰夫子於旧馆人之丧遇主人哀而出涕於司徒敬子之丧主人不哀而哭不尽声哭死而视生者何也必是於死者情薄於生者情厚故爲生者哭也哭固有勉强者丧事不敢不勉哀甚不赙则几於吝此夫子称情之事可以爲後世法

严陵方氏曰车马曰賵货财曰赙此以马而曰赙者以马代货故也

孔子在卫有送葬者而夫子观之曰善哉爲丧乎足以爲法矣小子识之子贡曰夫子何善尔也曰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子贡曰岂若速反而虞乎子曰小子识之我未之能行也

郑氏曰慕谓小儿随父母啼呼疑者哀亲之在彼如不欲还然速疾也夫子自言未之能行盖谓哀戚本也祭祀末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丧礼以哀戚爲本之事父母在前婴儿在後恐不及之故常啼呼而随之今亲丧在前孝子在後亦恐不及故如婴儿之慕也凡人意有所疑则傍徨不进今孝子哀亲在外不知神之来否故如不欲还然子贡之意葬旣已竟神灵须安岂如速反虞祭安神乎但哀亲在彼是痛切之本情反而安神是祭祀之末礼故夫子不许

山隂陆氏曰我未之能行也此与女安则爲之略相类而辞意差婉

庐陵胡氏曰小子识之我未之能行也善其哀慕虞祭虽迟不害

颜渊之丧馈祥肉孔子出受之入弹琴而后食之郑氏曰馈遗也弹琴以散哀也

河南程氏曰受祥肉弹琴殆非圣人举动使其哀未忘则子於是日哭则不歌不饮酒食肉以全哀况弹琴乎使其哀已忘则何必弹琴

严陵方氏曰吉之先见谓之祥祥必有祭祭必有肉馈祥肉则所以献其吉也受之必弹琴则所以散其哀也

长乐陈氏曰仪礼曰荐此尝事又朞而大祥又曰荐此尝事祥祭而馈则鬼事毕而人事始矣顔渊之丧馈祥肉孔子出受之仁也必弹琴而後食之义也礼之道无他节文仁义而已矣

孔子与门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学也我则有姊之丧故也二三子皆尚左郑氏曰二三子亦尚右傚孔子也嗜贪也尚左复正也丧尚右右隂也吉尚左左阳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拱手之礼

横渠张氏曰孔子与门人立拱而尚右是义手以右手在上也以其姊之丧必如此者见俄顷不忘也以是知圣人之能敬二三子学之者恐此礼非三代所有直孔子自为之耳如丧出母亦夫子自制

山隂陆氏曰言二三子纎悉务学圣人如此盖有不应学而学之者未有应学而不学者也

李氏曰子曰由之瑟奚爲於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则门人之於道固有未知者也盖圣人之於人虽未知道而能从所好恶虽陋於礼而能嗜学斯受之而已矣

孔子蚤作负手曳杖消摇於门歌曰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旣歌而入当户而坐子贡闻之曰泰山其颓则吾将安仰梁木其坏哲人其萎则吾将安放夫子殆将病也遂趋而入夫子曰赐尔来何迟也夏后氏殡於东阶之上则犹在阼也殷人殡於两楹之间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於西阶之上则犹宾之也而丘也殷人也予畴昔之夜梦坐奠於两楹之间夫明王不兴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将死也盖寝疾七日而没

郑氏曰作起也曳杖消摇欲人怪己也泰山衆山所仰梁木衆木所放哲人亦衆人所仰放也以上二句喻之萎病也诗云无木不萎当户而坐急见人也子贡觉孔子歌意殆几也言赐来何迟盖坐则望之也又以三王之礼占已梦畴发声也昔犹前也梦坐两楹之间而见馈食言奠者以为凶象两楹之间南面向明人君听治正坐之处孰谁也宗尊也今无明王谁能尊我以为人君乎是我殷家奠殡之象以此自知将死七日而没明圣人知命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孔子自说死之意状反手却後以曳其杖消摇放荡以自寛纵皆是特异寻常郑注梁木衆木所放者衆木榱桷之属依放横梁乃能存立放则依也东阶西阶平生宾主所行礼之处夏后氏殡於东阶则犹在阼以为主也周人殡於西阶则犹以为宾客也故皆曰犹礼以为宾主敌者授受於两楹之间两楹又是南面听朝之处夫子梦在两楹而见馈食知是凶象无有听朝之事不得云则犹尊之以有宾主二事故云与宾主夹之而已时夫子梦见馈食不梦凶奠也但奠礼既死未葬柩仍在地未立尸主唯奠停饮食故云奠也案庄子圣人无梦庄子意在无为不有思虑圣人虽异人者神明同人者五情五情既同焉得无梦故文王有九龄之梦武王有梦协之言

