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八十
宋 禇伯秀 撰
徐无鬼第六
啮缺遇许由曰子将奚之曰将逃尧曰奚谓耶曰夫尧畜畜然仁吾?其为天下笑後世其人与人相食与夫民不难聚也爱之则亲利之则至誉之则劝致其所恶则散爱利出乎仁义捐仁义者寡利仁义者衆夫仁义之行惟且无诚且假夫禽贪者器是以一人之断制利天下譬之犹一覕也夫尧知贤人之利天下而不知其贼天下也惟外乎贤者知之有暖姝者有濡需者有卷娄者所谓暖姝者学一先生之言则暖暖姝姝而私自悦也自以为足矣而未知未始有物也是谓暖姝者也濡需者豕蝨是也择疏鬛自以为广宫大囿奎蹄曲隈乳间股脚自以为安室利处不知屠者之一旦鼓臂布草操烟火而已与豕俱焦也此以?进此以?退此其所谓濡需者也卷娄者舜也羊?不慕蚁蚁慕羊?羊?羶也舜有羶行百姓悦之故三徙成都至邓之墟而十有万家尧闻舜之贤举之童土之地曰冀得其来之泽舜举乎童土之地年齿长矣聦明衰矣而不得休归所谓卷娄者也是以神人恶衆至衆至则不比不比则不利也故无所甚亲无所甚踈抱德炀和以顺天下此谓真人於蚁弃知於鱼得计於羊弃意以目视目以耳听耳以心复心若然其平也绳其变也循
郭注仁者争尚之原仁义既行将伪以为之其迹可见则夫贪者将假斯器以获其志若仁义各出其情则其断制不止乎一人覕割也万物万形而以一剂割之则伤也惟外贤则不伪矣意尽形教岂知我之独化於玄冥之境哉非夫通变邈世之才而偷安一时之利者皆豕蝨也圣人之形不异凡人故耳目之用衰而精神常全若少而未成及长而衰则圣人之圣曾不崇朝可乎衆自至耳非好而致之明舜之所以有天下盖出於不得已岂比而利之於民则蒙泽於舜则形劳蚁鱼羊三者未能无其耳目心意故未能去绳而自平絶迹而玄会也
吕注舜禹之事吾知之矣则是假夫禽贪者器也谓之仁义不免於有知有知则隔於形器非天下所同是以一人之断制利天下犹一覕而已非辅物之自然曲成而不遗者也所谓大乱之本必生於尧舜之间而其末存乎千世之後是已以暖为是不知天下有至足以姝为是不知天下有至美故学一先生之言自以为足而不知未始有物者名之也濡则不去需则有待安於卑汚而不知祸故以豕蝨名之收卷娄揽不藏其羶使天下慕而归已故以舜名之由夫学一先生之言而不知未始有物故为利则濡需为害则卷娄以舜之迹言之天下於我何加适足劳形而已故以卷娄言之衆至而归之虽如尧舜乃神人之所恶故不与之比则彼不利而至矣此真人之所以无甚亲踈抱德炀和以顺天下而已天下悦而归之舜亦悦而顺之舜视天下犹敝屣而其所以为舜者视舜犹尘垢粃糠耳非神与真而何蚁以知而多事鱼以深而全生羊以意而多狠以目视目则见见者得矣以耳听耳则闻闻者得矣以心复心则知知者得矣去知与意则藏身於深渺之间而得所谓见见闻闻知知者则无所往而不平辅物自然而无为矣此所以复其真之道也
疑独注法始於伏羲而治成於尧尧者仁人之迹所由起也爱以亲之则民聚利以和之则民至誉以崇之则民劝致其所不欲则民散於是世之弃仁义者少利仁义者衆以其殉名逐迹离性入伪欲行仁义而不出於诚世之贪如禽者将假斯器以为穿窬之资举世皆窃仁义之名以为盗於天下後必有人与人相食者矣且以一人标仁义之权断制以利天下犹暂视而欲周乎四海本欲利之而不知其害天下贤人有仁义之名者惟外乎贤者知之与老子不尚贤义同暖自温姝自美濡者润需者待卷自屈娄自敛此制名以鄙当时之俗夫学一先生之言者泥陈迹而昧圣道以温暖姝美自悦未知夫道在无物之初也奎形