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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明代史

天启朝,1621—162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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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年10月1日,朱由校成了明朝的第15位皇帝。根据一个东林领袖的建议,决定将8月28日泰昌皇帝即位起到阴历年底(1621年1月21日)这段时间称为泰昌朝。新皇帝的天启年号从1621年1月22日起开始使用,“天启”出自《左传》,意为“天开辟[统治者之道]”。[1]

天启朝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灾难时期,在明朝没出息的统治者中,天启皇帝的名声最坏。[2] 他父亲有16个孩子(只有5个活到成年),他是其中之一,体弱,教育不够,也许在智力上还有缺陷。鉴于晚明时期政府的高度集权性质,他显然是国家在危机时期经受不住的那类统治者。尽管他的一些顾问鼓励他学习并在政府事务中起积极作用,但这位皇帝对这类事情很快就失去兴趣,宁愿缩在深宫里过一种较少需求的生活。在那里他可以平静地寻乐和从事他的业余爱好,他的爱好之一是木工,据说他对此很擅长。当他在制造优美的家具和设计精致的宫殿模型时,万历时期的官僚战争正在朝中的党派之间继续进行,国家对重要问题的决策,愈来愈多地留给皇帝宠信的内廷仆从去自由处置。在这些仆从中有一个太监,他将成为中国历史上最臭名昭彰的人物之一。

魏忠贤和客氏出场

这些年来,把太监看成邪恶化身的中国传统看法已经不那么盛行,而把他们仅仅看作参与宫廷里无休止的政治斗争的一个集团则已经被人们接受。因此有人提出,太监刘瑾(死于1510年)维护的一些政策是有远见的,应该得到官方的支持;张居正在万历朝初期的成功,则多亏他和太监冯保的良好关系;甚至东林领袖如杨涟、左光斗也要倚重像王安(死于1621年)这样的“好太监”在宫中宣传他们的观点。我不想反驳这些具体论断,并承认在现存资料中对太监有极大的偏见,但对于魏忠贤(1568—1627年),[3] 很难有什么好话可说。

魏忠贤在家乡肃宁县(今河北省)度过名声不好的青少年时期,然后自愿当了太监,据说从那时起,他用30年时间爬上了一个影响宫廷政治的位置。尽管对他被描绘成一个老谋深算的阴谋家近来有所怀疑,但大家都知道他在17世纪初服侍过朱由校的生母。当然,那时未来的泰昌皇帝的长子朱由校还是个很小的孩子;但大多数资料暗示,魏忠贤已经在作长远打算。如果是这样,他就是非常成功的。多病的朱由校特别喜欢这个太监和一个叫做客氏的乳母(死于1627年)。他们成了他的心腹和经常的伴侣,传说他们引导他“淫乐”。

不论这些传说的真实性如何,它们无法得到证实,当泰昌皇帝死时,魏忠贤和客氏显然处于有利地位。新皇帝即位不到一月,两人都得到封赐,他们的几个亲戚也得以入锦衣卫任职。魏忠贤自己则从宫中一个相对来说比较次要的职位转到权力很大的司礼监,这个机构经过多年已成为京师和全国的宦官活动中心。魏忠贤不识字,照理不会考虑让他担任这样一个职务。但官修的《明史》指出,这是客氏通过她对皇帝的影响替他谋得的。[4] 总之,魏忠贤正是从司礼监指挥了17世纪20年代中期的恐怖统治。

虽然我们不清楚朝廷里的东林党人从什么时候起觉察到魏忠贤和客氏是个政治威胁,但饱读诗书的杨涟、左光斗和他们的同盟者,对宦官的弊端和宫中肆无忌惮而又野心勃勃的女人造成的潜在危险是很担心的。自从最后一次宦官擅权以来,尽管已经过去一百多年,即使是一个不经心的观察家,也不难看出宦官的权势在万历朝有了发展。万历皇帝不仅在经济、政治和军事上委宦官以重任,而且在他将近50年的统治中,允许他们在人数上有相当大的增长。当时的耶稣会会士的记述指出,在16世纪末和17世纪初,按常规选入宫中的太监,一次就有3000人之多,宫中及别的地方所用太监的总数接近人。其他资料提供的数字还要大。[5]

与东林集团有联系的官员虽然他们自己也不得不常常跟像王安这样的太监打交道,但很明显,他们对皇室的情况感到不安,并及时把他们的看法公开说出来。在天启皇帝即位之前,就有一个与东林有联系的御史,上书要求惩治向泰昌皇帝进药从而导致皇帝病情恶化的太监。接着,与李选侍有联系的太监受到抨击,李选侍被控盗窃内府珍宝。在随后的调查中,有人想贿赂一个倾向东林的官员,要求他不要深究。这个官员向他的上司揭发此事后,他立即被从刑部调到工部。在新岗位上,他又立即卷入同魏忠贤控制下的太监的一连串争吵,问题涉及修建万历和泰昌皇帝陵墓时滥用款项与处置失当。[6]

