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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堂全集

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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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堂全集卷之九

书简

上少保胡馆师书

四月初八日,前内翰林国史院教习门生魏象枢,顿首再拜,谨奉书少保公、馆师胡先生

门下。

曩者,象枢以边鄙坚儒,滥竿馆末,幸荷先生教诲曲成,粗通义理。自改垣掖以来,愚

狂之性,职业之踈知,为宫墙之所按而弃之也,不则亦置之可轻可重之列也。乃先生教诲之,曲

成之者,视前有加焉。说者谓先生道隆德厚,寸长必取,卽属有正人君子之望。象枢殊不自知其

果有正人君子之望否也,但求所以无愧于道德者,庶几无辱大贤之门,幸矣。惟先生枚卜纶扉,

而后道德愈高,度量愈宏,未尝独靳象枢之教诲曲成也。然而象枢若独远于教诲曲成者,何也?

窃尝从玉署中读先生课弟子目,首曰「翰林言志」。象枢有「上溯羲与轩,而及濂洛泽。雅志耻雕

虫,至入学有获。葵藿弗敢逢,圭璧永无数。龟勉枝道源.愿洗天根石」等句,此志一日终身矣。

遂觉韩昌黎数数上宰相书,为多事也。频年不复扫门,止两候先生足疾针灸而已,岂下之人负其

能,而必不肯谄其上欤,夫亦志在则然耳。每念先生爱惜象枢至意,反若可重不可轻者,归省有

诗矣,归养又有诗矣,且把酒为别,谆谆以圣学属之,将谓

象枢颇足语此,而故勉之耶。

尝闻圣人之学始于立志,成于躬行,所赖讲论而发明之者,非先儒语录不为功。象枢妄

辑阮、明儒言録一书,欲为宋儒性理之续三百年之道统薪传,或可藉此少为究心,以待后之学者

也。前请者,蜀中诸儒同一渊源,如合州之邹公智、铜梁之来公知德,以及大洲先生辈讲学,或

有所得,曾辱先生品题汇集,邮寄山中之许。象枢菽水余暇,手一未编辍,先生为圣学道统计,

何忍忘之。山居借邸抄知,得请有日。殿廷之上,不听曳履声,果于河。汾间设一授经座耶,喜

甚。象枢日侍晨昏,无缘缩地,惟有西望下拜,侧分先生教诲曲成之绪余耳。忆十有六年不敢一

通阁下,嗣后程门之外,始有象枢之言在矣。统沂垂察。

柬孙退谷先生书

枢自藤阴拜别以来,奉母山居,家庭无恙。然一菽一水,北向而祝先帝之大恩,未尝不

念诸君子之明训也。回想先生暨三二长者无,折柳赋诗,剪烛夜话,惓惓高谊,方驾古人,如枢

鄙劣,曷足当此。藤阴篇什,至今展诵万遍,晤对宛然。且同人诗文,统计百首,教我爱我,永

矢勿谖。惟先生期许深厚,谆谆以道统属之,将谓枢颇足语此耶。枢虽不敏,敬闻命矣。

归里,以躬行化俗,为第一事。圃舍一区,建为家祠,盖不忍子孙有优游之所,而祖无

蒸尝之地也。仪制酌乎家礼、会典之间,庚子已落成矣。前赐佳联告而悬之,贤者一言,光生龛

架,敢不俯首

下拜。至辛丑,则纂家谱一书,念先人隐德弗彰,后人继述无据,大抵为家范而作也,非仅

世系守法云云者。稿就,求一正之。年来料理日知嘉言录,成矣。忆别时奉教者,元、明儒言录

也,每儒一传,后各缀以语录之精粹者,今虽十得七八,仍待先生玉戍之。兹先订嘉言.言不必

尽儒,儒不必尽古也,卽碎锦片玉,无不毕收,求其切于日用饮食,阙于人心风教耳。愚意由博

返约,由浅入深,以为循序而进之实地,未审高明许之否。凡例附乞笔削,愿藉大序以传,希勿

吝焉。集近百人,方正学其领袖也,姓氏另容悉录。窃思三年问视之余,手一卷不敢辍,而典型

日远,寡陋滋多,所谓深造自得者,实未尝有焉。乃拘片纸不入春明之例,于先生身在林泉,学

在性命者,亦几几绝交矣,其它可知也。幸先生不我遐弃,如诗集、如谏草、如人物志、如迂说,

倦倦蔚萝,诲人不倦,真师表也。迂说,藉入嘉言之内矣。人

物志,足当l部明史,独遣蔡没滨谖,枢取之而先生遗之,岂无说乎,敢请教。儒言绿阙夫

数家,另具一纸,仰候指示。为万世道统计,当不俟枢言之毕也。至枢每岁纪言一帙,用以自考,

妄效温公可对人言之彦,特敢为知己道耳。

与孙退谷先生书

枢归里三年,未尝敢一日废学,正为先生开牖地耳。前荷手敦,复邮示大刻,缜之皆躬

行实跶,确可持循者,藤阴一帙,终身佩之矣。再阅书目,辨论在毫发之间,担当在绝续之际,

此千秋直。也,功不在朱子下.枢窃见湛甘泉先生列之别传,仅与慈湖辈等耳。意者谓甘泉之学

以自然为宗,近禅耶。夫自

然之说,顾泾阳先生论之详矣。使甘泉而果禅也,必不辨慈湖之为禅。按杨子折衷一书,字

字铁案,羽翼圣道之功不小,且宦辙所至,毁佛寺而崇儒祠,言行相顾,事业可观,慈湖之列,

殆非所处者。且阳明之学,甘泉斥之甚力,同日而语,位置亦觉未安。谨奉湛子知言一册、答阳

明书一册,乞先生一再订之目绿。

又有邵公二泉者,虽从高子集内得闻梗乐,然未尝读其书,知其人也。何公椒邱疑为诗

文之流亚,于理学何居,不敢不请质于高明,以自信其寡陋耳。共发编乃曹真予先生司理淮上时

所著,先生自是定评,然过此以往,则直接文清,未可量也。惜他书不能购耳。枢儒言之辑,因

见圣学宗传一集,率皆良知派头,兼收博取,恐悮后人,幸先生先觉自任,明辨录成,枢亦无烦

多事矣。高子遗书并洹词统完上照存,外有书目讹字,希付梓人查正。兹端价候领制轴,便中附

候。若待三五日,望明训垂示为感。

与孙退谷先生书

七月手教到蔚,知先生精神健爽,诵读无异中年,此固十年绝欲之验,而实天佑著述之

身也,吾道幸矣,喜慰如何。独闻令孙媳之丧,致先生中心不乐,乃坚持古礼,砥柱中流,平生

学问,正于此等事见之。捧读新着学约一书,删繁就简,订补中正。但开卷从无极而太极说起,

毕竟非引掖后学之便,幸大序及自识一段,阐发明白,后之学者庶可不疑。枢虽极庸碌,于此道

几二十年,终无解悟。窃尝看周子太极图说,是从本体处立言,然吃紧工夫在夫子之道忠恕,尧

舜之道孝弟,终身行之不尽也。愚意颇合

教指,益加体认之功,俟有一得,另跋报命。三卷致知尤为切要,但致知格物,诸说纷纭,

都在大学外着解。枢尝谓释大学而不看曾子诸传,是骑驴觅驴之说也。舍曾子诸传,而泛引他义,

是床上安床之说也。从来止见王心斋、冯少墟两先生解说为是,其它皆似是而非者也。拙集呈正,

仰祈删削,如有可存,请赐数语教之。

是月廿后,端价领学约及学校水利二集,并王心斋集,统惟勿吝。枢生日小像自赞一篇,

聊取知非之意,先生当有以进我也。十月朔,始闻中堂范公之讣,是日设位而哭,盖恸休休有容,

国之元老.桃李私恩,又其小者,另当撰文祭之。古者,弟子为师心丧三年,其详不见于经、传,

后人无所适从,仍望指牖。前所示答刁蒙吉先生大意,真良友药石也,自当佩服。近读其古本大

学辩、格致补传各一册,卓识苦心.恐阳明见之,亦叹服不置耳。附闻。

舆孙退谷先生书

刘舆甫过蔚,得接手札,知道履如昔,力学有加,此吾道之大幸也。前者太极圆说,承

阀名论,自当佩服。但枢困知勉行,中人以下者也,素不能读濂溪书。窃谓此图未出以前,圣贤

忠孝代不乏人,四子、五经何道不备,看此图者,谓之溯流穷源可也,于躬行实践无与焉。虽先

生指牖详明,其如枢不可语上何,至于象山著作从未入目,必有所以致疑于无极者,枢不敢疑无

极之非,第不如四子、五经坐言起行,为下学之实地耳。此曩之所以疑思问也。诗礼要语真是孔

庭家法,切于人伦日用之学,弁言定须

名笔,乃足传后,枢未敢率妄为之。近日刁祁州间序,勉应一跋,不愿付梓,盖自知其短也。

顷为蔚庠讲书一章,及答蒙吉性非所先一解,并跋稿,统附笔削。白东谷先生之学甚正,诚如所

闻者。剳记要语,俟有便,卽致之。儒言录阁笔三月,因修建家垫;犬子出就外传也。又筑小亭

为老母看花所,所愿汤药有灵,慈闱健饭,勉辑前书,以毕初志,或三二册,陆续呈教,或待全

书成统上,惟希明示。

附有请者,高景逸先生拟在大儒之列,读其遗书,一则曰「心无一事之谓敬」,再则日「敬

