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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读书记 四库本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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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

西山读书记卷八

宋 真德秀 撰

论语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朱子曰适专主也春秋传曰吾谁适从是也莫不肯也比从也○谢氏曰适可也莫不可也无可无不可茍无道以主之不几于猖狂自恣乎此佛老之学所以自谓心无所往而能应变而卒得罪于圣人之门也圣人之学不然于无可无不可之间有义存焉然则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南轩曰适莫两端也适则有所必莫则无所主盖不失于此则失之于彼鲜不倚于一偏也夫义者人之正路倚于一偏则莫能遵于正路矣惟君子之心无适也而亦无莫也其于天下惟义之视而已盖天下事事物物皆有义焉存于中而形于外也无适无莫而义之与比非穷理之明克己之至者安能及此若夫异端之学则初欲爲无适莫而不知有义存焉如狥其私意以爲可否而其无适无莫者乃所以爲有适有莫而卒堕于一偏也○黄氏曰于天下言天下之事无不然如出处去就以至立政用人之类皆在其中惟义之从而已不可先怀适莫之念也知此则渐进于絶四之地矣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爲无勇也

朱子曰知而不爲是无勇也○问见义不爲无勇这亦不爲无所见但爲之不力所以爲无勇曰固是见得是义而爲之不力亦是见得未明若已见得分明则行之自有力这般处着两下并看○问云云莫是连上句否曰不须连上句自说凡事见得是义便着做不独说祭祀也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爲上君子有勇而无义爲乱小人有勇而无义爲盗

朱子曰君子小人以位言也尹氏曰义以爲尚则其勇也大矣子路好勇故夫子以此救其失也胡氏曰疑此子路初见孔子时问答也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义所在

朱子曰必犹期也大人言行不先期于信果但义之所在则必从之卒亦未尝不信果也○尹氏曰主于义则信果在其中矣主于信果则未必合义王勉曰若不合于义而不信不果则妄人尔○南轩曰言行固欲信果然有必之之心则非也必乃私也故言必欲信而不知义将至于守其所不可复者私意相与而非所谓信也行必欲果而不知义将至于爲其所不可爲者直情径行而非所谓果也故君子不必夫果与信而独精吾义焉耳事事物物皆有义存焉而着于吾心茍能体是心而推之则义可得而精也义精则有所不言言莫非义而无不信之言矣有所不行行莫非义而无不果之行矣○孟子集义外已别见

程子曰在物爲理处物爲义又曰中理在事义在心又曰义之精者须是自求得之如此则善求义也○问义还因事而见否曰非也性中自有或曰无状可见曰说有便是见但人自不见昭昭然在天地之中也且如性何须待有物方指爲性性自在也子所言见者事吾所言见者理如曰不见而章是也

朱子曰义字若一利劒然凡事物到前便分剖去义如利刄相似胸中许多劳劳攘攘到此一齐割断了

右专言义

义利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朱子曰喻犹晓也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程子曰君子之于义犹小人之于利惟其深喻是以笃好○杨氏曰君子有舍生而取义者以利言之则人之所欲无甚于生所恶无甚于死孰肯舍生而取义哉其所喻者义而已不知利之爲利故也小人反是○或问喻字之义曰盖心解通达则其几微曲折无不尽矣曰然则君子小人之所喻者各爲一事邪将一事之中具此两端而各随人之所见邪曰是皆有之但君子深通于此而小人酷晓于彼耳曰对义言之则利爲不善对害言之则利非不善君子之所爲固非欲其不利何独以喻利爲小人乎曰胡氏言之悉矣胡氏曰义固所以利也易所谓利者义之和者是也然自利爲之则反致不夺不餍之害自义言之则蒙就义之利而逺于利之害矣孟子之告梁王意犹是也○义利犹首尾然义者宜也君子见得这事合当如此那事合当如彼但裁处其宜爲之则何不利之有君子只理防义一截利处更不理防小人只理防利一截义处更不问盖君子之心虚明洞彻见得义分明小人只管计较虽丝毫底利也自理防得○君子只知得当做与不当做当做处便是合当如此小人则只计较利害如此则利如此则害君子则更不顾利害只看天理如何○问云云曰这只就眼前看只如做官须是廉勤自君子爲之只是道合如此自小人爲之只道如此做得人说好可以求知于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只是这一事上君子只见得是义小人只见得是利如伯夷见饴曰可以养老盗跖见之曰可以沃戸枢盖小人于利他见这一物便思量做一物用他计较精密更有非君子所能知者縁他气禀中有许多污秽恶浊底物所以才见那物事便出来应他君子之于义亦是如此或曰伊川云惟其深喻是以笃好若作惟其笃好是以深喻亦得曰陆子静说正如此按陆氏白鹿讲义曰此章以义利判君子小人辞旨晓白然读之者茍不切己观省亦恐未能有益也窃谓学者于此当辨其志人之所喻由其所习所习由其所志志乎义则所习者必在于义所习在义斯喻于义矣志乎利则所习者必在于利所习在利斯喻于利矣故学者之志不可不辨也○见利思义已见前○孟子首章见后仁义篇○大学利义见本篇

孟子伯夷伊尹于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来未有孔子也然则有同与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诸侯有天下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爲也是则同

朱子曰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爲心之正也圣人之所以爲圣人其本根节目之大者惟在于此于此不同则亦不足以爲圣人矣

