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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宝传

卷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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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州风穴沼禅师。

师讳延沼。以伪唐乾宁叁年十二月、生於馀杭刘氏。

少魁、有英气。於书无所不观。然无经世意。

父兄强之仕、一至京师。即东归、从开元寺智恭律师。剃发受具、游讲肆。玩法华玄义、修止观定慧。

宿师争下之、弃去游名山。谒越州镜清禅师、机语不契。

北游襄沔间、寓止华严。时僧守廓者、自南院公所来。

华严升座曰。若是临济德山、高亭大愚。鸟窠船子下儿孙。不用如何若何。便请单刀直入。廓出众便喝、华严亦喝。

廓又喝。华严亦喝、廓礼拜起。指以顾众曰。

这老汉一场败缺。喝一喝归众。风穴心奇之、因结为友。

遂默悟叁玄旨要。叹曰、临济用处如是耶。廓使更见南院。

问曰、入门须辨主、端的请师分。南院左拊其膝。

风穴便喝、南院右拊其膝。风穴亦喝。南院曰、左边一拍且止。

右边一拍作麽生。风穴曰、瞎南院反取拄杖。

风穴笑曰、盲枷瞎棒。倒夺打和尚去。南院倚拄杖曰。

今日被黄面浙子钝置。风穴曰、大似持不得诈言不。

南院曰、子到此间乎。曰是何言欤。南院曰好问汝。

曰亦不可放过、便礼拜。南院喜赐之坐。问所与游者何人。

对曰、襄州与廓侍者同夏。南院曰、亲见作家。

风穴於是俯就弟子之列。从容承禀、日闻智证。南院曰、汝乘愿力。来荷大法、非偶然也。

问曰、汝闻临济将终时语不。曰闻之。曰临济曰、谁知吾正法眼藏。

向这瞎驴边灭却。渠平生如师子、见即杀人。

及其将死、何故屈膝妥尾如此。对曰、密付将终、全主即灭。又问、叁圣如何亦无语乎。对曰、亲承入室之真子。不同门外之游人。

南院颔之。又问、汝道四种料简语、料简何法。

对曰、凡语不滞凡情、即堕圣解。学者大病、先圣哀之。

为施方便、如楔出楔。曰、如何是夺人不夺境。

曰新出红炉金弹子。破梨铁面门。又问、如何是夺境不夺人。

曰刍草乍分头脑裂。乱云初绽影犹存。

又问、如何是人境俱夺。曰蹑足进前须急急。促鞭当鞅莫迟迟。

又问如何是人境俱不夺。曰常忆江南叁月。

鹧鸪啼处百花香。又问曰、临济有叁句、当日有问。

如何是第一句。临济曰、叁要印开朱点窄。未容拟议主宾存。

风穴随声便喝。又曰、如何是第二句。

临济曰、妙解岂容无着问。沤和争赴截流机。风穴曰、未问巳前错。

又问曰、如何是第叁句。临济曰、但看棚头弄傀儡。

抽牵全藉头人。

风穴曰、明破即不堪、於是南院以为、可以支临济。幸不辜负兴化先师、所以付托之意。

风穴依止、六年辞去。後唐长兴二年、至汝水。

见草屋数椽依山、如逃亡人家。问田父、此何所。田父曰、古风穴寺。

世以律居、僧物故、又岁。众弃之而去、馀佛像鼓钟耳。

风穴曰、我居之可乎。田父曰可。风穴入留止。

日乞村落、夜燃松脂。单丁者七年。檀信为新之、成丛林。

伪晋天福二年。州牧闻其风、尽礼致之。上元日开法、嗣南院。

伪汉乾佑二年、牧移守郢州。风穴又避寇往依之。

牧馆于郡斋。寇平、汝州有宋太师者。施第为宝坊、号新寺。迎风穴居焉。法席冠天下、学者自远而至。升座曰、先师曰。欲得亲切、莫将问来问。会麽、问在答处、答在问处。虽然如是、有时问不在答处。答不在问处。汝若拟议、老僧在汝脚跟底。太凡参学眼目、直须临机。