者绝无之尽也」,是明与孔子「执事敬」相左矣。「敬」字,乃圣学之心法,反为禅宗之羽翼,不

更甚于子瞻打破「敬」字乎。尹和靖云,其心收敛,不容一物」,盖不容一私也,岂曰不容一事乎。

卽如祀祠墓,则祠墓其事也,奉菽水,则菽水其事也。若并其事而无之,「敬」将焉附?其于主一

无适之义,又何居乎。白沙静中养出端倪,世儒且指为禅。而景逸先生学诣纯粹,方且垂训后人,

何出此言也,先生一明教之。昨刁祁州书来,大抵为王文中、欧旸文忠、司马文正三公商也,原

稿幸垂察焉。都下诸公:枢以家居不敢通刺。昨李来老枉札存冈,感激在心。如蚤晚侍左右,特

烦一致意。秋飚荐爽,青藤无恙,伫望好音,用慰仰止。

东刁蒙吉先生书

枢生也晚,待罪都门十有四年,慕孙锺元先生之学久矣,而于先生则未尝悉闻也。近年

因退谷先生居林下,始就而商之,得知祁阳有先生在焉。每一过退谷,未尝不仰泰山北斗也,时

坐仕进,不敢通名左右。

顷者,山居侍母,去退谷渐远,书来谓一时可以性命之指相印正者,惟先生一人耳。计

自蔚至祁以道里言之,先生之庐较近于苏门。枢执鞭以从,所忻慕焉。第因老母春秋七十有四,

晨昏菽水,实难远离。一段真诚,托之笺素,古人神交私淑,得无近似耶。况枢地处边塞,寡

陋无闻,欲从册子上探讨,亦无所得。妄辑嘉言録一书,以求入门。又辑儒言録一书,以求登堂。

先生为万世道统计,所学之自得着为书者,定不少矣。先乞惠教,启小子之味,而开后人之传,

或亦先生之心乎,幸勿吝若枢辑者言也,凡以为行耳,然行之不逮,更望嗣此进而教之。兹敢以

退谷先生之言为绍介,又托年家韩公为先容,兼附近刻二种为文贽,外凡例一册,以明所事之有

在也。统希涵照。

答刁蒙吉先生书

佳着久不得见,意者向往之诚犹未至耶,抑易水秘之枕中也。长至月抄,走尺一问原輱,

不谓韩公先已出境矣。拙柬録稿附闻。顷读乞言引及沧州先生序,孝子之情,蔼然如话。自揣平

日骛于诗文,迩来都废,勉以缛词颂贤母,是枢之妄也。敬拟小赞为寿,于輱致之日,南望下拜

者再。倘先生俯嘉此意,勿与珠玉并列,感当何如。

承问嘉言录,并无副稿,丹阳之梓,因舍亲抵任洼误,不便相烦,待取回原书。另当呈

正。儒言一书,乃枢蚤辨程途,以为依归地者。若云表一代之人,正千秋之学,曾奉教于退谷先

生而谬任之。先生业有斯文正统,垂训将来,该括定无遗矣,又何多事哉。姓氏目录,奉高明教

之,位置不宜,并劳改正。枢

以愚昧,辱大贤不弃,下询生平功课,俾枢汗愧无地,此时而讳病忌医,不忍也,更不敢也。

念枢幼为辞章科举之业,长居诗赋利禄之场,几如无柁之舟,随风飘泊,幸而不致颠覆者,惟确

见尽伦为道,寡欲为人道工夫耳。乃气质未变黑白太明,兼以好古多言,诸凡一言一行,一交游、

一取予,时时有败名之惧,处处见他人之非。且识见多偏,往往矫当世之所为,而以一事从俗为

耻,凡此皆枢之病也。四十以来,始知向学矣。从诸儒阅历之言,探讨孔孟真消息,而又疑高谈

性命,不务真实践履者,几几乎徒腾口说也。甚而明立宗门,暗袭禅臼,误一身以误天下后世不

浅,儒言之辑,盖亦不得已焉耳。究竟亦属多事也。

至岖山居奉母,日用之间,菽水而外,无一可为先生道者。然而为善于乡,未尝少懈,

优游岁月,万不敢出。窃思凉德如枢,里社之望也。习礼义,正风俗,亦士大夫之责也。其可述

而志者,大抵在此。此归里三年之有事,俾父母之邦,闻而感焉者也。第恐名根尚存,立言不谨,

或舍己而耘人者有之。验之古人之书,清夜之梦,未尽合符,正若无下手处。今行年四十有七,

受病已非一日,敬依明问,缕缕详陈。先生大道为公,可因其病而药之,枢虽不敏,愿请事焉。

格物、学颜二说,近日偶得,并呈指示。沧州序看过完上。近刻捌种,无复风云月露矣,敢附览。

斯文正统,渴欲奉教。倘韩公不卽复任,又迟岁时,何以自慰。烦重印一部惠我,其藉手抄绿者,

深虑劳神,或不得不久待耳。

与刁蒙吉先生书

辰冬藉复函义,再闽葛裘。未猩奉教,原拟去岁端候起居,寸诚不果,仰企逾深,区区

之私,积至今矣。素知先生潜室闇修,立身行道,承欢太夫人膝下,有暇则着书立言,发启后学,

洵吾道之师表也。

前者不揣愚昧,妄冀裁成,累千百言,赐答不倦.深愧未能领略,抑且谬有辨端,迄今

思之,胶固葛藤,每多过失。盖枢初学之人也,就其资之所近,为其事之可为,大抵在困勉之间

耳。先生学识超绝,深心大力,与初学心麤力薄之人,迥隔天渊,故二一未合,不获引枢而进于

上也。如求放心说,先生持论自正。枢但从僊善改过求之,卽先生所谓善用之,一一皆「求放心」

之良方也。「静坐」及「心无一事」说,先生阐发忠宪之意亦最切。枢聊从接物求静,执事求静,

磨练踈慵,再图寸进,奉有明教在焉。至于辨驳先辈,恐属轻狂,然学问各有得力,不可强同也。

二说不能无言,然亦不能多言,仍于问途集正文之旁,附见数语。原稿另誊呈上,两地各存一帙,

以俟异日面订何如。大着近日必多,剳记料已剞劂,统乞惠教。

忆前书内有颇嫌取忌一语,盖指先生集中文字间有涉忌者耳,非谓作序有忌也,惟鉴之。

枢向以移风易俗为志,匪一日矣。前岁因州守郑侯嘉意人文,以举手业月课诸生,棍亦与焉。年

来专工时艺,儒言尚未成编,舍己而芸人,所不免也。无以报先生,奈何。

枢家庭无恙,托庇良多,汤药晨昏,不能无事。惟枢行午五十,诚书甚懒,著述维艰,

上有老亲,下有幼子,皆于一身系之,枢之为身计者如此。此后言期日少,行期日力,先生之教,

终身以之矣。昨年退谷先生札云:「闻枢至祁州就先生讲学,不知相聚几日,所谭何经、何子云云。

此误传也。枢有母在

堂,归养八年,蔚城百里之外,未尝一至,徒切高贤之望耳,敢以附闻。蔚有烈女,大关风

化,乞先生立传一表章之上谅必不靳也,何如?

答刁蒙吉先生书

岁前仲夏,小价捧到华函,读之起敬,知先生之学,由博而反约,居然典型也。卽如「求

放心一段,从心至于耳目言动皆然。云自大学或问小注中看出,枢未见而先生得之,枢言颇不谬

矣。先生之闲邪存诚,与枢之改过迁善,不分内外,而自合符节。盖邪与过或可强分,诚与善可

分小外乎哉。其「静坐」之说,未尝闻自尼山,不必深论。卽云程子静坐,如泥塑人,不过门人

塑先生,非先生自塑也,先生第居处恭耳。人有浮动之气,病弱之质,静坐却烦可也,与圣贤学

问何涉。高忠宪「心无一事之谓敬」,更不敢从。若先生以人欲解之,又似不主一矣,人欲可主一

耶。枢前云,读书甚懒,着书维艰」。因读书著述之劳,节省心力,奉高堂课幼子也。先生谓此卽

与忠宪所云「心无一事」合,岂赞书著述尽人欲耶,又当别论矣。读大学古本辨,辞严义正:千

古不磨。至于格致补传,而总名曰翼注集,先生苦心备至,夫复何言,所言者,一得之愚耳。枢

于大学实无确见。窃谓以曾子解经者、明传所以明经也,

以诸儒解经者,离传所以离经也,如史例然。经为纲,传为目,注为论断,则全经矣。不然

曾氏子亲承圣教,独得一贯真传,而顾不能发诸儒之所发.枢尢不敢信。若致知格物一传,居十

传之中,不前不后,何以独失。且八条内用先字者俱存。此句用在字者何以独失,真有不可解者.幸

朱子补传,分分明

明,毫无疑义,后人犹支离妄涎,若其无之,不知讲成甚话矣。补传者,共有忧患乎、注补

傅者.共有忧患乎?第先生注焉,枢亦注焉,注之心与先生同,而注之言与先生异。不同而异,则

为怪异,不异而同,则为雷同,参同酌异,惟先生是赖焉。

谨录大学管窥,敬呈裁定,归于至当。二集合而为一,分而为二,亦可何同何异哉。示

来辨道录整庵一册,格言固多,第未识所辨佛氏诸语,从何得来。彼时禅学盛行,岂大儒亦旁及

耶,抑因辟禅而始究心耶。设有辨之者曰,「整庵且读楞严经矣」。其何以解,并望先生决其疑。

阅汇旌先生序,及答友人书三段,一一领教。南省既有虚心向学之人,何无一切近就裹之语,或

亦讲学门面使然乎。此枢揣摩之言,未可薄待天下士也。率笔直复.语无伦次,惟先生鉴原。

答刁蒙吉先生书

使者到蔚,在望前一日。是日从枕上忆先生久不惠教,晨兴欲觅便人寄讯,忽小价报尊

函至矣。古人神交,良不诬也。亟询道履,知杜门清胜,刻集序目并诸稿,俱奉教纥。斯文正统,

既有成书,或搜罗增补,抑另有续集耶,端候台谕。.

