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部,书类,絜斋家塾书钞>
钦定四库全书
絜斋家塾书钞卷七 宋 袁燮 撰
高宗梦得说使百工营求诸野得诸傅岩作说命三篇古人亦有言梦者矣武王朕梦恊朕卜孔子吾不复梦见周公周礼亦有占梦之官季冬献吉梦于王盖事有兆眹故见之于梦此亦嗜欲将至有开必先之一端也然而高宗之梦亦异矣常人虽有此梦未必果有此事高宗之梦乃于茫昧恍忽之中明见其人及得诸岩野而与所见于梦者无毫髪殊何其异也嗟乎高宗恭黙思道其精神専一矣其邪思妄念一毫不作矣此心无所障蔽是以上与天通得良弼于梦寐之间夫复何怪且人亦未尝无梦然亦有日间无此事而乃有此梦者是岂昼夜不同而梦觉有二理哉其实一而已矣众人之梦也只是旦昼之所形高宗之梦也只是旦昼之所念何者凡人日用之间邪思妄念何可胜数虽未尝爲此事然而有此念也既有此念宜有此梦天下安得有旦昼之所不欲爲而夜形之于梦者高宗朝夕之所思念念在求贤是以见之于梦亦不外此其精神直与上帝相通此岂有一毫之他念哉大抵彻上彻下只是一理只是一心高而爲上帝卑而爲下土皆此理此心而已惟其本一是以上帝虽巍巍然在上其精神直与之交贤者隐于岩穴之间其精神实与之接常人惟有所障蔽是以扞格而不通圣贤此心虚明无所障蔽则天人之际岂不相与流通而无间哉此无他惟其本一而已矣
说命上
王宅忧亮阴三祀既免丧其惟弗言羣臣咸谏于王曰呜呼知之曰明哲明哲实作则天子惟君万邦百官承式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
亮明也阴黙也古者忧宅三年不言虽不言而其中甚明故谓之亮阴既免丧可以言矣而犹弗言其不言中有多少工夫高宗所以能神交上帝所以能得良弼皆自不言中来大抵寡言者其工夫必深多言者其工夫必浅寡言者其工夫日积多言者其工夫驰散如人之哀乐喜怒蕴蓄于中未便散若泄之于外则不久而息故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孔子亦云予欲无言古之进道者其言语极少诚以多言最减力譬之天将雨迅雷一震徃徃未必有雨何则其气泄故也高宗三年不言既免丧而犹不言则其涵养于中者爲何如哉若高宗可谓知之者矣大抵人之于道必贵乎真知能真知之方可谓之明哲所谓真知者如知陷穽之不可人知水火之不可蹈也人未有触陷穽蹈水火者何则以其知之审故也至于爲不善则反不知也使其知爲不善亦如陷穽水火之可畏也则天下谁复有爲不善者哉伊川先生尝言知之深者如亲遭虎之伤者也未尝真知如闻虎之伤人者也此之谓知是真个知高宗恭黙思道三年不言既免丧而犹不言可谓真知矣可以君临万邦爲天下之法则矣故曰王言惟作命不言臣下罔攸禀令其尊高宗也如此
王庸作书以诰曰以台正于四方台恐德弗类兹故弗言恭黙思道梦帝赉予良弼其代予言
高宗至此犹未肯言而乃作书以诰呜呼其用功之深如此诗称文王之德曰克明克类类者似也人主处四海九州之上操庆赏刑威之柄其位巍然极天下之至尊也必有莫大之德然后其德与位始类茍居莫大之位而以中才处之岂所谓类哉梦帝赉予良弼谓之未尝有所见耶则帝赉之言非诬也谓之诚有所见邪则所谓帝者岂有形也哉如道家之说则谓天帝与人间无异夫天地之性人爲贵至贵莫如人所谓天地亦不过只是人如道家之说未必无理然亦何从而知之非吾儒之所当论也大抵可以此心论而不可以形骸论所谓天者只是此心此理而已髙宗梦帝赉予良弼亦未必果见上帝意者梦寐之间亲见傅说或曰此天之所赐以与人主共治天下者耶
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
高宗之梦不其异哉以梦中所见之形象旁求于天下果得其人既得其人遽然信之而不疑遂以宰相之任授焉是何高宗信其梦之深也于此可以见高宗之心矣常人平日工夫未到是以自疑其心安得信其梦高宗恭黙思道三年不言既免丧而犹不言想其于居丧之礼曲折周旋无所不尽是多少工夫此心洞然清明无一毫障塞是以亦自信其心亦自信其梦防之岩穴之间加诸王公之上非高宗自信之笃岂能如此故曰于此可以见高宗之心矣
王置诸其左右命之曰朝夕纳诲以辅台德
宰相非比百僚庶尹各有职分宰相之职不在乎簿书期防断狱听讼之间朝夕人主之左右辅导上德此宰相之职事也古者三公坐而论道日夜周旋人主之侧人主以此任宰相宰相亦以此而自任焉观伊尹弗克俾厥后爲尧舜其心媿耻若挞于市必欲使是君爲尧舜之君此正宰相之职分也后世宰相进见有时朝而奏事不过如一胥吏执文书以事其官长尔所以辅导上德啓廸君心者何有焉高宗以辅德而命傅说此正三代宰相事业汉唐以后此意不明矣