长乐黄氏曰孰能宗予但言无人尊己之道注言尊为人君既失之曳杖消摇郑注又以为欲人怪己孔疏亦以为寛纵自放皆非所以言圣人曳杖消摇盖其既病之余闲适之际德容如是犹所谓逞顔色申申夭夭之类初非寛纵之谓若谓将死而不以礼自持则是不以正而毙非所以示训也

长乐陈氏曰圣人知夫身者天地之委形生者天地之委和性命者天命之委顺故视肝胆为楚越以死生为昼夜安其适来之时处其适去之顺将迎无所形於外哀乐不能间於内又孰以幻灭为累哉此所以悟於将死之梦至於负手之忘形曳杖之忘物消摇於自得之塲以与天为徒也然安得恝然忘物而吉凶不与之同乎此所以有泰山梁木哲人之嗟以与人为徒也盖泰山以譬德梁木以譬材若草木而将萎也故曰其萎乎

山隂陆氏曰逍遥能消释摇曳泰山其颓乎天也梁木其坏乎人也或言仰或言放非有优劣也而放之辞亲若梦得说吾不复梦见周公非无徵也盖圣人之梦如此畴昔犹言谁昔也尔雅曰谁昔昔也庐陵胡氏曰黄几复曰消者如阳动而冰消虽耗也而不竭其本摇者如舟行而水摇虽动也而不伤其内伤时无明王而道不行以死也孰能宗予谓孰能宗师其道郑云两楹之间南面人君之位谓谁能尊我以为君乎噫夫子尝云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又岂肯自谓尊我以为君也郑非

严陵方氏曰夏后氏殡於东阶之上者示不忍宾之尔故曰则犹在阼也殷人殡於两楹之间若将宾之矣故曰则与宾主夹之也周人殡於西阶之上者则若宾之矣故曰则犹宾之也凡此以其世渐文而殡死之所愈远而已然孔子梦坐奠於两楹之间乃知其将死者以殷人则宜享殷礼故也

孔子之丧门人疑所服子贡曰昔者夫子之丧颜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郑氏曰以无丧师之礼故疑所服丧父而无服谓不为衰也吊服而加麻心丧三年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弟子为师丧制之礼丧师无服然夫子圣人与凡师不等当特加丧礼故疑所服也案丧服朋友麻知师亦加麻也麻谓絰与带皆用麻既葬除之

严陵方氏曰方孔子之生也以子之丧处门人及其没也门人以父之丧处孔子此报施之礼也学记曰师无当於五服五服弗得不亲则师之於人岂小补哉故子贡於三年之外又筑室於塲独居三年然後归以恩尤所重故也噫世衰道微礼教不明乎天下其执亲之丧不能三年者盖有之矣而况於师乎庐陵胡氏曰师友服皆吊服加麻谓服缌之絰带以麻为之既葬除之

孔子之丧公西赤为志焉饰棺墙置翣设披周也设崇殷也绸綀设旐夏也

郑氏曰公西赤孔子弟子字子华志谓章识墙之障柩犹垣墙障家墙柳衣也翣以布衣木如襵与夫子虽殷人兼用三王之礼尊之披柩行夹引棺者崇牙旌旗饰也绸练以练绸旌之杠此旌葬乘车所建也旌之旒缁布广充幅长寻曰旐尔雅说旌旗曰素锦绸杠