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爲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爲利者蹠之徒也欲知舜与蹠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

程子曰言间者谓相去不逺所争毫末尔善与利公私而已矣才出于善便以利言也○杨氏曰舜蹠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善利之间而已是岂可以不谨然讲之不熟见之不明未有不以利爲义者又学者所当深察也

董子曰皇皇于求财利常恐乏匮者庻人之意也皇皇求仁义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

程子曰圣人以义爲利义安处便爲利

全文云利不独财利之利凡有利心便不可如作一事须寻自家稳便处皆利心也云云如释氏之学皆本于利故便不是○又曰利害者天下之常情人皆知趋利而避害圣人则更不论利害惟看义当爲与不当爲便是命在其中也

大凡出义则入利出利则入义天下之事惟义利而已矣阴爲小人利爲不善不可一槩论阴助阳以成物者君子也其害阳者小人也利和义者善也其害义者不善也凡顺理无害处即是利

问利贞之利与以利爲本之利同否曰凡字只有一个用有不同只看如何用云云君子未尝不欲利然孟子言何必曰利者盖只以利爲利便有害○又曰故者以利爲本故是本如此也才不利便害性利只是顺天下只是一个利孟子与周易所言一般只爲后人趋着利便有弊故孟子拔本塞源不肯言利其不信孟子者却是不合非利其信者又直道不得近利人无利直是生不得安得无利且譬如椅子人坐此便安是利也如求安不已又要褥子以求温暖无所不爲然后夺之于君父此趋利之弊也利只是一个利只爲人用得别

龟山杨氏曰人能于得处知辨义理亦自难得故孔子以见利思义爲成人而以见得思义称士

或谓人无利心然后爲君子龟山曰以此自爲可也以此责人恐不胜责矣云云

王氏有言利者阴也阴当隠伏义者阳也阳当宣着其源发于仲舒此正王氏心术之蔽观其所爲虽名爲义其实利也【谓王安石】

上蔡谢氏曰以天下爲心者虽有未善亦义心也求济一身之欲者虽有善亦利心也盖其平日处心积虑如此君子小人之所由分也

南轩张氏曰学者潜心孔孟必求其门而入愚以爲莫先于明义利之辨盖圣贤无所爲而然也无所爲而然者命之所以不已性之所以不偏而教之所以无穷也凡有所爲而然者皆人欲之私而非天理之所存此义利之分也自未知省察者言之终日之间鲜不爲利矣非但名位货殖而后爲利也意之所向一渉于有所爲虽有浅深之不同而其爲狥己自私则一而已如孟子所谓内交要誉恶其声之类是也是心日滋则善端遏塞欲迩圣贤之门墙以求自得岂非却行而望及前人乎学者当立志以爲先持敬以爲本而精察于动静之间毫厘之差审其爲霄壤之判则有以用吾力矣学然后知不足平时未觉吾利欲之多也灼然有见于义利之辨将日救过之不给由是而不舍则趣益深理益明而不可以已也孔子曰古之学者爲己今之学者爲人爲人者无适而非利爲己者无适而非义曰利虽在己之事皆爲人也曰义则施诸人者亦莫非爲己也嗟乎义利之辨大矣岂特学者治己之所当先施之天下国家一也王者所以建立邦本垂裕无疆以义故也而霸者所以陷溺人心贻毒后世以利故也

朱子曰义也者无所爲而然者也此言盖可谓广前圣之所未发而同于性善养气之功者欤

道二义与利而已矣义者亘古今通天下之正逵而利者犯荆棘入险阻之私迳也

又按朱子曰义利之际固当深明而力辨然伊洛发明未接物时主敬一段工夫更须精进乃佳不尔或无所据以审夫义利之分也此说尤学者所当知故附此

右兼言义利

书天叙有典勅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

程子曰书言天叙天秩天有是理圣人循而行之所谓道也○张子曰生有先后所以爲天叙小大髙下相并而相形焉是谓天叙天之生物也有序物之既形也有秩知序然后经正知秩然后礼行○朱子曰这个典礼自是天理之当然欠他一毫不得添他一毫不得惟是圣人之心与天合一故行出这礼无一不与天合其间曲折厚薄浅深莫不恰好这都不是圣人自撰出都是天理决定合着如此后之人未得似圣人之心只得将圣人已行底圣人所传于后世底依这样子做做得合时便是合天理之自然

易曰雷在天上大壮君子以非礼弗履

程子曰雷震于天上大而壮也君子观大壮之象以行其壮君子之大壮者莫如克己复礼古人曰自胜之谓强中庸于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皆曰强哉矫赴汤火蹈白刃武夫之勇皆能也至于克己复礼则非君子之大壮不可能也故曰君子以非礼弗履

春秋传晋叔向曰忠信礼之器也卑让礼之宗也昭二年叔弓聘于晋报宣子也晋侯使郊劳辞曰寡君使弓来继旧好固曰女无敢爲宾彻命于执事敝邑矣敢辱郊使请辞致馆辞曰寡君命下臣来继旧好好合使成臣之禄也敢辱大馆叔向曰子叔子知礼哉吾闻之曰云云辞不忘国忠信也先国后己卑让也诗云敬慎威仪以近有德夫子近德矣○叔弓叔老子宣子韩起也