1621年2月,魏忠贤和客氏受到直接批评。御史王心一(1572—1645年)对皇帝给予他们的封赐提出抗议,指出这种事传到辽东,将挫折与满洲人作战的军队的士气。[7] 他的上疏未被理睬,但那年晚些时候,王心一和其他一些东林集团的官员重新发动进攻。他们要求将客氏永远逐出宫门,因为她继续留在宫中可能引起政治分裂。皇帝犹豫不决,但王心一和其他几人终因他们的直言不讳受到惩罚,客氏仍旧保持她的影响。1621年夏,她和魏忠贤策划了一次宫中清洗,支持东林的王安被谋害,和他接近的人也被撤职。

朝廷中的党派斗争

在17世纪20年代初,无论是魏忠贤还是客氏还算不上是一股政治力量,尽管他们的名声愈来愈臭,在宫中的权力愈来愈大。要等几年后他们才强大到敢向他们在朝中的敌人挑战。与此同时,官僚们在自己中间进行着激烈的政治斗争。天启朝这些斗争的第一批牺牲者中有首辅方从哲(1583年进士,1628年去世),他是东林党的宿敌,由于对红丸案和移宫案的处理而受到攻击。[8] 使他的批评者特别气愤的是,他允许“非知脉知医者”向泰昌皇帝进药和没有强迫李选侍搬出乾清宫。尽管这些指责可能不公平,但在天启皇帝于10月1日即位后不久,方从哲请求辞职,并于1621年初告退。

方从哲的离去,无疑使朝中的东林党人感到高兴。对天启皇帝保留刘一燝、韩爌(约1558—约1637年)、叶向高(1562—1627年)[9] 为首辅,也是这样。他们虽然不是积极的东林党人,但他们同情东林党,并在此后几年的许多次争论中援助过他们。当邹元标于1621年年中来到京师,并和一些同他意气相投的人如高攀龙(1562—1626年)、赵南星(1550—1628年)、刘宗周(1578—1645年)相结合时,东林党的影响就更大了。刘宗周几乎立即就使人感到他的存在。他到礼部任新职不久,就上疏指出,魏忠贤可能成为第二个赵高,赵高是秦朝声名狼藉的太监,被认为应对秦二世的死和秦朝的崩溃负责。魏忠贤虽然气得暴跳如雷,但还没有力量奈何刘宗周。[10]

这样,在17世纪20年代初期,组织松散的东林集团成了朝中占优势的一派。不过他们的势力并非没有受到挑战,并经常受到重大的政治挫折。1622年初,两个东林的同盟者周嘉谟(1546—1629年)和刘一燝,在一再受到据说是听命于魏忠贤的官员的指责后,各自辞去了吏部尚书和首辅的官职。[11] 那个夏天,另一个东林的重要支持者礼部尚书孙慎行(1565—1636年),在同东林的宿敌、太监以至皇室成员进行了一系列激烈争论后,离开了政府。[12] 对东林运动最严重的打击发生在1622年秋。邹元标和冯从吾在北京建立的一个促进哲学讨论的书院引起了争论,他们两人在争论中辞职。由于大多数参与这些哲学讨论的人与东林有牢固联系,东林的反对者就指责这个书院的建立是为了党派性的目的。

当皇帝下令关闭书院后,邹元标和冯从吾被迫提出辞职。邹的离去严重地影响到政府的稳定。他自复官以后,是东林领袖中最温和的,作为左都御史,他曾努力统一政见,并帮助政府集中注意国家所面临的问题。他离去后,双方的极端分子都上升到突出地位,带来的后果对几乎所有有关的人都是灾难性的。

东北边疆的事态发展,1620—1626年

文官控制军事是晚明中国的一个已经确立的原则,而万历和天启朝的党争不可避免地涉及军务。在天启朝,这类事件中最著名的,涉及杰出的军事战略家熊廷弼(约1598—1625年)。[13] 在满洲人于1619年4月击败一支中国和朝鲜的联合远征军之后,[14] 熊曾被任命为辽东经略(明朝军队在东北地区的最高指挥官)。他在担任经略的第二年,逐渐改善了防务,恢复了军队的士气。然而,他的谨慎却被朝廷中的一些人视为怯懦,他的直率和傲慢又使他在长期和充满争论的官场生活中到处树敌。1620年10月,他被撤去经略的官职,由他的一个部属袁应泰(约1595—1621年)代替。[15]

袁是一个杰出的文职人员,但缺少军事经验。他的致命错误是决定用蒙古部族成员补充辽东的中国军队,这些蒙古人是为了躲避饥荒和满洲人的进攻而逃到明朝边疆的。1621年春,这些蒙古人中有一部分在紧要关头叛逃。由于他们的帮助,满洲军队在1621年5月4日占领了战略城市沈阳,几天以后又陷总部所在地辽阳。袁和几个官员宁愿自杀而不肯投降;他的其余的同事均战死。夺取辽阳后,满洲军队就控制了辽河以东的全部属于明朝的领土。