大用现前、勿自拘於小节。设使言前荐得。

犹为滞壳迷封。句下精通、未免触途狂见。应是向来依他作解。

明昧两岐、与汝一切扫却。直教如师子儿、吒呀地。

对众证据、哮吼一声。壁立千仞、谁敢正眼觑着。

觑着即瞎却渠眼。又曰、若立一尘。家国兴盛。野老颦。

不立一尘。家国丧亡、野老安贴。於此明得、梨无分、全是老僧。於此不明、老僧即是梨。梨与老僧。亦能悟却天下人。亦能瞎却天下人。欲识梨麽。拊其左膝曰、这是。欲识老僧麽。拊其右膝曰、这是。

於时莫有善其机者。伪周广顺元年、赐寺名广慧。

二十有二年。以宋开宝六年癸酉八月旦日。登座说偈曰。

道在乘时须济物。远方来慕自腾腾。他年有叟情相似。

日日香烟夜夜灯。至十五日、跏趺而化。

前一日手书别檀越。阅世七十有八。坐五十有九夏。有得法上首。

住汝州首山念禅师。

汝州首山念禅师。

禅师讳省念。生狄氏、莱州人也。

幼弃家、得度於南禅寺。为人简重、有精识。专修头陀行、诵法华经。丛林畏敬之、目以为念法华。至风穴、随众作止、无所参扣。

然终疑教外有别传之法、不言也。风穴每念、大仰有谶。

临济一宗、至风而止。惧当之、熟视座下。

堪任法道、无如念者。一日升座曰。世尊以青莲目、顾迦叶。正当是时、且道什麽。若言不说、而说又成埋没先圣。

语未卒、念便下去。侍者进曰、念法华无所言、而去何也。

风穴曰渠会也。明日念与真上座、俱诣方丈。风穴问真曰、如何是世尊不说说。对曰、勃姑树头鸣。

风穴曰、汝作许多痴福何用。乃顾念曰、何如。对曰、动容扬古路。

不堕悄然机。风穴谓真曰、何不看渠语。又一日升座、顾视大众。念便下去。风穴即归方丈。

自是声名重诸方。首山在汝城之外、荒远处。而念居之将终身焉。登其门者、皆丛林精练衲子。念必勘验之。

留者二十馀辈。然天下称法席之冠、必指首山。

尝问僧、不从人荐得底事、试道看。僧便喝、曰好好相借问、恶发作麽。

僧又喝。念曰、今日放过即不可。僧拟议、念喝之。

又问僧、近离何处。曰襄州。曰夏在何处。曰洞山。念曰还我洞山鼻孔来。僧曰不会。念曰却是老僧罪过。又问僧、近离何处。对曰广慧。曰穿云不渡水渡水。不穿云。

离此二途、速道。曰昨夜宿长桥。

念曰、与麽则合首山棒也。曰尚未参堂。曰两重公案。僧曰恰是。念曰耶耶。

又问僧、近离何处。对曰襄州。曰有事相借问、得麽。对曰便请。念曰鹞子过新罗。僧入室、念便喝。

其僧礼拜、便打之。僧曰、如何是不生不灭法。曰新罗人冷淘。

夜有僧入室。念曰谁、僧不对。曰识得汝也、僧笑。

念曰、更莫是别人麽。因作偈曰、轻轻踏地恐人知。

语笑分明更莫疑。知者只今猛提取。莫待天明失却鸡。

尝谓众曰、佛法无多子。只是汝辈、自信不及。

若能自信、千圣出头来、无奈汝何。何故如此。

为向汝面、前无开口处。为汝自信不及、向外驰求。所以到这。

假如便是释迦佛。也与汝叁十棒。

然虽如是、初机後学、凭什麽道理。且问汝辈、还得与麽也未。良久曰、若得与麽、方名无事。

又曰、诸上座、不得胡喝乱喝、寻常向汝道、宾即始终宾。主即始终主。宾无二宾、主无二主。

若有二宾二主。即是两瞎汉。又曰、我若立、汝须坐。