晋女叔齐曰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昭五年公如晋自郊劳至于赠贿无失礼晋侯谓女叔齐曰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对曰鲁侯焉知礼公曰何爲对曰是仪也不可谓礼云云今政令在家不能取也有子家羁弗能用也奸大国之盟陵虐小国利人之难不知其私公室四分民食于他思莫在公不图其终爲国君难将及身不恤其所礼之本末将于是乎在而屑屑焉习仪以亟言善于礼不亦逺乎君子谓叔侯于是乎知礼

子大叔曰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

昭二十五年子大叔见赵简子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焉对曰是仪也非礼也简子曰敢问何谓礼对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曰云云则天之明日月星辰天之明也因地之性高下刚柔地之性也生其六气谓阴阳风雨晦明用其五行气爲五味发爲五色章爲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滋味声色过则伤性是故爲礼以奉之制礼以奉其性爲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爲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爲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爲君臣上下以则地义君臣有尊卑法地有髙下爲夫妇外内以经二物夫治外妇治内各治其物爲父子兄弟姑姊甥舅婚媾姻亚以象天明六亲和睦以奉严父若众星之拱辰极也妻父曰昏重昏曰媾壻父曰姻两壻相谓曰亚爲政事庸力行务以从四时在君爲政在民爲事民功曰庸治功曰力行其德教务其时要礼之本也爲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耀杀戮雷霆电曜天之威也圣人作刑戮以象类之爲温慈惠和以効天之生殖长养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此六者皆禀阴阳风雨晦明之气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爲礼以制六志使不可过节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鬭喜生于好怒生于恶是故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恶物也好物乐也恶物哀也哀乐不失乃能协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经纬错居以相成者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上之简子曰鞅也请终身守此言也○正义曰礼是仪之心仪是礼之貌本其心谓之礼察其貌谓之仪行礼必爲仪爲仪未是礼故云仪非礼也郑礼序云礼者体也履也统之于心曰体践而行之曰履○自夫礼至因地之性言礼本法天地也自生其六气至民失其性言天用气味声色以养人不得过其度也是故爲礼以下言圣王制礼以奉天性不使过其度也○人禀天地之性而生动作皆象天地其所践履谓之爲行但人有贤不肖行有过不及圣人制爲中法名之曰礼故礼是民之行也人之本性自然法象天地圣人还复法象天地而制礼教之是礼由天地而来故仲尼说孝子产说礼天地民三者并言之○传称天有六气此言生其六气谓天生之也用其五行谓天用之也上天用此五行以养人五行之气入人口爲五味发见于目爲五色章彻于耳爲五声味以养口色以养目声以养耳此三者虽复用以养人人用不得过度过度则爲昏乱使人失其常性故须爲礼以节之○味色声本于五行又六气所生口欲尝味目欲观色耳欲听声此自然之性也欲之不已则失其性圣人全其性故爲礼以奉养其性使不失也

晏子曰礼之可以爲国也久矣与天地并君令臣恭父慈子孝兄爱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妇听礼也君令而不违臣恭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

昭二十六年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晏子曰敢问何谓也公曰吾以爲在德对曰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公曰善哉其可若何对曰惟礼可以已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后知礼之可以爲国也对曰云云公曰善哉寡人今而后闻此礼之上也对曰先王所禀于天地以爲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正义曰大夫称家国人是君之所有大夫不得妄施遗之以树己私惠陈氏施及国人是违礼也又曰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言作福作威君之利也大夫不得聚收公利自作福也陈氏作福以招国人之心施民作福是收公利也

孟僖子曰礼人之榦也无礼无以立

昭七年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苟能礼者从之将死召其大夫曰云云吾闻孔丘圣人之后也我若获没必属说与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学礼焉

有子曰礼之用和爲贵先王之道斯爲美小大由之朱子曰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也和者从容不迫之意盖礼之爲体虽严而皆出于自然之理故其爲用必从容不迫乃爲可贵云云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徒知和之爲贵而一于和不复以礼节之则亦非礼之本然所以流荡忘反而亦不可行也○程子曰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爲贵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范氏曰凡礼之体主于敬而其用则以和爲贵敬者礼之所以立也和者乐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谓达礼乐之本矣愚谓严而泰和而节此理之自然礼之全体也毫厘有差则失其中正而各倚于一偏其不可行均矣○或问礼之有和何也曰礼之所以有是品节之详者皆出于人心自然之节非以人之所不欲者强之也故行之虽或甚苦而自有不失其和者若不本于此而徒勉强于仪貌之间则是徒礼而无和矣云云○黄直卿言内则一篇于事父母之礼亦严矣然下气怡色则和可知也玉藻乡党所载臣之事君礼亦严矣然二爵言言三爵油油君在与与则和可知也先生曰如此则和与礼成二物矣须是见得礼便是和乃可如入公门鞠躬如不容可谓至严矣然甘心爲之而无厌倦之意者乃所以爲和也至严之中便有至和处不可分作两截看○礼之用和是礼中之和知和而和已离却礼○礼中自有和须是知得当如此则行之自然到和处因举龟山与薛宗博说防职事茶事薛曰礼起圣人之僞今日防茶莫不消得如此龟山曰只此打不过处便见得礼非圣人之僞礼之用和爲贵只爲不如此则心有不安故行之自和耳○礼之和处便是礼之乐乐之有节处便是乐之礼○礼主于敬而其用以和爲贵然如何得他敬而和着意做不得才着意严敬便拘迫而不安要放寛些又流荡而无节须是真个识得礼之自然处则事事物物上都有自然之节文虽欲不如此不可得故虽严而未尝不和虽和而未尝不严也○南轩曰礼主乎敬而其用则以和然有敬而后有和和者乐也礼乐相须而成故礼必以和爲贵礼乐分而言之则爲体爲用相须相成合而言之本一而已也