若金用汝作砺若济巨川用汝作舟楫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啓乃心沃朕心若药弗瞑厥疾弗瘳若跣弗视地厥足用伤
此皆是辅德底事金不就砺则不能成器人主非贤臣何以成德济川非舟楫则不能就岸人主求道非资贤臣亦岂能有所济乎盖方求道而未得犹泛然于中流而未至岸也须是济得这川方可人主求道亦须当着边岸诗称文王无然畔援无然歆羡诞先登于岸若岁大旱用汝作霖雨此又足以见高宗求助之切如此渴于忠谏之言如苖之将槁望霖雨之降高宗之心何如其切哉此皆是説人主身心上事不可作事爲上说观啓乃心沃朕心两句可以见矣啓乃心者凡有所懐尽言无隐也沃我之心犹霖雨灌溉万物也若药弗瞑厥疾弗瘳大抵无讨头处却是讨头得着无理防处却有理防得底道理孔子教人不愤不啓不悱不发盖因其愤悱然后从而啓之也高宗使傅说以苦切之言啓沃我心使我至于不能堪忍无处置田地却于此忽然有所省觉譬之服药至于无理防处厥疾始瘳高宗之言可谓深切矣此一句是使傅说以苦切之言语来相逼束至于瞑下一句是使傅说朝夕辅道使我常常分明稍不分明便陷于不善矣跣而视地是以目看照管此身是以心看人之所以防于不善者此心不明不能视故也须是使此心清明常在里面看始得欲吾心之常明其无待于贤者之辅助乎此高宗所以拳拳于傅说也此一段皆是辅徳底事盖所贵乎人主者非谓屑屑然用其聦明于事爲之上正心修身盛德纯全则君道尽矣所贵乎大臣者亦非谓区区在一职一事之间辅成君徳至于尧舜之盛则相业隆矣观高宗命傅说只说以辅台德不在事爲上理防于是乎知君道矣
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匡乃辟俾率先王迪我高后以康兆民呜呼钦予时命其惟有终
高宗命傅说句句深切惟暨乃僚之语尤见其深切处夫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须是慎简乃僚使之皆端人正士然后足以善君心矣苟辅徳者一人而蛊壊者十人且一日暴之退而寒之者众如有萌焉何哉小大之臣咸懐忠良其侍御仆从罔非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此文武之所以圣也率循也迪行也先王凡商家之贤君也高后成汤也率循先王之道而行成汤之事焉盖高宗之意欲复如成汤之有爲于天下也观其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罔俾阿衡専美有商之言则可见也
说复于王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后克圣臣不命其承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
高宗之资傅说者切矣说复于王未闻他论而首之以从谏何哉呜呼说之意深矣盖高宗之爲君须当使之从谏彼其恭黙思道三年不言真欲出而爲中兴之主其英锐果敢之气孰能御之大抵人主昏者固不足道其中才之主亦不患其不能从谏惟英锐果敢有爲之君却恐忽畧夫忠谏之言高宗思道之切至于神交上帝彼自视胷中无所愧怍如何能降心以从谏虽其言深切未必真能从也故傅说少抑其英锐果敢之气使之降心以相从焉
说命中
惟说命总百官乃进于王曰呜呼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设都树后王君公承以大夫师长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此告高宗以天子之职也天之立君岂徒使之飨崇高富贵之极而恣其逸欲哉惟民有欲无主乃乱故生聦明之主以治之则乱民者乃人主职事也治其乱谓之乱民乱而不治君能治之是谓乱民人主果知吾之职分在于乱民则岂敢不兢业岂敢不反覆周旋思所以乱民者寒然后爲之衣饥然后爲之食教化之不行风俗之不美皆以爲己责而朝夕究心焉则乱民之职尽矣后世人主初未尝知其职分之所在羣焉而居任其自安自危自生自死所以使之饱食暖衣养生丧死而无憾者既阙焉不备而其教之者则视古尤大异焉周公酒诰一篇禁民羣饮其严如此后世则崇台观餙倡优导之淫欲劝之沈湎自上至下惟以财赋爲急日朘月削凡可以刻剥者不遗余力所谓乱民之事全然错了此无他不知吾之职分在此而已古者以一人而治天下后世以天下而奉一人贾山所谓周以千八百国之君养千八百国之民秦皇帝以千八百国之民自养亦此意也不惟逸豫惟以乱民此两句是万世人主之职分