虽然新近的研究指出,在17世纪20年代初,满洲军队要比他们那时看起来弱小得多,[16] 但中国军队的拙劣表现使朝廷陷入一种近乎惊慌的状态。1621年5月16日,北京宣布戒严,援军被仓促派往前线。皇帝周围的人纷纷献策,特别是建议起用熊廷弼。皇帝不顾激烈的反对(其中许多来自反东林方面),同意了这个建议,熊于7月24日再次成为辽东经略。不过,这时他的总部设在山海关,这个战略要道在长城的东端终点,距京师仅有175英里。许多在上次参与促成熊的免职的官员被降级、调离,或者,像一个坚决反对东林的人那样,被削去了官僚的身份。

不幸的是,熊廷弼与该地区的新巡抚王化贞(1613年进士,1632年去世)不能很好合作,王驻在山海关和辽河之间的广宁。[17] 这两人在战略上不一致:熊廷弼想采取一种谨慎的防御性战略;王化贞坚持要反攻。当王的一员将领毛文龙(1576—1629年)[18] 9月初在满洲人的后方进行一次大胆的袭击,占领了鸭绿江上的一座城镇时,王大为高兴,他使朝中的许多人相信,现在是进攻的时候了。熊廷弼坚决不同意,认为这种出击不会有任何益处。照他的说法,这些独立的、互不协调的行动有损他的威信。但是,朝廷极想从前线得到好消息,就不顾中国古典军事理论的告诫,而干涉战场上的指挥官。毛文龙得到提升,王化贞由于新任兵部尚书张鹤鸣(1551—1635年)的支持,[19] 继续向辽河对岸出击,向满洲人挑战。

正如熊廷弼所担心的,这引起了努尔哈赤的注意。1621年12月,他的侄儿阿敏率领的一支军队,从朝鲜西北部驱赶毛文龙,迫使他逃到靠近鸭绿江的一个小岛上。几个月后,王化贞在广宁遭到惨败,向山海关逃去。熊廷弼没有兵力反攻,把剩下的军队撤进山海关,封锁敌人直接进攻北京的通路。敌人没有直接进攻北京,但熊和王由于他们的“失败”被逮捕,并判了死刑。不顾朝中的许多抗议,其中一些是京师的东林分子组织的,三年后,在一些同魏忠贤有勾结的官员的支持下,熊廷弼被处死。王化贞直到1632年,在魏忠贤死后很久,才被处死。

对气馁和混乱的中国军队来说,幸运的是,满洲人不能利用他们在广宁取得的重大胜利。努尔哈赤从1618至1621年迅速而轻易地征服了辽东的许多地方,没有时间对这些地方进行巩固;他对辽河以西的领土就更少控制。虽然满洲人在1623至1624年企图实行进攻政策,但后勤问题、食物短缺和后方的人民起义,迫使他们暂时停止进攻。[20] 这给了明朝军队一个喘息机会,并利用了它。

经过几个月的混乱之后,孙承宗(1563—1638年)[21] 被任命为蓟辽经略,驻山海关。他立即开始改善该地的防务,在以后几年中,他和他的有才能的部属袁崇焕(1584—1630年)[22] 夺回了一些王化贞丧失的领土。甚至当孙承宗由于同魏忠贤的长期争吵而于1625年11月辞职后,袁崇焕仍能在山海关以北120英里的战略重镇宁远打退满洲人一次大的袭击。努尔哈赤在这次交战中受伤,并于1626年9月30日死于他的新京沈阳。他的死虽然并未解除东北边境的危险,但中国在那里的处境在1626年下半年不像1622年3月那么严峻,当时王化贞在广宁正被击溃,熊廷弼竭力想阻挡满洲人的前进。

帝国其他地方的军事问题

在17世纪20年代初,满洲人不是明朝唯一的威胁。在遥远的西南省份贵州和云南,苗族和其他民族经常闹事,1621年秋,四川的一个罗罗族首领趁政府关注辽东之机,发动一次大的叛乱。包括重庆在内的许多城市被占领,省城成都被围102天。[23] 正当朝廷发兵前去平定时,四川、贵州、云南一些地方的土司起来反对政府。政府面对双重威胁。它拿不出人力物力在西南进行持续的战争;同时又丧失了这些地区的人力物力资源。由于四川从宋朝起就是一个主要的粮食出口省份,[24] 而贵州和云南有许多全国最富的银矿,[25] 那里的麻烦在经济上的影响是严重的。