林放问礼之本

朱子曰放见世之爲礼专事繁文而疑其本之不在是也故以爲问

子曰大哉问

孔子以时方逐末而放独有志于本故大其问盖得其本而礼之全体无不在其中矣

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畴在丧礼则节文习熟而无哀痛惨怛之实者也戚则一于哀而文不足耳礼贵得中奢易则过于文俭戚则不及而质二者皆未合理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质而后有文则质乃礼之本也○范氏曰夫祭与其敬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敬有余也丧与其哀不足而礼有余也不若礼不足而哀有余也礼失之奢丧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随其末故也礼奢而备不若俭而不备之愈也丧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俭者物之质戚者心之诚故爲礼之本杨氏曰礼始诸饮食故污尊抔饮爲之簠簋笾豆罍爵之餙所以文之也则其本俭而已丧不可以径情而直行爲之衰麻哭踊之数所以节之也则其本戚而已周衰世方以文灭质而林放独能问礼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问林放问礼并以丧告之何也曰丧亦是礼○黄氏曰夫子于礼但言其从周未见其从质也今乃以俭与戚爲可尚何也圣人因俗之弊感放之意而爲是言也然其辞必曰与其奢宁俭与其易宁戚则本非以俭戚爲可尚特与其流于文弊则宁如此耳其言之抑得其中正如此所以爲无弊也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朱子曰敬谨之至乃所以爲礼也○尹氏曰礼者敬而已矣虽知亦问谨之至也其爲敬莫大于此谓之不知礼者岂足以知孔子哉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

朱子曰告朔之礼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颁来岁十二月之朔于诸侯诸侯受而藏之祖庙月朔则以特羊告庙请而行之饩生牲也鲁自文公始不视朔而有司犹供此羊故子贡欲去之

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爱犹惜也子贡盖惜其无实而妄费然礼虽废羊存犹得以识之而可复焉若并去其羊则此礼遂亡矣孔子所以惜之○杨氏曰告朔诸侯所以禀命于君亲礼之大者鲁不视朔矣然羊存则告朔之名未冺而其实因可举此夫子所以惜之也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朱子曰言其不知圣贤大学之道故局量褊浅规模卑狭不能正身修德以致主于王道

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爲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此皆诸侯之礼而管仲僣之不知礼也愚谓孔子讥管仲之器小其旨深矣或人不知而疑其俭故斥其奢以明其非俭或又疑其知礼故又斥其僣以明其不知礼盖虽不复明言小器之所以然而其所以小者于此亦可见矣故程子曰奢而犯礼其器之小可知盖器大则自知礼而无此失矣此言当深味也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朱子曰君子学欲其博故于文无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动必以礼如此则可以不畔道矣○程子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博学矣又能守礼而由于规矩则亦可以不畔道矣○博文约礼圣门之要法博文所以验诸事约礼所以体诸身约之以礼礼字便作理字看不得正是持守有节文处克己复礼之说亦然○博文约礼者之初须作两般理防而各尽其力则久之见得功効却能交相爲助而打成一片若合下便要两相倚靠互相推托则彼此担阁都不成次第矣然所谓博非泛然考质杂记掇拾异闻以夸多取胜之谓此又不可不知

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

朱子曰葸畏惧貌绞急切也无礼则无节文故有四者之弊○南轩曰恭慎勇直皆善道也然无礼以主之则过其节而有弊反害之也盖礼者存乎人心有节而不可过者也夫恭而无礼则自爲罢劳慎而无礼则徒爲畏惧勇而无礼则流于陵犯直而无礼则伤于讦切其弊如此岂所贵于恭慎勇直者哉盖有礼以节之则莫非天理之本然无以节之则亦人爲之私而已是故君子以约诸己爲要也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朱子曰臣与君行礼当拜于堂下君辞之乃升成拜泰骄慢也○程子曰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南轩曰圣人于斯世岂有意于从违哉皆道之所在焉耳于其俭则不嫌于从俗于其泰则不避于违众圣人之意盖可见矣

曲礼夫礼者所以定亲疎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礼不妄说人

郑氏曰爲近佞媚也君子说之不以道则不说也

不辞费

爲伤信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

爲伤敬也

修身践言谓之善行

践履也言履而行之

行修言道礼之质也

言道言合于道质犹本也礼爲之文饰耳

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官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

吕氏曰兼天下而体之之谓仁理之所当然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有仁义于己之谓德节文乎仁义之谓礼仁义道德皆其心之所同有于是而行之虽不中不逺矣然无节无文则过与不及害之以至于道之不明不行此所以非礼不成也云云君子恭敬所以明礼之实撙节所以明礼之文退让所以明礼之用○愚按兼天下而体之谓仁未妥

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

郑氏曰负贩者轻恌志利宜若无礼然

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愚谓富贵者以礼自检故无骄淫之过贫贱者以礼自安故无慑怯之病

礼运孔子曰夫礼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诗曰相防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故圣人耐以天下爲一家以中国爲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于其义明于其利达于其患然后能爲之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人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慈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美恶皆在其心不见其色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