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
高宗可谓聪明之主矣精诚之极至于神交上帝使此心有一毫之蔽何以能然聪明如此而傅说方且戒之以宪天之言何哉盖圣人之聪明虽与天爲一然圣人亦人尔人之聪明有时而不聪明天之聪明则无时而不聪明利欲昏之外物夺之人固有时而不聪明矣仰观诸天万世之上如此万世之下亦只如此日月之运行终古不变而光景常新其聪明如此故爲人君者必取法于天常如天之聪明宪之一字其中煞有工夫惟天爲大惟尧则之此所谓宪天聪明者也人主宪天聪明则此心无一毫之蔽自无一毫之失凡所施爲犁然有当于人心天下皆尊仰之皆信服之此臣之所以钦若而民之所以从乂也欤
惟口起羞惟甲胄起戎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王惟戒兹允兹克明乃罔不休
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出其言不善则千里之外违之况其迩者乎至于出其言不善而人违之辱莫大焉故曰不可不谨当思所以招羞辱者人主着心于甲胄则天下窃视其君之意便足以起戎心故甲胄所以起戎夫口岂能不言而所以卫其国者亦岂能不用甲胄傅说之意盖谓言语不可不谨而君心不可有所倚着尔如衣裳在笥岂谓藏诸箧笥不以与人哉盖言在笥之时则当致谨既出之后虽谨无益也学者读书当以意逆无瑕者可以戮人故干戈当省厥躬必在彼诚有罪在我诚无媿而后可用焉茍在我者犹有未尽在彼者未至于可刑则干戈其可轻用也哉虽然高宗三年不言既免丧而犹不言其言语之谨如此而傅说犹有起羞之戒何哉呜呼说之意深矣大抵人主英特高明者固可喜而亦可畏天资不至高明不甚英特凡事却能致谨惟英特高明之资凡事却恐忽畧高宗英特高明之主也虽曰三年不言其谨如此然安知他日之不少忽哉所以傅说拳拳于此甲胄之戒衣裳干戈之戒其意亦然盖当是时商道不振诸侯或有不朝贡纪纲或有不整肃国势又不甚强盛高宗如此资质岂能忍得彼其三年不言真个是要出来大有爲于天下其志气勇锐奋必欲兴动兵戎以讨不服而衣裳之赏亦恐不审所以傅说以此四者戒之谓王能信此至于毫厘分明则无有不休者言语必谨则不至于起羞甲胄当理防然后理防则不至于起戎衣裳谨于未出而赏无僭干戈必省厥躬而刑无滥岂不美哉古之王佐与后世直是不同且傅说一见高宗便知其资质随其资质而辅导之如良医治疾的知病之所在而用药焉后世爲大臣者未必知其君之资质爲如何而欲啓廸人主宜其不能感动也三代王佐告君一句是一句一事是一事
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
惟治乱在庶官此一句是指示高宗以治乱之所在言治乱不在乎他在乎庶官之得人与不得人使人主闻之则用人之际其敢少忽哉何者用一贤者天下固未必便治然而有治之理用一小人天下固未必便乱然而有乱之理历观古今治乱之变莫不于此乎决焉明皇开元之治几于贞观其所用者姚崇宋璟也及天寳之乱至于播迁其所用者则李林甫杨国忠也故崔羣以爲人皆以天寳十四年安禄山反爲乱之始臣独以爲开元二十四年罢张九龄相専任李林甫此理乱之所由分也盖不必天下大乱方谓之乱用非其人则祸乱之端已兆矣诸葛孔明论先后汉之兴亡而断之以君子小人之用舍治乱之分果在乎他哉后世于此等事太畧忽了彼固以爲吾用一贤效未立见用一不贤亦安得遂至于乱不知用得其人者终归于治非其人者终归于乱傅说明治乱之理惟在于庶官其严如此私昵者私相亲昵之人左右近习是也朝廷设官分职所以代天工凡用一人必天下之所欲用者而后可岂可出于吾一人之私意哉私昵之人人主徃徃易得偏信轻授以官盖朝夕左右情意狎昵非他人比所以必须致严也傅说此言占田地甚阔历观自古如汉元帝之私于恭显哀帝之私于董贤晋武之私于荀朂冯紞皆致大乱是岂可不谨哉自公卿大夫以下此官也公侯伯子男此爵也大凡一职一事有才智者皆能爲之至于建国受爵将以君国子民非才智之所能爲必确然有德者然后可周礼以德诏爵古者于爵甚严故曰爵罔及恶德惟其贤官不及私昵则有才能之人固可官之也至于爵则非惟不及私昵虽才能之人亦罔及也必贤者而后可傅说之论精微如此
虑善以动动惟厥时