昨谬论康斋拟之蔡邕、相如,盖谓不幸而为权幸所荐耳,惜也,非责也。古今人之额此

者,岂少哉。文中身当隋陪之际,表章洙泗,厥功不小。诚然,庐陵本论朋党论诸作,既有辟邪

崇正之功,又有扶阳抑阴之志,倦倦为世道人心计。夫二子者,若以一节之责责之,则后之学人

不足齿于圣门者多矣。至于性非

所先一语,先生责之也甚力,而枢解之也甚平,是非可否,并惟详示。宋儒于性理之中见文

章,而庐陵于文章之中见性理,欧阳而外,更有几人。先生谓其粗知义理,未离词章,非枢之所

敢知也。司马文正公是有宋一大人物,而道统遗之,枢意断不及此。且枢庸斋祀文正者谓何,宁

不为退谷先生一助高深耶。湛甘泉随处体认天理:所学不差,因先生未见全集,或难评定,谨以

儒言录一册奉览。其甲乙去取,可概见也。整庵困知记,率皆辩佛,词繁而不简,当如何纂辑,

未得要领。譬如治癫狂病者,只与讲正经话头,其病自愈,若随其狂语,而节节辨之,上天下地,

彼将无所不说矣。先生正在披阅,示枢以的,幸甚。

枢与先生共肩斯道,会晤难期,笔舌难尽,况枢之笔舌甚钝,问不详而答不备,且平日

于序跋碑记寿贺志铭等文,从未涉笔。前谓大集序非退谷允生不可,业以情告久矣。再承专委,

不敢固辞,勉构一跋,缀之剳记之末,尚乞笔削,勿使见笑大方,则先生盛德事也。立雪集不吝

裁答,直抒胸隐,谨受教矣。内有一二条在疑信间者,仍希开牖,集名易以「问途」,遵台命也。

剳记庄诵数遇,字字会心,圣学得传,千秋大事。枢诚虑一言未确,有负虚怀,竭其一念之诚,

罄其一得之见,宁为先生割爱,不敢为先生阙疑。但造诣原分浅深,立言各有本末,枢之妄删者,

先生不妨复存之,总期归于至当而止,是又枢之所为切祷者也。

续有所请,附于问途集后,并近稿一册,皆触类而及之者者,先生点掷回,以志手教。

吕泾野先生内篇六册,藉手呈阅,幸加丹铅,大集领畧名言,不敢草率。盛怦淹留半月,临笔窜

乞恕不一。

与刁蒙吉先生书

朔日拜覆明教,计达左右矣。先生至诚爱人,倦倦无已,示以成书,属以底稿,或问而

后答,或答而复问,尽脱讲学之习套,实究日用之庸行,实获我心,乌得不感。若拙手素未作序,

俚语不文,无足表章著述之万一。倘拾而梓之,瓦缶在前,何以法今而传后。卽附在札记之末,

犹可藏拙,然而枢之抱愧者已多矣。.

割札一编,皆先生躬行心得而出之,枢以蠡测海,妄度高深,至今思之,种种无当,虽

仰体虚怀,诚不自量耳。在先生之意,以修己者训人,惟恐其不详。枢窃谓善学者得其一二语,

可用之不尽,而不善学者必有数字之弹驳,恐失立言之本意也,征诸往事,大可鉴矣。枢愿此书

一出,俾孔孟如线之脉,不至中断,关于世道人心不小,君子慎言,慎此而已。故一偏主见,不

敢自欺,高明亦毋因愚说而自阻,枢乃可以无憾也。

更有疑焉者,盖因「持敬」是学者第一义,主一无适,是「敬」字第一解。而梁溪反之

曰.心无一事之谓敬」,枢窃疑其似禅也。尹和靖云:「其心收敛,不容一物。」夫主一而不容一物,

可也;主一而无一事,可乎?梁溪立身行道,卓然大儒,识力在白沙之上。白沙静中养出端倪,自

无而有也,世且讹之曰「禅」。梁溪「心无一事之谓敬」,自有而无也,此言视白沙又何如也。一

疑也。

枢谓「求放心」而归于仁义者,盖剥后之复也,危中之微也,狂时之圣也。故程注云:

「下学而上

违也。」夫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天理非仁义乎。枢闻人主言曰「释之徒有入定,老之徒

有调息」,此时似「求放心矣于。人事天理,有何干涉,亦可谓学问之道乎?吾儒舍人事而「求放

心」,谓知「放心」,心便在,然不过摄念云尔,何翠、何问、何道,不几与释老之徒等乎:又一

疑也。

道学家有事事不假安排之说,枢前问及此,先生解之曰:无容心耳。」且日:「不思得,

不勉中,岂有待于安排哉。」夫圣如孔子,固不思,不勉矣。自及门以至邦君大夫隐逸华,必矫其

偏而针砭之,所以施教也。枢每思孔子一片苦心,如父兄之爱子弟,时时刻刻贴到心上来,安得

谓之无容心。卽如先生着斯文止统一书,为吾道计至深远矣,其于人品学术去取,前后之间,曾

一容心否乎?世间学问修持,无容心焉而可乎,又一疑也。

枢至愚极陋,闻见无多,第举目前切近者商量如此,再以圣贤之言质之,如三愆、三戒、

三畏、九思,以及四勿三省士一反、五教之类。推之视观察之知人,直谅多闻之取友,谲戆直讽

之度主,岂尽无容心而能之乎。枢之疑也滋甚矣。惟先生明以牍我,是非可否,以人事断之,斯

于心身有裨耳。先生大畧赐答,以慰悬望。闰夏望前三日。

答刁蒙吉先生书

读斯文正知统为古今来大文章,然缎有收之未尽者,再续二一卷则天壤同寿矣。儒宗止

收粹语,亦若不能尽搜,益服先生之用心也,陈克庵、吴康斋、蔡虚斋、刘念台诸先生语录,俱

未入目。即康斋

荐,出石亨,幸而不幸。蔡邕之与董卓,相如之与狗监,大抵然也,康斋其奈何哉。若以学

论之名儒之列,谁曰「不宜」?亦可以不必辩,不必苛矣。何、邵尔先生,枢正因闻见之未及,故

详之,非夺之也。如确有征验,似宜与王文中并分羽翼一席者,不知退谷先生明辩録已梓否也。

湛甘泉先生,枢读其全集矣,随处体认天理,此求仁主敬之实学也。且事业表表,确不可易,明

岁脱稿,统上先生订之。枢每读先生名言,奉为药石,只以不获躬侍函丈为憾。前者瓜李之间,

盖因自爱,而爱先生,并爱栢乡也。先是致有一函,敢呈原稿正之,庸言辱过许,中心藏之矣。

退谷所云,「刻书宜慎」,良是。枢亦因明辩录诸儒传中,多避忌字句,曾切致之,或照前人所刻

书,用口之意可耳,烦先生再致声焉。拜受大集,领畧

过半,甫抄录而台使至矣,不敢再留,遵命完上。

大都先生之学,孔孟为规,程朱为矩,忠老为绳墨,醇乎其醇,吾无间然。然欲效他山

之石,不得不有一二字之商,苟无可商,先生畧之可也。集、甲见先生羡梁溪之直抒胸臆,而美

端文之光大高明,兹以后进之狂言,指而诲之,则梁溪亦或待枢矣。惟赐批答为望。用六潜室诸

集仍望先生广其传,俾大道昭于日星,其功不在朱子下。枢薄助刻费十两,愿以书十部见酬何如?