孔氏曰此一节论孔子之丧送葬用三王之礼公西赤以饰棺荣夫子故为盛礼备三王之法以章明志识焉於是以素为褚褚外加墙车边置翣恐柩车倾亏而以绳左右维持之此皆周之法也其送葬乘车所建旌旗刻缯为崇牙之饰此则殷法又韬盛旌旗之竿以素锦於杠首设长寻之旐此则夏礼也既尊崇夫子故兼用三代之饰也郑注障柩之墙即柳也外旁帷荒中央材木緫而言之皆谓之为柳缝人注云柳聚也诸饰所聚也翣以木为筐广三尺高二尺四寸方两角高衣以白布画云气柄长五尺如扇汉谓扇为襵也知此旌乘车所建者案既夕礼陈车门内右北面乘车载旜道车载朝服槀车载蓑笠故知此旌乘车所建也凡送葬之旌经文不具案既夕士礼有二旌一是铭旌初死书名於上曰某氏某之柩葬则入圹二是乘车之旌则既夕礼乘车载旜亦在柩前至柩入圹乃敛乘车所载之旌载於柩车而还言送形而往迎精而反也其大夫诸侯则无文其天子亦有铭旌司常云共铭旌又云建廞车之旌廞谓兴作之则明器之车也其旌即明器之旌至圹从明器纳之圹中又士礼既有乘车载旜则天子亦当有乘车载大常至圹亦载之而归但礼文不具耳是天子三旌也熊氏曰大夫以上有遣车即有廞旌亦有三旌也

长乐陈氏曰颜渊之死门人欲厚葬之孔子以为不可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孔子以为欺天门人之葬孔子则饰墙置翣以至周披殷崇夏旐而三代之礼莫不兼用岂孔子之心乎盖门人以孔子有所不可及之道故报之以人所不可行之礼是虽礼兼於三代盖亦称情以为文而已故子贡六年於其墓孟子不以为非门人三代之厚葬君子不以为过严陵方氏曰志记也书其礼而记之

山隂陆氏曰饰棺勾盖曰墙置翣设披周也据周人墙置翣後王弥文

庐陵胡氏曰郑云夫子兼用三代之礼非也生不肯为素王门人岂肯用三王之礼哉或云用三代大夫之礼耳丧大记国君纁披六崇牙也殷汤以武兴旌旗之旁常刻缯为崇牙

子张之丧公明仪为志焉褚幕丹质蚁结于四隅殷士也

郑氏曰志与前同以丹布幕为褚葬覆捾不墙不翣画褚之四角其文如蚁行往来相交错蚁蚍蜉也殷之蚁结似今蛇文画子张学於孔子傚殷礼

孔氏曰此一节论孔子弟子送葬车饰学孔子行殷礼之事公明仪子张弟子亦为曾子弟子故祭义公明仪问於曾子褚谓覆棺之物大夫以上其形似幄士则无褚今公明仪尊敬其师故特为褚但似幕形而以丹质之布为之也所以不墙不翣者用殷礼也画蚁者殷士葬之饰也夫子圣人虽行殷礼弟子尊之故葬兼三代之礼今公明仪虽尊其师只用殷法不墙不翣特加褚幕而已

长乐陈氏曰子张之丧门人公明仪为志不墙不翣画褚以蚁而葬之以殷士之礼何也殷礼质周礼文质则厚文则薄子张之时既甚文矣故门人从质以救其弊此易小过用过乎俭孔子欲从先进之意也记曰掘中溜而浴毁竈以缀足及葬毁宗躐行殷道也学者行之则丧礼从殷孔门之所尚也公西华之丧孔子则异於此者盖厚孔子所以尊道俭子张所以趋时

山隂陆氏曰据此周之士素锦褚可知後王弥文若以为苇席以为屋而已不应如是之陋也先儒谓以丹质之布为之盖谓之丹质则画布以丹质为地李氏曰有君臣上下相生养者蚁也唯其所知所能不大而已矣庄子曰於蚁弃智於羊去意於鱼得计言智周万物而无所逆也退藏於深渺而已君鱼跃拂池士则去鱼而画蚁於禇盖葬者所以幽隂之也画蚁以去其智鱼跃拂池以象其计也

子夏问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鬭曰请问居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仕弗与共国衔君命而使虽遇之不鬭曰请问居从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为魁主人能则执兵而陪其後

郑氏曰居父母之仇虽除丧居处犹若丧也干盾也弗与共天下不可以并生也不反兵谓虽适市朝不释兵也昆弟之仇衔君命则不鬭为负而废君命也不为魁魁犹首也天文北斗魁为首杓为末执兵陪其後为其负当成之