夫礼必本于太一分而爲天地转而爲阴阳变而爲四时列而爲鬼神其降曰命

正义曰必本于太一者谓天地未分混沌之元气也极大曰太未分曰一其气既极大而未分故曰太一也礼理既与太一而齐故制礼者用至善之大理以爲教本是本于太一也分而爲天地者混沌元气既分轻清爲天在上重浊爲地在下而制礼者法之以立尊卑之位也转而爲阴阳者天地二形既分而天之气运转爲阳地之气运转爲阴而制礼者贵左以象阳贵右以象阴也变而爲四时者阳气则变爲春夏阴气则变爲秋冬而制礼者吉礼则有四时之生凶礼则有恩礼节权是法四时也列而爲鬼神者鬼神谓生成万物鬼神也四时变化生成万物皆鬼神之功圣人制礼则陈列鬼神之功以爲教也其降曰命者降下也言圣人制礼皆仰法太一以下之事而下之以爲教命也○按正义以至善之大理言太一其义甚精盖太一者即太极之异名以其未分故曰一以其极至故曰极

故惟圣人之爲知礼之不可以己也故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

礼器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

礼释回增美质措则正施则行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栢之有心也二者居天下之大端矣故贯四时而不改柯易叶故君子有礼则外谐而内无怨故物无不怀仁鬼神飨德

祀帝于郊敬之至也宗庙之祭仁之至也丧礼忠之至也备服器仁之至也宾客之用币义之至也故君子欲观仁义之道礼其本也

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茍无忠信之人则礼不虚道是以得其人之爲贵也

礼时爲大顺次之体次之宜次之称次之尧授舜舜授禹汤放桀武王伐纣时也

郑氏曰言圣人制礼所先后

君子之行礼也不可不慎也众之纪也纪散而众乱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君子谓之不成人设之不当犹不备也礼有大有小有显有微大者不可损小者不可益显者不可揜微者不可大也故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戸者

礼坊记礼者因人之情而爲之节文以爲民坊者也礼经解礼之于正国也犹衡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圜也故衡诚县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圜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是故隆礼由礼谓之有方之士不隆礼不由礼谓之无方之民

夫礼禁乱之所由生犹坊止水之所自来也故以旧坊爲无所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爲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故昏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鬭之狱繁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众矣聘觐之礼废则君臣之位失诸侯之行恶而倍畔侵陵之败起矣故礼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于未形使人日徙善逺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

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

朱子曰任国名屋庐子名连孟子弟子也

色与礼孰重

任人复问

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则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于答是也何有何有不难也

不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髙于岑楼

本谓下末谓上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岑楼楼之髙锐似山者至髙喻礼若不取其下之平而升寸木于岑楼之上则寸木反髙而岑楼反卑矣

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与一舆羽之谓哉

钩带钩也金本重而带钩小故轻喻礼有轻于食色者羽本轻而一舆多故重喻食色有重于礼者

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

翅与啻同礼食亲迎礼之轻者也饥而死以灭其性不得妻而废人伦食色之重者也奚翅犹言何但言其相去悬絶不但有轻重之差而已

往应之曰紾兄之臂而夺之食则得食不紾则不得食则将紾之乎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则将搂之乎

紾戾也搂牵也处子处女也此二者礼与食色皆其重者而以之相较则礼爲尤重也○此章言义理事物其轻重固有大分然于其中又各自有轻重之别圣贤于此错综斟酌毫发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寻亦未尝胶柱而调瑟所以断之一视于理之当然而已矣

荀子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待而长也

礼者人道之极也

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师旅饰威也是百王之所同古今之所一也

按荀子书有礼论其论礼之本末甚备至其论性则以礼爲圣人之僞岂不谬哉

有人劳程子曰先生谨于礼四五十年亦甚劳且苦矣先生曰吾日履安地何劳苦之有他人日践危地乃劳苦也

或劝先生以加礼贵近先生曰何不见责以尽礼而责之以加礼礼尽则已岂有加也

张子曰学者且须观礼盖礼者滋养人德性又使人有常业守得定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即是养心之术又曰某所以使学者先学礼者只爲学礼则便除去世俗一切恶习熟纒绕譬之延蔓之物解纒绕即上去茍能除去恶习则自然脱洒也

进人之速无如礼学

程子曰子厚以礼教学者善使学者先有所据守也

右专言礼

易临六五知临大君之宜吉

程子曰五以柔中顺体居尊位而下应于二刚中之臣是能倚任于二不劳而治以知临下者也夫以一人之身临乎天下之广若区区自任岂能周于万事故自任其知者适足爲不知唯能取天下之善任天下之聪明则无所不周是不自任其知则其知大矣

中庸子曰舜其大知也与舜好问而好察迩言隠恶而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其斯以爲舜乎

朱子曰舜之所以爲智以其不自用而取诸人也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爲本朱子曰性者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故者其已然之迹若所谓天下之故者也利犹顺也语其自然之势也言事物之理虽若无形而难知然其发见之已然则必有迹之可见故天下之言性者但言其故则理自明犹所谓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也如人之善水之下非有所造作矫揉而然也若人之爲恶水之在山则非自然之故矣

所恶于智者爲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

程子曰智出于人之性人之爲智或入于巧僞而老庄之徒遂欲弃智是岂性之罪也哉善乎孟子之言所恶于智者爲其凿也○朱子曰天下之理本皆顺利小智之人务爲穿凿所以失之禹之行水则因其自然之势而导之未尝以私智穿凿而有所事是以水得其润下之性而不爲害也