1621年11月开始的成都之围以后半年,东南沿海出现一个新的威胁。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在东亚水域劫掠中国、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船舶已有20年,对福建和广东的经济至关重要的海上贸易,不时受到严重的破坏。1622年6月,一支有8只船的荷兰船队带了1000多人进攻葡萄牙殖民地澳门,企图接管那个城市同日本、东南亚和欧洲的有利可图的贸易。荷兰人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并伤亡四分之一的人员之后被赶走,他们沿中国海岸向北驶去,至7月初在台湾海峡的澎湖列岛登陆。[26]

在一个较大的岛上匆忙筑城后,荷兰人派了一个代表到厦门地区。要求同中国进行直接贸易,并宣称要干扰和破坏中国同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贸易。中国人立即拒绝了这些要求和恫吓。1622年9月,福建巡抚派一名官员带信去澎湖列岛,命令荷兰人拆除他们的小城堡,立即离开。荷兰人拒绝接受,10月中旬,他们的船只开始攻击中国船只和沿海易受攻击的地点。他们暂时得逞,但福建当局终于予以回击。1623年10月,一个带有谈判者通行证的荷兰使者在厦门被俘,1624年,一支庞大的中国舰队迫使荷兰殖民者从澎湖列岛撤退到台湾。他们留在台湾直到明亡,虽是一个麻烦,但不是严重威胁。

经济问题和民间的骚乱

天启朝的大部分时期,中国经济停滞不前或者下降。这种下降的一个原因是新大陆的白银出口水平急剧下降,这个事实差不多同时影响到世界上其他许多地方。[27] 在中国,这种下降可以归因于秘鲁白银生产的下降。[28] 白银产量的明显减少不仅影响到马尼拉,而且使中国和菲律宾之间的贸易下降,因为正是白银把中国商人吸引到这些岛上来的。中国商人害怕同菲律宾贸易,还因为南中国海有海盗的危险。中国同西班牙贸易的下降,对福建沿海地区的经济活力有严重的影响,[29] 而这些地区与明帝国的其他许多地区有着广泛的商业往来。

在1621至1627年间,明帝国的经济还受到其他因素的有害影响。杭州、北京和其他主要城市的火灾,烧毁了成千上万的人家和商家。1622年,现今甘肃省平凉地区的一次大地震,造成重大财物损失,据说死了多人。1623年,这个时期从山东半岛南部入海的黄河,在南直隶北部冲垮堤坝,淹没了徐州及其周围的大片土地。1624年8月,南直隶洪水泛滥成灾,徐州再次受到特别沉重的打击。由于广泛的军事行动、不断增加的赋税、政府的非必需品订货的减少,以及有些观察家所看到的官僚机构的极端腐化与低效率,已经使经济和社会陷入了混乱,而这些灾害使混乱加剧了。它们引起一连串单独的或结合在一起的农民起义、城市动乱、土匪和海盗袭击,以及军队中的兵变,所有这些使政府竭尽全力以维持法律和秩序。

有白莲教徒参加的最严重的起义发生在1622年。在万历朝,受白莲教教义影响的小团体在中国北方很活跃。当局通过拘捕受怀疑的领袖和不时进行镇压控制他们。1621年,为躲避满洲人的推进,难民从辽东涌入北直隶和山东,跟着发生的骚动使剩下的白莲教领袖有了他们盼望已久的机会。这时正当经济的衰退已经使大运河上的商业活动减少,给依靠运河为生的人造成困难。 1622年6月,一次较大的白莲教起义在山东西南靠近运河的地方爆发,领导者是一个名叫徐鸿儒的人。[30]

徐鸿儒的军队得到从中国北方其他部分来的新兵的帮助,取得了最初的成功。7月,他在山东的兖州占领了两座县城,8月,他在山东和南直隶交界附近封锁了大运河,俘获50多只运皇粮的船。由于他的封锁同时切断了对北京和对北部及东北部边疆军队的供应,政府迅速地行动起来对付这种局势。这一努力起初遇到不利条件,因为通常驻在这个地带的军队有许多已被调往别处。但是,政府军队逐渐取得主动,1622年11月下旬,他们从造反者手中夺回最后几座城市。

徐鸿儒在战役的最后阶段被俘,他和他的十几个亲信随后在北京被处死。徐鸿儒起义在其最高潮时,影响及于山东、北直隶、南直隶和至少其他五省的部分地区。自从将近一世纪前的宁王叛乱以来,[31] 这可说是对国家安全最严重的一次内部威胁。因此,朝廷有充分理由赏赐那些把徐鸿儒缉拿归案的人。

东林的溃灭

然而,就在分发这些赏赐的时候,朝中东林集团与其对手的紧张关系有增无减,对这一事态,东林集团要负相当大的责任。1623年初,东林领袖赵南星新任左都御史,他利用六年一次的京察算旧帐。许多过去反对过东林集团的人被黜,有的甚至被削籍,从此失去做官的资格。同年晚些时候,赵南星作为吏部尚书,继续他的整顿。他立即开始从全国特别是从北京的政府中根除他和他的许多朋友认为是难以容忍的腐败。无论赵南星的观点有多正确,他的刚严使他很快就同宫中的太监和京师其他一些满有理由希望维持现状的人发生冲突。