凡所施爲皆动也动须当虑善反覆思虑吾之所爲其果是耶必其是者而后可爲也人主一嚬一笑闗天下理乱岂可不谨盖未动之先不能致谨及既动之后从而更张则难乎用力矣古人有所动作皆是精思而后有爲非如后世轻举不审及不便于民又从而变易之蛊卦先甲三日后甲三日其精如此子产曰政如农功日夜以思之思其始而图其终朝夕而行之行无越思如农之有畔其过鲜矣此所谓虑善欤虽然动固不可不虑善也而尤不可不及时盖天下固有其事出于善而时未可爲者亦非可以轻举也试举一端言之如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爕友柔克论至理则不刚不柔固中道也然时乎强弗友则刚不得不胜时乎爕友则柔不得不胜似此类皆然礼时爲大尧舜授受汤武征伐此时之大者也其他事亦必及时而后可吾之动作与其时恰好相当此之谓时易中多说时义义者理所当然时者时所当爲合于义要必及其时合于义此虑善也及其时此惟时也
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
大禹之圣而犹不矜不伐顔子言志而犹愿无伐善盖虽有此善有此能茍矜伐之心一生适所以丧其有而已矣
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
天下之事何可胜穷皆当有先备有先备无后患如军旅则当国家闲暇之时思所以爲扞御之具然后兵戎有备而无侵侮之患矣如田畴则当年谷丰登之时思所以爲蓄积之计然后水旱有备而无凶荒之患矣似此类皆然非特一端如人才亦须于无事时广聪明以求之茍事至而求才则亦何及哉详考傅说所以告高宗其论甚精微告之以从谏又告之以有其善丧厥善矜其能丧厥功所以使之当自谦虚也告之以虑善以动动惟厥时又告之以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所以使之凡事详审也傅说何故以此告高宗盖高宗高明英特之主也于忠谏之言未必能降心以相从而有诸己者未必不自恃至于动作之际则又必以爲吾之聪明自足以有爲故其动也未必能虑善又未必及时而预备之具亦恐有不足所以傅说拳拳于此欲其存诸中者常谦谦焉不自足而其应于外者详审而不敢忽焉呜呼傅说之意何其深切如此
无啓宠纳侮无耻过作非惟厥攸居政事惟醇
凡人心之所偏私皆宠也人主茍有所宠则人斯得以侮之人本无侮我之心爲我宠他所以致得他侮我不特所宠之人敢于侮我其端一啓凡人皆有侮慢之心矣尊爲天下之君至于爲人所侮焉乌在其爲君也哉所以人不可有所偏私盖人得以侮之则失君上之体矣人谁无过贵乎能改耻有过之名而执之爲是文过饰非则其过终莫之改所以人主不可耻过居者人之所止也孟子居天下之广居即此居也又曰仁人之安宅也所谓安宅即此居也书曰安汝止曰钦厥止所谓止即此居也人皆有此居要不可以须防离此心有一毫邪思妄念是离其居也于用者有一毫不当亦是离其居也緜蛮黄鸟止于丘隅丘隅则黄鸟所止之处也人岂可不知其所以安身立命之地哉大抵顿放在是处则得其所居顿放得非其所则失其所居舍其室庐而立乎岩墙之下此岂人之安居也哉得其所居则其心醇一故见之政事亦醇一而不杂焉惟厥攸居惟唐虞三代之圣人尽之汉唐以后皆失其所居矣且唐虞三代之治纯粹如一前圣后圣若合符节此无他其所居之同故也以汉之治而不免于杂霸则大本大原亦可见矣此两句是至切处
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
祭祀所以爲敬也祭而至于黩乃所以爲不敬礼所以爲治也礼而至于烦乃所以爲乱髙宗典祀丰于昵则其祭近乎黩而其礼近乎烦矣高宗孝心之至不知所以然而然却恐好处乃反是病处傅说之戒将以矫而使之归于中也商人尊神神者茫昧恍忽何可测度故曰事神则难君子当从事于人道则易若夫事神自然是难夫傅说一旦起于版筑便立作相历时未久也而高宗之病痛至隐至微不可测度处皆明见之其所以告戒无非是箴高宗之病何其智之明欤呜呼斯傅说之所以爲贤也
王曰旨哉说乃言惟服乃不良于言予罔闻于行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徳惟说不言有厥咎
高宗闻说之论至爲切当故叹而美之以爲尔之言诚可佩服也然说之意以爲见之明者不足恃将在行之故曰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欲高宗有践履之实也高宗恭黙思道神交于上帝得良弼于梦中可谓知之矣然但理防得亦不爲至要须见于躬行三代君臣所以相期者必欲至于践履笃实之地自后世闻见之习日胜而躬行之实始衰其所以不能躬行亦无他惟行之难尔知之者如知泰山之爲高者也行之者必欲亲至乎山者也其难易固自不同是必早夜孜孜自强不息然后方到这田地天下却无见成好底道理此行之所以爲艰也然行之诚艰矣要须不以爲艰务在力行方能有得故傅说告高宗既使之知其爲艰又使之不以爲艰知其爲艰而不以爲艰则必能朝夕自勉躬行而践履焉岂不能合于先王之成德哉成德者其德纯全具备无一毫之过失无一毫之欠阙也先王者成汤也成汤所以能成其德亦只是知之而能行之观其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成汤以时而成其德王而诚能不以知之爲足务在力行信乎其与先王允合而无间也惟说不言有厥咎盖以爲我辅相大臣之职有所当言者固当尽情无隐然我只是说得至于行之却在吾君不言则我之咎行之则君之责也
