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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全集 四库本

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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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东坡全集卷四十八    宋 苏轼 撰策断三首

策断上

二边为中国患至深远也天下谋臣猛将豪杰之士欲有所逞於西北者久矣闻之兵法曰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向者臣愚以为西北虽有可胜之形而中国未有不可胜之备故窃尝以为可特设一官使独任其责而执政之臣得以专治内事苟天下之弊莫不尽去纪纲修明食足而兵强百姓乐业知爱其君卓然有不可胜之备如此则臣固将备论而极言之夫天下将兴其积必有源天下将亡其发必有门圣人者唯知其门而塞之古之亡天下者四而天子无道不与焉盖有以诸侯强偪而至於亡者周唐是也有以匹夫横行而至於亡者秦是也有以大臣执权而至於亡者汉魏是也有以蛮夷内侵而至於亡者二晋是也【司马氏石氏】使此七代之君皆能逆知其所由亡之门而塞之则至於今可以不废惟其讳亡而不为之备或备之而不得其门故祸发而不救夫天子之势蟠於天下而结於民心者甚厚故其亡也必有大隙焉而日溃之其窥之甚难其取之甚密旷日持久然後可得而间盖非有一日卒然不救之患也是故圣人必於其全安甚盛之时而塞所由亡之门盖臣以为当今之患外之可畏者西北二边而内之可畏者天子之民也西北二边不足以为中国大忧而其动也有以召内之祸内之民实执存亡之权而不能独起其发也必将待外之变先之以边患而继之以吾民臣之所谓可畏者在此而已昔者敌国之患起於多求而不供供者有倦而求者无厌以有倦供无厌而能久安於无事者天下未尝有也故夫二边之患特有远近耳而要以必至於战敢问今之所以战者何也其无乃出於仓卒而备於一时乎且夫兵不素定而出於一时当其危疑扰攘之间而吾不能自必则权在敌国权在敌国则吾欲战不能欲休不可进不能战而退不能休则其计将出於求和求和而自我则其所以为媾者必重军旅之後而继之以重媾则国用不足国用不足则加赋於民加赋而不已则凡暴取豪夺之法不得不施於今之世矣天下一动变生无方国之大忧将必在此盖尝闻之用兵有权权之所在其国乃胜是故国无小大兵无强弱有小国弱兵而见畏於天下者权在焉耳千钧之牛制於三尺之童弭耳而下之曾不如狙猿之奋掷於山林此其故何也权在人也我欲则战不欲则守战则天下莫能支守则天下莫能窥昔者秦尝用此矣开关出兵以攻诸侯则诸侯莫不愿割地而求和诸侯割地而求和於秦秦人未尝急於割地之利若不得已而後应故诸侯常欲和而秦常欲战如此则权固在秦矣且秦非能强於天下之诸侯秦惟能自必而诸侯不能是以天下百变而卒归於秦诸侯之利固在从也朝闻陈轸之说而合为从暮闻张仪之计而散为横秦则不然横人之欲为横从人之欲为从皆使其自择而审处之诸侯相顾而终莫能自必则权之在秦不亦宜乎向者宝元庆历之间河西之役可以见矣其始也不得已而後战其终也逆探其意而与之和又从而厚馈之惟恐其一日复战也如此则敌常欲战而我常欲和敌非能常战也特持其欲战之形以乘吾欲和之势敌屡用而屡得志是以中国之大而权不在焉欲天下之安则莫若使权在中国欲权之在中国则莫若先发而後罢示之以不惮形之以好战而後天下之权有所归矣今夫庸人之论则曰勿为祸始古之英雄之君岂其乐祸而好杀唐太宗既平天下而又岁岁出师以从事於边徼盖晩而不倦暴露於千里之外亲击高丽者再焉凡此者皆所以争先而处强也当时羣臣不能深明其意以为敌国无衅而我则发之夫为国者使人备已则权在我而使已备人则权在人当太宗之时四夷狼顾以备中国故中国之权重苟不先之则彼或以执其权矣而我又鳃鳃焉恶战而乐罢使敌国知吾之所忌而以是取必於吾如此则虽有天下吾安得而为之唐之衰也惟其厌兵而畏战一有败衂则兢兢焉缩首而去之是故奸臣执其权以要天子及至宪宗奋而不顾虽小挫而不为之沮当此之时天下之权在於朝廷伐之则足以为威舍之则足以为恩臣故曰先发而後罢则权在我矣