天之髙也星辰之逺也茍求其故千歳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天虽髙星辰虽逺茍求其已然之迹则其运有常虽千岁之久其日至之度可坐而得况于事物之近若因其故而求之岂有不得其理者而何以穿凿爲哉必言日至者造厯者以上古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爲厯元也○程子曰此章专爲智而发愚谓事物之理莫非自然顺而循之则爲大智若用小智而凿以自私则害于性而反爲不智程子之言可谓深得其指矣○南轩曰所恶于智者爲其凿也凿者以人爲爲之也无是理而强爲之故谓之凿凿者失其性失其性则不可推而行无所利矣此所以恶夫智也是盖以其私智爲智而非所谓智矣盖就下者水之性也水之性非禹之所得爲禹能知而顺之非智乎事事物物其理之素具者皆若水之就下然也智者之于事物皆若禹之于水则智不亦大矣乎所谓行其所无事也谓由其所当然未尝致纎毫之力也天虽髙星辰虽逺而其故皆可得而求盖莫非循自然之理也求其故则千岁之日至亦可坐而致也而况他乎故夫上世圣人所以建立人纪裁成万化其事业爲无穷然在圣人亦何加毫末于此皆天下之性所当然而圣人特以利之耳

右专言智

易中孚豚鱼吉利渉大川利贞

程子曰中孚爲卦泽上有风风行泽上而感于水中爲中孚之象感谓感而动也内外皆实而中虚爲中孚之象又二五皆阳中实亦爲孚义在二体则中实在全体则中虚中虚信之本中实信之质又曰豚躁鱼防物之难感者也孚信能感于豚鱼则无不至矣忠信可以蹈水火况渉川乎守信之道在乎坚正故利于贞也

彖曰中孚柔在内而刚得中

二柔在内中虚爲诚之象二刚得上下体之中中实爲孚之象卦所以爲中孚也

说而巽孚乃化邦也

以二体言卦之用也上巽下说爲上至诚以顺巽于下下有孚以说从其上如是其孚乃能化于邦国也若人不说从或违咈事理岂能化天下乎

豚鱼吉信及豚鱼也

信能及于豚鱼信道至矣所以吉也

利渉大川乗木舟虚也

以中孚渉险难其利如乗木济川而以虚舟也舟虚则无沉覆之患卦虚中爲舟虚之象

中孚以利贞乃应乎天也

中孚而贞则应乎天矣天之道孚贞而已

九五有孚挛如无咎

五居君位人君之道当以至诚感通天下使天下之心信之固结如拘挛然则爲无咎也

象曰有孚挛如位正当也

五居君位之尊由中正之道能使天下信之如拘挛之固乃称其位人君之道当如是○按易之言孚不止中孚一卦今取诸卦言孚处并程子传义附于此

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渉大川

传曰需者须待也以卦才言之五居君位爲需之主有刚健中正之德而诚信充实于中中实有孚也有孚则光明而能亨通得贞正而吉也以此而需何所不济虽险无难矣故利渉大川

讼有孚窒惕中吉终凶

传曰讼之道必有其孚实中无其实乃是诬妄凶之道也卦之中实爲有孚之象讼者与人争辨而待决于人虽有孚亦须窒塞未通不窒则已明无讼矣事既未辨吉凶未可知也故有畏惕中吉得中则吉也终凶终极其事则凶也

比初六有孚比之无咎有孚盈缶终来有他吉

传曰初六比之始也相比之道以诚信爲本中心不信而亲人人谁与之故比之始必有孚诚乃无咎也孚信之在中也诚信充实于内若物之盈满于正中也缶质素之器言若缶之盈实其中外不加文饰则终能来有他吉也他外也诚信中实虽他外皆当感而来从孚信比之本也

小畜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传曰四于畜时处近君之位畜君者也若内有孚诚则五志信之从其畜也卦独一阴畜众阳者也诸阳之志系于四四茍欲以力畜之则一柔敌众刚必见伤害唯尽其孚诚以应之则可以感之矣故其伤害逺其危惧免如此则无咎此以柔畜刚之道也以人君之威严而微细之臣有能畜止其欲者盖有孚信以感之也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传曰小畜众阳爲阴所畜之时也五以中正居尊位而有孚信则其类皆应之矣故曰挛如谓牵挛相从也五必援挽与之相济是富以其邻也

大有六五厥孚交如威如吉

传曰六五当大有之时居君位虚中爲孚信之象人君执柔守中而以孚信接于下则下亦尽其信诚以事于上上下孚信相交也以柔居尊位当大有之时人心安易若专尚柔顺则陵慢生矣故必威如则吉

象曰厥孚交如信以发志也

传曰下之志从乎上者也上以孚信接于下则下亦以诚信事乎上故厥孚交如由上有孚信以发其下孚信之志下之从上犹响之应声也

随九四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传曰九四以阳刚之才处臣位之极若于随有获则虽正亦凶有获谓得天下之心随于己爲臣之道当使恩威一出于上众心皆随于君若人心从已危疑之道也故凶居此地者奈何唯孚诚积于中动爲合于道以明哲处之则又何咎