说命下
王曰来汝说台小子旧学于甘盘既乃遯于荒野入宅于河自河徂亳暨厥终罔显尔惟训于朕志若作酒醴尔惟麴蘖若作和羮尔惟盐梅尔交修予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
傅说勉高宗以躬行之实高宗于是自言其所以讲学者焉甘盘之遁处之至当盖高宗既爲天子茍以师道自居则废君臣之分尽以臣事君之礼则师道又不尊于此只得去此旧学之法也然在甘盘之计固爲得而在高宗则失所依故其所以恭黙思道必欲得天下之大贤以继甘盘之后尔惟训于朕志则望傅说以甘盘之事也心之所之谓之志不待形之于外方吾有此心而未尔便当来训我欲傅说之啓廸此心也观训之一字足以见古人受教臣下之意观朕志之言又足以见古人所以用功者前曰朝夕纳诲此曰训于朕志曰诲曰训其求教之意甚切何敢以人君之尊自处也后世俨然尊居九重惟我之是而已其肯受教其臣乎此皆是三代时言语后世则无闻矣酒醴盐梅之喻皆训于朕志之事也无麴蘖则虽有秫米不能成酒无盐梅则虽有鱼肉不能成味人主虽有天资茍无大臣辅翼则岂能成德观此两句见高宗不以天资爲足恃必求作成其天资者交修注家以爲非一之义亦通然亦有相接之意精神交孚彼此相接是之谓交罔予弃者毋以我爲不能而我弃也克迈乃训行其言也迈有广大之意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充而至于放四海此之谓迈
说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
孔子曰友多闻易曰君子以多识前言徃行人之所闻须当广博多闻则能尽天下之理能尽天下之理斯能立天下之事将以立事于天下岂闻见浅狭者所能爲哉虽然既多闻矣又必学于古训方有所得隐隐于吾心实有得焉之谓获闻见臆度非所谓有得也多闻古今皆在其中学于古训则须当稽古训又曰事不师古以克永世匪说攸闻又曰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盖恃其天资以有爲目前似未害论其悠久则无此理孟子曰爲高必因丘陵爲下必因川泽爲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知乎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熟味孟子此语人君岂可不稽古有规矩而后能成方圆有六律而后能正五音规矩六律是从来所有者岂能一日舍哉夫所谓稽古其间斟酌损益固不能无但须当有所考据后世人主皆是不能稽古只如汉之治至于文帝可谓盛矣然只是任他天资做元不知稽古使文帝若稽古则岂但为恭俭之主武宣以下益甚矣穷兵黩武古人有是事乎专任刑法古人有是事乎汉之贤君幸天资多美尔恃天资而不知学于古训宜汉治之可限也高宗以高明英特之资必谓吾自能运用一世于稽古处却恐不能所以傅説反覆拳拳于此
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
人之志当常谦虚不要高亢高宗天资高明傅说恐其志不逊故告之以逊志高宗可谓敏矣然恐其不常故告之以时敏时敏者无时不敏也如学而时习之无时不习也孟子曰其进锐者其退速当其退速敏何在哉既能逊志又能时敏然后其所修者源源而来所谓来非自外来也其学日进如水之至如川之增是之谓来
允懐于兹道积于厥躬惟斆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