若序文,非退谷先生不可,先生其慎求之。承教为熊侯称觞诗,越在邻封,分不敢与,但熊侯果

能知先生,枢卽为熊侯下拜矣,又曷敢吝一言,敬如命。吕泾野先生四书因问六册,奉先生尊览。

凡入选者笔记之,当为枢儒宗一指南也。凭使一候兴居,便中致意沧州先生。不尽。

答刁蒙吉先生书

不相闻问,又经一年,时时念先生起居著述,每切裁候,妄希教言。祇因枢菽水未尽,

致老母自二月抱病至今,卧床八阅月矣。初则腰痛,继而胃痛,遍体浮肿,腹胀如鼓,日吃水块

十数碗以代饮食。说者谓年高宜补,愈补愈剧。不得已而攻以泻之,二十日内利下百次,则饮食

大进,肿胀渐消矣。此枢所以喜惧交集,诸事俱废也。目今虽未霍然,可以无恙,纔修一言,拟

十月初六七日,端侯左右,路引已便,不意蘧使先至矣。偶然之举,何相值之奇耶。

再拜开函,如闻提命,方喜慰问,知贵体亦有违和,又以鼠牙雀角,重扰潜室。昔人所

谓道高毁来,德修谤至,兹于先生益信矣。幸而当事素知品行,心窃重之,亦安能为盛德之累哉。

然横逆虽由外加,工夫惟在自反,以先生学力之坚定,无庸赘言者。若枢近时攻苦,专读医书,

以补人子知医不精之憾,课士范俗,俱不暇及,卽小儿功课,未尝过而问焉。精神如醉,髭鬓添

霜,不复梦见退谷先生矣。

所问昔日神交数语,录稿请正。所谓夜梦验工夫,固学者事,难乎免于康斋之诮也,何

如,何如。东林之学,绝响久矣,后有作者先生,岂过诩乎,幸善诱焉。

枢也,鄙陋之人,数劳开牖,不敢信其力行与否,然而鹦鹉能言,则有深戒也,愿与先

生共为之。寄来烈女一序,天地间真文章,真烈女,足称双绝。枢何人斯,亦附不朽。泾野先生

文集,收入老母初度,概谢亲知,病榻非庆祝时也。过辱高谊,当于古人中求之,镯傀不克祗承

耳,谨此致谢。附具不腆,为

太母献康宁之喜,与物俱将矣。

答刁蒙吉先生书

先生不弃庸阁,重惠斯文正统一书。纔阅目次,知天下文章莫大乎是,洵六经、四子之宗子

功臣也,敢不服膺。大稿六册,敬存案头,容卒业另报。

儒言录与斯文五经翼,原不可以一例观,盖儒言以语录为主,取其词简而义该,或为二

书之阶梯,未可知也。陈克庵语录缺,而姓氏亦畧,王龙溪姓氏具,而语录无多,自先生论之始

定矣。俟脱稿呈教。名儒以下,止存姓氏备考,非宗也。高邑固不偷,卽康斋荐出权幸,亦心少

之。刘念台先生语录与本传俱无征,每欲置一席而无由也。明辫録不无未议,何淑邱、邵二泉,

枢浅学从未闻见,然何以诗文传,邵以高于许耳,羽翼当必有说耶。更疑者,湛甘泉之折衷慈湖

也,曰「禅宗」、曰「真禅学」、曰「何曾望见二程脚板」、曰「不知学之头脑」、曰「贼夫人之甚」,

其辟慈湖不谓不严,顾与慈湖列别传,且宦辙所至,毁佛寺为儒祠,学问何等光明,而别之耶。

凡此皆枢之请于退谷先生者,惟先生正之。

顷者明训谆切,终身可行,对症之药,不难起死回生,人自讳病耳。古人云:医不三世。

不服其药。」先生之修辞立诚,似当为第一剂也。别沦栢乡世好,谅必慕先生之学,而重先生之人。

斯文为贽,去缟纻远矣。但新简铨衡,不嫌瓜李乎。吕泾野先生文集二十册,附览,并乞随笔点

正为愿。仍有内篇并四书因问,恐来人不能多携也。整庵先生集,假自代州,完壁久矣。昨庸言

忽有数则灾木。四十

以前,率多孟浪,不意有当于先生,果何所取而云然也。冯仪附复,兼候道履。

答刁蒙占先生书

捧教深慰怀念,但两劳蘧使,谊所未安,感当何如耶。读斯文正统一书,大抵皆先生所

云平生景仰佩服之人也,而枢自审倾向之不同,识见之有异,浅深大小虚实之各殊,无足佐高明

万一者,滋愧矣。

康斋原不敢与蔡邕、相如同例,前牍甚悉。但何因而仅受石亨之知,是其不幸者也。况

特聘于朝,未展所蕴,止一泛泛条陈而去,真可惜耳。先生「安贫乐道」四字,千古定评矣。文

中、文正、文忠三说,已达退谷,各有确见,先生之言宜并存也。惟文忠「性非所先一语,前人

驳之,先生又驳之.以孟子道性善之功,加以反孟子之罪则过矣。夫所云「圣人教人」,盖指孔手

而言也。请看二论,如学而时习,复性也,而不言性。入孝出弟,率性也,而不言性。巧言令色,

失性也,而不言性。从头至尾,止「性相近也一语,何尝语语先标「性」字乎?大贤以下,开口便

着。夫亦圣贤之分量,舆圣贤之时势,俱未可同

日而语也。至谓周易,欧公茫然不解,枢虽欲强解之而亦茫然矣。此皆枢之学问识见,大段

可知者也。

湛甘泉一集,得荷指南。罗整庵一集尚未卒业,统容另正。至于问途诸款,枢一问再问,

辱先生一答、再答,知无不言,可以止矣。乃深虑言多而行不逮,大抵在浅深之间耳。枢专心致

志,在一浅字,如鱼飮水,冷暖白知,起居动静,实不敢也自畧也,迁善改过,实不敢自信也。

而先生欲进之以至深之义,

向痴人说梦,岂有合乎。拙序遵命创为,盖心折札记,勉附骥尾,是所愿也。用六集业有名

序,幸勿附入,以全初心。闻退谷先生其难其慎之意,与枢颇同,而退谷嫌近名,枢嫌取忌耳。

前大集稿中,不避愚狂,过于割爱,正此意也。拙稿雕虫之技,亦烦目及,犹家人说家常,不计

琐琐矣。谨受教。朱子与南轩、东莱商订四书,何等功用。今人各辟坛宇,恐未可仿而行之,聊

于次牍中具复可也。来札云「泾野先生诸书,正在披阅」,不妨留之。四书因问收入矣。敝州郑侯

仰止高山,顷得佳刻之惠.感不去心。仕优则学,比又一益矣。统谢不尽。

再答刁蒙吉先生书

前书已劳记室,再则渎矣。然既奉手裁,曷敢不报。读先生答言有云:「道理甚大,亦甚

活。」只北二语,可省多少辩论也。无已,仍于语言文字间再商之。

一则文艺之说也。夫文艺有视为照心镜者,有视冯敲门瓦者,其人不一矣。先生之文艺,

固不敢作应世观。枢于此亦非率然者,平日每构一艺,必曰「行不去,莫说出」。及艺成,而行不

逮,又抚心自问曰「既不行,谁说来」。噫,策励至此,究竟托之空言者,不知其凡几也。先生顾

谓所行无憾于所言,于枢何有哉。

一则梁溪无之说也。理学家言,亦取其实实可行,足以明圣经启后学而已。前枢所云似

「禅」,谓其一语似之,非谓共所学似之也。若以一语而概前辈之生平,枢方为欧公解,先生

又为梁溪解,

解何时已,枢请自为梁溪解可乎,先生曰:「执事敬则执之,行笃敬则笃之,事思敬则思之。」

先生曰,「主一无适之谓敬」,则主之无一非实学也,而又安得心无一事哉?尹和靖之言,素未详其

本末,及因台札引证,乃借书考之,下句云「共心更着不得毫发事」。非便字也,「更」与「便」

何啻千里,梁溪、和靖又相反矣。先生误检乎,讳言乎,不则必梁溪之自验,与和靖之自验,各

有不同矣。

一则求放心之说也。求放心固指不得某事、某地,却离不得某事、某地。若心上求心,

心仍未放也,故枢谓之摄念也。前枢类择诸说,取共切于事情者,比类言之耳。况先生所引,率

皆主敬之功,心未放而持之,与心既放而收之者,必有辩也。兹于问答中,缕缕千言,示以心学,

抹杀人事,岂学为心学,而问亦心问乎。

一则无安排无容心之说也。先生解此,非不甚明,枢闻羣言淆乱,折衷圣人。如阳货之

往拜,孺悲之辞疾,冉求之呜鼓,原壤之叩胫,川之无安排无容心可,谓之有安排有容心亦可,

正所云道理甚大,亦甚活也。学圣人之道者,各随其资力之所近者学之,可矣。然辩论之书,汗

牛充栋,有不能为诸公解者,非比长而彼短,则前甲而后乙,各阀坛宇,白占地步,为圣经计乎,

为躬行计乎,为著作计乎?此枢前牍所谓未可仿而行之者,以不得援商订经书之例也。先生以为何

如?承教。

贵州熊侯神交雅谊,彼此同心,但贱性碍鄙,卽本地当事,亦愧踈节,越在邻封,尤自

愧也。先生婉谢之,幸甚。问途一集,有疑则问,有行之不得于心者则问,为己非为人也,授梓

便为人矣,先生慎之。拟各录一卷,两地存阅,明春哥上也。来使淹滞六日,枢适为敝州闲月课

卷。盖郑侯因蔚士初改策论,未

诸体裁.月合通庠而课之,枢与诸孝廉共事丹铅,一如闱例。事竣裁复,并附卽事小咏,统

乞垂览。

柬孙锺元先生书

某碌碌迂腐士也,窃不自揣,私淑先生者廿年矣。然私淑先生,见而知先生者也。读乙

丙纪事,知先生之气节焉,读荐举诸疏,知先生之品行焉;读岁寒居答问,知先生之学问焉,晤