虽然有不少东林党人及其同情者在北京身居高位,[32] 但他们的权力经常受到挑战。1622年,有几个著名的东林人物离去或被罢官,1623年2月,顾秉谦(1595年进士)和魏广微(1604年进士)被任命为首辅。[33] 这两个人都和魏忠贤有密切联系,后来传说他们的任命确实是这个太监谋划的。东林集团对这个任命当然严重怀疑。

其他一些事件表明,东林的权力已经变得多么有限。1623年初,40多个中官被派往东北边疆视察边情。东林英雄、辽东最高统帅孙承宗,认为这种视察可能影响他的军队的实力和士气,并担心开一个讨厌的先例。他向皇帝上疏,用强烈的语言陈述他的疑惧。[34] 其他的东林人物也同样直言不讳地反对中官干涉军事事务。然而,由于魏忠贤在宫中影响的增长,他们的警告照例被置之不理。例如,尽管东林企图阻止,但从1622年春起,太监在紫禁城内进行军事训练。[35]

太监同朝中各派之间的小冲突,贯穿1623年始终,但争夺最高权力的真正斗争开始于1624年。2月,魏忠贤被任命为东厂提督,这是一个由太监管理的安全机构,负责肃清叛逆,并只对皇帝负责。[36] 这个职位给魏忠贤以司法和惩罚的权力,他用这种权力打击他的敌人,这被看成是晚明政治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尽管东林党人不断地间接批评魏忠贤,但直到1624年7月15日左副都御史杨涟才上疏公开攻击他。杨涟的奏疏从形式到内容都是1624年上半年在北京举行的东林秘密会议的产物。他还同左光斗和缪昌期(1562—1626年)讨论过他的意图,他们帮助他起草。[37] 不过,在北京的东林集团的有些成员不支持在那时直接向魏忠贤挑战;缪昌期本人就有某些保留,东林御史黄尊素(1584—1626年)[38] 直率地警告杨涟,如果他不能迅速剥夺这个太监的权力,后果就不堪设想。首辅叶向高因为不愿让他所建立的尚可忍受的同魏忠贤的工作关系受到危害,也表示反对。

杨涟的刚烈性格在1620年的移宫案[39] 中曾经受过考验,他毫不动摇。他的奏疏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包括“擅权,阴谋反对正直的大臣,操纵铨政,谋杀宫中异己,强迫皇后堕胎,绝帝〔天启皇帝〕嗣子”。[40] 奏疏一出,京师为之震动。魏忠贤在朝中和宫中的支持者要皇帝严厉惩戒杨涟,但支持杨涟、谴责魏忠贤的奏疏源源不断地送进宫中。其中最能说明问题的是工部一个官员万燝(1616年进士,死于1624年)的奏疏,它控告魏忠贤为自己建造宏伟的坟墓,而拒绝为皇帝父亲的陵墓提供建筑材料。[41]

由于万燝本人曾任职皇陵工程,他的证词是无法抵赖的。魏忠贤进行报复,矫旨廷杖,将万燝打得死去活来,几天后即死去。此后不久,就在政府中开始了对东林分子的全面清洗。最先被清洗的人之一是叶向高。由于牵连进另外一个官员得罪太监的案件,他在8月被批准辞去首辅的职务。那年冬,陆续去职的有赵南星、杨涟、左光斗和其他一些人,到1625年,这些人和他们的支持者的职位,有许多被同情魏忠贤或甘愿为他效劳的人所取代。

尽管形势看来对他们绝对有利,魏忠贤和他的党羽仍不满足。1625年1月,不屈不挠的东林组织者汪文言[42] 被捕,罪名是长时期支持现仍等待处死的前辽东经略熊廷弼。5月初,汪文言在监禁中被折磨至死。他死后不久,魏忠贤下令逮捕杨涟、左光斗和另外四个对他辱骂最厉害的东林人物。10月中旬,这六个被监禁在北京、在亲东林的资料中被称为六君子的人,通遭杀害。9月下旬,在东林的敌人如新首辅冯铨(1595—1672年)[43] 的催促下,熊廷弼被斩首示众。

魏忠贤的恐怖统治到第二年春仍在继续,这时他下令逮捕另外七个政治上的反对者,他们并不全都与京师的东林集团有密切关系。其中之一的周顺昌(1584—1626年)[44] ,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官员,从1622年起就已退隐苏州,但他对魏忠贤及其党羽的轻蔑,是众所周知的。1626年4月,当周顺昌被捕的消息传出来时,他在城中的许多友人和爱慕者展开了一个营救他的运动。他们的努力失败了,周被严密看管起来,准备送往北京受审。知道这种审问不会有好结果,愤怒的苏州士民掀起一次大规模的激烈示威,在示威中魏忠贤的代理人受到攻击,有几人丧生。暴动的消息很快传遍江南地区。看来这个太监是做过头了,一次反对他的武装起义可能在东南发生。但魏忠贤恢复了秩序。那年的10月下旬,周顺昌和同时被捕的另外六人或自杀,或被折磨至死。