我若坐、汝须立。坐即共汝坐、立即共汝立。虽然如是、到这、着眼始得。若也定动中间、即千里万里。

何故如此。如隔见马骑相似。既然如此、直须子细。

不得掠虚好。他时後日、赚着汝。有事近前、无事珍重。

因举、临济曰。今日更不用如何若何。便须单刀直入。

还有出来、对众证据者麽。时有僧出、礼拜起便喝。

临济亦喝、僧又喝。临济亦喝、僧礼拜。临济曰、须是这僧即得。

若是别人、叁十棒。一棒校不得。为这僧会宾主句。

他一喝不作一喝用。且道前一喝是、後一喝是。

那是宾、那是主。所以老僧寻常向汝道。

这一喝不作一喝用。有时以喝作问行。有时作探竿影草。

有时作踞地师子。有时作金刚王宝剑。若作问行来时、须急着眼始得。若作探竿影草时、你诸人合作麽生。若作踞地师子时、野干须屎尿出始得。

若作金刚王宝剑用时、天王也须脑裂。只与麽横喝。竖喝总唤作好道理商量。却既知如此、也须亲近上流。博问先知、自巳亲证始得。莫与麽掠虚、过却平生。他时後日、因果历然。

僧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

曰梨在老僧会、多少时。对曰巳经冬夏。曰莫错举似人。乃曰、若论此事。

不挂一元字脚、便下座。尝作纲宗偈曰。

咄哉拙郎君。[汾阳注曰、素洁条然。]巧妙无人识。[运机非面目。]打破凤林关。

[荡尽玲珑性。]着靴水上立。[尘泥自异。]咄哉巧女儿。[汾阳曰、妙智埋圆融。]窑撺梭不解织。[无间功不立。]看他鸡人。[旁观审腾距。争功不自伤。]水牛也不识。

[全力能负、不露头角。]念道被天下、移宝安山广教院。

众不过四十辈。老於宝应。淳化叁年十二月初四日。

留僧过岁、作偈曰。吾今年迈六十七。老病相依且过日。

今年记取明年事。明年记着今年日。至明年十二月初四日。

升座辞众曰、诸子谩波波、过却几恒河。

观音指弥勒、文殊不奈何。良久曰、白银世界金色身。

情与无情共一真。明暗尽时都不照。日轮午後示全身。

午後泊然而化。维得五色舍利、塔于首山。嫡嗣昭禅师。

汾州太子昭禅师。

禅师讳善昭、生俞氏、太原人也。

器识沉邃、少缘饰、有大智。於一切文字、不由师训、自然通晓。

年十四、父母相继而亡。孤苦厌世相。剃发受具、杖策游方。

所至少留、不喜观览。或讥其不韵。昭叹之曰、是何言之陋哉。

从上先德行脚、正以圣心未通。

驱驰决择耳、不缘山水也。昭历诸方、见老宿者、七十有一人。

皆妙得其家风。尤喜论曹洞。石门彻禅师者、盖其派之魁奇者。

昭作五位偈。示之曰、五位参寻切要知。

纤毫动即差违。金刚透匣谁能晓。唯有那吒第一机。

举目便令叁界静。振铃还使九天归。正中妙挟通回互。

拟议锋失却威。彻拊手称善。然昭终疑、临济儿孙、别有奇处。

最後至首山问。百丈卷簟意旨如何。

曰、龙袖拂开全体现。昭曰、师意如何。曰象王行处绝狐踪。於是大悟。

言下拜起、而曰。万古碧潭空界月。再叁捞始应知。

有问者曰、见何道理、便尔自肯。曰、正是我放身命处。

服勤甚久。辞去、游湘衡间。长沙太守张公茂宗。

以四名刹请昭、择之而居。昭笑、一夕去。

北抵襄沔、寓止白马。太守刘公昌言、闻之造谒。以见晚为叹。

时洞山谷隐皆虚席、众议归昭。太守请择之。昭以手耶揄曰。