象蹄身之曲处乳间股脚温暖之所蝨赖豕存濡润需待以为安利而不知屠者一至与豕俱焦喻世人未能出乎境域而有所待者皆不免祸患故曰域进域退自非邈世之才而偷安一时之利皆濡需者也夫舜受命於天其真在内而不发绪余土苴则为百姓之所悦慕三徙以避尧之子而民自从之童土无草木之地舜劳苦於天下不得休息此所谓卷娄者也是三者皆非道之真故神人恶衆至虽亦至不私比之无亲无踈抱德炀和以顺天下此所谓真也蚁之知小鱼之计深羊之意狠圣人去其小知得其深计弃其狠意目视目欲其自见耳听耳欲其自闻心复心欲其自知若此则其平也绳其变也循循言其犹未能絶迹而独立也
碧虚注暖柔姝好自悦也濡润需顷偷安也卷娄牵拘不伸貌喻曲士肤浅偏执自足而不知大方之家以穷理尽性为未始有物也苟尸素而濡润曰域进不需顷而祸及曰域退恶来顺纣而同诛亦何异於豕蝨圣人刍狗万物无寄托之近迹民之归也如蚁慕羶故其所至一年而成市二年而成邑三年而成都邓墟邑名童土无草木尧举舜自代冀天下蒙泽舜功成则老而不休闲仁义之羶所致也功成则衆至而亲誉之亲誉久则不比至於畏之侮之则不利矣惟能旡所亲踈而外乎贤者则民不归慕於蚁弃知也相忘江湖於鱼得计也恬淡无为悗然德化民知有君而无慕羶之聚於羊弃意也收视反听灰灭其心率意而平自中绳墨应物趋变无不循理也鬳斋口义暖姝浅见自喜以讥学者不知未始有物之妙濡滞而有所待贪着名利之人奎蹄曲隈羣蝨居之自以为安不知其不足恃也域喻囿心於富贵卷娄伛偻自苦貌言修德之人自为名人皆以归之反以为苦终身不得休息借此以讽有为之君抱德炀和养其德而不露蚁至微而未能尽无知羊至愚而未能尽无意真人则无知无意矣鱼之在水自得真人为计亦然水喻造物鱼喻其身真人之心耳目皆与人同但旡心而用之故目视目耳听耳心复心也绳则自然之平变则循之顺其动也
啮缺许由皆能贵其真以治身而无以天下为者也观其所论亦非拙於治庖者顾樽俎之不可越游方内外有劳?之分耳夫仁义五常之首不可轻訾但後世行之不至者往往认迹为履愈失其真既离性而任情则仁义不出於安行利心存於中不免继之以伪似之而非是诚足以害道故老庄氏还淳复本之学皆辞而辟之若夫至仁大义涵天育物配道德以立人极者又何辟之有仁义至於尧已为浇薄许由?其为天下笑盖察影而知形所以欲逃去之而免乎後患也凡治天下当无为而自化傥孜孜焉欲有以爱利之力有不及不免继之以伪伪出而患害横生矣为人上者信能以百姓之心为心虽不行仁义而与之暗合不然则譬夫禽贪之人而假之矰弋?罗之器其害物也滋甚是以一人之断制欲以利天下犹於瞥见之顷求尽天下万物之情徒知尚贤之为利不知其为後世害也惟外乎贤者知之必超出一头也然後能识破也後叙暖姝卷娄濡需以证前义条衍颇详诸解备悉神人恶衆至连下二句言民之归尧尧之举舜而衆心悦服皆理之自然非比而归之故无亲无踈而以德顺天下此真人以其绪余应世之验也蚁鱼羊三语为舜有羶行而发立言甚奇当先蚁次羊後结以鱼不为羶之所化蚁弃知也不着羶行以动人羊弃意也如是则上下各安其分无慕圣尚贤之迹犹鱼不厌深而相忘於江湖岂非得计哉夫然後以目视目而不眩於色以耳听耳而不惑於声以心复心而不役於知则天下之目可一耳可同心可尽矣故其平如绳为天下法其应事变一循理之自然无利物之私无忤物之患何忧乎天下之不自化而有心为治以治之耶衆人以名利为域衆蝨以豕身为?进退犹成败也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