魏忠贤掌权

魏忠贤一方面残暴地处置他的最直言不讳的批评者,一方面想方设法巩固自己的地位。1625年3月,为庆祝泰昌皇帝陵墓竣工,他被授予大都督府都督同知的世袭官职。这一年晚些时候,他和客氏进一步得到加封;1626年,魏忠贤的一个从孙被封为安平伯,一个从子被封为东安侯,11月,他自己成了上公——一个特地为他创造的爵位。几个月前,浙江巡抚请建魏忠贤生祠并得到同意。不久,这样的生祠就在全国各地建立起来。[45] 在这期间,呈给皇帝的奏疏,常常充满了对这个太监的德行与才能的热烈揄扬。他甚至因离京师很远的军事胜利而受到称赞,归功于他的精通兵法,运筹有方。

只要魏忠贤在支配政府,阿谀奉承的官员就会得到好处。例如,1625年初,御史崔呈秀(1613年进士,死于1627年)_0659_0[46] 因头年的贪污受贿被东林领袖揭发而被革职,就去请求魏忠贤保护,得以复官。据说这时他向魏忠贤提供亲东林和反东林的官员的名单。这些名单成了任命官员的参考,担任高官的东林党人尽遭排斥。1626年担任宰辅的七人中,只有一人是1624年原来有的,而他是太监的支持者。[47] 京师各部的上层也发生了类似的变化。[48]

党派斗争中得胜的一方根据自己的需要和目的撰写或重写刚刚过去的历史,这种事是屡见不鲜的。天启朝发生的也正是这样的事。例如,一本泰昌朝实录在1623年完成,它对这个时期有争论的问题采取的态度,显然使当时在朝廷处于支配地位的东林人物感到满意。然而,当东林的对头在1624年末和1625年初掌握了权力,他们就决定对它进行修改。[49] 当这个计划在进行中时,魏忠贤及其支持者围绕万历和泰昌朝的三大案(1615年的梃击案,1620年的红丸案和移宫案)炮制出他们自己的本子。书名《三朝要典》,由首辅顾秉谦主持编写,于1626年夏刊行,极意诋毁许多东林人物,把他们在党派争论中所起的作用追溯到16世纪末。[50]

魏忠贤及其同伙在这个时期还使用别的控制方法。一份扩大化的涉嫌东林同情者的黑名单,被刻印出来在全国散发。东林领袖邹元标和冯从吾在北京创办的首善书院,于1625年8月被毁。

二十多天后,又下令毁全国的书院,虽然真正的目标是那些与东林运动有密切关系的书院。首先被毁的是东林书院,它从17世纪20年代起,就成了全国特别是它所在的长江三角洲反魏忠贤的象征。[51] 对于那些牵连进1624至1626年清洗的人来说,伤害之外又加侮辱的是,在1627年,有人提议以魏忠贤配祀孔子。当皇帝在1627年夏末生病时,魏忠贤竟让他的一个从子代替天子祭太庙。

天启末年的政治动荡

在17世纪20年代中期,明朝的军事指挥官如孙承宗和袁崇焕成功地挡住了满洲人。但从其他战线传来的消息却不怎么令人振奋。1626年春,四川、贵州和湖广军务总理与苗族首领安邦彦战,兵败自杀,安邦彦自1622年起就在西南地区不断制造麻烦,并将继续到下一朝。[52] 1626年,川陕边界还发生了一次较大的起义,这是魏忠贤派往该地区的官员的贪污腐化所激起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一个时期以来该地区经济情况的恶化。

1627年,事情更糟了。从陕西到广西爆发了起义,海盗在东南沿海进行袭击,满洲人成功地完成了对中国驻朝鲜军队的进攻。满洲军队一旦巩固了他们的东南翼,就破坏他们同袁崇焕达成的停战协议,对宁远和辽河以西其他战略据点施加压力。不久,袁崇焕由于在许多有关边防的问题上同魏忠贤的党羽发生争执而感到绝望。他于1627年8月辞职,他的职务立即被一个他从前拒绝与之合作的官员顶替。