我长行粥饭僧。传佛心宗、非细职也。

前後八请、坚卧不答。淳化四年、首山殁、西河道俗千馀人。

心削牍、遣沙门契聪。迎请住持汾州太平寺太子院。

昭闭关高枕。聪排闼而入。让之曰、佛法大事、静退小节。

风穴惧应谶、忧宗旨坠灭。幸而有先师。先师巳弃世。

汝有力荷担、如来大法者。今何时而欲安眠哉。

昭矍起握聪手曰。非公不闻此语、趋辨严吾行矣。

既至、宴坐一榻。足不越阃者叁十年。

天下道俗、慕仰不敢名、同曰汾州。并汾地苦寒、昭罢夜参。

有异比丘、振锡而至、谓昭曰。会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说法。言讫升空而去。

昭密记以偈曰。胡僧金锡光、请法到汾阳。

六人成大器、劝请为敷扬。时楚圆守芝号上首、丛林知名。

龙德府尹李侯、与昭有旧。虚承天寺致之。使叁反不赴。

使者受罚、复至曰。必欲得师俱往。不然有死而巳。

昭笑曰、老病业巳不出院。借往当先後之、何必俱耶。

使者曰、师诺、则先後唯所择。昭令馔设、且装曰。

吾先行矣、停箸而化。阅世七十有八、坐六十五夏。赞曰、风穴倦游。见草屋单丁、止住者七年。

首山精严、不出山者二十年。汾州俨临人天。不越阃者叁十年。

是皆哲人、事业之见於微细者也。然犹卓绝如此。

况其大者乎。吾何足以知之。然观其死生之际。

如贾胡传吏、留即留、去即去。呜呼是其所以起临济也。

禅林僧宝传禅林僧宝传卷第二。

宋明白庵居沙门惠洪撰。

韶州云门大慈云弘明禅师。

禅师名文偃、姑苏嘉兴人也。少依兜率院得度。

性豪爽、骨面丰颊、精锐绝伦。目纤长、瞳子如点漆。

眉秀近睫、视物凝远。博通大小乘。弃之游方、初至睦州。

闻有老宿饱参。古寺掩门、织蒲屦养母。往谒之、方扣门。

老宿之曰、道道。偃惊不暇答。乃推出曰、秦时轹钻。

随掩其扉、损偃右足。老宿名道踪、嗣黄断际禅师。

住高安米山寺。以母老东归。丛林号陈尊宿。

偃得旨辞去、谒雪峰存。存方堆桅坐、为众说法。

偃犯众出、熟视曰、项上叁百斤铁枷、何不脱却。存曰因甚到与麽。

偃以手自拭其目趋去。存心异之。明日升座曰。

南山有氅鼻蛇。诸人出入好看。偃以拄杖撺出、又自惊栗。

自是辈流改观。又访乾峰。

峰示众曰、法身有叁种病、二种光。须是一一透得。更有照用同时、向上一窍。

偃乃出众曰。庵内人为什麽不见庵外事。

於是乾峰大笑曰。犹是学人疑处在。乾峰曰、子是什麽心行。

曰也要和尚相委。乾峰曰、直须恁麽、始得稳坐。偃应喏喏。

又访曹山章公问。如何是沙门行。

章曰、常住苗稼者。曰便与麽去时如何。章曰汝还畜得麽。

曰学人畜得。章曰汝作麽畜。曰着衣饭、有什麽难。

章曰何不道、披毛戴角。偃即礼谢。又访山仁。

仁问、得力处道将一句来。曰请高声问。仁即高声问。

偃笑曰、今早粥麽。仁曰粥。曰乱叫唤作麽。仁公骇之。

又过九江、有陈尚书。饭偃而问曰。儒书即不问。

叁乘十二分教、自有讲师。如何是衲僧行脚事。曰曾问几人来。

曰即今问上座。偃曰即今且置。作麽生是教意。

曰黄卷赤轴。偃曰此是文字语言。作麽生是教意。

曰口欲谈而辞丧。心欲缘而虑忘。偃曰、口欲谈而辞丧、为对有言。