孔氏曰此一节论亲疏报仇之法不反兵而鬭者身常带兵虽在市朝不待反还取兵而鬬也然朝在公门之内兵器不入今得持兵者但有公事之处皆谓之朝耳曲礼云兄弟之仇不反兵此父母之仇云不反兵者父母与兄弟之仇皆不反兵也此兄弟之仇据身仕为君命出使而不鬬二文相互乃足从父昆弟既不为报仇魁首若主人能自报之则执兵陪助其後也郑注云负犹不胜也为其鬬而不胜

严陵方氏曰寝苫则常以丧礼自处枕干则常以戎事自防不仕则不暇事人而事事也弗与共天下则与不共戴天同义市朝非战鬬之处遇诸市朝犹不反兵而鬬则无所往而不执兵矣由其恩之至重故报仇之义如此仕弗与共国则虽事人而事事亦耻与之相过也衔君命而使过之不鬭则不敢以私仇妨公事由其恩杀於父母曲礼言交游之仇而不及从父昆弟此言从父昆弟之仇而不及交游者盖交游之仇犹不同国则从父昆弟可知矣於从父昆弟且不为魁则於交游不为魁可知其言互相备也余见曲礼

庐陵胡氏曰遇诸市朝不反兵而鬭言常以兵刃向前志在复仇之切

孔子之丧二三子皆絰而出羣居则絰出则否

郑氏曰尊师也出谓有所之适然则凡吊服加麻者出则变服羣谓七十二弟子相为朋友服子夏曰吾离羣而索居

横渠张氏曰羣居则絰出则否丧常师之礼也絰而出特厚於孔子也

山隂陆氏曰二三子盖谓七十子知师之深者也孔子之徒三千不在七十子之列羣者也其服孔子如此

易墓非古也

郑氏曰易谓芟治草木不易者丘陵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墓内不合芟治之事墓谓冢旁之地不易者使有草木如丘陵然古者殷以前墓而不坟是不易治也

子路曰吾闻诸夫子丧礼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祭礼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

郑氏曰丧主哀祭主敬

孔氏曰此一节论丧主哀祭主敬之事丧礼有余谓明器衣衾之属多也祭礼有余谓俎豆牲牢之属多也

曾子吊於负夏主人既祖填池推柩而反之降妇人而后行礼从者曰礼与曾子曰夫祖者且也且胡为其不可以反宿也从者又问诸子游曰礼与子游曰饭於牖下小敛於户内大敛於阼殡於客位祖於庭葬於墓所以即远也故丧事有进而无退曾子闻之曰多矣乎予出祖者

郑氏曰负夏卫地祖谓移柩车去载处为行始也填池当为奠彻声之误也奠彻谓彻遣奠设祖奠也推柩而反於载处荣曾子吊欲更始也礼既祖而妇人降今反柩妇人辟之复升堂矣柩无反而反之而又降妇人盖欲矜宾於此妇人皆非也从者怪之曾子曰夫祖者且也且未定之辞此给说也

孔氏曰此一节论负夏氏葬礼所失之事案既夕礼啓殡之後柩迁于祖重先奠从柩从升自西阶正柩于两楹间郑注云是时柩北首设奠于柩西此奠谓啓殡之奠也质明彻去啓奠乃设迁祖之奠于柩西至日侧乃郤下柩载于阶间乘蜃车载讫降下迁祖之奠设于柩车西乃饰柩设披属引彻去迁祖之奠迁柩向外而为行始谓之祖也妇人降即位于阶间乃设祖奠于柩西至厥明彻祖奠又设遣奠于柩车之西然後彻之苞牲取下体以载之遂行此是啓殡之後至柩车出之节也曾子吊於负夏氏正当主人祖祭之明旦既彻祖奠之後设遣奠之时而来吊主人荣曾子之来乃彻去遣奠更设祖奠又推柩少退而返之向北案既夕礼既祖而妇人降以既祖柩车南出阶间既空故妇人得降立阶间今柩车反还阶门故妇人辟之升堂至明旦妇人从堂更降而後乃行遣车之礼从曾子者意以为疑故问之曾子既见主人荣己不欲指其错失为之隐讳云祖是行之始未是实行且去住二者皆得既得住何为不可以反宿明日乃去此不顾理以捷给说於人也从者又疑遂问子游曾子闻子游之荅是自知己说之非故善服子游多犹胜也言子游所说出祖之事胜於我所说出祖也