允懐者常常念此而不忘也既曰允懐于兹又曰念终始典于学典者常也古之为学者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造次颠沛之间念念于学工夫诚不可有所间断也有所间断不成工夫何则今日为善明日为恶朝而为善暮而为恶则所谓为善者皆莫之见以其为不善者所间也惟无所间断然后其道始积日积则富矣如获字如来字如积字皆当濳心玩索荀子多说积字如曰积土成山积水成渊真积力久但荀子之所谓积非傅説之所谓积也荀子之所谓积求之外者也观其以性为恶大本既不明则所谓积者岂非外乎厥修乃来非自外来也道积于厥躬非自外积也惟斆学半大凡教人与受者皆只得一半学记曰斆学相长也教人者必须自用工夫方能教他人故亦得其半受教于人则他人所得自是他人者我何有焉故亦只得一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此两句即勿忘勿助长之意念终始典于学勿忘也厥德修罔觉勿助长也茍助之长自外求之岂能罔觉也哉杨墨之仁义于陵仲子之防皆助之长者中无所得故于外靣别讨一个道理至于德日益进不知其所以然是非助长者所能爲也夫至于厥德修罔觉亦云可矣以此而运一世何虑不足然傅说之意以爲是虽可以无过于今而未必无过于悠久故必使监于成宪然后能永无愆矣
惟说式克钦承旁招俊乂列于庶位
旁招者不特求之朝廷之上幽隐僻逺之处无徃不询访之广搜愽取以爲用是谓旁招后世宰相皆于此处欠阙见成在靣前者便使更不曽去搜求若是见成在靣前则又何必宰相也哉傅说告高宗只使之务学其所以自任又不过求贤盖君相不必一一亲天下事君能务学相能求贤人君尽人君之职分宰相尽宰相之职分天下之不治未之有也
王曰呜呼说四海之内咸仰朕德时乃风股肱惟人良臣惟圣
武丁未立之前商道衰微诸侯皆不朝商史记畧见之矣高宗一出普天之下翕然皆尊仰之孟子所谓武丁朝诸侯有天下是也观高宗恭黙思道三年不言既得傅说所以资其辅助者深切如此天下安得而不尊仰然高宗非敢自居举而归之傅说之功以爲使天下咸仰我德者皆尔风动之所致也今夫风之爲物其来也无迹其鼓舞万物也不知其所以然而然古人治天下使天下皆靡然从之而不知其所以然亦犹风行而草偃也所谓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在虞书则曰四方风动惟乃之休古人治天下须至风动处
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佑我烈祖格于皇天
作者兴起也舜歌曰元首起哉起即作也以伊尹贤圣周旋于成汤左右使成汤进德修业常奋兴起而不能自已是之谓作若委靡怠惰而无振起之意岂所谓作也哉孟子言伊尹欲使是君爲尧舜之君使是民爲尧舜之民以厥后弗及尧舜爲己之耻是使是君爲尧舜之君也以一夫不获爲己之辜是使是民爲尧舜之民也故曰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观此数句可谓任矣佐佑我之烈祖至感格上帝所谓惟德动天是也欲识宰相职业当于此处看使其君则爲尧舜之君使其民则爲尧舜之民辅佐人主能感动上天如此而宰相之职尽矣三者之不尽岂所谓贤宰相哉三代辅相之职业全在此处观伊尹平日所期如此其立志之逺大如此宜其功业之伟然也所以太甲不贤宁犯不韪之名而必欲使之至于克终允徳盖未至于此只是不肯住
尔尚明保予罔俾阿衡専美有商
观此可以见高宗之志夫以伊尹期傅说是高宗以成汤自期也欲傅说与伊尹爲一是欲己之与成汤爲一也必欲与成汤爲一其志之大何如哉孟子所谓大有爲之君其高宗之谓矣大抵有天下之大志斯有天下之大功人之立志譬犹射之有的也射必至的方可言中人之所志须当自期于圣人高宗以成汤爲的而又使傅说以伊尹爲的高宗真所谓有天下之大志者哉古人立志未有不期至于圣贤者顔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孟子曰忧之如何如舜而已矣是皆以舜自期也盖天下事无可爲之理则固不可以强爲爲圣爲贤皆分内事特不爲尔非不能也古人所以自期于圣人只爲见得这道理破
惟后非贤不乂惟贤非后不食
人主非得贤人则谁与共治天下贤者非遇圣君亦岂肯茍食其禄自古有志之士不遇明君宁终身饥饿而死决不肯轻食其禄所谓惟贤非后不食也此皆是责傅说之辞其意以为尔若不尽心以辅导我则我必有阙德尔亦不肯食我之禄矣
其尔克绍乃辟于先王永绥民
绍者比隆也成汤有此圣德高宗又相接而与之比隆是之谓绍永绥民者与斯民为长久无穷之计也观永之一字足以见三代治道与后世不同后世但只仅了目前古人必欲为久逺不拔之计
说拜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
对扬注家以为称扬其说未尽扬者举而扬之也以予小子扬文武烈对扬文武之光命说拜稽首对扬王休皆克尽此道岂止称扬之而已且高宗以至大至重之责属之傅说说佩服此言必克尽此道所谓扬也苟君以此命我我废其命不能举而行之则岂所谓扬也哉其义甚深
高宗祭成汤有飞雉升鼎耳而雊祖已训诸王作高宗肜日高宗之训