马玉笋水部,又知先生之家庭父子安贫乐道焉。然既不获一望颜色,一接謦劾,终未尝一讯起居

者,私心窃冀异日当有立雪程门时也。执意十年仕宦,未出畿南半步。十年家居,又未离慈闱一

日。边城荒僻,士大夫可通往来者更无一人。坐是翘首夏峰,可望而不可卽,真不啻泰山北斗也。

近者友人王蓼航因某与书,有企望先生,独不得一至门墙之语。迭转乞名篇,为先母寿.仁

人之言,足以表慈德,垂家乘,岂特菽水为光也哉。仰上之怀,无叮以报,聊步来韵,情见乎词。

但诗中见某之情,而不能见某生平之本末。某盖二十习制义,三十习诗赋,四十习儒书。今行年

五十有二,而制义不敢作章句训诂观矣,诗赋不敢作风云月露观矣,儒书不敢作语言文字观矣。

诸凡言之而行不逮者,輙自举自谜,如两造对词,曰「尔既不行,谁教尔言」。此某一个「勉」字,

畧陈于大贤之前者包。先生一览及此,如某侍函丈而道生平矣。

且某之所以敬服先生者,非言也,行也。先生之言,垂五十年有一非实践者乎?每怪学者

启口落笔,便能言圣人之道,连篇累牍,溯流穷源,亦云尽矣.只行不及耳。某则言且不及,安

问行哉。年来更

不自揣,有日加嘉言录一书,成而未梓,儒言録一书,辑而未戍。皆深览夫儒而杂禅,空言

而无实用者之非圣贤,着以山警者也。俱无副本,先以序目凡例,仰呈览定。外讲章七章、大学

管窥一册,是某千里执贽于先生,即如同堂闸业于先生也,幸有道正之。

塞垣一孤陋如某者,气质在愚鲁之州,工夫在困勉之际,浅深得失,在日月至之候。倘

蒙痛下针砭,亟加鞭策,戎可不负先生之雅意。虽途长不能频请教益,然而修词立诚,尚口是戒。

若故拣题目,多设辩端,以蹈讲学习径,则是自欺以欺先生,某不敢也。谨此奉书恭谢。更愿先

生为道自爱,悠久无疆为祝。临械南望,叙述烦顼,统惟尊照。

答孙锺元先生书

枢二十年向往之志,期在今秋明存,一叩夏峰,前与高足马构斯言之悉矣。不意今年六

月叨蒙上召,雨奉温纶.告病之疏未允,这不敢不勉扶入都。于闰七月初七日陛见矣,再叨圣恩,

又置言路。枢惟以不克称职,怦怦然惧。。

顷辱先生教札,敢不中心佩之。第期望过深,亦何能自信以信知己哉。所守者「板实二

字。虽五十六岁之身可勉,而每年三百两之斧难继耳。此皆「板实」中不得不虑及者。先生高风

亮节,修己及人,万物一体之怀,必有所以教枢者。成子我存,荷先生不吝提命,后生可畏平。

闻崔新安近日亦入都矣,行将躬亲有道,互相切磋。仍望先生时加策励,腑之于道也,喜当何如。

安邑他正月一日至蔚,枢已

勉遵台命,作序付去矣。小儿随入长安,延师教训,谨谢注怀。外和韵二诗,寄本郢政,兼

候道履不一。

答白东谷先生书

山中借邸抄,知先生请告归里,殿廷之下,不闻曳履声,久矣。以大君子在朝朝重,在

野野重,岂偶然哉。所慰者贵邑礼让之地也,先生倡教于乡,挽华缛之流风,明践履之实学,匪

异人任其北面,而依依程门者,履殆满矣。某某可令枢尽知之耶,忆都门朝夕辱提命,意中谓枢

顿足语此,乃抵里以后,方知门内之事,未能尽万一,不敢不为先生实告也。

去岁粗建家祠,先人始有蒸尝地。及考孔庙迄,庑席计百有二十余主,仅存二焉,可亟

亟先人之安佑,而此独缓乎.然已约舍亲好义者,并举之矣。寒家荒谱散佚有日,拟今年订辑,

兼汇古人之懿行,与先人之遗训,着为家范。不识文公,鲁公,温公而外,更有何书可采者,惟

先生教之。三冬编缉,或明春竣事也。儒言録一书,亦次第就理,内分大儒、通儒、名儒三类,

各列本传,而语录卽于各传后附之,未知当否。虽借此编摩,免旷岁月,更希高明指示,以玉于

成。此书续在性理之后,尚须十午之功,颇不欲轻出问世也。碑文辞义琳琅.在袁州、鹿洞之间,

荒祠可不朽矣。且诲我以敬,期我以诚,垂示子孙,言言金玉,并家礼一帖,参酌古今而言之,

只求天理人情之安耳,敬闻命。惟枢遵守功令,曩不敢通刺长安,区区未中,又以茅塞之余,拜

赐全刻,奉为典型,寝食以之矣。兹藉灵邱之便,一候起居,附有近稿纪事之作也.敢请教焉。

答白东谷先生书

捧读五月教言,知先生道履无恙,学力有加,一切诗文,约之以礼,洵不负归庸名斋之

意也。大集后来居上,海内有识者当共宝之。读苟子曾文暨庸说,尤卓有关系,心性图说,枢摘

出粘壁有日,赖先生力为表章,当在太极图之右。盖濂溪言本体,不若甘泉言工夫也。人肯将这

个图子,从纸上印到心上,从心上印到事上,件件不差,纔是实学,不然,终是一副粉本也。枢

愿以此广先生表章甘泉之意,何如?读至仁敬诚及复性二赞、静动二箴,字宇透骨抉髓,其实首一

赞括尽。枢尝谬谓诚为体,敬为工夫,仁在其中矣,无所谓先识者。譬如诚为米,敬为薪水,纔

成个饭,诚为丝,敬为机杼,纔成个帛;诚为板,敬为柁橹,纔成个舟。孔子曰.执事敬,与人

忠」,此敬且诚,而卽得仁者也,「巧言令色」,此不敬不诚,而卽失仁者也,信乎。敬诚所以求仁

也,无所谓先识者也。次赞「穷理笃行」四字尤要,

盖不穷理,则入于异端;不笃行,则流于色取,此又敬诚之切实下手处也。合之甘泉先生随

处体认天理之语,敬诚之至即仁之至矣。孔子所以罕言也,不识可作佳赞注脚否,独未得躬请函

丈,此中尚不敢信耳。

贵邑素称才薮,必有日亲讲席者,念枢千里依归,前有王君允升为绍介,自后鳞鸿渐少,

惟有尊闻行知,佩服先生二赞二箴,奉为典型而已。伯珩归田,祈长者朝夕牖进,俾狂狷之资,

升堂入室,是枢之所为切望也。老母仗庇平安,今年七十有七矣。枢家居近况,允廾能悉.不敢

多赘。寄答退谷先生诸

刻,有便卽致。

与白东谷先生书

岁聿新矣,先生学与年进,喜可知也。去冬拜手翰,训廸真切,兼惠续集,佩服已多。

读归庸诗,虽未深达义旨,然闲居所着,及夜梦所验,则又以身教也,敬闻命矣。

儒言一书,某自揣学识无似,诳敢身任千秋,妄续性理之后。然读书湏有程限,工夫须

有着落,某之立志成编,表章前辈,卽程限也;义理不明,苦心探索,卽工夫也。久之,而书可

不传,学或有得矣。敢请于有道者如此。昨儒格大畧,尚未精详,考据之功,益不敢不慎。

因有请者,嘉言録虽未付梓,稿已粗成,说者谓近人不宜与前人并,卽前人亦不宜与诸

儒并也。又谓诸儒既入儒言,此虽外篇,亦不宜重出也。又调前人为正集,近人为附集,可也。

三说具在,盍折衷焉。某于此,亦有说矣。圣门之内,尚分四科,三代而下,岂尽完人。苟一言

之善,沁人心脾,刺着病痛,如单方小剂,立可回生,君子亦乐取焉,而况卓然狂狷之流亚乎。

在儒宗,不可不严者,千古之道统也;在嘉言,不可不宽者,一时之风教也。若云古今人不相及,

何今人之诗文亦尝与古人并驾耶。卽以今人论,不犹愈于选刻诗文之滥觞耶,万一移海内风云月

露之人,尽讲身心性命之语,不更亲切而有味耶。某白辑此书以来,每有对症,便思省察,似觉

功效不在读程朱诸书下,其裨益人心世道可知。第恐在位之人,宦业未定,瓜李可疑,虽有名言,

不得不捡耳。倘所益者大,何恤小嫌。先生大道为公,一

指诲卽可定矣,勿以学言在集,輙打所讳也。目录一册,切望笔削,端待回音。

寄同年魏贞庵先生书

惠教溯洄、雅说诸集,一一展读。先生主持风教,备费苦心,既有由博反约之功,又有

畧短取长之用,当于古大臣中求之。其中采及庸言,重以佳叙,俾瓦缶亦处瑚琏之列,以此而知

其畧短取长也。惟是叙中之意,期望深厚,不敢不勉。格物诸说,指示真切,千里宛如同堂。至

孔、颜乐地一说,佩服明论,可空从前聚讼矣。借来湛甘泉、顾泾阳两先生集,共计九套附上,

内有小签者,某悉录之,惟披闲时一印证焉。前小婿叩问安好,过承优礼,孺子何足以当此,感

感。

顷闻先生中铨之席,已荷特简,为海内苍生加一餐。某愚狂粗鄙,无言可赠,惟愿谢绝

诗文,谨慎延接,其所以严防假藉者,大抵在此。此席千百其怨望,卽千百其指摘,不得不尔尔

也。虽昔日以言事君,今日以人事君,职业颇有不同,而总之以道事君,素所自矢也,某复何言

哉。此后瓜李多嫌,再不敢一字候起居,亦不敢再劳一字问山中矣。恪遵功令,非敢妄拟绝交也。

此第一紧要关系名节者,相与有成,万乞垂察。兹因端人人都,候领恩轴,膝下承欢,得此旷典。

慈闱白发,可驻颜色。先生锡类关切,且为贵衙门职掌,恳赐违给,合家戴德不尽。.