严陵方氏曰饭即含也以用米故谓之饭含亦兼用珠玉而此不言者止据士礼也敛以收敛其尸为义其礼见丧大记以衣衾之数有多少故有大小之名也殡以攅於外祖以祭於行葬以藏於野自饭至葬其所愈远以义断恩故有进而无退然负夏之丧既祖而填池矣以曾子之吊遂推柩而反之降妇人而後行礼此从者所以疑其非礼也夫祖固有且意以祭於行始方来有继故尔而曾子遂以为可以反宿则非也降妇人而後行遣奠之礼固礼之常以其反柩而後降故为非尔自饭於牖下至葬於墓与坊记所言皆同

山隂陆氏曰池殡坎也既祖则填之故曰主人既祖填池孔丛子曰埋柩谓之肂肂坎谓之池是也庐陵胡氏曰池以竹为之衣以青布丧行之饰所谓池视重溜是也填谓县同鱼以实之谓将行也郑改填池为奠彻未详

金华应氏曰柩将出而复反妇人已入而复降从者所以疑也曾子虽给说以释主人之过从者之心终有未安故又问诸子游圣门之徒气象忠厚其议人之失婉而不迫但言有进无退而反柩行礼之非自见矣出祖谓主人也予者亲之之辞多矣乎者言其委曲之过不欲深指其失也君子行礼惟其称而已虽不可寡也亦岂可多乎夫子指鲁人朝祥暮歌者曰又多乎哉亦未许之也

曾子袭裘而吊子游裼裘而吊曾子指子游而示人曰夫夫也为习於礼者如之何其裼裘而吊也主人既小敛袒括发子游趋而出袭裘带絰而入曾子曰我过矣我过矣夫夫是也

郑氏曰曾子盖知临丧无饰夫夫犹言此丈夫也子游於时名为习礼故曾子疑之子游於主人变乃变曾子遂服是善子游言

孔氏曰此一节论吊礼得失之事凡吊丧之礼主人未变之前吊者吉服谓羔裘玄冠缁衣素裳又袒去上服以露裼衣此裼裘而吊是也主人既变虽着朝服而加武以絰武吉冠卷也不改冠但加絰於武又掩其上服若朋友又加带则此袭裘带絰而入是也横渠张氏曰曾子子游同吊异服必是去有先後故不得同议各守所闻而往也子游非之曰知礼以仲尼观之亦是五十步笑百步也子游亦尽有守文处如裼裘而吊必是守文也仲尼则通变不守定曾子袭裘而吊先进於礼乐也此一段义正可疑曾子子游皆圣门之高弟其分契与常人殊若使一人失礼必面相告岂有私指示於人而不告之也曾子有子言游辈一时行礼犹有不同盖时已礼坏乐崩故至後世文献不足尤难行也

严陵方氏曰掩而袭衣谓之袭裘露而裼衣谓之裼裘以裘在二衣之内故皆曰裘也夫夫上为助语之词下为丈夫之夫

李氏曰忠告而善道之不亦可乎曰君子之相发岂一端而已

子夏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弹之而不成声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礼而弗敢过也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

郑氏曰见谓见於孔子作起也二者虽情异善其俱顺礼

孔氏曰此一节论子夏子张居丧顺礼之事案家语及诗传皆言子夏丧毕夫子与琴援琴而弦衎衎而乐闵子骞丧毕夫子与琴援琴而弦切切而哀与此不同疑彼为正盖子夏丧亲无异闻子骞至孝孔子善之也

严陵方氏曰四制曰祥之日鼓素琴示民有终也盖先王之制礼如此故二子之除丧而见所以孔子各予之琴也

山隂陆氏曰师也过商也不及今其除丧如此盖学之之力也

李氏曰此亦有以见师也过商也不及也先王之制礼正之以中而使有余者不敢尽不及者不敢不勉要之不出於圣人之大闲而已子夏过者也不敢不约之以礼故曰不敢过也子张不及者也不敢不引而至於礼故曰不敢不至焉情之过者俯而就於礼情之不及者勉而至於礼皆不害其为中也由此则子夏过者也子张不及者也而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盖夫子之言其学道也唯其情之过故於学为不及唯其情之不及故於学为过

庐陵胡氏曰孟献子禫县而不乐夫子善之又夫子既祥五日弹琴而不成声则除丧如子夏可也

礼记集说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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