心欲缘而虑忘、为对妄想。作麽生是教意。尚书无以之。偃曰、闻公常看法华经、是否。曰不敢。

曰经曰、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几人退位。又无以之。偃呵讥之而去。造曹溪礼塔。

访灵树敏公、为第一座。先是敏不请第一座。

有劝请者、敏曰。吾首座巳出家久之。

又请、敏曰、吾首座巳行脚、悟道久之。又请、敏曰、吾首座巳度岭矣、姑待之。

少日偃至。敏迎笑曰、奉迟甚久、何来暮耶。

即命之、偃不辞而就职。俄广王刘王、将兴兵。就敏决可否。敏前知之。

手封奁子、语侍者曰。王来、出以似之。於是怡然坐而殁。

王果至、闻敏巳化、大惊问。何时有疾、而遽亡如是耶。侍者乃出奁子。如敏所诫呈之。王发奁得简曰。

人天眼目、堂中上座。刘王命州牧何承范、请偃继其法席。又迎至府开法。俄迁止云门光泰寺。天下学者、望风而至。示众曰、江西即说君臣父子。湖南即说他不与麽。我此间即不如此。良久曰、汝还见壁麽。

又曰、从上来且是什麽事。如今抑不得巳、且向诸人道。

尽大地有什麽物、与汝为缘为对。

若有针锋许、与汝为隔为碍。与我拈将来。唤什麽作佛、唤什麽作祖。唤什麽作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将什麽为四大五蕴。我与麽道、唤作叁家村老婆说话。忽然遇着本色行脚汉。

闻与麽道、把脚拽向阶下、有什麽罪过。

虽然如是、据什麽道理、便与麽。莫口快、向这乱道。

须是汉始得。忽然被老汉脚跟下寻着、没去处、打脚折。

有什麽罪过、即与麽。如今还有问宗乘中话者麽。待老汉答一转了、东行西行。

又曰、尽乾坤一时将来、着汝眼睫上。汝诸人闻恁麽道。

不敢望汝出来、性燥把老僧打一掴。且缓缓、子细看。是有是无、是什麽道理。

直饶汝向这明得。若遇衲僧门下、好槌脚折。

又曰、叁乘十二分教、横说竖说。天下老和尚、纵横十字说。

与我拈针锋许、说底道理来看。

与麽道、早是作死马医。虽然如此、且有几到此境界。

不敢望汝言中有响、句藏锋。瞬目千差、风恬浪静。

又曰、我事不获巳、向汝道。直下无事、早是相埋没也。更欲踏步向前。

寻言逐句、求解会。千差万别、广设问难。

嬴得一场口滑。去道转远、有什麽歇时。此事、若在言语上。

叁乘十二分教、岂是无言。因什麽道、教外别传。

若从学解机智得。只如十地圣人、说法如云如雨。

犹被佛呵、谓见性如隔罗。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悬殊。虽然如是、若是得底人。道火何曾烧口。

终日说事、何曾挂着牙齿。何曾道着一字。终日着衣饭。

何曾触一粒米、挂一缕丝。然犹是门庭之说。须是实得与麽、始得。

若约衲僧门下。句呈机、徒劳思。

直饶一句下、承当得、犹是瞌睡汉。偃以足跛、尝把拄杖行见众。

方普请举拄杖曰。看看北郁单越人。见汝般柴不易。

在中庭、相扑供养汝。更为汝念般若经曰。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众环拥之、久不散。