答同年魏贞庵先生书

阁务殷繁,门禁严肃,某引嫌自避,日久不敢裁候。昨潘藏山至蔚,备悉起居,再辱手

教。窃幸人君子立德立功,此其时矣,某山中之言,曷足以拟之。

前闻纂修明史,为圣朝垂法,万世之美事,全赖正人秉笔,是非昭然,固天壤间一部大文章

也。先生顾以着书名山为志哉,过矣。又闻犹龙、念盖、予衮藉大笔为志传,俱当不朽,便中抄

底稿示之。敝乡张伯珩,贤者也,更不可无传,东谷先生为之,卽先生或亦不吝如椽也。敝州一

岁之中,有烈女烈妇各一人,国家教化之行,其效如此,纪畧二纸奉览。

老母屡承注念,今岁饮食动静,颇胜去年,喜可知也。某菽水之余,与州守郑公移风易

俗,相与有成,特建愿学堂,率缔士讲肄其中。今日簿书吏之欣慕理学如此者,可多见哉。

年来受退谷先生教,暨祁州刁蒙吉往复论学,而当道不与焉。祁州学甚正,着书亦甚多,

斯文正统一书,雅有可观。如未目及,容卽寄上。某一向讲书,谨呈二章正之,不及多录。小儿

属对一册博笑。某行年五十,纔见此子学语,且喜且叹,不敢不为知己道也。

答同年魏贞庵先生书

讯来得起居,知山中讲学着书,关系人心世道,深为叹服。窃谓家礼一书,为风教之原,

宜参酌更订,用古变今,此共要也。词林叶子吉,键户读古,久有同志,但长安无处借书,尚未

着笔。仆又欲编古人儒生、廉吏、才吏、劳史事跃为一书,以风海内,仰佐圣治之万一,此亦最

要者也。奈仆闻见不广,

搜辑甚难,作何下乎工夫,高明有以教我。

近日崇俭一节,仆与元着、灉伯及诸同志力持之。长安士大夫皆以五簋为约,梨园尽绝,

十二年相沿之奢侈,一旦变移,先生闻之,亦必快然耳。

潘藏山前至都门,持其为兄立嗣之赠言,仆畧为次第,彼自梓于上谷也。王金章亦有长

歌赠之,因将大序手书借观持去。今藏山仍恳手书一幅,装裱册页,仆以手书续之。原稿录上,

书便寄我,惠教佳刻敬聆。率复。

答裴晋卿先生书

枢归里八年,长安诸君子,不无风晨月夕之思,终未敢尺牍为候,虽道谊真切如先生者,

亦踈起居矣。惟孙退谷先生久居林下,往复论学,未敢以当道视之。此外,则祁州孝廉刁蒙吉一

人而已,其离索为何如耶。久闻先生归太原,路远无骑,一介难前。虽去先生颇遥,读息斋一书,

如侍左右也。此书盖先生数年苦心成之者,中间名言固多,然以老子、庄、列冠诸儒之首,未知

先生大意何在。至卷末又以公余证可附之,似全书为客,余义为主也,尚可传哉。况着书两序不

书姓名,是明有避人跐议之意,不独体裁之所未有,亦功令之所未合也。先生苦心,自不可泯,

其如三病何。枢家居日久,眼孔愈小,所见之不广如此,幸高明教之。再揆生平,必有不欺先生

者,乃可以信先生矣。别有开发,统希勿吝。

枢自侍养以来,今年老母七十有八,既不能健饭,亦不能健步,居常用四轮小椅,儿孙

推挽而出.坐于亭中看花听鸟,耳目幸无恙也。枢碌碌菽水之余,遵奉慈训,颇有移风易俗之志,

卒亦寡效,无一足为知己道者。谨以家庭纪事,报两字平安。因舍亲赴试之便,代叩道履,兼讯

诸令嗣学业精进,垂示好音。

寄张伯珩同年书

前接远讯,已从允升家邮中八行寄复。不谓闽海游人,尚未归来,幸闻秋杪抵里,宦事

息肩,独有力学一事,仍与吾身相终始,孔子所谓时习也。卿大夫林下衣钵,有「诗酒田园、博

弈仙佛」八字,此皆足下夷然不屑者,仆知之稔矣。第在乡随乡,人易中之,若非和而不流,中

立不倚,能免俗乎?

