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在大江北岸一个城市里,那儿的园林本是著名的,但近来却很少;似乎自幼就不曾听见过我们今天看花去一类话,可见花事是不盛的。有些爱花的人,大都只是将花栽在盆里,一盆盆搁在架上;架子横放在院子里。院子照例是小小的,只够放下一个架子;架上至多搁...
2024-04-30
十年前我写过诗;后来不写诗了,写散文;入中年以后,散文也不大写得出了--现在是,比散文还要散的无话可说!许多人苦于有话说不出,另有许多人苦于有话无处说;他们的苦还在话中,我这无话可说的苦却在话外。我觉得自己是一张枯叶,一张烂纸,在这个大时代...
这一卷诗稿的运气真坏!我为它碰过好几回壁,几乎已经绝望。现在承开明书店主人的好意,答应将它印行,让我尽了对于亡友的责任,真是感激不尽!偶然翻阅卷前的序,后面记着一九二四年二月;算来已是四年前的事了。而无隅的死更在前一年。这篇序写成后,曾载...
我现在已是五个儿女的父亲了。想起圣陶喜欢用的蜗牛背了壳的比喻,便觉得不自在。新近一位亲戚嘲笑我说,要剥层皮呢!更有些悚然了。十年前刚结婚的时候,在胡适之先生的《藏晖室札记》里,见过一条,说世界上有许多伟大的人物是不结婚的;文中并引培根的话...
这次中华教育改进社在南京开第三届年会,我也想观观光;故不远千里的从浙江赶到上海,决于七月二日附赴会诸公的车尾而行。一殷勤的招待七月二日正是浙江与上海的社员乘车赴会的日子。在上海这样大车站里,多了几十个改进社社员,原也不一定能够显出什么异样...
谦,日子真快,一眨眼你已经死了三个年头了。这三年里世事不知变化了多少回,但你未必注意这些个,我知道。你第一惦记的是你几个孩子,第二便轮着我。孩子和我平分你的世界,你在日如此;你死后若还有知,想来还如此的。告诉你,我夏天回家来着:迈儿长得结...
一位妇人来向我哭诉,她的丈夫是多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多么横暴无情,哭到后来竟说出这样的话:真希望他早点死。希望他今天就死。我听出妇人对丈夫仍有爱意,就对她说:通常我们非常恨、希望他早死的人,都会活得很长寿,这叫作怨憎会。往往我们很爱、希望长...
公共汽车经过台北市信义路,在市贸中心前面看见两栋新盖好的大楼,楼上有一块巨大的招牌:“来征服我吧!抢占东区的一席之地。”那招牌的巨大令人感到荒诞,我想到要抢占东区的一席之地也很不容易,因为东区的士地一坪四百万,房子一坪都在五十万以上。“...
与朋友在大饭店喝咖啡,突然看见一群青年男女大声喧哗地走进来,他们的头发弄得奇形怪状,更奇怪的是,他们都穿着破裤子,有的破在膝盖,有的破在大腿,有的是屁股破一个大洞。这些青年穿的裤子,当然不是因为旧而破的,他们穿的都是名牌的裤子,而且是全新...
我第一次与圣陶见面是在民国十年的秋天。那时刘延陵兄介绍我到吴淞炮台湾中国公学教书。到了那边,他就和我说:叶圣陶也在这儿。我们都念过圣陶的小说,所以他这样告我。我好奇地问道:怎样一个人?出乎我的意外,他回答我:一位老先生哩。但是延陵和我去访...
参观自然科学博物馆时,在物种演化的历史部分,看到两增说明:灭绝不死不生,不生不死: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的物种,目前已经灭绝的可能达百分之九十九。在演化上,灭绝、生存,几乎同等重要。如果地球上的每一样生物都不会灭绝,那这个世界必定非常混乱。真...
有一位亲戚怀孕了。一天,来向我诉苦,说她居住的地方非常燥热,夏天的气温高达三十五六度,怀孕的人怕热,因此每天半夜都要起来泡两三次冷水浴才睡得着。我纳闷地问她:你为什么不安个冷气呢?她说:我不敢呀!怕动了胎神,再热也只得忍耐。在这么热的...
一位烦恼的妇人来找我,说她正为孩子的功课烦恼。我说:孩子的功课应该由孩子自己烦恼才对呀!她说:林先生,你不知道,我的孩子考试考第四十名,可是他们班上只有四十个学生。我开玩笑地说: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很高兴!为什么呢?因为你想想看,从今...
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些日子吧,我邀了几个熟朋友,在雪香斋给握青送行。雪香斋以绍酒著名。这几个人多半是浙江人,握青也是的,而又有一两个是酒徒,所以便拣了这地方。说到酒,莲花白太腻,白干太烈;一是北方的佳人,一是关西的大汉,都不宜于浅斟低酌。只...
我很喜欢一则关于苦瓜的故事:有一群弟子要出去朝圣。师父拿出一个苦瓜,对弟子们说:随身带着这个苦瓜,记得把它浸泡在每一条你们经过的圣河,并且把它带进你们所朝拜的圣殿,放在圣桌上供养,并朝拜它。弟子朝圣走过许多圣河圣殿,并依照师父的教言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