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言:醞去煙,鴟羽去眯,慈石取鐵,頸金取火,蠶珥絲於室,而絕於堂,蕪荑生於燕,橘枳死於荊,此十物者,皆奇而可怪,非人所意也。夫非人所意而然,既已有之矣,或者吉凶禍福、利不利之所從生,無有奇怪,非人所意,如是者乎?此等可畏也。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彼豈無傷害於人,如孔子徒畏之哉!以此見天之不可不畏敬,猶主上之不可不謹事。不謹事主,其禍來至顯,不畏敬天,其殃來至暗。暗者不見其端,若自然也。故曰:堂堂如天,殃言不必立校,默而無聲,潛而無形也。由是觀之,天殃與主罰所以別者,暗與顯耳。不然,其來逮人,殆無以異。孔子同之,俱言可畏也。天地神明之心,與人事成敗之真,固莫之能見也,唯聖人能見之。聖人者,見人之所不見者也,故聖人之言亦可畏也。奈何如廢郊禮?郊禮者,人所最甚重也。廢聖人所最甚重,而吉凶利害在於冥冥不可得見之中,雖已多受其病,何從知之?故曰:問聖人者,問其所為而無問其所以為也。問其所以為,終弗能見,不如勿問。問為而為之,不為而勿為,是與聖人同實也,何過之有?《詩》云:“不騫不忘,率由舊章。”舊章者,先聖人之故文章也。率由,各有修從之也。此言先聖人之故文章者,雖不能深見而詳知其則,猶不知其美譽之功矣。故古之聖王,文章之最重者也,前世王莫不從重,栗精奉之,以事上天。至於秦而獨闕然廢之,一何不率由舊章之大甚也!天者,百神之大君也。事天不備,雖百神猶無益也。何以言其然也?祭而地神者,《春秋》譏之。孔子曰:“獲罪於天,無所禱也。”是其法也。故未見秦國致天福如周國也。《詩》云:“唯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允懷多福。”多福者,非謂人也,事功也,謂天之所福也。傅曰:“周國子多賢,蕃殖至於駢孕男者四,四乳而得八男,皆君子俊雄也。”此天之所以興周國也,非周國之所能為也。今秦與周俱得為天子,而所以事天者異於周。以郊為百神始,始入歲首,必以正月上辛日先享天,乃敢於地,先貴之義也。夫歲先之與歲弗行也,相去遠矣。天下福若無可怪者,然所以久弗行者,非灼灼見其當而故弗行也,典禮之官常嫌疑,莫能昭昭明其當也。今切以為其當與不當,可內反於心而定也。堯謂舜曰“天之歷數在爾躬。”言察身以知天也。今身有子,孰不欲其有子禮也。聖人正名,名不虛生。天子者,則天之子也。以身度天,獨何為不欲其子之有子禮也。今為其天子,而闕然無祭於天,天何必善之?所聞曰:天下和平,則災害不生。今災害生,見天下未和平也。天下所未和平者,天子之教化不行也。《詩》曰:“有覺德行,四國順之。”覺者著也,王者有明著之德行於世,則四方莫不響應,風化善於彼矣。故曰:悅於慶賞,嚴於刑罰,疾於法令。