足下位居大僚,宦成而归,移风易俗,是分内所当为,然必有事焉。以修德为体,以讲

学为用,以徙义改过为工夫,可以扩充天性,可以维挽人心,可以爱惜光阴,可以启发后学。以

此而答天地之生成,酬君父之知遇,报祖宗之培植,谢友朋之期望。果能一刻放得下,一事混

得去否,高明正狂狷之流亚也。升堂入室,拭目埃之。

幸贵邑有东谷先生,其人者,道在是矣。而又得允升亲翁为之辅翼,吾学可谓不孤也。

允升立必为圣贤之志,坚不可移,在蔚三月,仆实爱之、敬之,足下其朝夕焉。但此后音问踈,

尊所闻而行所知,千里宛如同堂。若握手促膝,未卜何日耳。顷闻足下抱两孙,承堂上颜色,此

卽造福匡之报也,

喜可知已。老址七十有七,前年大病,昨岁始痊,然非扶杖不能行半步矣。允廾曾升堂拜见

之,并仆与豚儿近况,目击最真,可悉闻也。愿学堂讲书一册,寄在归庸斋中,暇时一参订为望。

答马玉笋年家书

道里悬隔,久不得芳讯为怅,忽于仲夏三日接台翰,且从都门端送至蔚,喜慰殊深。读

札中长言,句句如话。而自反功夫士一年做到受用处,足微学力之纯。以此而事太夫人,养之悦

之。又征天性之乐,乃下问及仆,竆傀抚以佐高深。大约人子事一亲,因亲之善而广之,体亲之

心而安之,比之谓大道,仆皆不能也。庭闱菽水,谨录大槩以报。

承示家铎庭训,暨念庭先生稿,容当编辑,用存仁孝。冯讷生前所云者,意谓时贤之言

与行不符,不宜在先儒之列,或作附集可也,非仅论世代前后之说耳。今人着书者多,然而言自

言,行自行,更不如其无言之为愈也。儒言录曾与孙退谷、刁蒙吉两先生商订一半,尚未成帙,

慎不敢出,容汇集请正。仆平生慕锺元先生而不得见,犹之乎长者之慕蒙吉先生也。

大凡先儒之学,语涉撵宗者,君子辩之,原为后学立模楷.非诋先儒也。足下平心持论,

论人是矣,岂论学哉。论人不可以不宽,论学不可以不严,严正严其人手处也。故论人尚有狂狷

两格,论学止有忠恕一途。如登梯然,未有不从第一层着脚者,如走路然,未有不从第一步举足

者。狂狷卽有恒也,无恒而尚谓之狂狷否?忠恕卽恒性也,不恒而尚谓之忠恕否?若学者以非常之

论,疑后世之心,不言

其有而言其无,无可训乎哉。吾夫子于己,则曰:无知。」其所以叩两端而竭者.知不可过也。

于人则曰无隐。」其所以无行而不与者,行不可不及也。仆读书,惟以知之过行之不及为深虑,

从不敢拈一宗门语,亦从不敢舍躬行实践而论学也。

足下高明之资,好学不倦,仆实逊服,而又奉真予生为典型,自有余师矣。圣贤赞、止

齐浅语,皆仰止高山者也,敬服、敬服。吕明德先生孝经大全,拜领讫,新书辑要、卽授小子诵

之。令嗣学力进矣,课艺暂存,再渴一得者也。

答左翼宸先生书

再得手教,具见先生倦倦向学,深用佩服。读至「醉梦半生,不敢复蹈前辙云云者,此

望道未见之心也。先生有生以来,何尝一日醉梦,前辙亦何尝尽覆乎。枢生也晚,不能记忆前辈

之高风。蔚有赵生奎者,备言先生事,尊人纯孝,不徒在服劳口体间。近者,张君逸之,又述先

生徒跣收继太夫人骸骨,年近七旬,远涉千里,地方赙赠,一毫不纳。而云门徐君,平日道先

小贫苦自甘之况,几几乎与世无求,地方当事,欲一遇从,不可得。自枢视之,众醉而独醒,芳

辙跻占人上矣。

若枢迂阔腐儒,谬为先生所器重,谓于文莫犹人一节,人为得力,过矣。第不敢不勉耳。

尺牍往来,不能尽聆德绪,中心如渴,晤言何日,先生亦念及否。劝戒食牛一歌,可当箴铭。然

而世俗之沉迷,不独此一事也,奈何。拙诗四绝,亦格物致知之意,敢呈高明正之。倘有赐答,

素笺为便,不必扇

头也。

外有启者,枢待罪都门.言不暇纪。归里以后,每岁一帙,日庸斋纪言,将以垂示子孙,

知枢所言何事,所舆何入耳,原非问世之书也。先生不鄙雕虫,肯一点撺,得与家乘并志不朽,

幸矣。

答左翼宸先生书

记言奉教收讫,所谓内可告妻子,外可告朋友者,是枢之心也,言也。大笔一一志之矣。

老母入夏虽较春月稍健,委不敢轻离膝下,未卜瞻仰大贤,定在何日耳。知非录妄加品题,自愧

寡陋,然长者之命,固不敢违,而赤子之良,更不敢昧。况学问必须明辩.立言期于可传,枢尝

有志而未逮,读先生之录,自觉纯驳相半也。其中评论无当,祈先生酌之谅之。稿定后,谬书数

语,以报虚心下问之意耳。明儒先呈文清录,望先生详论之。近时名家十一人,非枢师则枢友也,

各集附览,以见海内之好学。幸有不附二氏者,阅完取回,中秋为期也。

理学以东林为鉴,诚至爱至教。敢不佩服。但吾辈既生天地间,便欲做人;既欲做人,

便欲明理;既欲明理,便欲讲学;既欲讲学,便欲交正人君子;既欲交正人君子,便欲远邪说小

人,既欲远邪说小人,便难免于谤且忌矣。东林之人,今日如生,东林之言,今日犹芬,而谤东

林,忌东林者,且遗臭

万年,孰得而孰失也哉。

首善书院考一册,夫亦得失之大概,亦既奉闻。乃枢窃谓学未成而志不坚,名难闻而行不立,

不谤不忌,而谤且忌者自在,甚为可戒。若舍理学而他学,万不敢出也。学者勘破「利害死

生」四字,从此做人无难,先生以为何如?凌十斋归里逃禅,近无音问,前日之诗,卽其尺牍也。

太翁志铭领入,惟一字不饰,故足传耳。谢谢。知非録端人完上,外书笺四种,奉先生存览。临

笔悚切。

与黄大音同年书

前诸书千里宛如几席,捧读关圣类编,表章之功居多。触物、施附以二说,尤见实地工夫,

悉当佩服,已入嘉言録之选。此虽为颜壮其先生旧本,乃再经订释,如经书有传注之类,不可谓

非著述矣。别集颇杂禅说,仆识见浅薄,不能窥其底蕴。窃见贵里复元先生,从真卜先生,以正

学相传,力杜近代纷杂之习。仆谬谓薛后有曹,曹后有辛,一乡中之一家一派也,故仆儒言一

书,三先生叙在大儒之列,且肖像祀之。姚江杂禅而幸有事功,仅列通儒耳,其徒虽未可尽非,

然而不足采者亦多矣。

再读尊公先生订补功过格有云,「拒辟邪说,力卫正经,百功也。又云.作文字有害世教

人心,百过也」;此等皆吾辈之菩蔡,岂足下过庭而忘之耶。至马季常先生晚午好学,当于古人中

求之。其大道、梗概诸吟,抬举释氏,与吾儒并沦.或北一学圣人者所宜言也。仆在都门,见裴

晋卿三宗心印之书,力辩其非,不放行世。今足下为之叙而阐扬之,过失相规之谓何。惟三惜释,

议论佳而实际少,如学者觉也,云云。恐夏正夫立言之意,殆不止此。

且仆以「堂下视堂上,凡知卽是行」等语,每每存而不论。

世间果有知路而卽谓之走,知饭而卽谓之饱者,无有哉。马先生,长者也,沉潜有日矣,仆

以蠹测海,何其不知量也。先儒有云,「学贵疑」。仆疑而未当,亦姑听之可耳。岁聿新矣,学当

日进,惟足下是望焉。

答王敬哉先生书

学不在语言文字,而在躬行实践,枢生也晚,行年四十始知之矣。然语言文字却离不得,

盖质疑辩难与师若友之提命,居多也。今行年五十有六,岂敢废学。其所师事而奉典型者,惟先

生与退谷先生两君子耳。易斋、敬修两公俱在大位,不敢频频求教比。

顷者偶以拙稿问途已经幸辱指牖,不吝裁成,谆谆以做人为第一义,终身所学,乃踏实

地,长者教我矣。此外只是语言文字,宁不言可也。至如居乡居官,总求做人,亲师取友,更做

何事。先生终之以笃学力行,意深远矣。率此谢教。

答高念东先生书

某每承教言,奉为药石,久矣。惟先生以一真字为生平,故待人真切,而论事真实,比

海内士大夫所共信者。某碌碌且谬信于先生,不惜爱之深,而言之尽,卽某反己自信,亦可仰体

先生「真」字之二三,独未得躬侍左右,抵掌谈天下事耳。天下之事有真事,须天下之人有真心,

无真心而仿真事,必不

得之数也。前读先生「迂阔一说,尽乎天下之人矣,而摁归于大法小廉之一语。又读先生妄

谈五欵尽乎天下之事矣,而摁归于治人治法之两端,今日正坐此弊耳。寇贼纵横,粮饷浩繁,兵

骄民困,主忧臣辱,此何等时耶。因循者日「力不能也」,贪昧者曰「时若比也」,岂无贤豪亦曰

「掣吾肘矣,行不得也」。大事不敢任,小事不屑为,尚安得复有真心做真事者哉。某窃自愧欲死

矣。欲以信朋友者信君

父,而先不自信,求所以居仁山义,不愧不怍,如先生首篇教我者,盖戛戛难之,所谓真人

面前不说假话也。若止循分尽职,岂今日之所急哉。卽以职分言,持筹裕国,克济军需,非异人

任也。然生无可生,节难再节,禁旅百万,关系匪轻。先生忧国忧民,素心忠朴,虽未肯一出而

慰苍生,当有真学问中之真经济,于司农仰屋时,指南而诲之,使将来不至有百姓之累,仍于先

生厚望焉。

再拜华函,首询雪海,今奉特旨,以原官用矣。贻上才品卓然,不止诗文冠绝,因有白

云亲舍之思,未补而去。仅以拙稿相订,俟其补缺后,期与共济天下事。先生卽以教某者教贻上

可矣。附言为报,署务多冗,又奉查库之命,日无暇晷,灯底率笔,兼候起居。唐济武当精进,

近况如何,烦一致声,不另及。

答徐子星观察书

一别二十余年矣,闻老掌.科洁己如水,爱民如春,每历一官,无不人人感颂。但生归

养十有四稔,于壬子岁奉召入都,首询近况,我存言之甚悉。然而长安道上,论今日海内之卓有

清操者,輙首屈一

指,公道尚在人心也,益加叹服。生持守生平,未敢多谗,而泽及万姓,实拜下风,迂腐行

藏,有负圣眷,真清夜难安者也。

忆昔奉赠诗,有「衾影真修期我辈,挤常大业许来兹」之句,老掌科有焉。其见赠云。

「致君尧舜期无愧,访道山川喜在兹。一生每诵,必汗浃耳。但两相期则两相成,念之,念之。

又闻黄州同知于成龙,清骨练才,可当大用。楚中原有两好官..老掌科以自信者信于君

久矣。今中州郡县有可继于君而起者否?其为国家培植之。

顷拜台札,捧读铭心。谬承爱慕之真,属以风教之责,敢不自勉。更愿知己奉太君慈教,

表率羣僚,爱惜民命,德政兼修,始终一致,以慰九重宵旰之忧,是所望也。庸言九种,附佐高

深,聊代面谈.敝世兄吴忠励,固始诸生也,悮考被黜,懦弱无倚,并希覆翼焉。素心相照,临

笔切祝不一.

再答徐子星观察书

道谊交情,古人重之。近今仕宦中有同乡、同谱、同僚,以至联宗之类,皆以势分利欲

交者也。生与台下,相勉于古人久矣。古人之所重者,德业相成,学问相长,过失相规也。而生

更有进焉者,当此君父焦劳,民生困苦,军兴旁午,强寇纵横之际,吾辈迂腐书生,卽不能为朝

廷建大功、持大议,以济时艰,然而爱人才、惜民命,书生犹或能之。若不大破势分利欲关头,

则气不扬.骨不劲,安有靡靡然、唯唯然、可任天下事哉。

台下清操实政,举朝共知。生自信生平,无一不可与台下交,殆所谓輱芥之合,非耶。

前贻缟带,生亦窃比古人,不敢为其太过,用志交情,已愧难当。清俸之再贻,何哉,见交实所

以见弃也。生凡爱其人,敬其人,都在淡然无相与之中,以成殷然莫可解之谊。生之爱且敬于台

下者,岂仅在势分利欲间乎。返之素心,大有不然者。台下果爱属下廉吏而培植之,荐拔之,台

下之素心见矣,敢不敬服。独清俸万不敢领,面对我存,完璧归上,佐太夫人菽水,卽谓生藉以

转奉,无不可者,惟台下深谅之。郎父母另有复启,原仪附归,幸代致不恭,或亦素知迂腐不相

较也。衰年窃位,无善可述,谨报平安,聊慰知己,统希垂察。不尽。

与宫宗衮分宪书

恭惟老道长先生台下,家学渊源,以文章冠冕天下,风气为之大开。继而读中秘,又继

而入西台。理学与谏草,并着一时。,海内争以朝阳呜凤望之,而矿害河患,慷慨直陈,印中时弊。

其立朝气概.已见一斑矣。近从班行中,偶尔借才,圣意深渊。不敢测也。惟是先生经济伟畧,

洵足黼黻太平,在内内重,在外外重,都人士久有公论,谅高明必不以内外殊观。仆正欲从内外

一致之间,觇品行之高、学问之大耳。

兹者分中州,闻之喜甚。中州为直省腹心地,四通八达.供亿繁多,用兵以来,尚不至

重困百姓者,赖抚军佟先生一身之所肩荷而护持也。况表正影直,源清流洁,共事藩臬诸君,亦

不闻有过当之

举。而臬使徐子星清操如水,尤称表表,今特擢楚藩去。所冀与贤抚军同心共济,为地方养

元气,为国家惜人才,端在先生一人矣。先生何以自处焉。仆藕幸贤抚军之得先生,如得左右手,

而又谬为先生荐一贤良牧,足以奉行先生之德政,亦如先生所以奉行抚军之德政者,则禹牧高良

弼是其选也。仆素不识禹牧为何人,而自中州士大夫以及满、汉之经禹地者,无不极口赞扬,今

日循良为第一。及阅缙绅便览,则籍属敝乡,出身明经耳。未几,而抚军荐章列禹州姓名连天听。

仆乃益信昔所闻于满、汉诸君子者不诬也。先生诚书学道有年,爱民必先求爱民之人,忠君必首

重忠君之吏。下车以役,如禹州之在属下者,先生何以自处焉。仆犹忆先生之言曰:「士君子宦辙

何敢计,但期妩愧于清议足矣。」仆庸鄙之言,无关清议。素知先生爱而忘丑,不以仆言不足听,

亦或不疑仆言有所私。然而禹牧之果称循良,果当清议与否,一入冰鉴,毫发无遗,仆之多言,

不几于赘乎。所幸仆言之而先生听之,天地鬼神

知之者,而禹牧不知耳。今先生行矣,士大夫之爱且敬于先生者,酒几斗,诗几篇,皆为先

生壮行色。而仆独举一禹牧为先生充夹袋,事异而情同也。先生何以自处焉,统望垂察。临笔依

切之至.