高宗祭祀丰于昵薄于逺正当祭之时而有雊雉焉盖天以此警之注家以爲雊于耳者以其不聪之故此说失之拘要由于庙中无人任其事所以飞雉得入盖天以此警高宗其意若曰一念简忽宗庙之礼必有不备所以野处之物得升鼎耳雊雉之升鼎高宗此心之所致也学者要当以意逆之
高宗肜日
高宗彤日越有雊雉
祭之明日又从而祭之故谓之肜商曰肜周曰绎一也夫既祭而又祭古人果何意哉盖诚意不要散故爲是者所以存其诚意于不散也祭义曰诗云明不寐有懐二人祭之明日明不寐享而致之又从而思之此意味甚深长虽然是特见于祭祀一事尔古人用心大抵皆然大而治天下亦如此小而一事一物亦如此且治天下虽是治功已成岂可便萌怠忽之心耶
祖已曰惟先格王正厥事乃训于王曰惟天监下民典厥义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天民民中絶命民有不若德不听罪天既孚命正厥德乃曰其如台
格者至也至道之王也书曰天夀平格又曰格人元皆到地底人言古之格王凡事皆归于正今典祀丰于昵则其事爲不正矣天日日监观下民皆有常道也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之天民也民自絶其命尔盖人之生也皆可以夀考皆有长年之道特人自絶之人徒见顔子之天盗跖之夀遂谓天夀之不存乎人伊川先生尝言之矣造化之大岂可以一二人论哉洪范九五福一曰夀论语曰仁者夀中庸曰有大德者必得其夀则夀考岂不在人乎民有不若德不听罪天既以孚命而正其德矣孚者确然可信之命也善者必福恶者必祸明命凛然可畏使民用力于爲善而不敢爲恶是所以使其德归于正也天命之可信如此而民乃曰天命其如我何其不畏天如此此所以爲无知之下民也贤圣之君则岂可若是哉灾异之来必恐惧修省思所以消天谴可也祖已不正指人主言假民以爲喻言小民不知畏天所以爲小民贤圣之君当如之何高宗于是必黙有防于心者矣古大臣告君未必皆一一正言直指只是使人主自有防于心孟子告齐宣王托妻子于友而冻馁之士师不能治事而继之曰四境之内不治则如之何伊尹告大甲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防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而继之曰嗣王祗厥身念哉辞不廹切而意已独至此古大臣告君之法也
呜呼王司敬民罔非天典祀无丰于昵
此数句是告高宗以爲人主只当理防民事不可只理防事神礼烦则乱事神则难人主之治天下当略于神而详于民略于神者非固简略也详于民事乃所以事神也随季梁所谓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孔子告樊迟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逺之曰国将兴听于民国将亡听于神皆此理也事神且不可而况丰于昵乎王司敬民此是论人主职事盖天下之民皆天之所生也民是天之所生则皆天之嗣也人主果知天下之民皆天之嗣则如之何而可不敬古者使民如承大祭懔然如朽索之驭六马献民数于王王拜而受之登于天府其敬之也如此盖知其与吾同体非特我天之所生天下之民皆天之所生也呜呼祖已之言何其深切若是欤
殷始咎周周人乗黎祖伊恐奔告于受作西伯戡黎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彼其尽以臣事君之礼殷未有疑周之心到得后来戡黎黎党纣爲恶者周乗胜而伐之故殷始咎周观始之一字则知前乎此殷未尝疑周也常人见此事亦未必知恐惧祖伊殷之忠臣见事穷势廹其心甚恐奔走而告于受此西伯戡黎之所以作也
西伯戡黎
西伯既戡黎
西伯或者以爲文王或者以爲武王谓之武王者盖谓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必无戡黎之事不知诗言既伐崇墉崇墉党纣爲恶者既伐之矣黎亦党纣爲恶者则安得而不伐耶故虽谓之文王亦可
祖伊恐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既讫我殷命格人元龟罔敢知吉非先王不相我后人惟正淫戏用自絶故天弃我不有康食不虞天性不廸率典今我民罔弗欲防曰天曷不降威大命不摰今王其如台王曰呜呼我生不有命在天祖伊反曰呜呼乃罪多参在上乃能责命于天殷之卽防指乃功不无戮于尔邦