乃曰、汝诸人。无端走来、这什麽。

老僧只管饭屙屎、别解作什麽。汝诸方行脚、参禅问道。

我且问汝、诸方参得底事。作麽生、试举看。於是不得巳。

自诵叁平偈曰。即此见闻非见闻。回视僧曰、唤什麽作见闻。

又曰、无馀声色可呈君。谓僧曰、有什麽口头声色。又曰、中若了全无事。谓僧曰、有什麽事。

又曰、体用无妨分不分。乃曰、语是体、体是语。

举拄杖曰、拄杖是体、灯笼是用。是分不分。不见道、一切智智清净。

又至僧堂中、僧争起迎。偃立而语曰、石头道、回互不回互。僧便问、作麽生是不回互。偃以手指曰、这是板头。

又问作麽生是回互。曰汝唤什麽作板头。

永嘉云、如我身空法亦空。千品万类悉皆同。汝立不见立、行不见行。

四大五蕴、不可得。何处见有山河大地来。

是汝每日把盂饭。唤什麽作饭。何处更有粒米来。

僧问、生法师曰、敲空作响、击木无声如何。偃以拄杖空中敲曰。

阿耶阿耶。又击板头曰、作声麽。僧曰、作声。曰这俗汉。

又击板头曰、唤什麽作声。

偃以乾佑元年七月十五日。赴广主诏、至府留止供养。九月甲子、乃还山。

谓众曰、我离山得六十七日。且问汝、六十七日事作麽生。

众莫能对。偃曰、何不道、和尚京中多。

闻击斋鼓曰、鼓声咬破我七条。乃指僧曰、抱取猫儿来。

良久曰、且道鼓因甚置得。众无对者。乃曰、因皮置得。我寻常道、一切声是佛声。一切色是佛色。尽大地是法身。

枉作佛法知见。如今拄杖、但唤作拄杖。

见屋但唤作屋。又曰、诸法不异者。不可续凫截鹤、夷岳盈壑。

然後为无异者哉。但长者长法身、短者短法身。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举拄杖曰、拄杖子不是常住。

忽起立、以拄杖系绳床曰。

适来许多葛藤、贬向什麽处去也。灵利底见、不灵利底着我热谩、偃契悟广大。

其游戏叁昧、乃如此。而作为偈句、尤不能测。

如其纲宗偈曰。康氏圆形滞不明。魔深虚丧击寒冰。

凤羽展时超碧汉。晋锋八博拟何凭。又曰、是机是对对机迷。

辟机尘远远尘栖。久日日中谁有挂。因底底事隔尘迷。

又曰、丧时光、藤林荒。徒人意、滞肌。

又曰、咄咄咄、力希。禅子讶、中眉垂。又曰、上不见天、下不见地。

塞却咽喉、何处出气。笑我者多、哂我者少。

每见僧即曰、鉴咦。而录之者、曰鉴咦。

德山密禅师、删去字、但曰鉴咦。丛林目以为抽颂。北塔祚禅师作偈曰。

云门鉴笑嘻嘻、拟议遭渠鉴咦。

任是张良多智巧、到头於是也难施。偃以南汉乾和七年四月十日。

坐化而示。即大汉乾佑二年也。以全体葬之。

本朝太祖乾德元年。雄武军节度推官阮绍庄。

梦偃以拂子招曰。寄语秀华宫使特进李托。我在塔久、可开塔乎。

托时奉使韶州、监修营诸寺院。

因得绍庄之语、奏闻奉圣旨。同韶州牧梁延鄂至云门山。

启塔见偃颜貌如昔。髭发犹生。具表以闻。有旨李托迎至京师。

供养月馀、送还山。仍改为大觉禅寺。

谥大慈云匡真弘明大师。

赞曰、余读云门语句。惊其辩慧涡旋波险。如河汉之无极也。想见其人、奇伟杰茂、如慈恩大达辈。及见其像、颓然伛坐胡。广颡平顶、类宣律师。奇智盛德、果不可以相貌得耶。公之全机大用、如月临众水。波波顿见、而月不分。如春行万国。处处同至、而春无迹。

盖其妙处、不可得而名状。所可知而言者、春容月影耳。

呜呼、岂所谓命世亚圣大人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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