策断中

臣闻用兵有可以逆为数十年之计者有朝不可以谋夕者攻守之方战鬬之术一日百变犹以为拙若此者朝不可以谋夕者也古之欲谋人之国者必有一定之计勾践之取吴秦之取诸侯高祖之取项籍皆得其至计而固执之是故有利有不利有进有退百变而不同而其一定之计未始易也勾践之取吴是骄之而已秦之取诸侯是散其从而已高祖之取项籍是间疎其君臣而已此其至计不可易者虽百年可知也今天下晏然未有用兵之形而臣以为必至於战则其攻守之方战鬬之术固未可以豫论而臆断也然至於用兵之大计所以固执而不变者臣请得以豫言之夫西北二边皆为中国之患而西边之患小北边之患大此天下之所明知也管仲曰攻坚则瑕者坚攻瑕则坚者瑕故二者皆所以为忧而臣以为兵之所加宜先於西故先论所以制御西戎之大略今夫邹与鲁战则天下莫不以为鲁胜大小之势异也然而势有所激则大者失其所以为小而大者忘其所以为小故有以邹胜鲁者矣夫大有所短小有所长地广而备多备多而力分小国聚而大国分则强弱之势将有所反大国之人譬如千金之子自重而多疑小国之人计穷而无所恃则致死而不顾是以小国常勇而大国常怯恃大而不戒则轻战而屡败知小而自畏则深谋而必克此又其理然也夫民之所以守战至死而不去者以其君臣上下懽欣相得之际也国大则君尊而上下不交将军贵而吏士不亲法令繁而民无所措其手足若夫小国之民截然其若一家也有忧则相恤有急则相赴凡此数者是小国之所长而大国之所短也大国而不用其所长使小国常出於其所短虽百战而百屈岂足怪哉且夫大国则固有所长矣长於战而不长於守夫守者出於不足而已譬之於物大而不用则易以腐败故凡击搏进取所以用大也孙武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自敌以上者未尝有不战也自敌以上而不战则是以有余而用不足之计固已失其所长矣凡大国之所恃吾能分兵而彼不能分吾能数出而彼不能应譬如千金之家日出其财以罔市利而贩夫小民终莫能与之竞者非智不若其财少也是故贩夫小民虽有桀黠之才过人之智而其势不得不折而入於千金之家何则其所长者不可以与较也西戎之於中国可谓小国矣向者惟不用其所长是以聚兵连年而终莫能服今欲用吾之所长则莫若数出数出莫若分兵臣之所谓分兵者非分屯之谓也分其居者与行者而已今河西之戍卒惟患其多而莫之适用故其便莫若分兵使其十一而行则一岁可以十出十二而行则一岁可以五出十一而十出十二而五出则是一人而岁一出也吾一岁而一出彼一岁而十被兵焉则衆寡之不侔劳逸之不敌亦已明矣夫用兵必出於敌人之所不能我大而敌小是故我能分而彼不能此吴之所以肄楚而隋之所以狃陈欤夫御戎之术不可以逆知其详而其大略臣未见有过此者矣