国之兴亡治乱古人每于格人元龟而断焉武王之伐殷也有乱臣十人朕梦协朕卜周公之伐三监也民献有十夫予翼卜陈惟若兹盘庚迁都亦惟及笃敬之人恭承民命卜稽曰其如台盖常人所言亦未必是格人者至人也其言无有不当人之所言未必无私鬼神之心无一毫之私所以古人举事与夫占国之兴亡皆于此乎决今格人元龟皆以爲不吉则天之弃我命亦断可知矣岂是先王不相我后人惟王淫戏用自絶尔纣日夜荒耽于酒未尝安宁而食故曰不有康食虞度也淫酗肆虐岂天性所有之事乎今而若此则不虞度乎天性矣故曰不虞天性淫荒之人所行者皆非常道故曰不廸率典至于民欲与皆亡则其危亡可立而待也祖伊以此箴谏于纣而纣乃反曰我生不有命在天夫贵贱贫富固是定命穷而爲匹夫命当爲匹夫也贵而爲天子命当爲天子也谓之非命则不可然只如此说亦不得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焉栽者培之倾者覆之又须知此亦是天命始得且如人之夀夭固有定命茍恃吾有定命而残生害性之事无所不爲则天虽欲与之夀其可得耶尊爲天子诚定命矣茍肆行无道则天下人心皆叛之天虽欲使乆居尊位又可得耶纣只縁不合认这个是天命以爲命当爲天子虽无道亦弗能夺也不知天命固不可如此论我生不有命在天此一句是纣爲恶之根源故祖伊以爲乃罪贯盈皆参列于上矣乃能责命于天乎殷即今防矣凡其所爲皆底于成功矣大凡事之成者或善或恶皆谓之功必将就是邦受刑戮焉故曰不无戮于尔邦武王胜殷杀纣则果如其言也观祖伊之言全无君臣之分几于不逊矣然不如此无縁感动所谓若药弗瞑厥疾弗瘳苦切而言之庶几有可挽回之理此可以见忠臣爱国爲君之心虽然祖伊尽言极谏如此而纣终不怒东坡以爲后之人君有不如纣者多矣其言非不甚善殊不知人主拒谏者固可虑闻谏而不喜亦不怒尤爲可忧盖一时拒谏后恐有悔苦言药之而耳如不闻则无可望矣李德裕丹扆箴曰忠虽不忤而善不从以规爲瑱是谓塞聪此古今人主之大患也
殷既错天命微子作诰父师少师
天命天之道理也在我者不循道理先自错乱则天命亦从而错乱矣父师箕子也少师比干也微子至此而去故作书而诰此二人也前乎此三人者居纣左右其所以谏谕之者盖无所不用其至矣观孟子所谓纣之去武丁未久也其故家遗俗流风善政犹有存者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皆贤人也相与辅相之则知其委曲弥缝凡可以尽其诚者无所不极其至然纣终于不悟终于不可感动故微子作书诰二人而欲去焉夫微子纣之亲兄也爲国家宗臣舍其君而去此岂得已哉然在微子不得不去何则微子帝乙之元子帝乙之未立也生微子其既爲天子也生纣以微子爲妾之子而不立于是立纣焉若论道理则统承先王者微子也微子以爲商家之亡已不可救矣纣既灭则商家之祀岂不于是而坠乎故不得不去庶几他日可以承先王之统焉故微子之去非爲一身也爲先王也
微子之命
微子若曰父师少师殷其弗或乱正四方我祖厎遂陈于上我用沈酗于酒用乱败厥德于下殷罔不小大好革窃奸宄卿士师师非度凡有辜罪乃罔恒获小民方兴相爲敌雠
殷其弗或乱正四方言其必不能乱正四方也商家贤圣之君前后爲最多孟子所谓由汤至于武丁贤圣之君六七作书亦言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恤祀故曰我祖底遂陈于上言我祖之成功皆陈列于上我今乃用沈酗于酒用乱败厥德于下无小无大皆好草窃爲奸爲宄卿士之所相师者皆非法之事凡有辜罪则藏匿之不可得而获小民方兴争鬭而爲雠盖自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胶鬲数人之外上自卿士下至小民无一人好了大抵人主天下之本也本既错乱其下皆错乱天生民而立之君使之巍巍据九重之上果何爲哉盖欲以治天下之民也惟天生民有欲无主乃乱民本易得爲乱爲有主之者所以不敢发主既一乱其下何所不至是以自古有道之朝人主端拱于上朝廷百度莫不脩举则天下之臣民亦莫不听从所谓惟天聪明惟圣时宪惟臣钦若惟民从乂也
今殷其沦防若涉大水其无津涯殷遂防越至于今曰父师少师我其出狂吾家耄逊于荒今尔无指告予顚隮若之何其父师若曰王子天毒降灾荒殷邦方兴沈酗于酒乃罔畏畏咈其耇长旧有位人今殷民乃攘窃神只之牺牷牲用以容将食无灾降监殷民用乂雠敛召敌雠不怠罪合于一多瘠罔诏商今其有灾我兴受其败商其沦防我罔爲臣仆诏王子出廸我旧云刻子王子弗出我乃顚隮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我不顾行遯【案以上袁氏解永乐大典原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