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

传曰君子居上爲天下之表仪必极其庄敬则下观仰而化也故爲天下之观当如宗庙之祭始盥之时不可如既荐之后则下民尽其至诚颙然瞻仰之矣

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传曰阳实在中爲中有孚信维心亨维其心诚一故能亨通至诚可以通金石蹈水火何险难之不可亨也行有尚谓以诚一而行则能出险有可嘉尚谓有功也不行则常在险中矣

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传曰习坎谓重险也上下皆坎两险相重也水流而不盈阳动于险中而未出于险乃水性之流行而未盈于坎既盈则出乎坎矣行险而不失其信阳刚中实居险之中行险而不失其信者也坎中实水就下皆爲信义有孚也

维心亨乃以刚中也

传曰维其心可以亨通者乃以其刚中也中实爲有孚之象至诚之道何所不通以刚中之道而行则可济险难而亨通也

家人上九有孚威如终吉

传曰治家之道非至诚不能也故必中有孚信则能常久而众人自化爲善不由至诚己且不能常守也况欲使人乎故治家以有孚爲本家之患常在礼法不足而凟慢生故必有威严则终吉保家之终在有孚威如二者而已

睽九四睽遇元夫交孚厉无咎

传曰九四当睽时居非所安无应而在二阴之间是暌离孤处者也以刚阳之德当暌离之时孤立无与必以气类相求而合是以遇元夫也夫阳称元善也初九当暌之初遂能与同德而一暌之悔处暌之至善者也故目之爲元夫犹云善士也四则过中爲暌已甚不若初之善也四与初皆以阳处一卦之下居相应之位当暌乖之时各无应援自然同德相亲故防遇也同德相遇必须至诚相与交孚各有孚诚也上下二阳以至诚相合则何时之不能行何危之不可济故虽处危厉而无咎也当暌离之时孤处二阴之间处不当位危且有咎也以遇元夫而交孚故得无咎也

象曰交孚无咎志行也

传曰初四皆阳刚君子当暌乖之时上下以至诚相交协志同力则其志可以行不止无咎而已卦辞但言无咎夫子又从而明之云可以行其志救时之暌也盖君子阳刚之才而至诚相辅何所不能济也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利贞有攸往

传曰损减损也凡损抑其过以就义理皆损之道也损之道必有孚诚谓至诚顺于理也损而顺理则大善而吉所损无过差可贞固常行而利有攸往人之所损或过或不及或不常皆不合正理非有孚也非有孚则无吉而有咎非可贞之道不可行也

益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

传曰三居下体之上在民上者也居阳应刚处动之极居民上而刚决果于爲益者也果于爲益用之于凶事则无咎凶事谓患难非常之事三居下之上在下当承禀于上安得自任擅爲益乎唯于患难非常之事则可量宜应卒奋不顾身力庇其民故无咎也下专自任上必忌疾虽当凶难义在可爲然必有其孚诚而所爲合于中道则诚意通于上而上信与之矣专爲而无爲上爱民之至诚固不可也虽有诚意而所爲不合中道亦不可也圭者通信之物凡祭祀朝聘用圭玉所以通达诚信也有诚孚而得中道则能使上信之是犹告公上用圭玉也其孚能通达于上矣

九五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

传曰五刚阳中正居尊位又得六二之中正相应以行其益何所不利以阳实在中有孚之象也以九五之德之才之位而中心至诚在惠益于物其至善大吉不问可知故云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人君至诚益于天下天下之人无不至诚爱戴以君之德泽爲恩惠也

象曰有孚惠心勿问之矣惠我德大得志也

传曰人君有至诚惠益天下之心其元吉不假言也天下至诚怀吾德以爲惠是其道大行人君之志得矣

夬于王庭孚号有厉

传曰小人方盛之时君子之道未胜安能显然以正道决去之故含晦俟时渐图消之之道今既小人衰微君子道盛当显行之于王朝使人明知善恶故于王庭孚信之在中诚意也号者命众之词君子之道虽长盛而不敢忘戒备故至诚以命众使知尚有危道虽以此之甚盛而彼之甚衰若易而无备则有不虞之悔是尚有危理必有戒惧之心则无患也圣人设戒之意深矣

彖曰孚号有厉其危乃光也

传曰尽诚信以命其众而知有危惧则君子之道乃无咎而光大也

萃初六有孚不终乃乱乃萃若号一握爲笑勿恤往无咎

传曰初与四爲正应本有孚以相从者也然当萃时三阴聚处柔无守正之节若舍正应而从其类乃有孚而不终也乃乱惑乱其心也乃萃与其同类聚也初若守正不从号呼以求正应则一握笑之矣一握俗语一团也谓众以爲笑也若能勿恤而往从刚阳之正应则无过咎不然则入小人之羣矣

六二引吉无咎孚乃利用禴

传曰初阴柔又非中正恐不能终其孚故因其才而爲之戒二虽阴柔而得中正故虽戒而其辞微引吉无咎引者相牵也人之交相求则合相持则离二与三爲正应当萃者也而相逺又在羣阴之间必相牵引则得其萃矣五居尊位有中正之德二亦以中正之道往与之萃乃君臣和合也其所共致岂可量也是以吉而无咎无咎者善补过也二与五不相引则过矣孚乃利用禴孚信之在中诚之谓也禴祭之简薄者菲薄而祭不尚备物直以诚意交于神明也孚乃者谓有其孚则可不用文饰专以至诚交于上也以禴言者谓荐其诚而已上下相聚而尚饰焉是未诚也盖其中实者不致饰于外用禴之义也孚信者萃之本也不独君臣之义在诚而已