朝廷里也是充满了紧张和猜疑空气。魏忠贤的党羽一旦控制住政府,他们自己就起了内讧。1625年,首辅魏广微对当时残酷惩治东林人物感到不安,上疏皇上(亦即建议魏忠贤),劝告加以制止和给予怜悯。[53] 魏忠贤对这种想限制他的清洗的企图,非常愤怒,魏广微担心自己的安全,几次请求辞职。1625年9月下旬,他的辞职得到批准。此后不久,对魏忠贤的旨意更为顺从的人被任命为首辅。1626年7月,冯铨在与崔呈秀发生争吵后离开了政府。不到四个月,首辅顾秉谦也辞职回家,显然这是由于他从前的盟友冯铨和魏广微不在跟前而感到不安全。

通过所有这些,魏忠贤和他的家族继续得到皇帝的赏赐和加封。例如,1627年9月初,这个太监的两个亲属分别被加上太师和少师衔。但就在赐予这些头衔的时候,身体从来不好的天启皇帝的健康不行了;他死于1627年9月30日,时年21岁。由于他的五个孩子均在襁褓中,皇位就由他在世的长兄朱由检(1611—1644年)继承。[54]

[1] 黄仁宇:《税收和政府财政》[254],第279—286、301—305页。

[2] 贺凯:《朱翊钧》,见富路特和房兆楹编:《明人传记辞典》[191](纽约和伦敦,1976年),第334页。

[3] 黄仁宇:《明代财政管理》[250],见贺凯编:《明代政府研究的七篇论文》[263](纽约和伦敦,1969年),第117—118页。

[4] 夏燮编:《明通鉴》[210](约1870年;重印,北京,1959年);4,第2953页。张铨传,见张廷玉等编:《明史》[41](1736年;重印,北京,1974年),291,第7454—7456页;和恒慕义:《清代名人传略》[271](华盛顿特区,1943—1944年),第34页。

[5] 关于这些灾难,见本书第9章,《满族的挑战》。

[6] 关于白莲教的活动和教旨,见陈学霖:《白莲教-弥勒佛教义和明清两代的人民起义》[25],《汉学》,10,4(1969年),第211—233页。

[7] 关于这一争论,见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293](1658年;重印,4卷,载《国学基本丛书简编》,上海,1936年;影印,台北,1956年),4,第24—36页;和朱常洛传,见《清代名人传略》[271],第176—177页。

[8] 《明史纪事本末》[293],3,第237—250页,和黄仁宇:《税收和政府财政》[254],第302—303页。

[9] 关于这个运动,见贺凯:《晚明时期的东林运动》[270],载《中国的思想和制度》,费正清编(芝加哥,1957年),第132—162页;海因里希·布希:《东林书院及其政治和哲学旨趣》[13],载《华裔学志》,14(1949—1955年),第1—163页;小弗雷德里克·韦克曼:《意志自由的代价:明清政治中的知识分子》[526],载《代达罗斯》,101(1972年春季),第35—70页;彼得森:《匏瓜》[425],第8—10、72—74页和本书前一章,《东林书院和朋党之争》、《次要争端和根本原因》。邹、冯两人列传,见《明史》[41],243,第6301—6306、6315—6316页;和《明人传记辞典》[191],第458—459、1312—1314页。

[10] 贺凯:《东林运动》[270],第132页。

[11] 见第9章,《东林书院和朋党之争》、《次要争端和根本原因》。

[12] 《明人传记辞典》[191],第208—211页。

[13] 关于此案,见《明史纪事本末》[293],4,第43—50页。

[14] 杨和左的传记,见《明史》[41],244,第6319—6333页;《清代名人传略》[271],第892—893页;《明人传记辞典》[191],第1305—1308页。

[15] 传记见《清代名人传略》[271],第190页。

[16] 传记见《明史》[41],240,第6238—6242页。

[17] 谈迁编:《国榷》[498](约1653年;北京,1958年重印),5,第5177页。关于武后,见崔瑞德:《剑桥中国隋唐史,589—906年》(即《剑桥中国史》[剑桥,1979年],第3卷),第244—321页及各处。

[18] 阮元编:《十三经注疏》[279](1815年;台北1971—1972年重印),5,第3874页;李雅各:《英译七经》[309](1870年,香港1960年重印;第2版,台北,1969年),第124—125页。

[19] 在写这一节时,我从贺凯的《明代中国的监察制度》[262](斯坦福,1966年)得益不少,书中有对天启朝政事的详尽叙述以及对某些机构的调整和明朝政府所独有的紧张状态的出色分析。

[20] 魏忠贤传见《明史》[41],305,第7816—7825页,和《清代名人传略》[271],第846—847页。又见乌尔里克·汉斯-理查德·马米特希:《魏忠贤:对晚明太监与党争的重新评价》[368](安阿伯,1968年)。

[21] 《明史》[41],305,第7816页。

[22] 乔治·h.邓恩(耶稣会)引用迪亚戈·德·潘托加的话,见《巨人的一代:明末几十年中在华耶稣会士的故事》[148](印度,诺特丹,1962年),第86页。潘托加的传记见《明人传记词典》[191],第1116—1117页。又见贺凯:《明朝时的传统中国(1368—1644年)》[269](图森,1961年),第12、80页,注[9]、[10]。