答浦潜夫贡士书

生幼而失学,老而废学,四子、一经矻矻终身,于易则未之学也。况易理精微,学者难

之,如生迟钝,更难十倍。年来请教于崔太史玉阶先生,冀得梗概,少开愚蒙,终以心粗事繁,

不获领畧为憾。

昨读大着易通一集,窃窥大意,顿豁心胸,深得古圣人扶阳抑阴之旨,大裨士君子趋吉

避凶之功.每篇之中,横说竖说,一如饮食日用之常事,无论本经偏经,展卷了然,谁复钧深索

隐,此书关于世道人心者不浅,他可无言矣。

嗣得易辨一书,卷帙颇繁。仅于署务劳剧中,涉猎数卦,登山望海,茫无畔岸。自愧平

日于程朱传注,未尝窥其浅深,而讲昵陈者之浅深,安能定其是非耶。先生平生之考究既深,三

年之编摩更苦,此而不传,孰可传者。但恐此书一出,海内不察,或指其一二反程朱者而深求之,

火非着书之本意矣。先生

虽不得与玉阶先生谈此道,亦第自信其理之是而已。重辱下问,莫赞一辞,惟佩服今日学易

之有人耳。原稿完璧,容晤再悉。

寄于北溟太守书

古有交其人识其面,而相得甚欢,相契最深者,往往然也。仆于足下则不然。仆家世云

中之蔚州,去贵州不啻千余里,虽属桑梓,若风马牛,且归养十余年,并不知海内仕籍中为何许

人也。迨壬子奉召入都,始闻足下贤名,如雷贯耳,儿童走卒悉能言之。嗣于大计过堂之时,遥

望丰釆,窃喜此日得见黄州矣。敷年来又从司农署中,见满洲诸司之自楚来者,咸曰:「黄州太守,

好官也。」长安清议,如出一口。大抵谓才足济变,政可得民,其贤如此。然而仆之所以知足下者,

尤在四知存心,一尘不染,为今日中流砥柱之一人,真所为志同而道合,其相得之欢,相契之

深,又不在交其人识其面也。

仆贱性迂腐,从不与外官通往来。前岁一诗,乃中心之好,发于声歌,为朝廷志幸,为

乡党志喜,卽为楚、黄百姓志祝也。今年五月间,有明经寄来华翰,并墨刻四纸。彼时仆脾胃受

病,床头展读,宛如接面,未得一晤彭兄,细询近况,亦未裁复一言,至今耿歉。我辈相得相契,

在千古不在今日,在道义不在仪文。以忠君报国之心,建济世安民之业,此其时矣,足下何让焉。

仆老矣,行年六十有一。体弱才庸,于国计民生,两无所济,惟此硁硁之守,至死不易耳,敢为

知己言之。或见此书,亦如交其人识其面耶。

近闻荣迁分宪,出自特恩,从此报称,益觇宏畧。前因敝年侄崔令赴任之便,附函奉复,

因其小心谨慎,可以仰承提诲,乃敢附复。再读令公子试牍,沉挚高华,大成之器也。下帷攻苦.转

盼联飞。廉吏之报,自无穷耳。近刻九种奉览,以代面谈。

答郝雪海侍御书

老道长之视鹾政,与区区之佐司农,皆世间最淡主人,居世间极浓之地者也。天之所以

困吾辈者在此,所以成吾辈未必不在此。吾辈以守之平日者,验之于今日,贴定脚跟,竖起脊梁,

使义利两途,祸福两端,虽在饮食梦寐间,亦自了了分明,谁能夺之,而又谁能助之哉。今之佐

司农者,已取极浓之地而验之矣。

读老道长书有云:二一十午之清操,不肯沾一点以自堕。」一言自定,万境皆非,当不虑

此地之污人

耳。吾辈之自信如此,究竟人之相信,卽在我自信中矣。若夫盐务之艰难,商民之困苦,中

心曷敢忘.其为老道长所优为者,不遑计也。

履任伊始,承教尚敢回答,自后瓜李之嫌,不敢不避,假如有人过维扬求青目书,生必

誓绝之。倘吾辈书问往来,而独拒人之片纸只字,欺人卽欺天也。谅之、谅之。诸惟珍重,以报

朝廷,吾辈同商、无容赘及。

答汤荆岘太史书

在都门,窃见执事器识坚定,望而知为人道之资,中心藏之久矣.自仆己亥归养,菽水家

庭,竟不问仕宦何方.谢病何日,事业之表着,学问之浅深,果何如也。嗣从孙征君质疑辨惑。

书札往来间,始问起居,兼闻讲学夏蜂,致知力行,日新月异,深幸吾道有人,精神印合,千里

同堂,正不必片函商确也。

前接华翰叙述二十年情事,宛如握手谈心,感不容口。但日复一日,裁答稽迟。拟拙手

撰成征君墓表,具稿求正。岂知庸腐书生,行年六十,谬佐国汁,罔裨丝毫,而一印诗文书简俱

罢矣。为征君表墓,谊不敢辞,先藉君侨致意,另容端请裁定也。小儿年幼才踈,滥叨贤书,过

承存爱。感谢、感谢。

所问及者,日知録、儒言録皆未付梓。一则选择格言,置之案头,如单方疗疾,随在

对针,施之他

人,未必奏效。一则表出元、明诸儒,拟为性理之续,及见理学宗传,收罗广大,可谓全

书。取同既恐其雷同,取异又恐共表异,道理自在天地,资取自在人心。正如大叙所云:「得其所

以同者,返而求之人伦日用之间。」实寔省察克治体验,扩充此心,浑然天理,数言为万古学宗,

何同何异哉。故有宗传,则儒言为赘矣,此其不敢付梓之意也。高明以为何如?

近者执事侍奉慈闱,包养备至,定省之际,课子读书,不问门外事,家居力行,道在是

矣。又复潜心体认,造诣精纯,致知明理,以开来学,行也、藏也,惟此一事,仆无言矣。幸为

道加勉是祝。

寄李毅可藩司书

贱性寡交,于海内士大夫,知之少而信之难,其酸腐迂踈,不足系当世之轻重,概可见

矣。而意中独知老公祖为最深,盖既知其才,又知其品,并知其心也。廿年以来,虽无寸函只字

之通,实有千里同堂之契,且愿朝廷旦夕优擢,为生民造无穷之福也。乃两浙财赋重地,忽遭叛

乱,地方之茶毒,百姓之困顿,强半不堪言矣。幸而圣主蕳任高贤,借司藩政,清以率下,惠以

安民。俾赤子乐其宽仁,竭蹷赋税,佐军饷浩繁之需,不致司农仰屋而兴叹者,皆老公祖爱民之

效也。况积案不清,苦心销结,卽非长才,难免丛脞,然而民力竭矣。窃虑守令之抚摩有未至也,

所望老公祖培养元气,全在激劝有司,有司贤,则事不扰;事不扰,则民生自安矣。道府为守令

之表,尤当重之也。

前者两蘐翰教,未敢裁答,以存古人淡定之意。况治生谢绝交际,固老公祖弃闻者。姚

若老道及

雅念,更如面谈耳。昨者世兄南行,属候起居,想已面悉。若治生拘谨衰庸,罔裨国计,仅

碌碌自守而已,不堪为高明道也。临楮依依,不尽。

答王君栋布衣书

道谊相关,有怀如渴,非一日矣。素闻长者乐寻孔颜,功深濂洛。其于考亭正派,确有

渊源,至晚年好学,孜孜不倦,所谓闇修之士,舍此其谁,岂非吾道厚幸哉。若以吾乡论之,三

百年来,自文清而王真予,以暨复元诸公,充实光辉,继往开来,担承不让古人。其它如陶、如

桑、如吕、如白,后起阐发,尊闻行知,不杂二氏,如一家支派,统归一宗,良可述而志也。今

之学此学者,惟长者与兑绛州两人耳,童而习之,白首而不易焉。昔人云:一息尚存,此志不敢

少懈。」今果然矣。且猗氏之卫,安邑之王,皆天姿遇人,学问不敢限量,崛起而接文清,实切望

之。

若仆者幼而失学,老而废学,斤斤自守,规矩弗越,仅如此耳,于圣人之道,未窥一班。

倘见有志之人,恨不千里同堂,析疑辩难,携手而躬行之。今既在仕路中,不过以仕为学,求所

以体圣主视民如伤之心,而又佐国家量人为出之计,事事未能,所学何为耶。愧矣、愧矣。大着

切实体认,可以坐言起行,仆行之不逮,未敢言学。近稿六纸。附求教正,所学止此,不足为高

明道也。王敷五归,附候兼复,更希为道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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