升九二孚乃利用禴无咎

传曰二阳刚而在下五阴柔而居上夫以刚事柔以阳从阴虽有时而然非顺道也以暗而临明以刚而事弱若黾勉于事势非诚服也上下之交不以诚其可以久乎其可以有爲乎五虽阴柔然居尊位二虽刚阳事上者也当内存至诚不假文饰于外诚积于中则自不事外饰故曰利用禴言尚诚敬也自古刚强之臣事柔弱之君未有不爲矫饰者也禴祭之简质者也云孚乃者谓既孚乃宜不用文饰专以其诚感通于上已如是则得无咎

象曰九二之孚有喜也

传曰二能以孚诚事上则不独爲臣之道无咎而已可以行刚中之道泽及天下是有喜也

井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

传曰井以上出爲用居井之上井道大成也收汲取也幕蔽覆也取而不蔽其利无穷井之施广矣大矣有孚有常而不变也夫井之用博施而有常大善之吉也

革已日乃孚

传曰革者变其故也变其故则人未能遽信故必已日然后人心信从

彖曰已日乃孚革而信之

传曰事之变革人心岂能尽信必终日而后孚在上者于改爲之际当详告申令至于己日使人信之人心不信虽强之行不能成也

九三征凶贞厉革言三就有孚

传曰九三以刚阳爲下之上又居离之上而不得中躁动于革者也在下而躁于变革以是而行则有凶也然居下之上事茍当革岂可不爲也在乎守贞正而怀危惧顺从公论则可行之不疑革言谓当革之论就成也舍也审察当革之言至于三而皆合则可信也言慎重之至能如是则必得至当乃有孚也已可信而众所信也如此则可以革矣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

传曰九四当革之时也事之可悔而后革之革而当其悔乃亡也革之既当唯在处之以至诚故有孚则改命吉改命改爲也既事当而弊革行之以诚上信而下顺其吉可知

象曰改命之吉信志也

传曰改命而吉以上下信其志也诚既至则上下信矣革之道以上下之信爲本不当不孚则不信当而不信犹不可行况不当乎

九五大人虎变未占有孚

传曰以大人中正之道亦又革之炳然昭著不待占决知其至当而天下必信也

丰六二丰其蔀日中见斗往得疑疾有孚发若吉传曰明动相资乃能成丰二爲明之主可谓明者也而五在正应之地阴柔不正非能动者也至明之才以所应不足与而不能成其丰故曰见斗斗昏见者也蔀周匝之义用障蔽之物掩晦于明者也五以阴柔而居君位日中盛明之时乃见斗犹丰大之时乃遇柔弱之主二虽至明所遇乃柔暗不正之君既不能下求于己若往求之则反得疑猜忌疾然则如之何则可夫君子之事上也不得其心则尽其至诚以感发其志意而已茍诚意既动则虽昏蒙可开也虽柔弱可辅也虽不正可正也古人之事庸君常主而克行其道者已之诚意上达而君见信之笃耳管仲之相威公孔明之辅后主是也

象曰有孚发若信以发志也

传曰有孚发若谓以己之孚信感发上之心志也

兑九二孚兑吉悔亡

传曰二承比阴柔阴柔小人也说之则当有悔二刚中之德孚信内充虽比小人自守不失君子和而不同说而不失刚中故吉而悔亡

象曰孚兑之吉信志也

传曰心之所存爲志二刚实居中孚信存于中也志存诚信岂至说小人而自失乎是以吉也

九五孚于剥有厉

传曰九五得尊位而处中正尽说道之善矣而圣人复设有厉之戒尽尧舜之盛未尝无戒也戒所当戒而已虽圣贤在上天下未尝无小人然不敢肆其恶圣人亦说其能勉而革面也彼小人者未尝不知圣贤之可说也如四凶处尧朝隠恶而顺命是也圣人非不知其终恶也取其畏罪而强仁耳五若诚心信小人之假善爲实善而不知其包藏则危道也小人者备之不至则害于善圣人爲戒之意深矣剥者消阳之名阴消阳者也盖指上六故孚于剥则危也以五在说之时密比于上六故爲之戒虽舜之圣且畏巧言令色安得不戒也说之惑人易入而可惧也如此

象曰孚于剥位正当也

传曰戒孚于剥者以五所处之位而正当戒也密比阴柔有相说之道故戒在信之也

中孚己见前

未济上九有孚于饮酒无咎濡其首有孚失是

传曰九以刚在上刚之极也居明之上明之极也刚极而能明则不爲躁而爲决明能烛理则能断义居未济之极非得济之位无可济之理则当乐天顺命而已至诚安于义命而自乐则可无咎饮酒自乐也不乐其处则忿躁陨获入于凶咎矣若从乐而躭肆过礼至濡其首亦非能安其处也有孚自信于中也失是失其宜也如是则于有孚爲失也人之处患难知其无可奈何而放意不反者岂安于义命者哉○按程传论孚信之义无一不切于用者其间虽论人君之事然在人臣亦无不可用者皆当熟玩而服膺焉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杨氏曰车无輗軏则无以引重而致逺人之于信犹是也故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夫然后行舍是则不行于州里况天下乎

程子曰信不足以尽诚犹爱不足以尽仁

右专言信

西山读书记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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