[23] 陈子龙:《安雅堂稿》[56](崇祯[1628—1644年];台北,1977年重印),3,第968—971页。

[24] 《明通鉴》[210],4,第2975页,和《明史》[41],246,第6380页。

[25] 贺凯:《监察制度》[262],第185—186页;方从哲传见《明史》[41],218,第5759—5766页。

[26] 韩■和叶向高传分别见《明史》[41],240,第6231—6238、6243—6249页;和《明人传记辞典》[191],第483—485、1567—1570页。

[27] 《明史》[41],255,第6574页。高攀龙、赵南星、刘宗周传分别见《明史》,243,第6297—6310、6311—6314页和255,第6573—6592页;和《明人传记辞典》[191],第128—132、701—710页和《清代名人传略》[271],第532—533页。

[28] 周嘉谟传见《明史》[41],241,第6257—6259页,和《明人传记辞典》[191],第263—265页。

[29] 孙慎行传见《明史》[41],243,第6306—6310页,和《清代名人传略》[271],第679—680页。

[30] 熊廷弼传见《明史》[41],259,第6691—6706页,和《清代名人传略》[271],第308页。

[31] 关于这次交战,见本书第9章,《满族的挑战》。

[32] 袁应泰传见《明史》[41],259,第6689—6691页,和《清代名人传略》[271],第957页。

[33] 格特劳德·罗思:《满汉关系,1618—1639年》[439],见乔纳森·d.斯彭斯和约翰·e.威尔斯编:《从明至清:17世纪中国的征服、地域和连续性》[476](纽黑文和伦敦,1979年),第1—38页。

[34] 王化贞传见《明史》[41],259,第6695—6706页,和《清代名人传略》[271],第823页。

[35] 毛文龙传见《明史》[41],259,第6715—6717页,和《清代名人传略》[271],第567—568页。

[36] 张鹤鸣传见《明史》[41],257,第6617—6619页。

[37] 罗思:《满汉关系》[439],第7—21页。

[38] 孙承宗传见《明史》[41],250,第6465—6477页,和《清代名人传略》[271],第670—671页。

[39] 袁崇焕传见《明史》[41],259,第6707—6719页,和《清代名人传略》[271],第954—955页。

[40] 《明史纪事本末》[293],4,第60—72页。

[41] 全汉升:《南宋稻米的生产与运销》[121],《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10(1948年4月),第403—432页;收入他的《中国经济史论丛》(香港,1972年),1,第278—279页。

[42] 宋应星:《天工开物:中国十七世纪时的科技》,[492],孙任以都(音)和孙绍全(音)译(大学公园和伦敦,1966年),第235—247页;全汉升:《明清时代云南的银课与银产额》[120],《新亚学报》,11(1976年),第61—88页。

[43] 伦纳德·布卢塞:《荷兰人对澎湖列岛的占领(1622—1624年)》[9],载《在日本召开的东方学学者国际会议记录》,18(1973年),第28—43页。又见小约翰·e.威尔斯:《从王直到施琅的海洋中国》[568],载《从明至清》[476],第213—220页;南居益传见《明人传记辞典》[191],第1085—1088页。

[44] 关于从世界范围的角度去看这个时期的问题,见鲁吉罗·罗马诺:《16、17世纪之间:1619—1622年的经济危机》[430],载《17世纪的总危机》,杰弗里·帕克和莱斯利·m.史密斯编(伦敦和波斯顿,1978年),第165—225页。

[45] 彼得·j.贝克韦尔:《波托西地区注册的白银生产,1550—1735年》[4],见《拉丁美洲国家经济和社会史年鉴》,12(1975年),第92—95页;和哈里·e.克罗斯:《南美的白银生产与出口,1550—1750年》[131],提交“近代前世界货币史讨论会”的论文,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1977年8月28日至9月1日。

[46] 小叶田淳:《金银贸易史之研究》(京都,1976年),第259—262页;威廉·莱特尔·舒尔茨:《马尼拉的西班牙大帆船》[446](纽约,1939年),第342—352页。

[47] 徐鸿儒传见《明人传记辞典》[191],第587—589页。又见《明史纪事本末》[293],4,第72—75页。

[48] 关于这次造反见本书第7章,《宁王的叛乱》。

[49] 《明史》[41],243,第6299—6300页。

[50] 顾秉谦,魏广微传见《明史》[41],306,第7843—7846页。

[51] 《明通鉴》[210],4,第3027—3028页。

[52] 《明通鉴》[210],4,第3008页。

[53] 关于东厂的简介,见贺凯:《明王朝的政府组织》[265],载《哈佛亚洲研究学报》,21(1958年),第25页。

[54] 缪昌期传见《明史》[41],245,第6351—6353页,和《明人传记辞典》[191],第1067—106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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