策断下

其次请论北方之势古者匈奴之衆不过汉一大县然所以能敌之者其国无君臣上下朝觐会同之节其民无谷米丝麻耕作织絍之劳其法令以言语为约故无文书符传之繁其居处以逐水草为常故无城郭邑居聚落守望之助其旃裘肉酪足以为养生送死之具故战则人人自鬬败则驱牛羊远徙不可得而破盖非独古圣人法度之所不加亦天性之所安者犹狙猿之不可使冠带虎豹之不可被以羁绁也故中行说教单於无爱汉物所得缯絮皆以驰草棘中使衣袴弊裂以示不如旃裘之坚善也得汉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由此观之中国以法胜而匈奴以无法胜圣人知其然是故精修其法而谨守之筑为城郭堑为沟池大仓廪实府库明烽燧远斥堠使民知金鼔进退坐作之节胜不相先败不相後此其所以谨守其法而不敢失也一失其法则不如无法之为便也故夫各辅其性而安其生则南人北人本不能相犯惟其不然是故皆有以相制匈奴之不可从中国之法犹中国之不可从匈奴之无法也今夫佩玉服韍冕而垂旒者此宗庙之服所以登降揖让折旋俯仰为容者也而不可以骑射今夫蛮夷而用中国之法岂能尽如中国哉苟不能尽如中国而杂用其法则是佩玉服韍冕垂旒而欲骑射也昔吴之先断髪文身与鱼鼈龙蛇居者数十世而诸侯不敢窥也其後楚申公巫臣始教以乘车射御使出兵侵楚而阖庐夫差又逞其无厌之求阙沟通水遂与齐晋争强黄池之会强自冠带吴人不胜其弊卒臣於越夫吴之所以强者乃其所以亡也何者以蛮夷之资而贪中国之美宜其可得而图之哉西晋之亡也匈奴鲜卑氐羌之类纷纭中国而其豪杰间起为之君长如刘元海苻坚石勒慕容隽之俦皆以絶异之姿驱驾一时之贤俊其强者至有天下大半然终於覆亡相继远者不过一传再传而灭何也其心固安於无法也而束缚於中国之法中国之人固安於法也而苦其无法君臣相戾上下相厌是以虽建都邑立宗庙而其心岌岌然常若寄居於其间而安能久乎且人而弃其所得於天之分未有不亡者也契丹自五代南侵乘石晋之乱奄至京邑覩中原之富丽庙社宫阙之壮而悦之知不可以留也故归而窃习焉山前诸郡既为所并则中国士大夫有立其朝者矣故其朝廷之仪百官之号文武选举之法都邑郡县之制以至於衣服饮食皆杂取中国之象然其父子聚居贵壮而贱老贪得而忘失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者犹在也其中未能革其本来自适之性而外牵於华人之法此其所以自投於?穽网罗之中而中国之人犹曰今之匈奴非古也其措置规画皆不复蛮夷之心以为不可得而图之亦过计矣且夫天下固有沈谋隂计之士也昔先王欲图大事立奇功则非斯人莫足与共秦之尉缭汉之陈平皆以樽俎之间而制敌国之命此亦王者之心期以纾天下之患而已彼契丹者有可乘之势三而中国未之思焉则亦足惜矣臣观其朝廷百官之衆而中国士大夫交错於其间固亦有贤俊慷慨不屈之士而诟辱及於公卿鞭扑行於殿陛贵为将相而不免囚徒之耻宜其有惋愤郁结而思变者特未有路耳凡此皆可以致其心虽不为吾用亦以间疎其君臣此由余之所以入秦也幽燕之地自古号多雄杰名於图史者往往而是自宋之兴所在贤俊云合响应无有远迩皆欲洗濯磨淬以观上国之光而此一方独陷於域外昔太宗皇帝亲征幽州未克而班师闻之谍者曰幽州士民谋欲执其帅以城降者闻銮舆之还无不泣下且在彼以为诸郡之民非其族类故厚歛而虐使之则其思内附之心岂待深计哉此又足为之谋也使其上下相猜君民相疑然後可攻也语有之曰鼠不容穴衔窭薮也彼僭立四都分置守宰仓廪府库莫不备具有一旦之急适足以自累守之不能弃之不忍南北杂居易以生变如此则中国之长足以有所施矣然非特如此而已也中国不能谨守其法彼慕中国之法而不能纯用是以胜负相持而未有决也夫蛮夷者以力攻以力守以力战顾力不能则逃中国则不然其守以形其攻以势其战以气故百战而力有余形者有所不守而敌人莫不忌也势者有所不攻而敌人莫不备也气者有所不战而敌人莫不慑也苟去此三者而角之於力则中国固不敌矣尚何云乎惟国家留意其大者而为之计其小者臣未敢言焉

杂策五首

禹之所以通水之法

自禹而下至於秦千有余年滨河之民班白而不识濡足之患自汉而下至於今数千年河之为患緜緜而不絶岂圣人之功烈至汉而熄哉方战国之用兵国於河之壖者三晋为多而魏文侯时白圭治水最为有功而孟子讥其以邻国为壑自是之後或决以攻或沟以守新防交兴而故道旋失然圣人之迹尚可以访之於耆老秦不亟治而遗患於汉汉之法又不足守夫禹之时四渎唯河最难治以难治之水而用不足守之法故历数千年而莫能以止也圣人哀怜生民谋诸廊庙之上左右辅弼之臣又访诸布衣之间苟有所怀孰敢不尽盖陆人不能舟而没人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亲被其患知之宜详当今莫若访之海滨之老民而兴天下之水学古者将有决塞之事必使通知经术之臣计其利害又使水工行视地势不得其工不可以济也故夫三十余年之间而无一人能兴水利者其学亡也禹贡之说非其详矣然而高下之势先後之次水之大小与其蓄泄之宜而致力之多少亦可以槩见大抵先其高而後低下始於北之冀州而东至於青徐南至於荆扬而西讫於梁雍之间江河淮泗既平而衡漳洚水伊洛瀍涧之属亦从而治濬畎浍导九州瀦大野陂九泽而蓄泄之势便兖州作十三载而嵎夷既略故其用力各有多少之宜此其凡也孟子曰禹之治水也水由地中行此禹之所以通其法也愚窃以为治河之要宜推其理而酌之以人情河水湍悍虽其性然非堤防激而作之其势不至如此古者河之侧无居民弃其地以为水委今也堤之而庐民其上所谓爱尺寸而忘千里也故曰堤防省而水患衰其理然也

修废官举逸民

古者民羣而归君君择臣而教其民其初盖甚简也唐虞以来颇可见矣历夏啇至周法令日滋而官亦随益故其数三百六十盖亦有不得已也书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又曰夏商官倍亦克用乂言其官虽多於古而天下亦以治也周之衰也宣王振之号为中兴而重黎之後失其守而为司马氏陵迟至孔子之时周公之典盖坏矣卿世卿大夫世大夫而贤者无以进孔子慨然而叹欲修废官举逸民以归天下之心行四方之政而春秋亦讥世禄之臣盖伤时之至也自秦更三代之制官秩一变汉循其旧往往增置历世沿袭以至於今遂为大备愚恐冗局之耗民而未知废官之可举也然古之官其名存其实亡者多矣司农卿不责以金谷之虚赢尚书令不问以百官之殿最此岂非事体之重欤国家自天圣中诏天下以经术古文为事自是博学之君子莫不羣进於有司然所以待之之礼未尽故洁廉难合之士尚未尽出今优其礼而天下之逸民至矣且夫山岩林谷之士虽有豪杰之才固未知有簿书吏事也而刚毅讦直不识讳忌故先王置之拾遗补阙之间此其属任之方也噫自孔子没世之君子安其富贵而不复思念天下有废而不修之官逸而不举之民今明策丁宁而求之以发孔子千载之长忧此天下之幸也

天子六军之制

周礼之言田赋夫家车徒之数圣王之制也其言五等之君封国之大小非圣人之制也战国所增之文也何以言之按郑氏说武王之时周地狭小故诸侯之封及百里而止周公征伐不服斥大中国故大封诸侯而诸公之地至五百里不知武王之时何国不服而周公之所征伐者谁也东征之役见於诗书岂其廓地千里而史不载耶此甚可疑也周之初诸侯八百春秋之世存者无数十郑子产有言古者大国百里今晋楚千乘若无侵小何以至此子产之博物其言宜可信先儒或以周礼为战国隂谋之书亦有以也王制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而孟子之说亦如此此三代之通法鲁之车千乘僭也春秋大蒐大閲皆以讥书言其车之多徒之衆非鲁之所宜有故曰大也夫周之制四丘为甸甸出长毂一乘鲁之无千甸之封亦明矣然公车千乘之见於诗何也孟子曰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天子之马止於十二闲而诗有騋牝三千美其富不讥其僭不害其为诗也夫千乘之积虽为七万五千人而有羡卒处其半焉故三万者公徒而已鲁襄公之十一年初作三军僖公之世未至於三万愚又疑夫诗人张而大之也

休兵久矣而国益困

中国之有边警之患犹人之有手足之疾也不忍药石之苦针砭之伤一旦流而入於骨体则愚恐其苦之不止於药石而伤之不止於针砭也中国以二边之不靖故每岁啖以厚利使就羁绁圣人之爱中国而不欲残民之心古未尝有矣然贪惏无厌渐不可啓日富日骄久亦难制故自宝元以来赋歛日繁虽休兵十有余年而民适以困者潜削而不知也昔先皇帝振怒举大兵问罪边庭师不踰时而塞下就盟西夏之役边臣治兵振旅不及数年旋亦解甲彼其时之费与今无已之赂不可以同日而语矣天子?俭过於文景百官奉法无敢踰僭而二边者实残吾民此天下雄俊英伟之士所以搤腕而太息也且夫举天下之大而诛数县之衆故上下交足而内外莫不驩欣弃有限之财而塞无厌之心故取於民者愈多而藏於国者愈急此天下之所明知而易达之理惟上之人实图之

关陇游民私铸钱与江淮漕卒为盗之由

三代之所以养民者备矣农力耕而食工作器而用商贾资焉而通之於天下其食无不义之食也其器无不养之器也商贾通之而不以不义资之也夫以饮食器用之利而皆以义得焉使民之所以要利者非义无由也後之世赋取无度货币无法义穷而诈胜夫三代之民非诚好义也使天下之利皆出於义而民莫不好也後之所以使民要利非诈无由也是故法令日滋而弊益烦刑禁甚严而奸不可止呜呼久矣其如此也治其本朝令而夕从救其末百世不改也私铸之弊始於钱轻使钱之直若金之直虽赏之不为也今秦蜀之中又裂纸以为币符信一加化土芥以为金玉奈何其使民不奔而效之也夫乐生而恶死者天下之至情也我且以死拘之然犹相继而赴於市者饥寒驱其中而无以自生也曰等死耳而或免焉漕卒之愆生於穷乏而无告家乎舟楫之上长子孙乎江淮之间布褐不完藜藿不给大冬积雪水之至涸而龟手烂足者累岁不得代不为盗贼无所逞志若稍优其给而代其劳宜亦衰息耳夫见利而不动者伯夷叔齐之事也穷困而不为不义者顔渊之事也以伯夷叔齐顔渊之事而求之无知之民亦已过矣故夫廷尉大农之所患者非民之罪也非兵之罪也上之人之过也

东坡全集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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